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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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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陇西李白诗一

有唐诗人至杜子美氏。集古今之大成。为风雅之正宗。谭艺家迄今奉为矩矱无异议者。然有同时并出。与之颉颃。上下齐驱。中原势钧力敌而无所多让。太白亦千古一人也。夫论古人之诗。当观其大者。远者。得其性情之所存。然后等厥材力。辨厥渊源。以定其流品。一切悠悠耳食之论。奚足道哉。李杜二家所谓异曲同工。殊涂同归者。观其全诗可知矣。太白高逸。故其言纵恣不羁。飘飘然有遗世独立之意。子美沈郁。其言深切著明。往往穷极。笔势尽乎事之曲折而止。白之遇明皇也。出於特知。金銮召见。待以殊礼。虽遭谗毁。犹赐金遣归。得以遨游齐鲁。吴越之间。浮沉诗酒。放浪湖山。其诗多汗漫。自适近於佯狂玩世者。子美年将四十。始以献赋除官。其后崎岖兵间。穷愁蜀道。流离转徙。几不自存。故其发於声者。多沉痛哀切三响。此二家之所以异也。若其蒿目时政。疚心朝廷。凡祸乱之萌。善败之实。靡不托之歌谣。反覆慨叹。以致其忠爱之志。其根於性情而笃於君上者。按而稽之。固无不同矣。至於根本风骚。驰驱汉魏。撷六籍之菁华。埽五代之靡曼。词华炳蔚。照耀百世。两人又何以异哉。论者不察漫。置轩轾於其间。是犹焦明已翔於寥廓。而罗者犹视夫薮泽也。善乎韩愈之言曰。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彼元稹。苏辙。王安石之流得无愧此言乎。太白尝言。齐梁以来。艳薄斯极。沈休文又尚以声律。将复古道。非我而谁。故其所作。摆脱骈丽旧习。轶荡人群。上薄曹刘。下凌沈鲍。朱子以为圣於诗者。盖前贤亦重之矣。今略举两家之同异。及其远大之旨。知太白之与子美并称大家。而无愧者如此。至有谓李杜当日名相埒。而相忌。其诗有交相讥者。此犹末流倾轧之心。不可以语君子之知交也。

古风大雅久不作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榛。

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

废兴虽万变。宪章亦已沦。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

群才属休明。乘运共跃鳞。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

希圣如有立。绝笔於获麟。

原选者评。古风诗多比兴。此篇全用赋体。括。风雅。之源流。明著作之意旨。一起一结有山立波回之势。昔刘勰。明诗。一篇略云。两汉之作。结体散文。直而不野。为五言之冠冕。又云。建安之初。五言腾踊。不求纤密之巧。惟取昭晰之能。何晏之徒。率多浮浅。惟嵇志清峻。阮旨遥深。故能标焉。晋世群才。稍入轻绮。采缛於正始。力柔於建安。观白此篇。即刘氏之意指。归大雅。志在删述。上溯风骚。俯观六代。以绮丽为贱。

清真为贵。论诗之义。昭然明矣。举笔直书。所见气体实。足以副之阳冰。称其驰驱屈宋。

鞭挞扬马千载。独步惟公一人。洵非阿好。其纂草堂集以古风列於卷首。又以此篇弁之。可谓有卓见者。枕上授简同不朽矣。

朱子曰。李白诗不专是豪放。如首篇。大雅久不作。多少和缓。

刘克庄曰。此今古诗人之断案也。杨齐贤曰。扫魏晋之陋。起骚人之废。太白盖以自任矣。览其著述。笔力翩翩。如行云流水。出乎自然。非思索而得。岂欺我哉。

沈德潜曰。 。昌黎云。齐梁及陈隋众作等蝉噪。太白则云。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是从来作豪杰语。不足珍。谓建安以后也。谢脁楼饯别云。蓬莱文章建安骨。一语可证。

古风秦皇扫六合

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飞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

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

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

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原选者评。极写其盛。正为中间。转笔作地。茫然使心哀。五字。多少包含。借秦以讽。意深旨远。

古风太白何苍苍

太白何苍苍。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里。邈尔与世绝。中有绿发翁。披云卧松雪。

不笑亦不语。冥栖在岩穴。我来逢真人。长跪问宝诀。粲然启玉齿。授以练药说。

铭骨传其语。竦身已电灭。仰望不可及。苍然五情热。吾将营丹砂。永与世人别。

原选者评。郭璞。游仙青溪百余仞。一首。纯是寓意。白诗与彼不同。盖士之不得志於时者。姑寄其意於此耳。旧史称白少有逸才志气。宏放飘然。有超世之心。殆亦性之所近。或其被放东归。将授道箓时作也。

萧士斌

贝 曰。太白少遇。司马承祯谓其有仙风道骨。可与学仙。太白亦有志焉。此诗非泛然之作。

胡震亨曰。古风中言仙者。十有二其九。自言游仙。其三则讥求仙不应。通蔽互殊乃尔。白之自谓可仙。亦借以抒其旷思。岂真谓世有神仙哉。他诗云。此人古之仙羽化竟何在。意自可见。是则虽言游仙。未尝不与讥求仙者合也。时方用兵吐蕃。南诏。而授箓投龙。崇尚不废大类。秦皇。汉武之为。故白之讥求仙者。亦多借秦汉为喻。他诗又云。穷兵黩武今如此。鼎湖飞龙安可乘。其本指也与。

太白。金陵送权十一。序云。吾希风广成。荡漾浮世素。受宝诀为三十六帝之外臣。

李阳冰。序。天子知其不可留。乃赐金归之。遂就从祖陈留采访大使彦。允请北海高天师。授道箓於齐州紫极宫。

吴昌棋曰。尔雅。春为苍天。郭景纯曰。万物苍苍然生。此言五情苍然而生也。

古风代马不思越

代马不思越。越禽不恋燕。情性有所习。土风固其然。昔别雁门关。今戍龙庭前。

惊沙乱海日。飞雪迷胡天。虮虱生虎鹖。心魂逐旌旗。苦战功不赏。忠诚难可宣。

谁怜李飞将。白首没三边。

原选者评。民安乡井。离别为难。况驱之死地乎。起意恻然。可念。木大杜。劳士道其室家之情。出车。劳率美其执获之功。盛世岂无征役哉。明皇喜边事。致有冒赏掩功者。

故萧士斌

贝 谓其感讽时事。有为而作。扬水圻父。所以为风雅之变也。

古风五鹤西北来

五鹤西北来。飞飞凌太清。仙人绿云上。自道安期名。两两白玉童。双吹紫鸾笙。

去影忽不见。回风送天声。我欲一问之。飘然若流星。愿餐金光草。寿与天齐倾。

原选者评。前。太白何苍苍。一首。仅传其语。此则欲问而不可得。更进一层。天声。流星。二语真如天上飞仙。可望而不可即。较李贺。羲和敲日玻璃声。极意创造。

终属雕琢。自是。仙。鬼。之别。

萧士斌

贝 曰。此篇亦游仙诗体。恐是赠答之词。

。广异记。东岳夫人所居。有异草。叶如芭蕉。花正黄色。光可鉴。曰此金明草。

古风咸阳二三月

咸阳二三月。宫柳黄金枝。绿帻谁家子。卖珠轻薄儿。日暮醉酒归。白马骄且驰。

意气人所仰。冶游方及时。子云不晓事。晚献。长杨。辞。

赋达身已老。草。玄。鬓若丝。投阁良可叹。但为此辈嗤。

原选者评。世所谓晓事者。及时行乐耳。而至老矻矻者。晚节末路。又复可叹。白气骨自负。岂愿以辞人终老。两两夹照。不是漫作诙啁语。

萧士斌

贝 曰。子云白以自况也。此时戚里骄纵。逾制动致。高位儒者。沈困下僚。是诗必有所感。讽而作。

吴昌祺曰。言子云不能自守。则反为小人所嗤。谓以子云自况者非也。古风庄周梦蝴蝶

庄周梦蝴蝶。蝴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乃知蓬莱水。复作清浅流。

青门种瓜人。昔日东陵侯。富贵故如此。营营何所求。

原选者评。作达语是白本色。然意在后半。前乃兴起耳。庄周。三句起。第四句。五六两句。横空插入。实贯上下。无此二语。全诗便觉率直。青门。二句。就事指点。结出本意。有无数层折至。其辞意自然。则韩愈所云。文如翻水成。初不用意为也。

刘辰翁曰。语意音节适可。如此而止。

萧士斌

贝 曰。此达生者之辞也。谓忽然人化为物。忽然物化为人。一体变易。尚未能知。

悠然万事。岂能尽知乎。况又乃知沧桑之变乎。故侯种瓜。富贵者固如是也。既烛破此理。

尚何所求。而营营苟苟以劳生哉。

古风齐有倜傥生

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耀。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

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

原选者评。曹植诗。大国多良材。譬海出明珠。即。明月出海底。意。白姿性超迈。

故感兴於鲁连。后篇子陵君平亦此志也。

萧士斌

贝 曰。太白生平豪迈。邈视权臣。浮云富贵。此诗盖有慕乎仲连之为人也。

古风黄河走东溟

黄河走东溟。白日落西海。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春容舍我去。秋发已衰改。

人生非寒松。年貌岂长在。吾当乘云螭。吸景驻光采。

原选者评。郭璞。游仙诗。云。虽欲腾丹溪。云螭非我驾。结语本此。别本作。谁能学天飞。三秀与君采。语意殊穉。

萧士斌

贝 曰。古诗。 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

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太白此诗亦此之意。古诗欲用世而留名。太白则欲学仙以离世。其见趣又出乎流俗矣。

古风松柏本孤直

松柏本孤直。难为桃李颜。昭昭严子陵。垂钓沧波间。身将客星隐。心与浮云闲。

长揖万乘君。还归富春山。清风洒六合。邈然不可攀。使我长叹息。冥栖岩石间。

原选者评。起句本之。荀子。直揭本指。严羽所谓开门见山者也。与左思。咏史。作。风格正复相似。

沈德潜曰。不著议论。咏古一体。

荀子曰。桃李倩粲於一时。时至而后杀。至於松柏。经隆冬而不凋。可谓得其真矣。

古风君平既弃世

君平既弃世。世亦弃君平。观变穷太易。探元化群生。寂寞缀道论。空帘闭幽情。

驺虞不虚来。狱

族鸟

有时鸣。安知天汉上。白日悬高名。海客去已久。谁人测沉冥。

原选者评。驺虞见王道之成。狱鸟族鸟为兴朝之瑞。萧士斌

贝 曰。此喻圣贤不虚生。其出也有时。名悬天汉。而人不能测。此非贤者所知也。以正意作转关。与前篇各一机杼。

古风胡关饶风沙

胡关饶风沙。萧索竟终古。木落秋草黄。登高望戎虏。荒城空大漠。边邑无遗堵。

白骨横千霜。嵯峨蔽榛莽。借问谁凌虐。天骄毒威武。赫怒我圣皇。劳师事鼙皷。

阳和变杀气。发卒骚中土。三十六万人。哀哀泪如雨。且悲就行役。安得营农圃。

不见征戍儿。岂知关山苦。李牧今不在。边人饲豺虎。

原选者评。开元以来。岁有征役。至王君战胜青海。益事边功。石堡一城耳。得之不足。制敌不得。无害於国。唐兵前后屡攻。所失无数。哥舒翰虽能拔之。而士卒死亡亦略尽矣。此诗极言边塞之惨。中间直入时事。字字沉痛。当与杜甫。前出塞。参看。别本多四句。语尽而露诗词意已足。不当更益。

萧士斌

贝 曰。此诗专指北边而言。当为哥舒翰攻石堡城而作也。天宝六载。上欲使河西陇右节度使王忠嗣攻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城高固。吐蕃举国守之。今顿兵其下。非数万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将军董延光自请攻之。上命忠嗣分兵助之。延光过期不克。言忠嗣沮挠军计。上怒贬忠嗣。八载。命哥舒翰帅陇右诸军兵。凡六万三千攻之。其城三面险绝。唯一径可上。吐蕃但以数百人守之。多贮粮食。积擂木及石。前后屡攻不能克。翰进攻拔之获吐蕃四百人。唐士卒死亡略尽。果如忠嗣之言。此诗末句曰。李牧今不在。边人饲豺虎。者。盖以李牧比忠嗣也。

古风燕昭延郭隗

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剧辛方赵至。邹衍复齐来。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

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方知黄鹤举。千里独徘徊。

原选者评。国策。田需对管燕云。士三日不得咽。而君鹅鹜有余粟。与孟子所云

。豕交兽畜。者。更有甚焉。乃知穆生辞楚见色斯举耳。萧士斌

贝 曰。太白少有高尚之志。此篇岂出山之后。不为时贵。所礼有轻出之悔与。读其诗者。百世之下。犹有感慨。

古风天津三月时

天津三月时。千门桃与李。朝为断肠花。暮逐东流水。前水复后水。古今相续流。

新人非旧人。年年桥上游。鸡鸣海色动。谒帝罗公侯。月落西上阳。余辉半城楼。

衣冠照云日。朝下散皇州。鞍马如飞龙。黄金络马头。行人皆辟易。志气横嵩丘。

入门上高堂。列鼎错珍羞。香风引赵舞。清管随齐讴。七十紫鸳鸯。双双戏庭幽。

行乐争昼夜。自言度千秋。功成身不退。自古多愆尤。黄犬空叹息。绿珠成衅仇。

何如鸱夷子。散发棹扁舟。

原选者评。此刺当时贵幸之徒。怙侈骄纵而不恤其后也。杜甫。丽人行。其刺国忠也。

微而婉。此则直而显。自是异曲同工。书。曰。居高思危。罔不惟畏。读此能令权门胆落。诗眼。以为建安气骨。惟李杜有之。良然。

范温曰。建安诗辩而不华。质而不俚。风调高雅。格力遒壮。得风雅骚人气骨。最为近古。惟李杜有之。

吴昌祺曰。自开一境。不必古人。

。西京记。上阳宫西。有西上阳宫。

古风昔我游齐都

昔我游齐都。登华不注峰。兹山何峻秀。绿翠如芙蓉。萧飒古仙人。了知是赤松。

借予一白鹿。白挟两青龙。含笑凌倒景。欣然愿相从。泣与亲友别。欲语再三咽。

勗君青松心。努力保霜雪。世路多险艰。白日欺红颜。分手各千里。去去何时还。

在世复几时。磀如飘风度。空闻。紫金经。白首愁相误。抚已忽自笑。沉吟为谁故。

名利徒煎熬。安得闲余步。终留赤玉舄。东上蓬莱路。秦帝如我求。苍苍但烟雾。

原选者评。此诗或作两篇。今合而观之。上忆昔日之游。下决今日之去。意正相属。

。泣与亲友别。八句。即将别矣。复自疑焉。古下云。抚已忽自笑。沉吟为谁故。然后决然。欲往东上蓬莱。盖倦游之余。聊以寄意。范传正所云。非慕其轻举。将不可求之事。

求之欲耗。壮心遣余年者也。

萧士斌

贝 曰。此诗恐是其一时与亲友话别者。故中有不能忘情之词。未有永诀割断之语也。

古风秋露白如玉

秋露白如玉团团下庭绿。我行忽见之。寒早悲岁促。人生鸟过目。胡乃自结束。

景公一何愚。牛山泪相续。物苦不知足。得陇又望蜀。人心若波澜。世路有屈曲。三万六千日。夜夜当秉烛。

原选者评。唐风。蟋蟀。之篇。感兴如此。诗之神韵。与古为化。拟之十九首。可谓波澜莫二。结处。与通篇一意相贯。即。桃李园序。之意。或谓若不知止足。则当夜夜宴

游为识者。所笑其说未当。

萧士斌

贝 曰。三万六千日虽太白造辞如此。然其意却祖於。左传。所谓夺胎换骨。使事而不为事使者。

古风大车扬飞尘

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路逢斗鸡者。冠磂何辉赫。

鼻息干虹蜺。行人皆怵惕。世无洗耳翁。谁知尧与跖。

萧士斌

贝 曰。此篇讽刺之诗。盖为贾昌辈而作。

。东城父老传。曰。贾昌生七岁。解鸟语音。元宗在藩邸时。乐民间清明节斗鸡戏。及即位。治鸡坊於两室间。索长安雄鸡千数。养於鸡坊。选六军小儿五百人。使驯扰教饲之。昌为五百小儿长。天子甚爱幸之。金帛之赐日至其家。开元十三年。鸡笼三百从东封。十四年三月衣斗鸡服。会上於温泉。天下号为。神鸡童。时人为之语曰。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千秋节赐酉甫或酉甫於洛元。会与清明节皆在骊山。每至。是日万乐具举。六官必从。昌冠雕翠金。华冠锦纟由。绣襦衤夸。执铎拂。导群鸡叙立於广场。顾盼如神。指挥风生。随鞭指低昂。不失胜负。既决强者前。弱者后。随昌雁行。归於鸡坊。角角氐万夫。跳剑寻橦。蹴球踏绳。舞於竿颠者。意索气阻。已逡巡不敢入。岂教猱扰龙之徒与。

古风碧荷生幽泉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秀色空绝世。馨香竟谁传。

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

原选者评。前有。郢客吟白雪。一篇云。举世谁为传。此篇云。馨香竟谁传。伤

不遇也。末二句情见乎辞。白未尝一日忘事君也。求仙采药。岂其本心哉。严羽云。观白诗要识其安身立命处。此类是也。

萧士斌

贝 曰。荷与华池比也。君子有绝世之行。处於僻野而不为世所知。常恐老之将至。而所抱不见於所用。安得托身於朝廷之上哉。是亦太白自伤之意与。

古风郑客西入关

郑客西入关。行行未能已。白马华山君。相逢平原里。璧遗镐池君。明年祖龙死。

秦人相谓曰。吾属可去矣。一往桃花源。千春隔流水。原选者评。赏其风调致佳。平原。当作平舒。

。史记。始皇三十六年。使者从关东夜过华阴平舒道。

古风羽檄如流星

羽檄如流星。虎符合专城。喧呼救边急。群鸟皆夜鸣。白日曜紫微。三公运权衡。

天地皆得一。澹然四海清。借问此何为。答言楚徵兵。渡泸及五月。将赴云南征。

怯卒非战士。炎方难远行。长号别严亲。日月惨光晶。泣尽继以血。心摧两无声。

因兽当猛虎。穷鱼饵奔鲸。千去不一回。投躯岂全生。如何舞干戚。一使有苗平。

原选者评。群鸟夜鸣。写出骚然之状。白日。四句。形容黩武之非。至於征夫之凄惨。军势之怯弱。色色显豁。字字沈痛。结归德化。自是至论。此等诗殊有关系。体近风雅。与杜甫。兵车行。出塞。等作。工力悉敌。不可轩轾。宋人罗大经作。鹤林玉露。乃谓白作为歌诗。不过狂醉於花月之间。社稷苍生曾不系其心膂。视甫之忧国忧民。不可同年语。此种识见。真蚍蜉撼大树。多见其不知量也。

萧士斌

贝 曰。太白此诗盖讨云南时作也。末二句比南诏为有苗。而深叹当国之大臣不能如益之赞禹。禹之佐舜。敷文德以来远人致。有覆军杀将之耻也。通鉴纲目。天宝十载。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讨南诏大败於西洱河。士卒死者六万人。仅以身免。杨国忠掩其败状。仍叙其战功。制募兵击之。人闻云南瘴疠。莫肯应募。国忠遣御史分道捕人。枷送军所。十三载剑南留后李宓击南诏。深入至太和城。士卒疫饥死什七八。引还。蛮追击之。全军皆没。国忠更以捷闻。益发中国兵讨之。前后死者几二十万人。无敢言者。

吴昌祺曰。干羽。改。干戚。本陶渊明。刑天舞干戚。

古风孤兰生幽园

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

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原选者评。前有。燕臣昔恸哭。一章。与此俱遭谗被放而作。前篇哀而不伤。怨而不诽。尚近。离骚。悲痛之音。此则温柔敦厚。上追。风雅。矣。

萧士斌

贝 曰。此亦比兴之诗也。君子在野。未能自拔於众人之中。虽蒙主知而小人之谗毁者已至。孤寒之士。亦如是而已矣。若非在位之人。引类拔萃而荐用之。虽有德馨。亦何以自见哉。

古风凤饥不啄粟

凤饥不啄粟。所食惟琅玕。焉能与群鸡。刺促争一餐。朝鸣崑丘树。夕饮砥柱湍。

归飞海路远。独宿天霜寒。幸遇王子晋。结交青云端。怀恩未得报。感别空长叹。原选者评。前有。凤凰九千仞。一篇。与此皆白自比。怀恩未报。感别长叹。惓惓之诚。溢於言表。

古风周穆八荒意

周穆八荒意。汉皇万乘尊。淫乐心不极。雄豪安足论。西海宴王母。北宫邀上元。

瑶水闻遗歌。玉杯竟空言。灵迹成蔓草。徒悲千载魂。

原选者评。唐人多以王母比杨妃。如杜甫。西望瑶池降王母。亦然。则上元即指秦虢辈。末句盖伤之也。

萧士斌

贝 曰。当时明皇亦好神仙之事。此诗盖有所讽云。

古风绿萝纷葳蕤

绿萝纷葳蕤。缭绕松柏枝。草木有所托。岁寒尚不移。奈何夭桃色。坐叹葑菲诗。

玉颜艳红彩。云发非素丝。君子恩已毕。贱妾将何为。

原选者评。纯用比兴。亦骚雅之遗。金銮召对。欣有托矣。中道被放如去妇。以盛颜真

发而不见答也。辞意怨而不怒。旨合风人。萧士斌

贝 以为有为而作。殆未必然。

萧士斌

贝 曰。诗有比有兴。所以抒下情而通讽谕也。当时君臣夫妇之大伦。不合於礼义。而不克终者。无所不有。太白此诗必有为而作也。

古风美人出南国

美人出南国。灼灼芙蓉姿。皓齿终不发。芳心空自持。由来紫宫女。共妬青蛾眉。

归去潇湘沚。沈吟何足悲。

原选者评。亦前篇之意。但前篇寓意於君。此则谓张土自辈之谮毁也。

古风倚剑登高台

倚剑登高台。悠悠送春目。苍榛蔽层丘。琼草隐深谷。凤鸟鸣西海。欲集无珍木。

鸒斯得所居。蒿下盈万族。晋风日以颓。穷途方恸哭。

原选者评。天宝以还。小人道长。君子道消矣。物亦各从其类也。篇中连类引象。杂而不越。途穷恸哭。亦无可如何而已。古风羽族稟万化羽族稟万化。小大各有依。周周亦何辜。六翮掩不挥。愿衔众禽翼。一向黄河飞。

飞者莫我顾。叹息将安归。

原选者评。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所以致恨於臧孙辰之窃位也。

萧士斌

贝 曰。此诗全祖。庄子。韩子。二事之意。以鸟为喻。以愧当世。在位之不能。

引拔同类者。

古风恻恻泣路岐

恻恻泣路岐。哀哀悲素丝。路岐有南北。素丝易变移。万事固如此。人生无定期。田窦相倾夺。宾客互盈亏。世途多翻覆。交道方山佥巇。斗酒强然诺。寸心终自疑。张陈竟火灭。萧朱亦星离。众鸟集荣柯。穷鱼守枯池。嗟嗟失权客。勤问何所规。

原选者评。辞旨明白。白古风凡五十九首。以此篇结之。总厥所述。远追嗣宗。咏怀近比。子昂。感遇。其间。指事深切。言情笃挚。缠绵往复。每多言外之旨。白之流品亦可睹其概焉。夫开元。天宝治乱迥殊。林甫。国忠相继柄政。宵小盈朝。贤人在野。卒致禄山之乱。宗社几墟。白以倜傥之才。遭谗被放。虽放浪江湖。而忠君忧国之心。未尝少忘。身世之感一於诗。发之诸篇之中。可指数也。岂非。风雅。之嗣音。诗人之冠冕乎。朱子尝欲择历代之诗。为一编以继三百篇。楚辞之后。而以白之古风为之。羽翼与卫。盖有以取之矣。群儿谤伤。何足信哉。

萧士斌

贝 曰。此诗讥市道交者。太白罹难之馀。友朋之交。不能始终如一。而或奔走权门。徒有一类失权之客。勤勤劳问。亦何所规益乎。可以知人心之不古矣。

朱子曰。太白古风两卷。皆自陈子昂感遇中来。亦有全用其句处。太白去子昂不远。

其尊慕如此。又曰。太白诗如无法度。乃从容於法度之中。盖圣於诗者。

刘克庄曰。太白。古风。与陈子昂。感遇。之作。笔力相上下。唐之诗人。皆在下风。

冯舒曰。此真。国风。

沈德潜曰。太白诗纵横驰骤。独古风二卷。不矜才。不使气。原本阮公风格。伯玉感遇诗。后有嗣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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