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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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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注解卷之十一

九地篇

曹操曰:欲战之地有九。李筌曰:胜敌之地有九,故决地形之下。王晳曰:用兵之地,利害有九也。张预曰:用兵之地,其势有九。此论地势,故次地形。

孙子曰: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

曹操曰:此九地之名也。张预曰:此九地之名。

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

曹操曰:士卒恋土,道近易散。李筌曰:卒恃土,怀妻子,急则散,是为散地也。杜牧曰:士卒近家,进无必死之心,退有归投之处。杜佑曰:战其境内之地,士卒意不专,有溃散之心,故曰散地。梅尧臣同杜牧注。王晳同曹操注。何氏曰:散地,士卒恃之,怀恋妻子,急则散走,是为散地。一曰地无关键,士卒易散走,居此地者,不可数战。又曰地远四平,更无要害,志意不坚而易离,故曰散地。吴王问孙武曰:散地,士卒顾家,不可与战,则必固守不出。若敌攻我小城,掠吾田野,禁吾樵采,塞吾要道,待吾空虚而急来攻则如之何?武曰:敌人深入吾都,多背城邑士卒以军为家,专志轻鬭;吾兵在国,安土怀生,以陈则不坚,以鬭则不胜。当集人各衆,聚谷蓄帛,保城备险遣轻兵绝其粮道;彼挑战不得,转输不至,野无所掠,三军困馁,因而诱之,可以有功。若欲野战,则必因势依险设伏,无险则隐於天气阴晦昏雾其懈怠,出其不意,袭其懈怠,可以有功。张预曰:战於境内,士卒顾家,是易散之地也。郧人将伐楚师,楚鬭廉曰:郑人军其郊,必不诫;恃近其城,莫有鬬志。果为楚所败是也。

入人之地而不深者,为轻地。

曹操曰:士卒皆轻返也。杜牧曰:师出越境,必焚舟梁,示民无返顾之心。李筌曰:轻於退也。梅尧臣曰:入敌未远,道近轻返。王晳曰:初涉敌境势轻,士未有鬬志也。何氏曰:轻地者,轻於退也。入敌境未深,往返轻易不可止息,将不得数动劳人。吴王问孙武曰:吾至轻地,始入敌境,士卒思还,难进易退;未背险阻,三军恐惧;大将欲进,士卒欲退,上下异心。敌守其城垒,整其车骑,或当吾前,或击吾後,则如之何?武曰:军至轻地,士卒未专,以入为务,无以战为。故无近其名城,无由其通路,设疑佯惑,示若将去;选骁骑,衔枚先入,掠其牛马六畜。三军见得,进乃不惧。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敌人若来,击之勿疑;若其不至,舍之而去。又曰:军入敌境,敌人固垒不战,士卒思归,欲退且难,谓之轻地。当选骁兵伏要路,我退敌追,来则击之也。张预曰:始入敌境,士卒思还,是轻返之地也。尉缭子曰:征役分军而归,或临战自北,则逃伤甚焉。言民兵四集,分屯占地,使北来者当北道,则多逃,以其开之耳。

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

曹操曰:可以少胜衆,弱击强。李筌曰:此厄喉守险地,先居者胜,是为争地也。杜牧曰:必争之地,乃险要也。前秦符坚先遣大将吕光讨西域,坚败绩後,光自西域还,师至宜禾,坚凉州刺史梁熙谋拒之。高昌太守杨翰曰:吕光新定西国,兵强气锐,其锋不可当。若出流沙,其势难测。高梧谷口险要,宜先守之,而夺其水;彼既困渴#1,人自然投戈。如以为远不可守,伊吾之关,亦可拒之。若废此二要,难为计矣。地有所必争,真此机也。熙不从,竟为光所灭也。陈皥曰:彼我若先得其地者,则可以少胜衆,弱胜强也。杜佑曰:谓山水厄口,有险固之利,两敌所争。梅尧臣曰:无我无彼,先得则利。王晳同陈皥注。何氏曰:争地,便利之地,先居者胜,是以争之。吴王问孙武曰:敌若先至,据要保利,简兵练卒,或出或守,以备我奇,则如之何?武曰:争地之法,先据为利,敌得其处,慎勿攻之。引而佯走,建旗呜鼓,趣其所爱,曳柴扬尘,惑其耳目;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敌必出救。人欲我与,人弃我取,此争先之道也。若我先至而敌用此术,则选吾锐卒,固守其所,轻兵追之,分伏险阻,敌人还鬬,伏兵旁起,此全胜之道。张预曰:险固之利,彼我得之,皆可以少胜衆,弱胜强者,是必争之地也。唐太宗以三千人守成臯之险,坐困窦建德十万之衆是也。

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

曹操曰:道正相交错也。杜牧曰:川广地平,可来可往,足以交战对垒。陈皥曰:交错是也。言其道路交横,彼我可以来往。如此之地,则须兵士首尾不绝,切宜备之。故下文云:交地吾将谨其守。其义可见也。杜佑曰:交地有数道往来,交相无可绝。梅尧臣同陈皥注。何氏曰:交地,平原交通也。一曰:可以交结,不可杜绝之,绝之致隙。又曰:交通四远,不可遏绝。吴王问孙武曰:交地,吾将绝敌,使不得来。必令吾边城修其守备,深绝通路,固其隘塞。若不先图之,敌人已备,彼可得而来,吾不得而往,衆寡又均,则如之何?武曰:既我不可以往,彼可以来,吾分卒匿之,守而易怠,示其不能。敌人且至,设伏隐庐,出其不意,可以有功也。张预曰:地有数道,往来通达,而不可阻绝者,是交错之地也。

诸侯之地三属,

曹操曰:我与敌相当,而旁有他国也。孟氏曰:若郑界於齐、楚、晋是也。

先至而得天下之衆者,为衢地。

曹操曰:先至得其国助也。李筌曰:对敌之傍,有一国为之属,先往而通之,得其衆也。杜牧曰:衢地者,三属之地,我须先至其冲,据其形势,结其旁国也。天下,犹言诸侯也。梅尧臣曰:彼我相当,有旁国三面之会,先至则得诸侯之助也。王晳曰:曹公云:先至得其国助。晳谓先至者,结交先至也。言天下

先之者,谓能广助则天下可从。何氏曰:衢地者,地要冲,控带数道,先据此地,众必从之,故得之则安,失之则危也。吴王问孙武曰:衢地必先,若吾道远发後,虽驰车骤马,至不能先,则如之何?武曰:诸侯参属,其道四通,我与敌相当,而旁有他国。所谓先者,必先重币轻使,约和旁国,交亲结恩,兵虽後至,众已属矣。我有众助,彼失其党,诸国椅角,震鼓齐攻,敌人惊恐,莫知所当。张预曰:衢者,四通之地。我所敌者,当其一面,而旁有邻国,三面相连属,当往结之,以为己援。先至者,谓先遣使以重币约和旁国也。兵虽後至,已得其国助矣。

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

曹操曰:难返之地。李筌曰:坚志也。白起攻楚,乐毅伐齐皆为重地。杜牧曰:入人之境已深,过人之城已多,津梁皆为所恃,要冲皆为所据,还师返旆,不可得也。杜佑曰:难返还也。背,去也;背与倍同。多,道里也。远去己城郭,深入敌地,心专意一,谓之重地也。梅尧臣曰:乘虚而入,涉地愈深,过城已多,津要绝塞,故曰重难之地。王晳曰:兵至此者,事势重也。何氏曰:重地者,入敌已深,国粮难应资给,将士不掠何取?吴王问孙武曰:吾引兵深入重地,多所踰越,粮道绝塞,设欲归还,势不可过,欲食於敌,持兵不失,则如之何?武曰:凡居重地,士卒轻勇,转输不通,则掠以继食,下得粟帛,皆贡於上,多者有赏,士卒无归意。若欲还出,即为戒备,深沟高垒,示敌且久。敌疑通途,私除要害之道,乃令轻车衔枚而行,以牛马为饵。敌人若出,鸣鼓随之,阴伏吾士,与之中期,内外相应,其败可知也。张预曰:深涉敌境,多过敌城,士卒心专,无有归志,是难退之地也。司马景王谓诸葛恪卷甲深入,其锋不可当是也。

行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圯地。

曹操曰:少固也。贾林曰:经水所毁曰圯。沮洳圯地,不得久留,宜速去也。梅尧臣曰:水所毁圯,行则犹难,况战守乎?何氏曰:圯地者,少固之地也,不可为城垒沟隍,宜速去之。吴王问孙武曰:吾入圯地,山川险阻,难从之道,行久卒劳;敌在吾前,而伏吾後,营在吾左,而守吾右;良车骁骑,要吾隘道,则如之何?武曰:先进轻车,去军十里,与敌相候,接期险阻;或分而左,或分而右,大将四观,择空而取,皆会中道,倦而乃止。张预曰:险阻渐洳之地,进退艰难,而无所依。

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之众者,为围地。

李筌曰:举动难也。杜牧曰:出入艰难,易设奇伏覆胜也。杜佑曰:所从入厄险,归道远也,持久则粮乏,故敌可以少击吾衆者,为围地也。梅尧臣曰:山川围绕,入则隘,归则迂也。何氏曰:围地入则隘险,归则迂回,进退无从,虽衆何用?能为奇变,此地可由。吴王问孙武曰:吾入围地,前有强敌,後有险难,敌绝我粮道,利我走势,敌鼓噪不进,以观吾能,则如之何?武曰:围地之宜,必塞其阙,示无所往,则以军为家,万人同心,三军齐力,并炊数日,无见火烟,故为毁乱寡弱之形。敌人见我,备之必轻,则告励士卒,令其奋怒,陈伏良卒,左右险阻,击鼓而出。敌人若当,疾击务突,我则前鬬後拓,左右掎角也。又曰:敌在吾围,伏而深谋,示我以利,萦我以旗,纷纭若乱,不知所之,奈何?武曰:千人操旌,分塞要道,轻兵进挑,陈而勿搏,交而勿去,此败谋之法。张预曰:前狭後险之地,一人守之,千人莫向,则以奇伏胜。

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

曹操曰:前有高山,後有大水,进则不得,退则有碍。李筌曰:阻山背水食尽,利速不利缓也。杜牧曰:卫公李靖曰:或有进军行师,不因乡导,陷於危败,为敌所制。左谷右山,束马悬车之迳;前穷後绝,鴈行鱼贯之岩。兵陈未整,而强敌忽临,进无所凭#2,退无所固,求战不得,自守莫安。驻则日月稽留,动则首尾受敌。野无水草,军乏资粮,马困人疲,智穷力极。一人守隘,万夫莫向。如彼要害,敌先据之,如此之利,我已失守,纵有骁兵利器,亦何以施其用乎?若此死地,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当须上下同心,并气一力,抽肠溅血,一死於前,因败为功,转祸为福。此乃是也。陈皥曰:人在死地,如坐漏船,伏烧屋。贾林曰:左右高山,前後绝涧,外来则易,内出则难,误居此地,速为死战则生;若待士卒气挫,粮储又无而持久,不死何待?梅尧臣曰:前不得进,後不得退,旁不得走,不得不速战也。何氏曰:死地力战或生,守隅则死。吴王问孙武曰:吾师出境,军於敌人之地;敌人大至,围我数重,欲突以出,四塞不通;欲励士激衆,使之投命溃围,则如之何?武曰:深沟高垒,示为守备;安静勿动,以隐吾能;告令三军,示不得已;杀牛燔车,以飨吾士;烧尽粮食,填夷井竈,割发捐冠,绝去生虑,将无余谋,士有死志。於是砥甲砺刃,并气一力,或攻两旁,震鼓疾噪,敌人亦惧,莫知所当。锐卒分行,疾攻其後,此是失道而求生。故曰:困而不谋者穷,穷而不战者亡。吴王曰:若吾围敌,则如之何?武曰:山峻谷险,难以踰越,谓之穷寇。击之之法:伏卒隐庐,开其去道,示其走路;求生透出,必无鬬意,因而击之,虽衆必破。兵法又曰:若敌人在死地,士卒勇气,欲击之法,顺而勿抗,阴守其利,必开去道,以精骑分塞要路,轻兵进而诱之,陈而勿战,败谋之法也。张预曰:山川险隘,进退不能,粮绝於中,敌临於外,当此之际,励士决战,而不可缓也。

是故散地则无战

李筌曰:恐走散也。杜牧曰:已具其上。贾林曰:地无关闼,卒易散走,居此地者,不可数战。地形之说,一家之理,若号令严明,士卒爱服,死且不顾,何散之有?梅尧臣曰:我兵在国,安土怀生,陈则不坚,鬬则不胜,是不可以战也。王晳曰:决於战则惧散。张预曰:士卒怀生,不可轻战。吴王问孙武曰:散地不可战,则必固守不出。若敌攻我小城,掠吾田野,禁吾樵采,塞吾要道,待吾空虚而来急攻,则如之何?武曰:敌人深入,专志轻鬬,吾兵安土,陈则不坚,战则不胜;当集人聚谷,保城备险,轻兵绝其粮道。彼挑战不得,转输不至,野无所掠,三军困馁,因而诱之,可以有功。若欲野战,则必因势依险设伏,无险则隐於阴晦,出其不意,袭其懈怠。

轻地则无止,我

李筌曰:恐逃。杜牧曰:兵法之所谓轻地者,出军行师,始入敌境,未背险要,士卒思还,难进易退,以入为难,故曰轻地也。当必选精骑,密有所伏,敌人卒至,击之勿疑,若是不至,踰之速去。杜佑曰:志未坚,不可通敌。梅尧臣曰:始入敌境,未背险阻,士心不专,无以战为。勿近名城,勿由通路,以速进为利。王晳曰:无故不当止也。张预曰:士卒轻返,不可辄留。吴王曰:士卒思还,难进易退,未背险阻,三军恐惧,则如之何?武曰:军在轻地,士卒未专,以入为务,无以战为。故无近其名城,无由其通路,设疑佯惑,示若将去。乃选精骑,衔枚先入,掠其六畜,三军见得,进乃不惧。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敌人若来,击之勿疑,若其不至,舍之而去。

争地则无攻,

曹操曰:不当攻,当先至为利也。李筌曰:敌先居地险,不可攻。杜牧曰:无攻者,言敌人若已先得其地,则不可攻也。梅尧臣曰:形胜之地,先据乎利;敌若已得其处,则不可攻。张预曰:不当攻而争之,当後发先至也。吴王曰:敌若先至#3,据要保利,简兵练卒,或出或守,以备我奇,则如之何?武曰:争地之法,让之者得,求之者失。敌得其处,慎勿攻之,引而佯走,建旗呜鼓,趣其所爱,焚柴扬尘,惑其耳目;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敌必出救。人欲我与,人弃我取,此争先之道也。若我先至,而敌用此术,则选吾锐卒,固守其所,轻兵追之,分伏险阻,敌人还鬬,伏兵旁起,此全胜之道也。

交地则无绝,

曹操曰:相及属也。李筌曰:不可绝间也。杜牧曰:川广地平,四面交战,须车骑部伍,首尾联属,不可使之断绝,恐敌人因而乘我。贾林曰:可以交结,不可杜绝,绝之致隙。杜佑曰:相及属也。俱可进退,不可以兵绝之。梅尧臣曰:道既错通,恐其邀截,当令部伍相及,不可断也。王晳曰:利粮道也。交相往来之地,亦谓之通地。居高阳以待敌,宜无绝粮道。张预曰:往来交通,不可以兵阻绝其路,当以奇伏胜也。吴王曰:交地吾将绝敌,使不得来。必令吾边城修其守备,深绝通道,固其隘塞。若不先图之,敌人已备,彼可得而来,吾不得而往,衆寡又均,则如之何?武曰:既我不可以往,彼可以来,则分卒匿之,守而易怠,示其不能,敌人且至,设伏阿庐,出其不意。

衢地则合交,

曹操曰:结诸侯也。李筌曰:结行也。杜牧曰:诸侯,即上文云旁国也。孟氏曰:得交则安,失交则危也。梅尧臣曰:地虽四通,何以得天下之助,当以重币合。王晳曰:四通之境,非交援不强。张预曰:四通之地,先交结旁国也。吴王曰:衢地贵先。若吾道远而发後,虽驰车骤马,至不得先,则如之何?武曰:诸侯参属,其道四通,我与敌相当,而旁有他国。所谓先者,必重币轻使,约和旁国,交亲结恩,兵虽後至,衆已属矣。简兵练卒,阻利而处,我有衆助,彼失其党,诸国掎角,敌人莫当。

重地则掠,

曹操曰:畜积粮食也。李筌曰:深入敌境,不可非义失人心也。汉高祖入秦,无犯妇女,无取宝货,得人心如此。筌以掠字为无掠字。杜牧曰:言居於重地,进未有利,退复不得,则须运粮为持久之计,以伺敌也。孟氏曰:因粮於敌也。梅尧臣曰:去国既远,多背城邑,粮道必绝,则掠畜积以继食。王晳曰:深入敌境,则掠其饶野以丰储也。难地,食少则危。张预曰:深入敌境,馈饷不继,当励士掠食,以备其乏也。吴王曰:重地多逾城邑,粮道绝塞,设欲归还,势不可过,则如之何?武曰:凡居重地,士卒轻勇,转输不通,则掠以继食,下得粟帛,皆贡於上,多者有赏。若欲还出,深沟高垒,示敌且久,敌疑通途,私除要害,乃令轻车衔枚而行,扬其尘,埃,饵以牛马。敌人若出,呜鼓随之,阴伏吾士,与之中期,内外相应,其败可知。

圮地则行,

曹操曰:无稽留也。李筌曰:不可为沟隍,宜急去之。梅尧臣曰:既毁圮不可依止,则当速行,勿稽留也。王晳曰:合聚军衆,圮无合止。张预曰:难行之地,不可稽留也。吴王曰:山川险阻,难从之道,行久卒劳。敌在吾前,而伏吾後;营在吾左,而守吾右;良车骁骑,要吾隘道,则如之何?武曰:先进轻车,去军十里,与敌相候,接期险阻。或分而左,或分而右,大将四观,择空而取,皆会中道,倦而乃止。

围地则谋,

曹操曰:发奇谋也。李筌曰:智者不困。杜牧曰:难阻之地,与敌相持,须用奇险诡谲之计。杜佑曰:居此当权谋诈谲,可以免难。梅尧臣曰:前有隘,後有险,归道又迂,则发谋虑以取胜。张预曰:难以力胜,易以谋取也。吴王曰:前有强敌,後有险难,敌绝我粮道,利我走势,彼鼓噪不进,以观吾能,则如之何?武曰:围地必塞其阙,示无所往,则以军为家,万人同心,三军齐力,并炊数日,无见火烟,故为毁乱寡弱之形。敌人见我,备之必轻,则告励士卒,令其奋怒,陈练良卒,左右险阻,击鼓而出。敌人若当,疾击务突,则前鬬後拓,左右掎角。

死地则战。

曹操曰:死地战也。李筌曰:殊死战,不求生矣#4。陈皥曰:陷在死地,则军中人人自战,故曰:置之死地而後生也。贾林曰:力战或生,守隅则死。梅尧臣曰:前後左右无所之,示必死,人人自战也。张预曰:陷在死地,则人自为战。吴王曰:敌人大至,围我数重,欲突以出,四塞不通;欲励士激衆,使之投命,则如之何?武曰:深沟高垒,安静勿动;告令三军,示不得已;杀牛燔车,以飨吾士;烧尽粮食,填夷井竈;割发捐冠,绝去生虑,砥甲砺刃,并气一力。或攻两旁,震鼓疾噪,敌人亦惧,莫知所当。锐卒分行,疾攻其後,此是失道而求生。故曰:困而不谋者穷,穷而不战者亡。

所谓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後不相及,

梅尧臣曰:设奇冲掩。

衆寡不相恃,

梅尧臣曰:惊挠之也。

贵贱不相救,

梅尧臣曰:散乱也。

上下不相收,

梅尧臣曰:仓惶也。

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

李筌曰:设变以疑之,救左则击其右,惶乱不暇计。杜牧曰:多设变诈以乱敌人。或冲前掩後,或惊东击西,或立伪形,或张奇势,我则无形以合战,敌则必备而衆分。使其意慑离散,上下惊扰,不能和合,不得齐集,此善用兵也。孟氏曰:多设疑事,出东见西,攻南引北,使彼狂惑散扰,而集聚不得也。梅尧臣曰:或已离而不能集,或虽合而不能齐。王晳曰:将有优劣则然,要在於奇正相生,手足相应也。张预曰:出其不意,掩其无备,骁兵说卒,碎然突击。彼救前则後虚,应左则右隙;使仓惶散乱,不知所御,将吏士卒,不能相赴;其卒已散而不复聚,其兵虽合而不能一。

合於利而动,不合於利而止。

曹操曰:暴之使离,乱之使不齐,动兵而战。李筌曰:挠之令见利乃动,不乱则止。梅尧臣曰:然能使敌若此,当须有利则动,无利则止。张预曰:彼虽惊扰,亦当有利则动,无利则止。

敢问:敌衆整而将来,待之若何?

曹操曰:或问也。梅尧臣曰:此设疑以自问。言敌人甚衆,将又严整,我何以待之耶?张预曰:前所陈者,须兵衆相敌,然後可为。故或人问武曰:彼兵#5衆於我,而又整肃,则以何衍待之也?

曰:先夺其所爱,则听矣。

曹操曰:夺其所恃之利。若先据利地,则我所欲必得也。李筌曰:孙子故立此问者,以此为秘要也。所爱,谓敌所便爱也,或财帛子女,吾先困辱之,则敌进退皆听也。杜牧曰:据我便地,略我田野,利其粮道,斯三者,敌人之所爱惜倚恃者也。若能俱夺之,则敌人虽强,进退胜败,皆须听我也。陈皥曰:爱者不止所恃利,但敌人所顾之事,皆可夺也。梅尧臣曰:当先夺其所顾爱,则我志得行,然後使其惊挠散乱,无所不至也。王晳曰:先据利地,以奇兵绝其粮道,则如我之谋也。张预曰:武曰:敌所爱者,便地与粮食耳;我先夺之,则无不从我之计。

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曹操曰:孙子应难以覆陈兵情也。李筌曰:不虞不戒,破敌之速。杜牧曰:此统言兵之情状,以乘敌间隙。由不虞之道,攻其不戒之处,此乃兵之深情,将之至事也。陈皥曰:此言乘敌人有不及、不虞、不戒之便,则须速进,不可迟疑也。盖孙子之旨,言用兵贵疾速也。梅尧臣曰:兵机贵速,当乘人之不备。乘人之不备者,行不虞之道,攻不戒之所也。王晳曰:兵上神速,夺爱尤当然也。何氏曰:如蜀将孟#6达之降魏,魏朝以达领新城太守。达复连吴固蜀,潜图中国。谋泄,司马宣王秉政,恐达速发,以书给达以安之。达得书,犹与不决。宣王乃潜军进讨,诸将皆言达与二贼交构,宜审察而後动。宣王曰:达无信义,此其相疑之时也。当及其未定,往讨之。乃倍道兼行,八日到其城下。吴蜀各遣其将向西城安桥木阑塞以救达,宣王分诸将拒之。初,达与诸葛亮书曰:宛去洛八百里,去吾一千一百里,闻吾举事,当表上天子,比相反覆,一月间也,则吾城已固,诸军足办。所在深险,司马公必不自来,诸将来,吾无患矣。及兵到,达又告亮曰:吾举事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上庸城三面阻水,达於城下为木栅以自固。宣王渡水,破其栅,直造城下,八道攻之。旬有六日,达甥邓贤、将李辅等开门出降,遂斩达。李靖征萧铣,集兵於夔州。铣以时属秋潦,江水泛涨,三峡路陷,必谓靖不能进,遂休兵不设备。九月,靖乃率师而进,将下峡,诸将皆请停兵待水退。靖曰:兵贵神速,机不可失。今兵始集,铣尚未知。若乘水涨之势,倏忽至城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此兵家上策。纵彼知我,仓卒徵兵,无以应敌,此必成擒也。遂降萧铣。卫公兵法曰:兵用上神,战贵其速。简练士卒,申明号令,晓其目以麾帜,习其耳以鼓金,严赏罚以诫之,重刍豢以养之,浚沟堑以防之,指山川以导之,召才能以任之,述奇正以教之。如此,则虽敌人有雷电之疾,而我则有所待也。若兵无先备,则不应卒,卒不应则失於机,失於机则後於事,後於事则不制胜,而军覆矣。故吕氏春秋云:凡兵者,欲急捷,所以一决取胜,不可久而用之矣。故曰:兵之情虽主速,乘人之不及。然敌将多谋,戎卒辑睦,令行禁止,兵利甲坚,气锐而严,力全而劲,岂可速而犯之邪?答曰:若此则当巷迹藏声,蓄盈待竭,避其锋势,与其持久,安可犯之哉?廉颇之拒白起,守而不战;宣王之抗武侯,抑而不进是也。张预曰:复谓或人曰:用兵之理,惟尚神速。所贵乎速者,乘人之仓卒,使不及为备也。出兵於不虞之径,以掩其不戒,故敌惊扰散乱,而前後不相及,衆寡不相待也。

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主人不克;

李筌曰:夫为客,深入则志坚,主人不能御也。杜牧曰:言大凡为攻伐之道,若深入敌人之境,士卒有必死之志,其心专一,主人不能胜我也。克者,胜也。梅尧臣曰:为客者,入人之地深,则士卒专精,主人不能克我。张预曰:深涉敌境,士卒心专,则为主者不能胜也。客在重地、主在轻地故耳。赵广武君谓韩信去国远鬬,其锋不可当是也。

掠於饶野,三军足食;

王晳曰:饶野多稼穑。

谨养而勿劳,并气积力;运兵计谋,为不可测。

曹操曰:养士并气运兵,为不可测度之计。李筌曰:气盛力积,加之以谋虑,则非敌之可测。杜牧曰:斯言深入敌人之境,须掠田野,使我足食,然後闭壁养之,勿使劳苦。气全力盛,一发取胜,动用变化,使敌人不能测我也。陈皥曰:所处之野,须水草便近,积蓄不乏,谨其来往,善抚士卒。王翦伐楚,楚人挑战,翦不出。勤於抚御,并兵一力。闻士卒投石为戏,知其养勇思战,然後用之,一举遂灭楚。但深入敌境,未见可胜之利,则须为此计。梅尧臣曰:掠其富饶,以足军食,息人之力,并兵为不可测之计。王晳曰:谨养,谓抚循饮食周谨之也。并锐气,积余力,形藏谋密,使敌不测,俟其有可胜之隙,则进之。张预曰:兵在重地,须掠粮於富饶之野,以丰吾食;乃坚壁自守,勤抚士卒,勿任以劳苦。令气盛而力全,常为不可测度之计。伺敌可击,则一举而克。王翦伐荆,常用此术。

投之无所往,死且不北,

李筌曰:能得其力者,投之无往之地。杜牧曰:投之无所往,谓前後进退,皆无所之,士以此皆求力战,虽死不北也。梅尧臣曰:置在必战之地,知死而不退走。张预曰:置之危地,左右前後,皆无所往,则守战至死,而不奔北矣。

死焉不得,

曹操曰:士死安不得也。杜牧曰:言士必死,安有不得胜之理?孟氏曰:士死无不得也。梅尧臣曰:兵焉得不用命?张预曰:士卒死战,安不得志?尉缭子曰:一贼仗剑击於市,万人无不避之者,非一人之独勇,万人皆不肖也,必死与必生不侔也。

士人尽力。

曹操曰:在难地心并也。梅尧臣曰:士安得不竭力以赴战?王晳曰:人在死地,岂不尽力?何氏曰:兽困犹鬬,乌穷则啄,况灵万物者人乎?张预曰:同在难地,安得不共竭其力?

兵士甚陷则不惧,

杜牧曰:陷於危险,势不独死,三军同心,故不惧也。梅尧臣伺杜牧注。王晳曰:陷之难地则不惧,不惧则鬬志坚也。张预曰:陷在危亡之地,人持必死之志,岂复畏敌也?

无所往则固,深入则拘,

曹操曰:拘,缚也。李筌曰:固,坚也。杜牧曰:往,走也。言深入敌境,走无生路,则人心坚固如拘缚者也。梅尧臣曰:投无所往,则自然心固,入深,则自然志专也。张预曰:动无所之,人心坚固;兵在重地,走无所适,则如拘系也。

不得已则鬬。

曹操曰:人穷则死战也。李筌曰:决命。杜牧曰:不得已者,皆疑陷在死地,必不生;以死救死,尽不得已也,则人皆悉力而鬭也。梅尧臣、何氏同杜牧注。张预曰:势不获已,须力鬬也。

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约而亲,不令而信,

曹操曰:不求索其意,自得力也。李筌曰:投之必死,不令而得其用也。杜牧曰:此言兵在死地,上下伺志,不待修整而自戒惧,不待收索而自得心,不待约令而自亲信也。孟氏曰:不求其胜,而胜自得也。梅尧臣曰:不修而兵自戒,不索而情自得,不约而衆自亲,不令而人自信,皆所以陷於危难,故三军同心也。王晳曰:谓死难之地,人心自然故也。张预曰:危难之地,人自同力,不修整而自戒慎,不求索而得情意,不约束而亲上,不号令而信命,所谓同舟而济,则胡越何患乎异心也。

禁祥去疑,至死无所之。

曹操曰:禁妖祥之言,去疑惑之计。一本作至死无所灾。李筌曰:妖祥之言,疑惑之事而禁之,故无所灾。杜牧曰:黄石公曰:禁巫祝,不得为史士卜问军之吉凶,恐乱军士之心。言既去疑惑之路,则士卒至死无有异志也。梅尧臣曰:妖祥之事不作,疑惑之言不入,则军必不乱,死而後已。王晳曰:灾祥神异,有以惑人,故禁止之。张预曰:欲士死战,则禁止军吏,不得言妖祥之事,恐惑衆也;去疑惑之计,则至死无他虑。司马法曰:灭厉祥。此之谓也。傥士卒未有必战之心,则亦有假妖祥以使衆者,田单守即墨,命一卒为神,每出入约束必称神,遂破燕是也。

吾士无余财,非恶货也;无余命,非恶寿也。

曹操曰:皆烧焚财物,非恶货之多也;弃财致死者,不得已也。杜牧曰:若有财货,恐士卒顾恋,有苟生

之意,无必死之心也。梅尧臣曰:不得已竭财货,不得已尽死战。王晳曰:足用而已,士顾财富则媮生;死战而已,士顾生路则无死志矣。张预曰:货与寿,人之所爱也,所以烧掷财宝、割弃性命者,非憎恶之也,不得已也。

令发之,士卒坐者涕沾襟,偃卧者涕交颐。

曹操曰:皆持必死之计。李筌曰:弃财与命,有必死之志,故割而流涕也。杜牧曰:士皆以死为约,未战之,先令曰:今之事,在此一举;若不用命,身膏草野,为禽兽所食也。梅尧臣曰:决以死力,牧说是也。王晳曰:感励之使然。张预曰:感激之,故涕泣也。未战之,先令曰:今之事,在此一举;若不用命,身膏草野,为禽兽所食。或曰:凡行军飨士使酒,拔剑起舞,作朋角抵,伐鼓叫呼,所以增其气。若令涕泣,无乃挫其壮心乎?答曰:先决其死力,後激其说气,则无不胜。傥无必死之心,其气虽盛,何由克之?若荆轲於易水,士皆垂泪涕泣;及复为羽声忼慷,则皆瞋目、发上指冠是也。

投之无所往者,诸、剧之勇也。

李筌曰:夫兽穷则搏,乌穷则啄,令急迫,则专诸、曹刿之勇也。杜牧曰:言所投之处,皆为专诸、曹刿之勇。梅尧臣曰:既令以必死,则所往皆有专诸、曹创之勇。张预曰:人怀必死,则所向皆有专诸、曹刿之勇也。专诸,吴公子光使刺杀吴王僚者;刿当为沬,曹沬以勇力事鲁庄公,尝执匕#7首,劫齐桓公。

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

梅尧臣曰:相应之容易也。

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梅尧臣曰:蛇之为物也,不可击;击之,则率然相应。张预曰:率,犹速也;击之则速然相应。此喻陈法也。八陈图曰:以後为前,以前为後,四头八尾,触处为首,敌冲其中,首尾俱救。

敢问:兵可使如率然乎?

梅尧臣曰:可使兵首尾率然相应如一体乎?

曰:可。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

梅尧臣曰:势使之然。张预曰:吴、越,仇雠也,同处危难,则相救如两手。况非仇雠者,岂不犹率然之相应乎?

是故方马埋轮,未足恃也;

曹操曰:方,缚马也。埋轮,示不动也。此言专难不如权巧。故曰:虽#8方马埋轮,不足恃也。李筌曰:投兵无所往之地,人自鬬,如蛇之首尾,故吴越之人,同舟相救,虽缚马埋轮,未足恃也。杜牧曰:缚马使为方陈,埋轮使不动,虽如此,亦未足称为专固而足为恃。须任权变,置士於必死之地,使人自为战,相救如两手,此乃守固必胜之道而足为恃也。陈皥曰:人之相恶,莫甚吴越,同舟遇风,而犹相救。何则?势使之然也。夫用兵之道,若陷在必战之地,使怀俱死之忧,则首尾前後,不得不相救也。有吴越之恶,犹如两手相救,况无吴越之恶乎?盖言贵於设变使之,则勇怯之心一也。梅尧臣同杜牧注。王晳曰:此谓在难地自相救耳。蛇之首尾,人之左右手,皆喻相救之敏也。同舟而济,在险难也,吴越犹无异心,况三军乎?故其足恃,甚於方马埋轮。曹公说是也。张预曰:上文历言置兵於死地,使人心专固。然此未足为善也。虽置之危地,亦须用权智,使人令相救如左右手,则胜矣。故曰:虽缚马埋轮,未足恃固以取胜;所可必恃者,要使士卒相应如一体也。

齐勇若一,政之道也;

李筌曰:齐勇者,将之道。杜牧曰:齐正勇敢,三军如一,此皆在於为政者也。陈皥曰:政令严明,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三军之士如一也。梅克臣曰:使人齐勇如一心而无怯者,得军政之道也。王晳同梅尧臣注。张预曰:既置之危地,又使之相救,则三军之衆,齐力同勇如一夫,是军政得其道也。

刚柔皆得,地之理也。

曹操曰:强弱一势也。李筌曰:刚柔得者,因地之势也。杜牧曰:强弱之势,须因地形而制之也。梅尧臣曰:兵无强弱,皆得用者,是因地之势也。王晳曰:刚柔,犹强弱也。言三军之士,强弱皆得其用者,地利使之然也。曹公曰强弱一势是也。张预曰:得地利,则柔弱之卒亦可以克敌,况刚强之兵乎?刚柔俱获其用者,地势使之然也。

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

曹操曰:齐一貌也。李筌曰:理衆如理寡也。杜牧曰:言使三军之士,如牵一夫之手,不得已皆须#9从我之命,喻易也。贾林曰:携手,翻迭之貌,便於回运。以前为後,以後为前,以左为右,以右为左,故百万之衆如一人也。梅尧臣曰:用三军如携手使一人者,势不得已,自然皆从我所挥也。王晳曰:携使左右前後,率从我也。张预曰:三军虽衆,如提一人之手而使之,言齐一也。故曰:将之所挥,莫不从移;将之所指,莫不前死。

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

曹操曰:谓清净幽深平正。杜牧曰:清净简易,幽深难测,平正无偏,故能政治。梅尧臣曰:静而幽邃,人不能测;正而自治,人不能挠。王晳曰:静则不挠,幽则不测,正则不媮,治则不乱。张预曰:其谋事,则安静而幽深,人不能测;其御下,则公正而整治,人不敢慢。

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

曹操曰:愚,误也。民可与乐成,不可与虑始。李筌曰:为谋未熟,不欲令士卒知之,可以乐成,不可与谋始。是以先愚其耳目,使无见知。杜牧曰:言使军士非将军之令,其他皆不知,如聋如瞽也。梅尧臣曰:凡军之权谋,使由之,而不使知之。王晳曰:杜其见闻。何氏同杜牧注。张预曰:士卒懵然无所闻见,但从命而已。

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

李筌曰:谋事或变,而不识其原。杜牧曰:所为之事,有所之谋,不使知其造意之端,识其所缘之本也。梅尧臣曰:改其所行之事,变其所为之谋,无使人能识也。王晳曰:已行之事,已施之谋,当革易之,不可再也。何氏曰:将术以不穷为奇也。张预曰:前所行之事,旧所发之谋,皆变易之,使人不可知也。若裴行俭令军士下营讫,忽使移就崇冈。初,将吏皆不悦,是夜风雨暴至,前设营所,水深丈余,将士惊服。因问曰:何以知风雨也?行俭笑曰:自今但依吾节制,何须问我所由知也。

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虑。

李筌曰:行路之便,衆人不得知其情。杜牧曰:易其居,去安从危;迂其途,舍近即远,士卒有必死之心。陈皥曰:将帅凡举一事,切委曲而致之,无使人得计虑者。贾林曰:居我要害,能使自移;途近於我,能使迂之;发机微,路人不能知也。梅尧臣曰:更其所安之居,迂其所趋之途,无使人能虑也。王晳曰:处易者,将致敌以求战也;迂途者,示远而密袭也。张预曰:其居则去险而就易,其途则舍近而从远,人初不晓其旨,及胜乃服。太白山人曰:兵贵诡道者,非止诡敌也,抑诡我士卒,使由之而不使知之也。

帅与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

梅尧臣曰:可进而不可退也。

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

杜牧曰:使无退心,孟明焚舟是也。一本帅与之登高。陈皥曰:发其心机。贾林曰:动我机权,随事应变。梅尧臣曰:发其危机,使人尽命。王晳曰:皆励决战之志也。机之发,无复回也。贾翎劝曹公曰,必决其机是也。张预曰:去其梯,可进而不可退;发其机,可往而不可返。项羽济河沈舟之类也。

焚舟破釜,若驱羣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

曹操曰:一其心也。李筌曰:还师者,皆焚舟梁,坚其志,既不知谋,又无返顾之心,是以如驱羊也。杜牧曰:三军但知进退之命,不知攻取之端也。梅尧臣曰:但驯然从驱,莫知其他也。何氏曰:士之往来,唯将之令,如羊之从牧者。张预曰:羣羊往来,牧者之随;三军进退,惟将之挥。

聚三军之衆,投之於险,此谓将军之事也。

曹操曰:险,难也。梅尧臣曰:措三军於险难而取胜者,为将之所务也。张预曰:去梯发机,置兵於危险以取胜者。此将军之所务也。

九地之变,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

曹操曰:人情见利而进,见害而退。杜牧曰:言屈伸之利害,人情之常理,皆因九地以变化。今欲下文重举九地,故於此重言,发端张本也。梅尧臣曰:九地之变,有可屈可伸之利,人情之常理,须审察之。王晳曰:明九地之利害,亦当极其变耳。言屈伸之利者,未见便则屈,见便则伸。言人情之理者,深专、浅散、围御之谓也。张预曰:九地之法,不可拘泥,须识变通,可屈则屈,可伸则伸,审所利而已。此乃人情之常理,不可不察。

凡为客之道:深则专,浅则散。

梅尧臣曰:深则专固,浅则散归。此而下重言九地者,孙子勤勤於九变也。张预曰:先举兵者为客,入深则专固,入浅则士散。此而下言九地之变。

去国越境而师者,绝地也;

梅尧臣曰:进不及轻,退不及散,在二地之间也。王晳曰:此越邻国之境也,是谓孤绝之地,当速决其事,若吴王伐齐近之也。如此者鲜,故不同九地之例。张预曰:去己国,越人境而用师者,危绝之地也。若秦师过周而袭郑是也。此在九地之外而言之者,战国时间有之也。

四达者,衢地也;

梅尧臣曰:驰道四出,敌当一面。张预曰:敌当一面,旁国四属。

入深者,重地也;

梅尧臣曰:士卒以军为家,故心无散乱。

入浅者,轻地也;

梅尧臣曰:归国尚近,心不能专。

背固前隘者,围地也;

梅尧臣曰:背负险固,前当厄塞。张预曰:前狭後险,进退受制於人也。

无所往者,死地也。

梅尧臣曰:穷无所之。张预曰:左右前後穷无所之地。

是故散地,吾将一其志;

李筌曰:一卒之心。杜牧曰:守则志一,战则易散。梅尧臣曰:保城备险,一志坚守;候其虚懈,出而袭之。张预曰:集人聚谷,一志固

守;依险设伏,攻敌不意。

轻地,吾将使之属;

曹操、李筌曰:使相及属。杜牧曰:部伍营垒,密近联属,盖以轻散之地,一者备其逃逸,二者恐其敌至,使易相救。杜佑曰:使,相仍也。轻地还师,当安道促行,然令相属续,以备不虞也。梅尧臣曰:行则队校相继,止则营垒联属,脱有敌至,不有散逸也。王晳曰:绝则人不相恃。张预曰:密营促队,使相属续,以备不虞,以防逃遁。

争地,吾将趋其後;

曹操曰:利地在前,当速进其後也。李筌曰:利地必争,益其备也。此筌以趋字为多字。杜牧曰:必争之地,我若已後,当疾趋而争,况其不後哉。陈皥曰:二说皆非也。若敌据地利,我後争之。不亦後据战地而趋战之劳乎?所谓争地必趋其後者,若地利在前,先分精锐以据之;彼若恃衆来争,我以大衆趋其後,无不尅者,赵奢所以破秦军也。杜佑曰:利地在前,当进其後,争地,先据者胜,不得者负。故从其後,使相及也。梅尧臣曰:敌未至其地,我若在後,则当疾趋以争之。张预曰:争地贵速,若前驱至而後不及,则未可。故当疾进其後,使首尾俱至。或曰:趋其後,谓後发先至也。

交地,吾将谨其守;

杜牧曰:严壁垒也。梅尧臣曰:谨守壁垒,断其通道。王晳曰:惧袭我也。张预曰:不当阻绝其路,但严壁固守,侯其来,则设伏击之。

衢地,吾将固其结;

杜牧曰:结交诸侯,使之牢固。梅尧臣曰:结诸侯,使之坚固,勿令敌先。王晳曰:固以德礼威信,且示以利害之计。张预曰:财币以利之,盟誓以要之,坚固不渝,则必为我助。

重地,吾将继其食;

曹操曰:掠彼也。李筌曰:馆谷於敌也。继,一作掠。贾林曰:使粮相继而不绝也。杜佑曰:深入,当继其粮饷。梅尧臣曰:道既遐绝,不可归国取粮,当掠彼以食军。张预曰:兵在重地,转输不通,不可乏粮,当掠彼以续食。

圮地,吾将进其涂;

曹操曰:疾过去也。李筌曰:不可留也。杜佑曰:疾行无舍此地。梅尧臣曰:无所依,当速过。张预曰:遇圮涂之地,宜引兵速过。

围地,吾将塞其阙;

曹操、李筌曰:以一士心也。杜牧曰:兵法围师必阙,示以生路,令无死志,因而击之。今若我在围地,敌开生路以诱我卒,我返自塞之,令士卒有必死之心。後魏末,齐神武起义兵於河北,为尔朱兆、天光、度律、仲远等四将会於邺南,士马精强,号二十万,围神武於南陵山。时神武马二千,步军不满三万。兆等设围不合,神武连系牛驴自塞之。於是将士死战,四面奋击,大破兆等四将也。孟氏曰:意欲突围,示以守固。杜佑曰:塞其阙,不欲走之意。梅尧臣曰:自塞其旁道,使士卒必死战也。王晳曰:惧人有走心。张预曰:吾在敌围,敌开生路,当自塞之,以一士心。齐神武系牛马以塞路,而士卒死战是也。

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活。

曹操李筌曰:励志也。杜牧曰:示之必死,令其自奋以求生也。贾林曰:禁财弃粮,塞井破竈,示必死也。杜佑曰:励士也。焚辎重,弃粮食,塞井夷竈,示无生意,必殊死战也。梅尧臣曰:必死可生,人尽力也。王哲同梅尧臣注。何氏同杜牧注。张预曰:焚辎重,弃粮食,塞井夷竈,示以无活,励之使死战也。

故兵之情:围则御,

曹操曰:相持御也。李筌曰:敌围我则御之。杜牧曰:言兵在围地,始乃人人有御敌持胜之心,相御持也。穷则同心守御。梅尧臣同杜牧注。张预曰:在围则自然持御。

不得已则鬬,

曹操曰:势有不得已也。李筌曰:有不得已则战。梅尧臣曰:势无所往必鬬。王晳曰:脱死难者,唯鬬而已。张预曰:势不可已,须悉力而鬬。

过则从。

曹操曰:陷之甚过,则从计也。李筌曰:过则审蹑。又云:胎之於过,则谋从之。孟氏曰:甚胎则无所不从。梅尧臣同孟氏注。张预曰:深陷於危难之地,则无不从计。若班超在鄯善,欲与麾下数十人杀虏使,乃谆谕之。其士卒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是也。

是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预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 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

曹操曰:上已陈此三事,而复云者,力恶不能用兵,故复言之。李筌曰:三事,军之要也。梅尧臣曰:已解军争篇中。重陈此三者,盖言敌之情状,地之利害,当预知焉。王晳曰:再陈者,动戒之也。张预曰:知此三事,然後能审九地之利害,故再陈於此也。

四五者不知一,非霸王之兵也。

曹操曰:谓九地之利害。或曰:上四五事也。张预曰:四五,谓九地之利害,有一不知,未能全胜。

夫霸王之兵,伐大国,则其衆不得聚;威加於敌,则其交不得合。

李筌曰:夫并兵震威,则诸侯自顾,不敢预交。杜牧曰:权力有余也,能分散敌也。孟氏曰:以义制人,人谁敢拒?陈皥曰:虽有霸王之势,伐大国,则我衆不得聚,要在结交外援。若不如此,但以威加於敌,逞己之强,则必败也。梅尧臣曰:伐大国,能分其衆,则权力有余也。权力有余,则威加敌;威加敌,则旁国惧;旁国惧,则敌交不得合也。王晳曰:能知敌谋,能得地利,又能形之,使其不相救,不相恃,则虽大国,岂能聚衆而拒我哉?威之所加者大,则敌交不得合。张预曰:恃富强之势,而亟伐大国,则己之民衆,将怨苦而不得聚也。甲兵之威,倍胜於敌国,则诸侯惧而不敢与我合交也。或曰:侵伐大国,若大国一败,则小国离而不聚矣。若晋楚争郑,晋胜则郑附,晋败则郑叛也。小国既离,则敌国之权力分而弱矣;或我之兵威,得以增胜於彼,是则诸侯岂敢与敌人交合乎?

是故不争天下之交,不养天下之权,信音伸己之私,威加於敌,故其城可拔,其国可尊。

曹操曰:霸者,不结成天下诸侯之权也。绝天下之交,夺天下之权,故已威得伸而自私。李筌曰:能绝天下之交,惟得伸己之私志,威而无外交者。杜牧曰:信,伸也。言不结邻援,不蓄养机权之计,但逞兵威加於敌国,贵伸已之私欲,若此者则其城可拔,其国可隳。齐桓公问於管仲曰:必先顿甲兵、修文德、正封疆而亲四邻,则可矣。於是复鲁卫燕所侵地,而以好成,四邻大亲。乃南伐楚,北伐山戎,东制令支,折孤竹,西服流沙,兵车之会六,乘车之会三,乃率诸侯而朝天子。吴夫差破越於会稽,败齐於艾陵,阙沟於商鲁,会晋於黄池,争长而反,威加诸侯,诸侯不敢与争。句践伐之。乞师齐楚,齐楚不应。民疲兵顿,为越所灭。越王句践问战於申包胥曰:越国南则楚,西则晋,北则齐,春秋皮币玉帛子女以宾服焉,未尝敢绝,求以报吴,愿以此战。包胥曰:善哉,蔑以加焉。遂伐吴,灭之。贾林曰:诸侯既惧,不得附聚,不敢合从,我之智谋威力有余,诸侯自归,何用养交之也。不养一作不事。陈皥曰:智力既全,威权在我,但自养士卒,为不可胜之谋,天下诸侯无权可事也。仁智义谋,己之私有,用以济衆,故曰:伸私威振天下,德光四海,恩沾品物,信及豚鱼,百姓归心,无思不服。故攻城必拔,伐国必隳也。梅尧臣曰:敌既不得与诸侯合交,则我亦不争其交,不养其权,用己力而已尔。威亦增胜於敌矣,故可拔其城,可隳其国。此谓霸王之兵也。王晳曰:结交养权,则天下可从;申私损威,则国城不保。张预曰:不争交援,则势孤而助寡;不养权力,则人离而国弱;伸一己之私忿,暴兵威於敌国,则终取败亡也。或曰:敌国衆既不得聚,交又不得合,则我当绝其交,夺其权,得伸己所欲,而威倍於敌国,故人城可得而拔,人国可得而隳之。

施无法之赏,悬无政之令,

贾林曰:欲拔城隳国之时,故悬国外之赏罚,行政外之威令,故不守常法常政。故曰:无法无政。梅尧臣曰:瞻功行赏,法不预设;临敌作誓,政不先悬。王晳曰:杜奸隃也。曹公曰:军法令不预施悬之。司马法曰:见敌作誓,瞻功行赏此之谓也。张预曰:法不先施,政不预告,皆临事立制,以励士心。司马法曰:见敌作誓,瞻功行赏。

犯三军之衆,若使一人。

曹操曰:犯,用也。言明赏罚,虽用衆,若使一人也。李筌曰:善用兵者,为法作攻,而人不知;悬事无令,而人从之。是以犯衆如一人也。梅尧臣曰:犯,用也。赏犯严明,用多若用寡也。张预曰:赏功不逾时,罚罪不迁列;赏罚之典既明且速,则用衆如寡也。

犯之以事,勿告以言;

梅尧臣曰:但用以战,不告以谋。王皙曰:情泄则谋乖。张预曰:任用之於战鬭,勿谕之以权谋,人知谋则疑也。若裴行俭不告士卒以徙营之由是也。

犯之以利,勿告以害。

曹操曰:勿使知害。李筌曰:犯,用也。卒知言与害,则生疑难。梅尧臣曰:用令知利,不令知害。王晳曰:虑疑惧也。张预曰:人情见利则进,知害则避,故勿告以害也。

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

曹操曰:必殊死战,在亡地无败者。孙膑曰:兵恐不投之死地也。李筌曰:兵居死地,必决命而鬬以求生。韩信水上军,则其义也。梅尧臣曰:地虽曰亡,力战不亡;地虽曰死,死战不死。故亡者存之基,死者生之本也。何氏曰:如汉王遣将韩信击赵,未至井陉口三十里,止合。夜半传发,选轻骑二千人,人持一赤帜,从间道草山而观赵军。诫曰:赵见我走,必空壁逐我;汝疾入赵壁,拔赵帜,立汉帜。令其裨将传养曰:今日破赵会食。信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陈。赵军遥见而大笑。平旦,信建大将军之旗鼓,行出井陉口,赵开壁击之,大战良久。於是信走水上军。赵空壁逐信,信已入水上军,军皆殊死战,不可败。信所出奇兵二千骑,驰入赵壁,皆拔赵帜,立汉赤帜。赵军攻信既不得,还壁,见汉帜,大惊,遂乱,遁走。於是汉兵夹击,大破卢赵军,斩陈余泜水上,擒赵王。诸将因问信曰:兵法:右背山陵,前左水泽,今者将军令臣等反背水陈?曰:破赵会食。臣等不服,然竟以胜,此何术也?信曰:此在兵法,顾诸君不察耳。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乎?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此所谓驱市人而战,其势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为战,今与之生地,皆走,事尚可得而用之乎?诸将皆服,曰:非所及也。梁将陈庆之守涡阳城,与後魏军相持,自春至冬,数十百战,师老气衰。魏之援兵复饮筑垒於军後,褚将恐腹背受敌,议退师。庆之曰:共来至此,涉历一岁,麋费粮仗,其数极多。诸军并无鬬心,皆谋退缩,岂是欲立功名,直聚为钞暴耳。盖闻置兵死地,乃可求生,须肤大合,然後与战必捷。诸将壮其计,从之。魏人掎角作十三城,庆之衔枚夜出,陪其四垒。所余九城,兵甲犹盛。乃陈其俘馘,鼓噪而攻,遂大奔溃,斩获略尽。後魏末,齐神武兴义兵於河北。时尔朱兆等四将,兵马号二十万,夹洹水而军。时神武士马不满三万,以衆寡不敌,遂於韩陵山为圆陈,系牛驴以塞道。於是将士皆死战,四面奋击,大破之。齐神武兵少天光等兵十倍,围而缺之,神武乃自塞其缺,士皆有必死之志,是以破敌也。高齐北豫州刺史司马消难请条後周,周将杨忠与柱国达奚武援之。於是共率骑士五千人,各乘马一匹,从间道驰入齐境五百里,前後遣三使报消难,而皆不反命。去豫州三十里,武疑有变,欲还。忠曰:有进死,无退生。独以千骑,夜趣城下,四面峭绝,徒闻击柝之声。武亲来,麾数百骑以西,忠勒余骑不动,候门开而入。乃驰遣召武。时齐镇城将伏敬远勒甲士二千人据东阵,举烽严警;武惮之,不欲保城,乃多取财帛,以消难及其属先归。忠以三千骑为殿。到洛南,皆解鞍而卧,齐衆来追,至於洛北。忠谓将士曰:但饱食。今在死地,贼必不敢渡水以当吾锋。食毕,齐兵佯若渡水,忠驰将击之,齐兵不敢逼,遂徐引而退。张预曰:置之死亡之地,则人自为战,乃可存活也。项将救赵,破釜焚庐,示以必死;诸侯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一当十,遂虏秦将是也。

夫衆陷於害,然後能为胜败。

梅尧臣曰:未陷难地,则士卒心不专;既陪危难,然後胜败在人为之尔。张预曰:士卒用命,则胜败之事在我所为。

故为兵之事,在於顺详敌之意,

曹操曰:佯,愚也。或曰:彼欲进,设伏而退;欲去,开而击之。李筌曰:敌欲攻,我以守待之;敌欲战,我以奇待之。退伏利诱,皆顺其所欲。杜牧曰:夫顺敌之意,盖言我欲击敌,未见其隙,则藏形闭迹,敌人之所为,顺之勿惊。假如强以陵我,我则示怯而伏,且顺其强,以骄其意,侯其懈怠而攻之。假如欲退而归,则开围使去,以顺其退,使无鬭心,遂因而击之。皆顺敌之旨也。陈皥曰:顺敌之旨,不假多说,但强示之弱,进示之退,使敌心不戒,然後攻而破之必矣。梅尧臣曰:佯怯、佯弱、佯乱、佯北,敌人轻来,我志乃得。张预曰:彼欲进则诱之令进,彼欲退则缓之令退,奉顺其旨,设奇伏以取之。或曰:敌有所欲,当顺其意以骄之,留为後图。若东胡遣使谓冒顿曰:欲得头曼千里马。冒顿与之。复遣使来曰:愿得单于一阏氏。冒顿又与之。及其骄怠而击之,遂灭东胡是也。

并敌一何,千里杀将,

曹操曰:并兵向敌,虽千里能擒其将也。杜牧曰:上文言为兵之事,在顺敌人之意,此乃未见敌人之隙耳。若已见其隙,有可攻之势,则须并兵专力,以向敌人,虽千里之远,亦可以杀其将也。贾林曰:能以利诱敌人,使一向趋之,则我虽远千里,亦可擒杀其将。梅尧臣曰:随敌一向,然後发伏出奇,则能远擒其将。王晳曰:顺敌意,随敌形,及其空虚不虞,并兵一力以向之,乘势可千里而覆军杀将也。张预曰:敌既骄惰,则并兵力以向之,可以覆其军,杀其将,则明如冒顿灭东胡之事是也。

此谓巧能成事者也。

曹操曰:是成事巧者也。一作是谓巧攻成事。梅尧臣曰:能顺敌而取胜,机巧者也。何氏曰:能如此者,是巧攻之成事也。张预曰:始顺其意,後杀其将,成事之巧也。

是故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

曹操曰:谋定,则闭关以绝其符信,勿通其使。李筌曰:政令既行,闭关折符,无得有所沮议,恐惑衆士心也。杜牧曰:其所不通,岂敌人之使乎?若敌人之使不受,则何必夷关折符,然後为不通乎?答曰:夷关折符者,不令国人出入。盖恐敌人有间使潜来,或藏形隐迹,由危历险,或窃符盗信,假托姓名,而来窥我也。无通其使者,敌人若有使来聘,亦不可受之,恐有智能之士,如张孟谈、娄敬之属,见其微而知着,测我虚实也。此乃兵形未成,恐敌人先事以制我也。兵形已成,出境之後,则使在其间,古之道也。梅尧臣曰:夷,灭也;折,断也。举政之日,灭塞关梁,断毁符节,使不通也。使不通者,恐泄我事也。张预曰:庙筭已定,军谋已成,则夷塞关粱,殷折符信,勿通使命,恐泄我事也。彼有使来,则当纳之。故下文云:敌之开阖,必亟入之。

厉於廊庙之上,以诛其事。

曹操曰:诛,治也。杜牧曰:厉,揣厉也。言廊庙之上,株治其事,成败先定,然後兴师。一本作以谋其事。梅尧臣曰:严整於廊庙之上,以计其事,言其密也。何氏曰:磨厉庙胜之策,以责成其事。张预曰:兵者大事,不可轻议,当惕厉於庙堂之上,密治其事,贵谋不外泄也。

敌人开阖,必亟入之。

曹操曰:敌有间隙,当急入之也。李筌曰:敌开阖未定,必急来也。孟氏曰:开阖,间者也。有间来,则疾内之。梅尧臣同孟氏注。张预曰:开阖,间谓使也。敌有间来,当急受之。或曰:谓敌人或开或阖,出入无常,进退未次,则宜速乘之。

先其所爱,

曹操曰:据利便也。李筌曰:先攻其积聚及妻子,利不择其用也。杜牧曰:凡是敌人所爱惜倚恃以为军者,则先夺之也。梅尧臣曰:先察其便利爱惜之所也。何氏同杜牧注。

微与之期。

曹操曰:後人发,先人至。杜牧曰:微者,潜也。言以敌人所爱利便之处为期,将歌谋夺之,故潜往赴期,不令敌人知也。陈皥曰:我若先夺便地,而敌不至,虽有其利,亦奚用之?是以欲取其爱惜之处,必先微与敌人相期,误之使必至。梅尧臣曰:微露之期,使间归告,然後我後人发,先人至也。後发者,欲其必赴也;先至者,夺其所爱也。王晳曰:权,谲也。微者,所以示密。曹公曰:先敌至也。张预曰:兵所爱者便利之地,我欲先据,当微露其意,与之相期;敌方趋之,我乃後发而先至也。所以使敌先趋者,恐我至而敌不来也。故曰:争地,吾将趋其後。

践墨随敌,以决战事。

曹操曰:行践规矩,无常也。李筌曰:墨者,出道也。出迟道而从之恐不及。杜牧曰:墨,规矩也。言我常须践履规矩,深守法制,随敌人之形;若有可乘之势,则出而决战也。陈皥曰:兵虽要在迅速,以决战事,然自始及末,须守法制,纵获胜捷,亦不可争竞扰乱也。城濮之战,晋文公登有莘之墟以望其师曰:少长有礼,其可用也。践墨一作剗墨。贾林曰:剗,除也;墨,绳墨也。随敌计以决战事,惟胜是利,不可守以绳墨而为。梅尧臣曰:举动必践法度,而随敌屈伸,因利以次战也。王晳曰:践兵法如绳墨,然後可以顺敌决胜。张预曰:循守法度,践履规矩,随敌变化,形势无常,乃可以决战取胜。墨,绳墨也。妇人左右前後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是也。

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後如脱兔,敌不及拒。

曹操、李筌曰:处女示弱,脱兔往疾也。杜牧曰:言敌人初时谓我无所能为,如处女之弱;我因急去攻之,险迅疾速,如兔之脱走,不可扞拒也。或曰:我避敌走如脱兔。曰:非也。梅尧臣曰:始若处女,践规矩之谓也;後若脱兔,应敌决战之速也。王晳曰:处女,随敌也;开户,不虞也;脱兔,疾也。若田单守即墨而破燕军是也。张预曰:守则如处女之弱,令敌懈怠,是以启隙;攻则犹脱兔之疾,乘敌仓卒,是以莫御。太史公谓田单守即墨攻骑劫,正如此语,不其然乎?

孙子注解卷之十一竟

#1『渴』原作『竭』,据宋本改。

#2『凭』原作『息』,据宋本改。

#3据郭化若译《十一家注孙子》补『言敌人若已先得其地,则不可攻也。梅尧臣曰:形胜之地,先据乎利;敌若已得其处,则不可攻。张预曰:不当攻而争之,当後发先至也。吴王曰:敌若先至』。

#4『生矣』原脱,据宋本补。

#5『武曰彼兵』 原脱,据宋本补。

#6『孟』原作『初』,据宋本改。

#7『匕』原作『上』,据宋本改。

#8『虽』原作『设』,据宋本改。

#9『皆须』原作『故顺』,据宋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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