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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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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注解卷之三

谋攻篇

曹操曰:欲攻敌,必先谋。李筌曰:合陈为战,围城曰攻,以此篇次战之下。杜牧曰:庙堂之上,计算已定,战争之具,粮食之费,悉已用备,可以谋攻。故曰谋攻也。王晳曰:谋攻敌之利害,当全策以取之,不锐於伐兵攻城也。张预曰:计议已定,战具已集,然後可以智谋攻,故次作战。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曹操曰:兴师深入长驱,距其城郭,绝其内外,敌举国来服为上;以兵击破,败而得之,其次也。李筌曰:不贵杀也。韩信虏魏王豹,擒夏说,斩成安君,此为破国者。及用广武君计,北首燕路,遣一介之使,奉咫尺之书,燕後风而靡,则全国也。贾林曰:全得其国,我国亦全,乃为上。杜佑曰:敌国来服为上,以击破为次。王晳曰:若韩信举燕是也。何氏曰:以方略气势,令敌人以国降,上策也。张预曰:尉缭子曰:讲武料敌,使敌气失而师散,虽形全而不为之用,此道胜也。破军杀将,乘堙发机,会众夺地,此力胜也。然则所谓道胜、力胜者,即全国、破国之谓也。夫吊民伐罪,全胜为上;为不得已而至於破,则其次也。

全军为上,破军次之;

曹操、杜牧曰:司马法曰:一万五千五百人为军。何氏曰:降其城邑,不破我军也。

全旅为上,破旅次之;

曹操曰:五百人为旅。

全卒为上,破卒次之;

曹操曰:一校巳上,至一百人也。李筌曰:百人已上为卒。杜佑曰:一校下至百人也。

全伍为上,破伍次之。

曹操曰:百人已下至五人。李筌曰:百人已下为伍。杜牧曰:五人为伍。梅尧臣曰:谋之大者全得之。王晳曰:国军卒伍,不间小大,全之则威德为优,破之则威德为劣。何氏曰:自军至伍,皆次序上下言之。此意以策略取之为妙,不惟一军,至於一伍,不可不全。张预曰:周制,万二千五百人为军,五百人为旅,百人为卒,五人为伍。自军至伍,皆以不战而胜之为上。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

曹操曰:未战而战自屈,胜善也。李筌曰:以计胜敌也。陈曍曰:战必杀人故也。贾林曰:兵威远振,全来降伏,斯为上也;诡诈为谋,摧破敌众,残人伤物,然後得之,又其次之。杜佑曰:未战而敌自屈服。梅尧臣曰:恶乎杀伤残害也。张预曰:战而後#1能胜,必多杀伤,故云非善。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曹操曰:未战而敌自屈服。杜牧曰:以计胜敌。陈皥曰:韩信用李左车之计,驰咫尺之书,不战而下燕城也。孟氏曰:重庙胜也。王晳曰:兵贵伐谋,不务战也。何氏曰:後汉王霸讨周建、苏茂,既战归营,贼复聚挑战,霸坚卧不出。方飨士作倡乐,茂雨射营中,中霸前酒樽,霸安坐不动。军吏曰:茂已破,今易击。霸曰:不然。茂客兵远来,粮食不足,故挑战以徼一时之胜。今闭营休士,所谓不战而屈人兵,善之善也。茂乃引退。张预曰:明赏罚,信号令,完器械,练士卒,暴其所长,使敌从风而靡,则为大善。若吴王黄池#2之会,晋人畏其有法而服之者是也。

故上兵伐谋,

曹操曰:敌始有谋,伐之易也。李筌曰:伐其始谋也。後汉寇恂围高峻,峻遣谋臣皇甫文谒恂,词礼不屈。恂斩之,报峻曰:军师无礼,已斩之。欲降,急降;不欲,固守。峻即日开壁而降。诸将曰:敢问杀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心腹,其取谋者。留之则文得其计,杀之则峻亡其胆,所谓上兵伐谋。诸将曰:非所知也。杜牧曰:晋平公欲攻齐,使范昭往观之,景公觞之。酒酣,范昭请君之樽酌。公曰:寡人之樽进客。范昭已饮,晏子彻樽更为酌。范昭佯醉,不悦而起舞,谓太师曰:能为我奏成周之乐乎?吾为舞之。太师曰:瞑臣不习。范昭趋#3出。景公曰:晋,大国也,来观吾政。今子怒大国之使者,将奈何?晏子曰:观范昭非陋於礼者;且欲慙於国,臣故不从也。太师曰:夫成周之乐,天子之乐也,惟人主舞之;今范昭人臣,而欲舞天子乐,臣故不为也。范昭归报晋平公曰:齐未可伐。臣欲辱其君,晏子知之;臣欲犯其礼,太师识之。仲尼曰:不越樽俎之间,而折冲千里之外,晏子之谓也。春秋时,秦伐晋,晋将赵盾御之。上军佐臾骈曰:秦不能久,请深垒固军以待之。秦人欲战,秦伯谓士会曰:若何而战?对曰:赵氏新出其属曰臾骈,必实为此谋,将以老我师也。赵有侧室日穿,晋君之壻也,有宠而弱,不在军事,好勇而狂,且恶臾骈之佐上军。若使轻者肆焉其可。秦军掩晋上军,赵穿追之不及,返,怒曰:裹粮坐甲,固敌是求,敌至不击,将何俟焉。军史曰:将有待也。穿曰:我不知谋,将独出。乃以其属出。赵盾曰:秦获穿也,获一卿矣;秦以胜归,我何以报?乃皆出战,交绥而退。夫晏子之对,是敌人将谋伐我,我先伐其谋,故敌人不得而伐我。士会之对,是我将谋伐敌,敌人有谋拒我,乃伐其谋,敌人不得与我战。斯二者,皆伐谋也。故敌欲谋我,伐其未形之谋;我若伐敌,败其已成之计,固非止於一也。孟氏曰:九攻九拒,是其谋也。杜佑曰:敌方设谋,欲举众师,伐而抑之,是其上。故太公云,善除患者,理於未生;善胜敌者,胜於无形也。梅尧臣曰:以智胜。王晳曰:以智谋屈人最为上。何氏曰:敌始谋攻我,我先攻之,易也。揣知敌人谋之趣向,因而加兵,攻其彼心之发也。张预曰:敌始发谋,我从而攻之,彼必丧计而屈服,若晏子之沮范昭是也。或曰:伐谋者,用谋以伐人也,言以奇策秘筭,取胜於不战,兵之上也。

其次伐交,

曹操曰:交,将合也。李筌曰:伐其始交也。苏秦约六国不事秦,而秦闭关十五年,不敢窥山东也。杜牧曰:非止将合而巳,合之者皆可伐也。张仪愿献秦地六百里於楚怀王,请绝齐交,随何於鲸布坐上杀楚使者,以绝项羽。曹公与韩遂交马语,以疑马超。高洋以萧深明请和於梁,以疑侯景,终陷台城。此皆伐交。权道变化,非一途也。陈皥曰:或云敌已兴师交合,伐而胜之,是其次也。若晋文公敌宋,携离曹、卫也。孟氏曰:交合强国,敌不敢谋。梅尧臣曰:以威胜。王晳曰:谓未能全屈敌谋,当且间其交,使之解散。彼交则事钜敌坚,彼不交则事小敌脆也。何氏曰:杜称已上四事,乃亲而离之之义也。伐交者,兵欲交合,设疑兵以惧之,使进退不得,因来屈服。旁邻既为我援,敌不得不孤弱也。张预曰:兵将交战,将合则伐之。传曰:先人有夺人之心。谓两军将合,则先薄之,孙叔敖之败晋师,厨人濮之破华氏是也。或曰:伐交者,用交以伐人也。言欲举兵伐敌,先结邻国为掎角之势,则我强而敌弱。

其次伐兵,

曹操曰:兵形已成也。李筌曰:临敌对陈,兵之下也。贾林曰:善於攻取,举无遗策,又其次也。故太公曰:争胜於白刃之前者,非良将也。梅尧臣曰:以战胜。王晳曰:战者危事。张预曰:不能败其始谋,破其将合,则犀利兵器以胜之。兵者,器械之总名也。太公曰:必胜之道,器械为宝。

其下攻城;

曹操曰:敌国已收其外粮城守,攻之为下攻也。李筌曰:夫王师出境,敌则开壁送款,举榇辕门,百姓怡悦,攻之上也。若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卒惰,攻守势殊,客主力倍,以此攻之为下也。杜佑曰:言攻城屠邑,攻之下者,所害者多。梅尧臣曰:费财役为最下。王晳曰:士卒杀伤,城或未克。张预曰:夫攻城屠邑,不惟老师费财,兼亦所害者多,是为攻之下也。

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张预曰:攻城则力屈;所以必攻者,盖不获已耳。

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後成,距闉又三月而後已;

曹操曰:修,治也。橹,大楯也。轒輼者,轒状也;轒状其下四轮,从中推之至城下也。具,备也。器械者,机关攻守之总名,飞楼、云梯之属。距闉者,踊土积高而前,以附其城也。李筌曰:橹,楯也,以蒙首而趋城下。轒輼者,四轮车也,其下藏兵数十人,填隍推之,直就其城,木石所不能坏也。器械,飞楼、云梯、板屋、木幔之类也。距闉者,土木山乘城也。东魏高欢之围晋州,侯景之攻台城,则其器也。役约三月,恐兵久而人疲也。杜牧曰:橹,即今之所谓彭排。轒輼,四轮车,排大木为之,上蒙以生牛皮,下可容十人,往来运土填堑,木石所不能伤,今俗所谓木驴是也。距闉者,积土为之,即今之所谓垒道也。三月者,一时也。言修治器械,更其距闉,皆须经时精好成就,恐伤人之甚也。管子曰:不能政器者困。言无以应敌也。太公曰:必胜之道,器械为宝。汉书志曰:兵之伎巧,一十有三家,习手足,便器械机关,以立攻守之胜者。夫攻城者有撞车、刻鈎车、飞梯、虾蟇木、解合车、狐鹿车、影车、高障车、马头车、独行车、运土豚鱼车。陈皥曰:杜称橹为彭排,非也。若是彭排,即当用此樐字;曹云大楯,庶或近之。盖言候器械全具须三月,距闉又三月,已计六-月;将若不待此而生忿速,必多杀士卒。故下云,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灾也。杜佑曰:轒輼,上汾下温。距闉者,踊土积高而前,以附於城也。积土为山曰堙,以距敌城,观其虚实。春秋传曰:楚司马子反乘堙而闚宋城也。梅尧臣曰:威智不足以屈人,不获已而攻城也,治攻具须经时也。曹公曰:橹大楯也。轒輼者,轒牀也,其下四轮,从中推至城下也。器械,机关攻守之总名,蜚梯之属也。谓橹为大楯,非也。兵之具甚众,何独言修大楯耶?今城上守御楼曰橹;橹是轒状上革屋,以蔽矢石者欤?张预曰:修橹,大楯也。传曰:晋侯登巢车以望楚军。注云:巢车,车上为橹。又晋师围偪阳,鲁人建大车之轮,蒙之以甲以为橹,左执之,右拔戟,以成一队。注云:橹,大楯也。以此观之,修橹为大楯明矣。轒輼,四轮车,其下可覆数十人,运土以实隍者。器械,攻城总名也。三月者,约经时成也。或曰:孙子戒心忿而亟攻之,故权言以三月成器械,三月起距堙,其实不必三月也。城尚不能下,则又积土与城齐,使士卒上之,或观其虚实,或毁其楼橹,欲必取也。土山曰堙,楚子反乘堙而闚宋城是也。器械言成者,取其久而成就也。距堙言已者,以其经时而毕上也。皆不得已之谓。

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曹操曰:将忿不待攻城器,而使士卒缘城而上,如蚁之缘墙,杀伤士卒也。李筌曰:将怒而不待攻城,而使士卒肉薄登城,如蚁之所附墙,为木石所杀之者,三有一焉,而城不拔者,此攻城灾也。杜牧曰:此言为敌所辱,不胜忿怒也。後魏太武帝率十万众,寇宋臧质于盱眙。太武帝始就质求酒,质封波便与之;太武大怒,遂攻城。乃命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坠而复昇,莫有退者,屍与城平。复杀其高梁王。如此三旬,死者过半。太武闻彭城断其归路,见疾病甚众,乃解退。传曰:一女乘城,可敌十夫。以此校之,尚恐不啻。贾林曰:但使人心外附,士卒内离,城乃自拔。杜佑曰:守过二时,敌人不服,将不胜心之忿,多使士卒蚁附其城,杀伤我士民三分之一也。言攻趣不拔,还为己害。故韩非曰:夫一战不胜,则过暨矣。何氏曰:将心忿急,使士卒如蚁缘而登,死者过半,城且不下,斯害也已。张预曰:攻逾二时,敌犹不服,将心忿躁,不能持久,使战士蚁缘而登城,则其士卒为敌人所杀三中之一,而坚城终不可拔,兹攻城之害也已。或曰:将心忿速,不俟六月之久,而亟攻之,则其害如此。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

李筌曰:以计屈敌,非战之屈者。晋将郭淮围麴城,蜀将姜维来救。淮趋牛头山,断维粮道及归路,维大震,不战而遁,够城遂降。则不战而屈之义也。杜牧曰:周亚夫敌七国,引兵东北壁昌邑,以梁委吴,使轻兵绝吴饷道。吴梁相弊而食竭,吴遁去,因追击,大破之。蜀将姜维使将勾安李韶守麴城,魏将陈泰围之;姜维来救,出自牛头山,与泰相对。泰曰: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今绝牛头,维无返道,则我之擒也。诸军各守勿战,绝其还路。维惧,遁走,安等遂降。梅尧臣曰:战则伤人。王晳曰:若李左车说成安君,请以奇兵三万人,扼韩信於井陉之策是也。何氏曰:言伐谋伐交,不至於战。故司马法曰:上谋不鬬。其旨见矣。张预曰:前所陈者,庸将之为耳。善用兵者则不然;或破其计,或败其交,或绝其粮,或断其路,则不可战而服之。若田穰直明法令,拊士卒,燕晋闻之,不战而遁亦是也。

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李筌曰:以计取之。後汉酇侯臧宫围妖贼於原武,连月不拔,士卒疾疠。东海王谓宫曰:今拥兵围必死之虏,非计也。宜撒围开其生路而示之,彼必逃散,一亭长足擒也。从之而拔原武。魏攻壶关,亦其义也。杜牧曰:司马文王围诸葛诞於寿春,议者多欲急攻之。文王以诞城固众多,攻之力屈,若有外救,表裹受敌,此至危之道也;吾当以全策縻之,可坐制也。诞二年五月反,三年二月破灭,六军按甲,深沟高垒,而诞自困。十六国前燕将慕容恪率兵讨段龛於广固,恪围之,诸将劝恪急攻之。恪曰:军势有缓而克敌,有急而取之。若彼我势既均,外有强援,力足制之,当羁縻守之,以待其毙。乃筑室反耕,严固围垒,终克广固,曾不血刃也。孟氏曰:言以威刑服敌,不攻而取,若郑伯肉袒以迎楚庄王之类。梅尧臣曰:攻则伤财。王晳曰:若唐太宗降薛仁杲是也。张预曰:或攻其所必救,使敌弃城而来援,则设伏取之。若耿弇攻临淄而克西安,脇巨里而斩费邑是也。或外绝其强援以久持之,坐俟其毙,若楚师筑室反耕以服宋是也。兹皆不攻而拔城之义也。

毁人之国,而非久也。

曹操曰:毁灭人国,不久露师也。李筌曰:以术毁人国,不久而毙。隋文问仆射高熲伐陈之策,熲曰:江外田收,与中国不同。伺彼农时,我正暇豫,徵兵掩袭,彼释农守御,候其聚兵,我便解退。再三若此,彼农事痕矣。又南方地卑,舍悉茅竹,仓库储积,悉依其间,密使行人因风纵火,侯其营立更为之。行其谋,陈始病也。杜牧曰:因敌有可乘之势,不失其机,如摧枯朽。沛公入关,晋降孙皓,隋取陈氏,皆不久之。贾林曰:兵不可久,久则生变。但毁灭其国,不伤残於人;若武王伐殷,殷人称为父母。杜佑曰:若诛理暴逆,毁灭敌国,不暴师众也。梅尧臣曰:久则生变。王晳同梅尧臣注。何氏曰:善攻者不以兵攻,以计困之,令其自拔,令其自毁,非劳久守而取之也。张预曰:以顺讨逆,以智伐愚,师不久暴,而敌国灭,何假六月之稽乎。

必以全争於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曹操曰:不与敌战,而必完全得之,立胜於天下,不顿兵血刃也。李筌曰:以全胜之计争天下,是以不顿收利也。梅尧臣曰:全争者,兵不战,城不攻,毁不久,皆以谋而屈敌,是曰谋攻。故不钝兵利自完。张预曰:不战则士不伤,不攻则力不屈,不久则财不费。以完全立胜於天下,故无顿兵血刃之害,而有国富兵强之利,斯良将计攻之术也。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

曹操曰:以十敌一,则围之,是将智勇等而兵利钝均也。若主弱客强,操所以倍兵围下邳生擒吕布也。杜牧曰:围者,谓四面垒合,使敌不得逃逸。凡围四合,必须去敌城稍远,占地既广,守备须严,若非兵多,则有阙漏,故用兵有十倍也。吕布败是上下相疑,侯成执陈宫委布降,所以能擒,非曹公兵力而能取之。若上下相疑,政令不一,设使不围。自当溃叛,何况围之,固须破灭。孙子所言十则围之,是将勇智等而兵利钝均,不言敌人自有离叛。曹公称倍兵降布,盖非围之力穷也,此不可以训也。李筌曰:愚智勇怯等,十倍於敌则围之,攻守殊势也。杜佑曰:以十敌一则围之,是为将智勇等而兵利钝均也。若主弱客劲,不用十也;曹公操所以倍兵围下邳,生擒吕布。若敌垒固守,依附险阻,彼一我十,乃可围也。敌虽盛,所据不便,未必十倍,然後围之。梅尧臣曰:彼一我十,可以围。何氏曰:围者,四面合兵以围城。而校量彼我兵势,将才愚智勇怯等,而我十倍胜於敌人,是以十对一,可以围之,无令越逸也。张预曰:吾之众十倍於敌,则四面围合以取之,是为将智勇等而兵利钝均也。若主弱客强,不必十倍,然後围之。尉缭子曰:守法:一而当十,十而当百,百而当千,千而当万,言守者十人,而当围者百人,与此法同。

五则攻之,

曹操曰:以五敌一,则三术为正,一术为奇。李筌曰:五则攻之,攻守势殊也。杜牧曰:术犹道也。言以五敌一,则当取己三分为三道,以攻敌之一面;留己之二,侯其无备之处,出奇而乘之。西魏末,梁州刺史宇文仲和据州不受伐,魏将独孤信率兵讨之,仲和婴城固守。信夜令诸将以冲梯攻其东北,信亲帅将士袭其西南,遂克之也。陈皥曰:兵说五倍於敌,自是我有余力,彼之势分也,岂止分为三道以攻敌?此独说攻城。故下文云: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杜佑曰:若敌并兵自守,不与我战,彼一我五,乃可攻战也。或无敌人内外之应,未必五倍然後攻。梅尧臣同杜佑注。王晳曰:谓十围而取五,则攻者皆势力有余,不待其虚懈也。此以下亦谓智勇利钝均耳。何氏曰:愚智勇恃等,量我五倍多於敌人,可以三分攻城,二分出奇以取胜。张预曰:吾之众五倍於敌,则当惊前掩後,声东击西;无五倍之众,则不能为此计。首公谓三术为正,二术为奇,不其然乎?若敌无外援,我有内应,则不须五倍,然後攻之。

倍则分之,

曹操曰:以二敌一,则一术为正,一术为奇;李筌曰:夫兵者倍於敌,则分半为奇;我众彼寡,动而难制。符坚至淝水,不分而败;王僧辫至张公洲,分而胜也。杜牧曰:此言非也。此言以二敌一,则当取己之一,或趣敌之要害,或攻敌之必救,使敌一分之中,复须分减相救,因以一分而击之。夫战法非论众寡,每陈皆有奇正,非待人众,然後能设奇。项羽於乌江二十八骑,尚不聚之,犹设奇正,循环相救,况於其他哉?陈曍曰:直言我倍於敌,分兵趋其所必救,即我倍中更倍,以击敌之中分也。杜虽得之,未尽其说也。杜佑曰:己二敌一,则一术为正,一术为奇。彼一我二,不足为变,故疑兵分离其军也。故太公曰:不能分移,不可以语奇。梅,尧臣曰:彼一我二,可分其势。王晳曰:谓分者,分为二军,使其腹背受敌,则我得一倍之利也。何氏曰:兵倍於敌,则分半为奇;我众彼寡,足可分兵。主客力均,善战者胜也。张预曰:吾之众一倍於敌,则当分为二部:一以当其前,一以冲其後;彼应前则後击之,应後则前击之,兹所谓一术为正,一术为奇也。杜氏不晓兵分则为奇,聚则为正,而遽非曹公,何误也。

敌则能战之,

曹操曰:己与敌人众等,善者犹当设伏奇以胜之。李筌曰:主客力敌,惟善者战。杜牧曰:此说非也。凡己与敌人兵众多少、智勇利钝一旦相敌,则可以战。夫伏兵之设,或在敌前,或在敌後,或因深林丛薄,或因暮夜昏晦,或因隘厄山阪,击敌不备,自名伏兵,非奇兵也。陈皥曰:料己与敌人众寡相等,先为奇兵可胜之计,则战之。故下文云:禺不若则能避之。杜说奇伏,得之也。梅尧臣曰:势力均则战。王晳曰:谓能者能感士卒心,得其死战耳。若设奇伏以取胜,是谓智优,不在兵敌也。何氏曰:敌,言等敌也。唯能者可以战胜耳。张预曰:彼我相敌,则以正为奇,以奇为正,变化纷纭,使敌莫测;以与之战,兹所谓设奇伏以胜之也。杜氏不晓凡置陈皆有扬奇备伏,而云伏兵当在山林,非也。

少则能逃之,

曹操曰:高壁坚垒,勿与战也。李筌曰:量力不如,则坚壁不出挫其锋,待其气懈,而出奇击之。齐将田单守即墨,烧牛尾即杀骑刼,则其义也。杜牧曰:兵不敌,且避其锋,尚俟隙,便奋决求胜。言能者,谓能忍忿受耻,敌人求挑不出也,不似曹咎汜水之战也。陈皥曰:此说非也。但敌人兵倍於我,则宜避之,以骄其志,用为後图,非谓忍忿受耻。太宗辱宋老生以虏其众,岂是兵力不等也?贾林曰:彼众我寡,逃匿兵形,不令敌知,当设奇伏以待之,设诈以疑之,亦取胜之道。又一云:逃匿兵形,敌不知所备,惧其变诈,全军亦逃。杜佑曰:高壁坚垒#4,勿与战也。彼之众,我之寡,不可敌,则当自逃守匿其形。梅尧臣曰:彼众我寡,去#5而勿战。王晳曰:逃,伏也。谓能倚固逃伏以自守也。传曰:师逃于夫人之宫。或兵少而有以胜者,盖将优卒强耳。何氏曰:兵少固壁,观变潜形,见可则进。张预曰:彼众我寡,宜逃去之勿与战,是亦为将智勇等而兵利钝均也。若我治彼乱,我奋彼怠,则敌虽众,亦可以合战。若吴起以五百乘破秦五十万众;谢玄以八千卒败符坚一百万,岂须逃之乎?

不若则能避之。

曹操曰:引兵避之也。杜牧曰:言不若者,势力交援俱不如也;则项速去之,不可迁延也。如敌人守我要害,发我津梁,合围於我,则欲去不复得也。杜佑曰:引兵备之,强弱不敌,势不相若,则引军避,待利而动。梅尧臣曰:势力不如,则引而避。王晳曰:将与兵俱不若,遇敌攻必败也。张预曰:兵力谋勇皆劣於敌,则当引而避之,以伺其隙。

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曹操曰:小不能当大也。李筌曰:小敌不量力而坚战者,必为大敌所擒也。汉都尉李陵以步卒五千之众,对十万之军,而见殁匈奴也。杜牧曰:言坚者,将性坚忍,不能逃,不能避,故为大者之所擒也。孟氏曰:小不能当大也。言小国不量其力,敢与大邦为雠,虽权时坚城固守,然後必见擒获。春秋传曰:既不能强,又不能弱,所以败也。梅尧臣曰:不逃不避,虽坚亦擒。王晳注同梅尧臣。何氏曰:如右将军苏建、前将军赵信将兵三千余人,与大将军卫青分行,独逢单于兵数万。力战一日,汉兵且尽。前将军信胡人,降为翕侯,匈奴诱之,遂将其余骑可八百,余奔降单于。右将军苏建遂尽亡其军,独以身得亡自归。大将军问其正闳、长史安、议郎周霸等,建为云何?霸曰:自大将军出,未尝斩一裨将。今建弃军,可斩以明威重。闳、安曰:不然。兵法: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今建独以数千当单于数万,力战一日,余士尽不敢有二心,自归而斩之,是示後人无归意也。张预曰:小敌不度强弱而坚战,必为大敌之所擒,息侯屈於郑伯,李陵降於匈奴是也。孟子曰:小固不可以敌大,弱固不可以敌强,寡固不可以敌众。

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

曹操曰:将周密,谋不泄也。李筌曰:辅,犹助也。将才足,则兵必强。杜牧曰:才周也。贾林曰:国之强弱,必在於将。将辅於君而才周,其国则强;不辅於君,内怀其贰,则弱。择人授任,不可不慎。何氏曰:周,谓才智具也。得才智周备之将,国乃安强也。

辅隙则国必弱。

曹操曰:形见於外也。李筌曰:隙,缺也。将才不备,兵必弱。杜牧曰:才不周也。梅尧臣曰:得贤则周备,失士则隙缺。王晳曰:周,谓将贤则忠才兼备;隙,谓有所缺也。何氏曰:言其才不可不周,用事不可不周知也。故将在军,必先知五事、六行、五权之用,与夫九变、四机之说,然後可以内御士众,外料战形;苟昧於兹,虽一日不可居三军之上矣。张预曰:将谋周密,则敌不能窥,故其国强;微缺,则乘衅而入,故其国弱。太公曰:得士者昌,失士者亡。

故君之所以患於军者三:

梅尧臣曰:患君之所不知。孟氏曰:已下语是。张预曰:下三事也。

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

曹操曰:縻御也。李筌曰;縻,绊也。不知进退者,军必败;如绊骥无驰骋也。楚将龙且逐韩信而败,是不知其进;秦将符融挥军少却而败,是不知其退。杜牧曰:犹驾御縻绊,使不自由也。君,国君也。患於军者,为军之患害也。夫授钺凶门推毂,阃外之事,将军裁之。如赵充国欲为屯田,汉宣必令次战,孙皓临灭,贾充尚请班师。此不知进退之谓也。贾林曰:军之进退,将可临时制变;君命内御,患莫大焉。故太公曰:国不可以从外治,军不可以从中御。杜佑曰:縻,御也,靡为反。君不知军之形势,而欲从中御也。梅尧臣曰:君不知进退之宜,而专进退,是縻系其军,六韬所谓军不可以从中御。王晳曰:縻,系也。去此患则当托以不御之故必忠才兼备之臣为之将也。张预曰:军未可以进而必使之进军未可以退而又使之退,是谓縻绊其军也。故曰:进退由内御,则功难成。

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者,则军士惑矣。

曹操曰:军容不入国,国容不入军,礼不可以治兵也。李筌曰:任将不以其人也。燕将慕容评出军,所在因山泉卖樵水,贪鄙积货,为三军帅,不知其政也。杜牧曰:盖谓礼度法令,自有军法从事,若使同於寻常治国之道,则军士生惑矣。至如周亚夫见天子不拜,汉文知其勇不可犯;魏尚守云中,上首级,为有司所劾,冯唐所以发愤也。杜佑曰:夫治国尚礼义,兵贵於权诈,形势各异,教化不同;而君不知其变,军国一政,以用治民,则军士疑惑,不知所措。故兵经曰:在国以信,在军以诈也。陈皥曰:言不知三军之事,违众沮议。左传称晋彘季不从军师之谋,而以偏师先进,终为楚之所败也。梅尧臣曰:不知治军之务,而参其政,则众惑乱也。曹公引司马法曰:军容不入国,国容不入军是也。何氏曰:军国异容,所治各殊;欲以治国之法以治军旅,则车旅惑乱。张预曰:仁义可以治国,而不可以治军,权变可以治军,而不可以治国,理然也。虢公不修慈爱,而为晋所灭;晋侯不守四德,而为秦所克。是不峡仁义治国也。齐侯不射君子,而败於晋,宋公不擒二毛,而衂於楚。是不以权变治军也。故当仁义而用权谲,则国必危,晋虢是也。当变诈而尚礼义,则兵必败,齐宋是也。然则治国之道,固不可以治军也。

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

曹操曰:不得其人意也。杜牧曰:谓将无权智,不能铨度军士,各任所长,而雷同使之,不尽其材,则三军生疑矣。黄石公曰:善任人者,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邀趋其利,愚者不顾其死。陈皥曰:将在军,权不专制,任不自由,三军之士自然疑也。杜佑曰:不得其人也。君之任将,当精择焉;将若不知权变,不可付以势位。苟授非其人,则举措失所,军覆败也。若赵不用广武君而用成安君。梅尧臣曰:不知权谋之道,而参其任甩,其众疑贰也。王晳曰:政也,权也,使不知者同之,则动有违异,必相牵制也;是则军众疑惑矣。裴度所以奏去监军平蔡州也。此皆由君上不能专任贤将,则使同之,故通谓之三患。何氏曰:不知用兵权谋之人,用之为将,则军不治而士疑。张预曰:军史中有不知兵家权谋之人,而使同居将帅之任,则政令不一,而军疑矣。若邲之战,中军帅荀林父欲还,裨将先谷不从,为楚所败是也。近世以中官监军,其患正如此。高崇文伐蜀,因罢之,遂能成功。

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

曹操曰:引,夺也。李筌曰:引,夺也。兵,权道也,不可谬而使处。赵上卿蔺相如言:赵括徒能读其父书,然未知合变;王今以名使括,如胶柱鼓瑟。此则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赵王不从,果有长平之败,诸侯之难至也。杜牧曰:言我军疑惑,自致扰乱,如引敌人使胜我也。孟氏曰:三军之众,疑其所任,惑其所为,则邻国诸侯,因其乖错,作难而至也。太公曰:疑志不可以应敌。梅尧臣曰:君徒知制其将,不能用其人,而乃同其政任,俾众疑惑,故诸侯之难作。是自乱其军,自去其胜。王晳曰:引诸候胜己也。何氏曰:士疑惑而无畏则乱,故敌国得以乘我隙衅而至矣。张预曰:军士疑惑,未肯用命,则诸侯之兵乘隙而至。是自溃其军,自夺其胜也。

故知胜有五:

李筌曰:谓下五事也。张预曰:下五事也。

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

李筌曰:料人事逆顺,然後以太一遁甲筭三门遇奇五将无关格,迫愶主客之计者,必胜也。杜牧曰:下文所谓知彼知己是也。孟氏曰:能料知敌情,审其虚实者胜也。梅尧臣曰:知可不可之宜。王晳曰:可则进,否则止,保胜之道也。何氏曰:审己与敌。张预曰:可战则进攻,不可战,则退守;能审攻守之宜,则无不胜。

识众寡之用者胜;

李筌曰:量力也。杜牧曰:先知敌之众寡,然後起兵以应之。如王翦伐荆,曰非六十万不可是也。杜佑曰:言兵之形,有众而不可击寡,或可以弱制强,而能变之者胜也。故春秋传曰:师克在和不在众是也。梅尧臣曰:量力而动。王晳曰:谓我对敌兵之众寡,围攻分战是也。张预曰:用兵之法,有以少而胜众者,有以多而胜寡者,在乎度其所用,而不失其宜则善。如吴子所谓用众者务易,用少者务隘是也。

上下同欲者胜;

曹操曰:君臣同欲。李筌曰:观士卒心,上下同欲,如报私仇者胜。陈皥曰:言上下共同其利欲,则三军无怨,敌可胜也。传曰:以欲从人,则可以人从欲,鲜济也。杜佑曰:言君臣和同,勇而战者胜。故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梅尧臣曰:心齐一也。王晳曰:上下一心。若先谷刚复以取败,吕布违异以致亡,皆上下不同欲之所致。何氏曰:书云:受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商灭而周兴。张预曰:百将一心,三军同力,人人欲战,则所向无前矣。

以虞待不虞者胜;

李筌杜牧曰:有备预也。孟氏曰:虞,度也。左传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待敌之可胜也。陈皥曰:谓先为不可胜之师,待敌之可胜也。杜佑曰:虞,度也。以我有法度之师,击彼无法度之兵。梅尧臣曰:慎备非常。王晳曰:以我之虞,待敌之不虞也。何氏曰:春秋时,城濮之役,晋无楚备,以败於邲。邲之役,楚无晋备,以败於鄢。自郡已来,晋不失备,而加之以礼,重之以睦,是以楚弗能加晋。又周末,荆人伐陈,吴救之。军行三十里,雨十日夜,不见星。左史倚相谓大将子期曰:雨十日夜,甲辑兵聚,吴人必至,不如备之。乃为陈,而吴人至,见荆有备而反。左史曰:其反覆六十里,其君子外,小人为食;我行三十里,击之必克。从之,遂破吴军。魏大将军南征吴,到积湖。魏将满宠帅诸军在前,与敌隔水相对。宠令诸将曰:今夕风甚猛,贼必来烧营,宜豫为之备。诸军皆警。夜半,贼果遣十部来烧营;宠掩击破之。又春秋卫人以燕师伐郑,郑祭足、原繁、泄驾以三军军其前,使曼伯与子元潜军军其後。燕人畏郑三军,而不虞制人;六月,郑二公子以制人败燕师于北制。君子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又楚子重自陈伐莒,围渠丘。渠丘城恶,众渍奔莒,楚入渠丘。莒人囚楚公子平。楚人曰:勿杀,吾归而俘。莒人杀之。楚师围莒,莒城亦恶。庚申,莒溃,楚遂入郓。莒无备故也。君子曰:恃陋而不备,罪之大者也;备豫不虞,善之大者也。莒恃其陋而不修城郭,浃辰之间,而楚克其三都,无备也夫。张预曰:常为不可胜以待敌。故吴起曰:出门如见敌。士季曰:有备不败。

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曹操曰:司马法曰,进退惟时,无曰寡人也。李筌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者胜,真将军也。吴伐楚,吴公子光弟夫槩王至,请击楚子常,不许。夫槩曰:所谓见义而行,不待命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属五千,先击子常,败之。审此,则将能而君不能御也。晋宣帝拒诸葛於五丈原,天子使辛毗仗节军门曰:敢问战者斩。亮闻笑曰:苟能制吾,岂千里请战。假言天子不许,示武於众,此是不能之将。杜牧曰:尉缭子曰:夫将者,上不制乎, 天,下不制乎地,中不制乎人。故兵者,凶器也;将者,死官也。杜佑曰:将既精能,晓练兵势,君能专任,事不从中御。故王子曰,指授在君,决战在将也。梅尧臣曰:自阃以外,将军制之。王晳曰:君御能将者,不能绝疑忌耳。若贤明之主,必能知人,固当委任以责成効,推毂授钺,是其义也。攻战之事,一以专之,不从中御,所以一威,且尽其才也。况临敌乘机,间不容发,安可遥制之乎?何氏曰:古者遣将於太庙,亲操钺,持其首,授其柄,曰:从是以上至天者,将军制之。乃复操柄,授与刃,曰:从是以下至渊者,将军制之。故李牧之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於外,不从中御也。周亚夫之军细柳,军中唯闻将军之命,不闻天子之诏也。盖用兵之法,一步百变,见可则进,知难而退。而曰:有王命焉,是白大人以救火也,未及反命,而煨烬久矣。曰:有监军焉,是作舍道边也,谋无适从,而终不可成矣。故御能将而责平猾虏者,如绊韩卢而求获校兔者,又何异焉。张预曰:将有智勇之能,则当任以责成功,不可从中御也。故曰:阃外之事,将军裁之。

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曹操曰:此上五事也。

故曰: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

李筌曰:量力而拒敌,有何危殆乎?杜牧曰:以我之政,料敌之政;以我之将,料敌之将;以我之众,料敌之众;以我之食,料敌之食;以我之地,料敌之地。校量已定,优劣短长,皆先见之,然後兵起,故有百战百胜也。孟氏曰:审知彼己强弱利害之势,虽百战,实无危殆乎。梅尧臣曰:彼己五者尽知之,故无败。王晳曰:殆,危也。谓校尽彼我之情,知胜而後战,则百战不危。张预曰:知彼知己者,攻守之谓也。知彼则可以攻,知己则可以守;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苟能知之,虽百战不危也。或曰:士会察楚师之不可敌,陈平料刘项之长短,是知彼知己也。

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

李筌曰:自以己强,而不料敌,则胜负未定。秦主符坚以百万之众南伐,或谓曰:彼有人焉,谢安、桓冲,江表伟才,不可轻之。坚曰:我以八州之众,士马百万,投鞭可断江水,何难之有。後果败续,则其义也。杜牧曰:恃我之强,不知敌不可伐者,一胜一负。王猛将终,谏符坚曰:晋氏虽在江表,而正朔所禀,谢安、桓冲,江表伟人,不可伐也。及坚南伐,曰:吾士马百万,投鞭可济。遂有淝水之败也。陈皥曰:杜说恃强之兵无名,而伐无罪,所以败也。非一胜一负之义。杜佑曰:虽不知敌之形势;恃己能克之者,胜负各半。梅尧臣曰:自知己者,胜负半也。王晳曰:但能计己,不知敌之强弱,则或胜或负。张预曰:唐太宗曰:今之将臣虽未能知彼,苟能知己,则安有不利乎?所谓知己者,守吾气而有待焉者也。故知守而不知攻,则胜负之半。

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李筌曰:是谓狂寇,不败何待也。杜佑曰:外不料敌,内不知己,用战必殆。梅尧臣曰:一不知,何以胜?王晳曰:全昧於计也。张预曰:攻守之术皆不知,以战则败。

孙子注解卷之三竟

#1『後』原作『不』,据宋本改。

#2『地』原作『池』,据宋本改。

#3『趋』原作『起』,据宋本改。

#4『高壁坚垒』原作『高壁圣』,据郭化若译《十一家注孙子》改。

#5『去』原作『女』,据宋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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