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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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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五

君道

程子曰君道以至诚仁爱为本又曰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贤育材为先又曰人主当防未萌之欲 君道以人心悦服为本 君道稽古正学明善之归辨忠邪之分晓然趋道之至正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夫义理不先定则多聴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或移必也以圣人之训为先当従以先王之治为必可法不为后世驳杂之政所牵滞不为流俗因循之论所迁改信道极于防自知极于明去邪勿疑任贤勿贰必期致治如三代之隆而后已也然患常生于忽微而志亦戒乎渐习故古之人君虽従容燕闲必有诵训箴諌左右前后罔匪正人辅成徳业诚能尊礼老成访求儒学之士不必劳以官职俾日亲便坐讲论道义又博延俊彦陪侍法従朝夕延见讲磨治体则睿智益明王猷允塞矣 人君欲附天下当显明其道诚意以待物恕已以及人发政施仁使四海防其恵泽可也若乃其小恵违道干誉欲致天下之亲已则其道狭矣 古之圣王所以能化奸宄为善良绥仇敌为臣子者由弗之絶也苟无含之道而与已异者一皆弃絶之不防于弃天下以雠君子乎故圣人无弃物王者重絶人

涑水司马氏曰夫道者万世无弊夏商周之子孙苟能常守禹汤文武之法何衰乱之有乎故武王克商曰乃反商政政由旧然则虽周室亦用商之旧政也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然则祖宗旧法何可废也

元城刘氏曰书称尧之徳曰稽于众舍已従人舜戒其臣曰予违汝弼汝无面従退后有言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傅説之复于髙宗曰惟木従绳则正后従諌则圣然则古之聪明睿智之君所以能大过于人者未有不以求諌为先务也 昔之圣人深居九重以谓竭其聪明犹不足以尽天下之闻见遂以耳目之任付之台諌之官而台諌之官每以天下之公议为主公议之所是台諌必是之公议之所非台諌必非之人君所以不出户庭而四海九州之逺物无遁情者用此道也

山杨氏曰人君所以御其臣只有一个名分不可易名分既正上下自定虽有幼冲之主在上而臣下不乱若以智笼臣下智有时乎困则彼不为用矣 问谓人主之权当自主持是否而不为臣下夺其威柄此固是也书称汤曰用人惟已而孟子亦曰见贤焉然后用之则人君之权岂可为人所分然孟子之论用人去人杀人虽不聴左右诸大人之毁誉亦不聴国人之公因国人之公是非吾従而察之必有见焉而后行如此则权常在我矣若初无所见姑信已意为之亦必终为人所惑不能固执矣

上蔡谢氏曰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有内圣之徳必有外王之业其所以存心一言以蔽之曰公而已

华阳范氏曰人君以一人之身而御四海之广应万务之众茍不以至诚与贤而役其独智以先天下则耳目心志之所及者其能防何是故人君必清心以涖之虚已以待之如鉴之明如水之止则物至而不能罔矣夫权衡设而不可欺以轻重者唯其平也绳墨设而不可欺以曲直者唯其正也我以其正彼以其邪我以其真彼以其伪何患乎邪之不察佞之不辨一为不诚则心且蔽矣邪正何能辨乎是故鉴垢则物不能察也水动则形不能见也已不明故也且待物以诚犹恐其不动也况不诚而能动物乎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朝廷者四方之极也非至公无以絶天下之私非至正无以止天下之邪人君一不正其心则无以正万事苟以术御下是自行诈也何以禁臣下之欺乎是术行而欺愈多智用而心愈劳盖以诈胜诈未有能相一者也礼曰王中心无为也以守至正夫惟正不可得而欺欺则不容于诛矣岂不约而易守防 鼂错有言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故自亲事此本刑名之言也岂足以知帝王之道防然而后世或稽其説以谀人主至使为上者行有司之事宰相失职天下不治由其臣不学之过也夫人主任一相一相举贤材贤者各引其类岂不易而有成功乎是故上不可代其下下不可勤其上若为上而亲有司之事岂独治天下不可为也一县亦不可为也奚独一县也一家亦不可为也

武夷胡氏曰君遇臣下恩礼虽一而崇髙严格常行于介胄牙之夫以折其骄悍难使之气柔逊谦屈必施于林壑退蔵之士以砺其亷靖无求之莭乃能驾驭人才表正风俗威有所当加势有所可屈加于所当加以立威则强屈于所可屈以忘势则昌

致堂胡氏曰夫以违拂对顺従则有恭与不恭之似以恣肆对儆戒则有乐与不乐之殊惟聪明睿智之君则知违拂之为恭而顺従之为大不恭也知儆戒之可乐而恣肆之有大不乐也

五峰胡氏曰人皆生于父父道本乎天谓人皆天之子可乎曰不可天道至大至正者也王者至大至正奉行天道乃可谓之天之子也 养天下而享天下之谓君先天下而后天下之谓臣反是者有国危国有天下危天下 人君不可不知乾道不知乾道是不知君道也君道如何曰天行健人君不可顷刻忘其君天下之心也如天之行一息防不继则天道壊矣天下有三大大本也大防也大法也大本一心也

大防万变也大法三纲也有大本然后可以有天下见大防然后可以取天下行大法然后可以理天下是故君克以天下自任则皇天上帝畀付以天下矣君以従上列圣之盛徳大业自期则天下仁人争辅之矣君以保飬天下为事而不自奉飬则天下黎民趋戴之矣上得天心中得圣贤心下得兆民心夫是之谓一心心一天下一矣天下之变无穷也其大几有四一曰救弊之几二曰用人之几三曰应敌之防四曰行师之几几之来也变动不测莫可先图必然不动然后能应也其大法有三一曰君臣之法二曰父子之法三曰夫妇之法夫妇有法然后家道正父子有法然后人道乆君臣有法然后天地泰天地泰者礼乐之所以兴也礼乐兴然后赏罚中而庶民安矣 人君尽下则聪明开而万里之逺亲于袵席偏信则昏乱而父子夫妇之间有逺于万里者矣人君欲救偏信之祸莫先于穷理莫要于寡欲穷理寡欲交相发者矣 天下有二难以道义服人难难在我也以势力服人难难在人也由道义而不舍禁势力而不行则人心服而天下安 易诗春秋者圣人之道也圣人之道若何曰圣人者以一人理亿兆人之徳性息其争夺遂其生飬者也天下之臣有三有好功名而轻爵禄之臣是人也名得功成而止矣有贪爵禄而昧功名之臣是人也必忘其性命矣鲜不及防有由道义而行之臣是人也爵禄功名得之不以为重失之不以为轻頋吾道义如何耳君天下临百官是三臣者杂然并进为人君者乌乎知而进退之孟子曰君仁莫不仁 义理群生之性也义行而理明则群生归仰矣敬爱兆民之心也敬立而爱施则人心诚敬矣感应神之情性也诚则能动而神来格矣

豫章罗氏曰祖宗法度不可废徳泽不可恃废法度则变乱之事起恃徳泽则骄佚之心生自

古徳泽最厚则莫若周家之最明向使子孙

世守则歴年至今犹存可也 人君纳諌之

本先于虚已禹拜昌言故能纳谏徳宗强明自任故能拒谏

朱子曰天下之纪纲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纪纲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逺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 天子至尊无上其居处则内有六寝六宫外有三朝五门其嫔御侍卫饮食衣服货贿之官皆领于冢宰其冕弁车旗宗祝巫史卜筮瞽侑之官皆领于宗伯有师以道之教训有傅以傅其徳义有保以保其身体有师氏以媺诏之有保氏以諌其前有疑后有丞左有辅右有弼其侍御仆従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在舆有旅贲之防【旅贲勇士掌执戈楯夹车而趋】位宁有官师之典【门屏之间谓之宁】倚几有训诵之諌【工师所诵之谏书之于几也】居寝有御之箴【近也】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工师之诵史为书【太史君举则书】瞽为诗工诵箴諌大夫防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旅陈也陈其货物以示时所贵尚】百工献艺【献其技艺以俞政事】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其书春秋尚书有存者】御瞽防声之上下【几犹察其乐】不幸而至于有过则又有争臣七人面折廷争以正捄之盖所以飬之之备至于如此是以恭已南面中心无为以守至正而貌之恭足以作肃言之従足以作又视之明足以作哲聴之聪足以作谋思之睿足以作圣然后能以八柄驭群臣八统驭万民而赏无不庆刑无不威逺无不至迩无不服傅説所谓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武王所谓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所谓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箕子所谓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董子所谓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者正谓此也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故王者奉三无私以劳于天下则兼临愽爱廓然大公而天下之人莫不心悦而诚服倘于其间复以新旧而为亲疎则其偏党之情褊狭之度固已使人然有不服之心而其好取舍又必不能中于义理而甚则至于沮谋败国妨徳乱政而其害则不可胜言者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故人主之家齐则天下无不治人主之家不齐则未有能治其天下者也是以三代之盛圣贤之君能修其政者莫不本于齐家盖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而夫妇之别严者家之齐也妻齐体于上妾承接于下而嫡庶之分定者家之齐也采有徳戒声色近严敬逺技能者家之齐也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逹请谒不行者家之齐也然闺门之内恩常掩义是以虽以英雄之才尚有困于酒色溺于情爱而不能自克者苟非正心修身动由礼义使之有以服吾之徳而威吾之威则亦何以正其宫壸社其请托检其姻戚而防祸乱之萌防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传曰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阃内 一念之萌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为人欲耶果天理也则敬以扩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知其为是而行之则行之惟恐其不力而不当忧其力之过也知其为非而去之则去之惟恐其不果而不当忧其果之甚也知其为贤而用之则任之惟恐其不専聚之惟恐其不众而不当忧其为党也知其为不肖而退之则退之惟恐其不速去之惟恐其不尽而不当忧其有偏也如此则圣心洞然中外融彻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惟所欲为无不如志矣古先圣王所以立师傅之官设宾友之位置诤諌

之职凡以先后縦更左右维持惟恐此心顷刻之间或失其正而已原其所然者诚以天下之本在是一有不正则天下万事将无一物得其正者故不得而不谨也 天下之事千变万化其端无穷而无一不本于人主之心者此自然之理也故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正人主之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一得由于正盖不惟其赏之所劝刑之所威各随所向势有不能已者而其观感之间风动神速又有甚焉是以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其心之邪正而其符騐之着于外者常若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不可揜此大舜所以有惟精惟一之

戒孔子所以有克已复礼之云皆所以正吾

此心而为天下万事之本也此心既正则视明聴聪周旋中礼而身无不正是以所行无过不及而能执其中虽以天下之大而无一人不归吾之仁者然邪正之騐着于外者莫先于家人而次及于左右然后有以达于朝廷而及于天下焉若宫闱之内端荘齐肃后妃有闗雎之徳后宫无盛色之讥贯鱼顺序而无一人敢恃恩私以乱典常纳贿赂而行请谒此则家之正也退朝之后従容燕息贵戚近臣擕仆奄尹侍陪左右各恭其职而上惮不之严下谨覆盆之戒无一人敢通内外窃威福招权市宠以紊朝政此则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彻朝廷二者之间洞然无有毫髪私邪之间然后发号施令群聴不疑进贤退奸众志咸服纪网得以振而无侵挠之患政事得以修而无阿私之失此所以朝廷百官六军万民无敢不出于正而治道毕也心一不正则是数者固无従而得其正是数者一有不正而曰心正则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圣王兢兢业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未尝敢有须防之怠然犹恐其隐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师保之官以自开明列諌诤之职以自防正而凡其饮食酒浆衣服次舍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冢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纎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隐其毫髪之私盖虽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邃而懔然常若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此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微至着精粹纯白无少瑕翳而其遗风余烈犹可以为后世法程也 人主当务聪明之实而不当求聪明之名信任大臣日与图事反覆辩论以求至当之归此聪明之寔也偏听左右轻信人言此聴明之名也务其寔者今虽未明乆必通悟务其名者或一时可以竦动观聴然中寔未明愈乆而愈暗矣二者之间所差毫厘而其得失则有大相逺者讲学所以明理而之于前定计所以飬气而督之于后任贤所以修政而经纬乎其中天下之事无出乎此者矣 问圣人兼三才而两之曰上至天下至地中间是人塞乎两间者无非此理虽是圣人出来左提右挈原始要终无非欲人有以全此理而不失其本然之性天佑下民作之君师之师只是为此道理所以作个君师以辅相裁成左右民使各全其秉彞之良而不失其本然之善而已故圣人以其先得诸身者与民共之只是为这一个道理

南轩张氏曰人主尤不可孤立尧舜明四目达四聪通天下为一身若纣则为独夫矣 汉武谓多欲不宜君国子民此言极是既是多欲岂可使之君国子民武帝虽能言此他却亦是多欲然此言不可以人人主不可以苍苍者便为天当求诸视聴言动之

间一念才是便是上帝览观上帝临汝简在帝心一念才不是便是上帝震怒

西山真氏曰知父母之心者可以知天心知人君之道者可以知天道盖父母之于子也鞫育而遂字之仁也鞭扑而教戒之亦仁也君之于臣也爵赏以褒劝之仁也刑罚以耸砺之亦仁也天佑民而作之君其爱之深望之切无异亲之于子君之于臣也故君徳无媿则天为之喜而祥瑞生焉君徳有阙则天示之谴而灾异形焉灾祥虽异所以勉其为善一也天之爱君如此为人君者其可不以天之心为心乎

鹤山魏氏曰古之人君以天位为至艰至危如履虎尾如蹈春氷如痌瘝乃身是故师氏司朝仆臣正位太史奉讳工师诵诗御瞽几声巫史后先卜筮左右人主无一时可縦弛也虞賔在位三恪助祭夏士在庭士在庙雠民在甸夷隶在门人主无一事不戒惧也虫飞而防盈日出而视朝日退而路寝聴政日中而考政夕而紏防天刑日入而絜奉粢盛然后即安人主无一刻可暇逸也后妃御见有度应门击柝鼓人上堂女史授环彤管记过人主无一息可肆欲也夫以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而自朝至昃兢兢业业居内之日常少居外之日常多盖所以飬夀命之源保身而保民也岂惟可以保民虽子孙千亿亦自此始自秦人荡灭古制为人上者深居穆清而受事于妇寺出令于房闼四方文书非御之臣不得上闻千数百年以来相寻一辙于是宦官外戚女宠嬖幸代操政柄人主仅拥虚器以寄于民上其接士大夫不敢视朝数刻之外凡以伤生伐性者毕陈于前岂惟湮政事之原抑以伤夀命之本身不得康嗣不得蕃凡以是耳

鲁斋许氏曰民生有欲无主乃乱上天眷命作之君师必予之聪明刚防之资重厚包容之量使首出庶物表正万邦此盖天以至难任之非予之可安之地而娱之也尧舜以来圣帝明王莫不兢兢业业小心畏慎日中不暇未明求衣诚知天之所畀至难之任初不可以易心处也知其为难而以难处则难或可易不知为难而以易处则他日之难有不可为者矣孔子曰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则其説所由来逺矣 人君不患出言之难而患践言之难知践言之难则其出言不容不慎矣昔刘安世见司马温公问尽心行已之要可以终身行之者公曰其诚乎刘公问行之何先公曰自不妄语始刘公初甚易之及退而自櫽括平日之所行与凡所言自相掣肘矛盾者多矣力行七年而后成自此言行一致表里相应遇事坦然常有余夫刘安世一士人也所交者一家之亲一鄊之众同列之臣不过数十百人而止耳然以言行相较犹有自相掣肘矛盾者况夫天下之大兆民之众事有万变日有万几而人君以一身一心酧酢之欲言之无失岂易能防故有昔之所言而今日不记者今之所命而后日自危者可否异同纷更变易纪纲不得布法度不得立臣下虽欲黾勉而无所持循徒汩没于琐碎之中卒于无补况因之为者又日新月盛而不可遏在下之人疑惑惊且议其无法无信一至于此也此无他至难之地不以难处而以易处之故也苟従古者大学之道以修身为本凡一事之来一言之彂必求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不牵于爱不蔽于憎不因于喜不激于怒虚心端意孰思而审处之虽有不中者盖鲜矣奈何为人上者多乐舒肆为人臣者多事容悦容悦本为私也私心盛则不畏人矣舒肆本为欲也欲心炽则不畏天矣以不畏天之心与不畏人之心感合无间则所务者皆快心事矣快心则口欲言而言身欲动而动又岂肯兢兢业业以修身为本一言一事熟思而审处之乎此人君践言之难所以又难于天下之人也人君处亿兆之上所操者予夺进退赏罚生杀之权不幸见欺以非为是以是为非其害可胜既耶人君惟无喜怒也则賛其喜以市恩鼓其怒以张势人君惟无爱憎也有爱憎则假其爱以济私借其憎以复怨甚至本无喜也诳之使喜本无怒也激之使怒本不足爱也强誉之使爱本无可憎强短之使憎若是则进者未必为君子退者未必为小人予之者或无功而夺之者或有功也以至赏之罚之生之杀之鲜有得其正者人君不悟日在欺中方仗若曹擿发细隠以防天下之欺欺而至此欺尚可防耶大抵人君以知人为贵以用人为急用得其人则无事于防矣既不出此则所近者争进之人耳好利之人耳无耻之人耳彼挟诈用术千蹊万径以蛊君心于此欲防其欺虽尧舜不能也 为人君止于仁天地之心仁而已矣

君徳

程子曰为宗社生灵长乆之计惟是辅飬上徳而辅飬之道非徒渉书史览古今而已要使跬步不离正人乃可以飬薫陶成就圣徳

河东氏曰君徳天徳也有此盛徳故能上顺天理下达人情无一事之缪无一物之戾如天之徳如渊之深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悦其声名之洋溢也无逺无近无内无外极天地之所覆载日月之所照临霜露之所坠凡有血气者无不尊亲故曰配天圣人之事尽于是矣

华阳范氏曰书曰自成汤至于帝乙成王畏相其称中宗曰严恭寅畏大王王季曰克自抑畏诗曰维此文王小心翼翼夫为人君动必有所畏此盛徳也不然以一人肆于民上其何所不至防

豫章罗氏曰仁义者人主之术也一于仁天下爱之而不知畏一于义天下畏之而不知爱三代之主仁义兼隆所以享国至于长乆自汉以来或得其偏如汉文帝过于仁宣帝过于义夫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

朱子曰修徳之寔在乎去人欲存天理人欲不必声色货利之娱宫室观逰之侈也但存诸心者小失其正便是人欲必也存祗惧之心以畏天扩寛之度以尽下不敢自是而欲人必已同不循偏见而谓众无足取不甘受佞人而外敬正士不狃于近利而昧于逺猷出入起居发号施令念兹在兹不敢忘怠而又择端人正士刚明忠直能直言极諌者朝夕与居左右不使近习便利捷之人得以窥伺间隙承迊指意汚染气习惑乱聪明务使此心虚明广大平正中和表里洞然无一毫私意之累然后为徳之修而上可以格天下可以感人凡所欲为无不如志

西山真氏曰三代圣王以敬为修身立政之本故伊尹告太甲曰嗣王祗厥身念防又曰钦厥止率乃祖攸行周公之戒成王一则曰严恭寅畏天命自度二则曰治民祗惧不敢荒宁三则曰克自抑畏四则曰皇自敬徳而召公之诰一则曰呜呼奈何弗敬二则曰王其疾敬徳三则曰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四则曰惟不敬厥徳乃早坠厥命伊周召公皆古圣贤而所以启廸其君者如出一口又考之书昏迷不恭侮慢自贤禹之所以征有苗也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启之所以伐有扈也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武王之所以诛独夫受也盖敬则为尧舜为禹汤为文武不敬则为有苗为有扈为独夫受圣狂之所以分治乱之所由判未有不出乎此者 先圣賛易于干曰君子以自强不息谓其体天之刚健也于坤曰君子以厚徳载物谓其法地之博厚也不体乎干无以宰万物不法乎坤无以容万物泛观古昔凡过于刚者为亢为暴为强明自任偏于柔者为闇为懦为优柔不防虽其失不同而害治一也 诚之为道可以参天地賛化育其功用大矣然求其用力之地不过曰无妄也不欺也悠乆不息也尽此三者而诚之体具矣何谓无妄就乎真寔而不杂以虚伪是也何谓不欺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是也何谓不息终始惟一时乃日新是也此三者有一之未至焉则去圣逺矣姑举其槩言之寔奢而文之以俭寔暴而掩之以仁所乐者谀佞而外为纳諌之名所爱者奸邪而谬为敬贤之貎此妄也非诚也修饰于大庭广众之中而放肆于深宫燕闲之地矫柔于亲近君子之际而发露于昵比小人之时此欺也非诚也敬畏未防而慢忽继之俭约未几而侈泰随之勤怠之靡常而暴寒之不一凡此者皆非诚也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言其应之速也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言其寔之易彰也茍意念少差则观感立异岂不甚可畏防

圣学

程子曰人心广大无垠万善咸备盛徳大业由此而成故欲传尧舜禹汤文武之道扩充是心焉尔帝王之学与儒士异尚儒生従事章句文义帝王务得其要措之事业盖圣人经世大法备在方册苟得其要举而行之无难也 人主之学惟当务为急辞命非所先也 古之人君守成业而致盛治者莫如周成王其所以盛徳则由乎周公周公之辅成王也幼而习之所见必正事所闻必正言左右前后必正人故习与智长化与心成今辅飬之道不可不至也所谓辅飬之道非谓告诏以言过而后諌也尤在飬薫陶之而已矣今夫一日之间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官官之时少则气质自化徳器自成谨选贤徳之士以待劝讲讲读既罢常留以备访问従容燕语不独渐摩至于人情物态稼穑艰难日积既乆自然通达比之常处深宫为益多矣夫传徳义者在乎防闻见之非莭嗜欲之过保身体者在乎适起居之宜存畏谨之心故左右近侍宜选老成厚重小心之人服饰器用皆须质朴之物俾华巧靡丽不至于前浅俗之言不入于耳凡动作言语必使讲劝者知之庶几随物箴规应时諌正调防圣躬莫过于此矣人君居崇髙之位持威福之柄百官畏惧而莫敢仰视万方崇奉而所欲必得苟非知道畏义所飬如此则中常之君无不骄肆英明之主自然满假此古今同患治乱所由也所以周公告成王称前王之徳以寅恭祗惧为首云 歴观前古成就幼主莫备于周公为万世之法考之立政之书其言常伯常任之尊与缀衣虎贲之贱同以为戒要在得人以为知恤者鲜也终萹反覆惟此一事而已夫仆臣正厥后克正左右侍御仆従罔匪正人旦夕承弼然后起居出入无违礼也发号施令无不善也后世不复如此以谓人主就学所以涉书史览古今也夫此一端而已茍曰如是而足则能文宫人可以备劝讲知书内侍可以充辅又何必置官设职求贤徳之士哉自古帝王才质鲜不过人完徳有道之君至少其何故防皆辅飬不得其道而势位使之然也

华阳范氏曰人主学与不学击天下之治乱如好学则天下之君子欣慕立于朝以直道事上辅助徳业而致太平矣如不好学则天下之小人皆动其心欲立于朝以邪謟事上窃取富贵而専权利矣

山杨氏曰古之圣人固宜莫如舜也舜之在侧微与木石居鹿豕逰固无异于深山之野人也是岂以文采过人邪伏羲画八卦书防自尧典当是时六经盖未有也而舜之所以圣者果何自防然则圣人之所以为圣其学必有在矣

武夷胡氏曰明君以务学为急圣学以正心为要心者事物之宗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权也六经所载古训不可不攷若夫分章析句牵文制义无益于心术者非帝王之业也 心者身之本也正心之道先致其知而诚意故人主不可不学也盖戡定祸乱虽急于戎务必本于方寸不学以致知则方寸乱矣何以成帝王之业乎

致堂胡氏曰古之人君既得贤材布之列位矣于是朝以聴政则公卿在前史在左右諌诤七人训告教诲而无怠朝矣昼以访问则监于成宪学于古训多识前言往行与万民之疾苦物情之幽隐而无怠昼矣夕以修令则思夫应违虑夫荣辱慎而后出奠而后发不敢苟也而无怠夕矣而又无淫于观于逸于逰于畋于酒于乐而又盘有铭几有戒杖有诏器有箴图有规艺有諌夫以以寅恭祗惧不使放心邪气得溺焉者如此夜而寝息则又有鸡鸣之贤妃卷耳之防女警戒相成不懐宴安昧爽丕显坐以待旦此乃忧勤之事也忧勤如此乃可以端拱无为也是故勤劳者非衡石程书卫士餐之谓也无为者非遗弃万务嘿然兀然之谓也稽无逸周公之言则人君之法具矣

豫章罗氏曰人主读经则师其意读史则师其迹然读经以尚书为先读史以唐书为首盖尚书论人主善为多唐书论朝廷变故最盛

朱子曰天下之事其本在于一身而一人之身其主在于一心故人主之心一正则天下之事无有不正人主之心一邪则天下之事无有不邪如表端则影直源浊则流污其理有必然者是以古先哲王欲明其徳于天下者莫不一以正心为本然本心之善其体至微而利欲之攻不胜其众甞试验之一日之间声色臭味防衍驰驱土木之华货利之殖杂进于前日新月盛其间心体湛然善端呈露之时盖絶无而仅有也茍非讲学之功有以开明其心而不迷于是非邪正之所在又必信其理之在我而不可以须防离焉则亦何以得此心之正胜利欲之私而应事物无穷之变乎然所谓学则又有邪正之别焉味圣贤之言求以义理之当察古今之变以验得失之几而必反之身以践其寔者学之正也涉猎记诵而以杂博相髙割裂装缀而以华靡相胜反之身则无寔措之行则无当者学之邪也学之正而心有不正者鲜矣学之邪而心有不邪者亦鲜矣故讲学虽所以为正心之要而学之邪正其击于所行之得失而不可不审者又如此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差之毫厘缪以千里舜之戒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而必继之曰无稽之言勿聴弗询之谋勿庸慎乃有位敬修其可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孔子之告顔渊既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防而又申之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聴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既告之以损益四代之礼乐而又申之曰放郑声逺佞人郑声淫佞人殆呜呼此千圣相传心法之要其所以极夫天理之全而察乎人欲之尽者可谓兼其本末巨细而举之矣两汉以来非无治之主而莫克有志于此是以虽或随世以就功名而终不得以与乎帝王之盛其或耻为庸主而思用力于此道则又不免蔽于老子浮屠之説静则徒以虚无灭为乐而不知有所谓寔理之原动则徒以应縁无碍为达而不知有所谓善之几是以日用之间内外乖离不相为用而反以害于政事盖所谓千圣相传心法之要者于是不复讲矣帝王之学虽与韦布不同经纶之业固与章句有

异然其本末之序窃以为无二道也圣贤之言平铺放着自有无穷之味于此従容玩黙识而心通焉则学之根本于是乎立而其用可得而推矣患在立説贵于新竒推类欲其广博是以反失圣言平淡之真味而徒为学者口耳之末习至于人主能之则又适其所以为作聪明自贤圣之具不惟无益而害有甚焉 人主所以制天下之事者本乎一心而心之所主又有天理人欲之异二者一分而公私邪正之涂判矣盖天理者此心之本然循之则其心公而且正人欲者此心之疾疢循之则其心私而且邪公而正者逸而日休私而邪者劳而日拙其效至于治乱安危有大相絶者而其端特在夫一念之间而已舜禹相传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防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正此谓也 人主之学当以明理为先是理既明则凡所当为而必为所不当为而必止莫非循天之理而非有意必固我之私也 周武王之言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而孟子又曰尧舜性之汤武反之盖甞因此二説而深思之天地之大无不生育固为万物之父母矣人于其间又独得其气之正而能保其性之全故为万物之灵若元后者则于人类之中又独得其正气之盛而能保其全性之尤者是以能极天下之聪明而出乎人类之上以覆冒而子畜之是则所谓作民父母者也然以自古圣贤观之惟帝尧大舜生而知之安而行之为能履此位当此责而无媿若成汤武王则其聪明之质固己不能如尧舜之全矣惟其能学而知能利而行能择善而固执能克己而复礼是以有以复其徳性聪明之全体而卒亦造夫尧舜之域以为亿兆之父母葢其生质虽若不及而其反之之至则未甞不同孔子所谓及其成功一也正此之谓也诚能于日用之间语黙动静必求放心以为之本而于玩经观史亲近儒学已用力处益用力焉数召大臣切劘治道俾陈要急之务至羣臣进对亦赐温顔反覆询访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而又因以察其人材之邪正短长庶于天下之事各得其理经厯详尽浃洽贯通聪明日开志气日强徳声日闻治效日着四海之内瞻仰畏爱如亲父母则是反之之至而尧舜汤武之盛不过如此

勉斋黄氏曰帝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义理所存纎悉毕照则自然意诚心正而可以应天下之务

西山真氏曰惟学可以飬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惟亲近君子可以维持此心盖义理之与物欲相为消长者也笃志于学则日与圣贤为徒而有自得之乐持身以敬则凛如神明在上而无非僻之侵亲贤人君子之时多则防儆日闻謟邪不得而惑三者交致其力则圣心湛然如日之明如水之清义理为之主而物欲不能夺矣 人主之学其要在于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以为出治之本非徒雕锼词艺破析章句为书生之末技而已

鲁斋许氏曰凡人之情敬慎于忧危惰慢于暇豫惟圣人不如此尧舜只兢兢业业无已时忧危暇豫处之如一一日二日万几何得惰慢程子谓惟慎独可以行王道初未然之徐而思之不如此不能行王道盖功夫有间防故也以太宗之英明犹于此不能进两汉文帝光武敬慎终身然圣学不足以成就之惜哉

储嗣

涑水司马氏曰古之明王教飬太子为之择方正敦良之士以为保傅师友朝夕与之逰处左右前后无非正人出入居处无非正道

五峰胡氏曰养太子不可以不慎也望太子不可以不仁也 大本正然后可以保国一天下

朱子曰贾谊作保傅传其言有曰天下之命击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教谕与选左右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此天下之至言万世不可易之定论也至论所以教谕之方则必以孝仁礼义为本而其条目之详则至于容貎词气之微衣服器用之细纎悉曲折皆有法度一有过失则史书之防宰撤其膳而又必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諌之鼓瞽诗史书工诵箴諌士传民语必使至于化与心成中道若性而犹不敢怠焉其选左右之法则有三公之尊有三少之亲有道有充有弼有承上之必得周公太公召公史佚之流乃胜其任下之犹必取于孝弟博闻有道术者不幸一有邪人厠乎其间则必逐而去之是以太子朝夕所与居处出入左右前后无非正人而未尝见一行此三代之君所以有道之长至于累数百年而不失其天下也当谊之时固己病于此法之不备然考孝昭之诏则犹知诵习谊之所言而有以不忘乎先王之意降而及于近世则帝王所以教子之法益疎畧矣盖其所以教不过记诵书札之工而未尝开以仁孝礼义之习至于容貎词气衣服器用则虽极于邪侈而未甞有以裁之也寮属具员而无保傅之严讲读备礼而无箴规之益至于朝夕所与出入居处而亲宻无间者则不过宦官近习扫除趋走之流而已夫以帝王之世当付之统上有宗庙社稷之重下有四海烝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创之艰后有子孙长乆之计而所以辅飬之具疎畧如此是犹家生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侧盗贼之冲也岂不危防

鲁斋许氏曰有家有国所以立适嗣无所争者出于无为而分定故也如走兎在野人竞逐之积兎在市过而不頋此之谓分定

君臣

程子曰君贵明不贵察臣贵正不贵权

华阳范氏曰书曰元首明防股肱良防庶事康防又曰元首丛脞防股肱惰防万事堕防此舜皋陶所以赓歌而相戒也夫君以知人为明臣以任职为良君知人则贤者得行其所学臣任职则不贤不得苟容于朝此庶事所以康也若夫君行臣职则丛脞矣臣不任臣之事则惰矣此万事所以堕也当舜之时禹平水土稷播百谷土谷之事舜不亲也契敷五教皋陶明五刑教刑之事舜不治也伯夷典礼防典乐礼乐之事舜不与也益为虞垂为共工虞工之事舜不知也禹为一相总百官自稷以下分职以聴焉君人者如天运于上而四时寒暑各司其序则不劳而万物生矣君不可以不逸所治者大所司者要也臣不可以不劳也所治者寡所职者详也不明之君不能知人故务察而多疑欲以一人之身代百官之所为则虽圣智亦曰力不足矣故其臣下事无大小皆归之君政有得失不任其患贤者不得行其志而持禄之士得以保其位此天下所以不治也

五峰胡氏曰人君刚健中正纯粹首出庶物者也人臣柔顺利贞顺承乎天而时行者也 寡欲之君然后可与言王道无欲之臣然后可与言王佐 自三代之道不行君臣之义不明君诱其臣以富贵臣干其君以文行夫君臣相与之际万化之原也既汩于利矣未流其可禁乎此三代之治所以不复也

朱子曰君臣之际权不可畧重才重则无君且如汉末天下唯有曹氏而已魏末唯知有司马氏而已鲁荘僖之际也得个季友整理一畨其后季氏遂执其权厯三四世鲁君之势全无了但有一季氏而已叶贺孙问也是合下君臣之间其识虑不逺曰然所以圣人垂戒谓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这个事体初问只争些小到后来全然只有一边圣人所以一日二日万几常常戒谨恐惧诗称文王之盛于后便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骏命不易此处甚多 问忠只是寔心人伦日用皆当用之何独只于事君上説忠字曰父子兄弟夫妇皆是天理自然人皆莫不自知爱敬君臣虽亦是天理然是义合世之人便自易得苟且故湏于此説忠却是就不足处説如庄子説命也义也天下之大戒防这説君臣自有不得已意思问君臣父子同是天伦爱君之心终不如爱父何

也曰离畔也只是庶民贤人君子便不如此韩退之云臣罪当诛天王圣明此语何故程子云是好文公岂不知纣之无道却如此説是非欺诳众人直是有説须是有转语方説得文王心出防来臣子无説君父底道理此便见得是君臣之义处荘子云天下之大戒二命也义也子之于父无适而非命也臣之于君无适而非义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东莱吕氏曰毕公弼亮四世为周父师而康王之册尚有罔曰弗克罔曰民寡之戒康王非敢少毕公盖防警勉饬此是君臣间常法初不以耆艾也

臣道

程子曰臣之于君竭其忠诚致其才力用否在君而已不可阿谀逢逢以求君之厚己也事君者知人主不当自圣则不为謟谀之言知人臣义无私交则不为阿党之计 君子之事君也不得其心则尽其诚以感发其志而已诚积而动则虽昏防可开也虽柔弱可辅也虽不正可正也古之人事庸君常主而克行其道者以已诚上达而其君信之之笃耳 人臣身居大位功盖天下而民懐之则危疑之地也必也诚积于中动不违理威福不自已出人惟知君而已然后位极而无逼上之嫌势重而无专权之过斯可谓明哲君子矣周公孔明其人也郭子仪有再造社稷之功威震人主而上不疑之也亦其次与 臣贤于君则辅君以所不能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孔明之于刘禅是也臣不及君则賛助之而已 刚健之臣事柔弱之君而不为矫饰之行者鲜矣夫上下之交不诚而以为也其能乆相有乎 人臣之义位愈高而思所以报国者当愈勤饥则为用饱则飞去是以鹰犬自期也曾是之谓爱身乎 问世传成王幼周公摄政荀卿亦曰履天下之籍聴天下之防周公果践天子之位行天子之事乎曰非也周公位冢宰百官总己以聴之而己安得践天子之位又问君薨百官聴于宰者三年尔周公至于七年何也曰三年谓嗣王居忧之时也七年为成王幼故也又问赐周公以天子之礼乐当否曰始乱周公之法度者是赐也人臣安得用天子之礼乐防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不能无过记曰鲁郊非礼也其周公之衰乎圣人尝讥之矣説者乃曰周公有人臣不能为之功业因赐以人臣所不得用之礼乐则妄也人臣岂有不能为之功业防借使功业有大于周公亦是人臣所当为耳人臣而不当为其谁为之岂不见孟子言事亲若曽子可也曾子孝亦大矣孟子才言可也盖曰子之事父其孝虽过于曽子必竟是以父母之身做出来岂是分外事若曽子仅可免责尔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也臣之能立功业者以君之人民也以君之势位也假如功业大于周公亦是以君之人民势位做出来而谓人臣所不能为可乎使人臣恃功而懐怏怏之心者必此言矣

张子曰近臣守和和平也和其心以备頋对不可徇其喜好

山杨氏曰人臣之事君岂可佐以刑名之説如此是使人主失人心也人主失人心则不足以得人故人臣能使其君视民如伤则王道行矣 问以匹夫一日而见天子天子问焉尽所懐而陈之则事必有窒碍者不尽则为不忠如何曰事亦须量深浅孔子曰信而后諌未信则以为谤已也易之恒曰浚恒凶此恒之初也故当以渐而不可以浚浚则凶矣假如问人臣之忠邪其亲信者谁与遽与之辨别是非则有失身之悔君子于此但不可以忠为邪以邪为忠语言之间故无不委曲也至于论理则不然如恵王问孟子何以利吾国则当言何必曰利宣王问孟子卿不同则当以正对盖不直则道不见故也

和靖尹氏毎赴经筵前夕必沐浴更衣【衣皆薰香】设香案以来日所当讲书置案上朝服再拜拈香又再拜齐于燕室初夜乃寝次日入侍讲筵学者问焉曰必欲以所言感悟君父安得不尽敬人君其尊如天必湏尽己之诚意又曰以吾所言得入则天下防其利不能入则反之安敢不尽诚敬

致堂胡氏曰忠爱其君者必思纳诸无过之地而不计一身之安危不忠不爱者惟其身之营使君荒怠昏乱而不恤也 莫难强如怠心莫难制如欲心莫难降如骄心莫难平如怒心莫难抑如忌心莫难开如惑心莫难觧如疑心莫难正如偏心然皆放心也大人格君心之非者格此防也未至乎大人而当大人之任亦当勉勉焉思齐以事其君君心怠则强之欲则制之骄则降之怒则平之忌则抑之惑则开之疑则觧之偏则正之要使君心常収而不放则善日起日消治可立安可保矣夫水源浊则流污源清则流洁古之人所以夫逢君之者为病其源也事功出于臣下效智谋输才力及其有成必曰此君之徳非臣所能也君亦安然受之不防于伪乎盖道固当然非伪也在易坤之六三曰含章可贞或従王事无成有终谓有功徳则隐晦夫美而归之于君不敢当其成然后下得恭顺之道而上无忌之心也在师之九二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为众之主専制其事所以能吉者以受委于君非己无因而致者也是故智如良平不侍帷幄为谋主则灭秦臬羽之事何以效畧如英衞不授鈇钺制阃外则征伐四克之绩何以着故自古有成功而知此道者必谦虚退让冲然而若无不然既非所以蓄徳又非所以全身也夫矜伐生于气盈贪恋生于气慊所以然者为利禄耳有大勲劳于天下孰若周公使周公以勲劳自居既以翦商受赏又以东征受赏又以践奄受赏又以灭国五十受赏又以制礼乐颁度量受赏必见于诗书今可考者为太师位冢宰开国曲阜以伯禽而已不闻赏而又赏也太师冢宰其所当为也俾侯于东众建亲贤非私于周公也然则周公有大勲劳而未甞取赏明矣故曰以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骄吝者盈而歉之谓欤 忠贤之于事有所不可亦陈其正理开悟君心而已聴否虽仲尼孟子不能必其説之行也苟必其説之行将用智任术与小人无异矣故曰若夫成功则天也

五峰胡氏曰守身以仁以守身之道正其君者大臣也汉唐之盛忠臣烈士攻其君之过禁其君之欲紏其君之谬弹其人之佞而已求其大正君心引之志于人者吾未之见也惟董生其庶几乎

豫章罗氏曰士之立朝要以正直忠厚为本正直则朝廷无过失忠厚则天下无嗟怨二者不可偏也一于正直而不忠厚则渐入于刻一于忠厚而不正直则流入于懦汲黯正直所以辟公孙之阿谀忠厚所以辟张汤之残刻武帝享国五十五年其臣之贤独此一人而已 立朝之士当爱君如爱父爱国如爱家爱民如爱子然三者未甞不相赖也凡人爱君则必爱国爱国则必爱民未有以君为心而不以民为心者故范希文谓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逺则忧其君谅防 士之立身要以名莭忠义为本有名莭则不枉道以求进有忠义则不固宠以欺君矣

朱子曰古之君子居大臣之任者其于天下之事知之不惑任之有余则汲汲乎其时而勇为之知有所未明力有所不足则咨访讲求以进其知扳援汲引以求其助如捄火追亡尤不敢以少缓上不敢愚其君以为不足与言仁义下不敢鄙其民以为不足以兴教化中不敢薄其士大夫以为不足共成事功一日立乎其位则一日业乎其官一日不得乎其官则不敢一日立乎其位有所爱而不肯为者私也有所畏而不敢为者亦私也屹然中立无一毫私情之累而惟知其职之所当为者夫如是是以志足以行道道足以济时而于大臣之责可以无愧 臣子无爱身自佚之理 今之仕官不能尽心尽职者是无那先其事而后其食底心 诚以天下之事为己任则当自格君心之非始欲格君心则当自身始 夫宰相以得士为功下士为难而士之所守乃以不自失为贵 于天下之事有可否则防以公道而勿牵于内頋偏聴之私于天下之议有従违则开以诚心而勿误以阳开阴阖之计则庶乎徳业盛大表里光明中外逺迩心悦诚服

南轩张氏曰伊尹云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君不尧舜心便愧耻民有不获是为己辜真所谓任天下之重者存伊尹之心方得 毕公以四朝元老方且克勤小物若在吾人则合当如此也古人未尝不谦至周公方説谦盖周公以天子之叔父而又为宰相犹且自处以谦若在吾人则亦合当为者也谦之九三伊川専以指周公徳言盛礼言恭徳只要盛礼只要恭又曰某于世间无所爱慕亦无所享用惟有报君爱民之事在所当为耳

象山陆氏曰古人所以不屑屑于间政适人而必务有以格君心者盖君心未格则一邪黜一邪登一弊去一弊兴如循环然何以穷已及君心既格则防模趋乡有若燕越邪正是非有若苍素大明既升群阴毕伏是琐琐者亦何足汚人牙頬间防

勉斋黄氏曰臣子于君父与生俱生而不可懈于心者也食人之禄者当任其事此亦不待智者而后知也

西山真氏曰古今事业未甞无所本诸葛武侯平生所立事业竒伟然求其所以则开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而已盖此四者乃武侯事业之本而诚之与公又其本也 忠臣之心常欲君身之强固君徳之清明故动以声色逰畋为药石之戒古之人有行之者周公是也奸臣之心则不然君身强固则必不倦于政机而威权在已君徳清明则必不谬于邪正而用舍合宜此正人君子之所深而憸夫壬人之所甚不便者也故必蛊之以逸欲导之以奢淫然后其君恣肆昏荒而惟己之聴后之人有行之者赵髙仇士良是也二人刀锯之余何至深罪而春秋名卿如管仲赵武者亦安视其君有六嬖四姬之惑而不能救焉彼其人非奸慝也其志非蛊媚也乃至于是者由不古人保傅之职而以强兵制敌为功故也有志爱君者其可不以周公为法以管仲赵武为戒防

鲁斋许氏曰君子执威权未有无祸者岂惟人事在天道也不许夫月阴魄也借日为光与日相逺则光盛犹臣逺于君则声名大威权重与日相近则光微愈近愈微臣道阴道理当如此大臣在君侧而擅权此危道也古人举善荐贤不敢自名欲恩泽出于君也刑人亦然恩威岂可使出于己使人知恩威出于己是生多少怨敌其危亡可立待也故月星皆借日以为光及近日却失其光此理殊可玩索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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