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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閭先生集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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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學兵部主事海鹽鄭曉參定

後學兵部主事常郡唐順之重校

言行錄一

先生平生奉親極孝母黨姻戚雖甚寒賤待之盡其愛敬極其賙卹親有疾則極其憂瘁湯藥必自嘗迎醫必拜之

先生於朔望祠堂行禮後必詣別宅拜從叔母率以為常

先生性喜於訪問與鄉之長老言輒問先輩德政之善與他處人言輒問地里風俗人物之實以至各邊蠻夷之情狀無不訪求

先生謁疾家居四十年弔喪問疾外不輕出一切貴官相訪者止是致敬以延待之未嘗往拜也間有不樂者先生聞之曰某何敢慢人養病官法當如此耳鄉之親故兄弟鬩牆夫婦反目執迷不返人不能措一辭者先生盃酒從容之際一言復初矣蓋誠意動人不覺心服耳

先生善化導人雖耆老商賈往往從化有史六丈者平生商於南方老而始歸慕先生之德遂來求學先生仍以前輩待之每來輒為解說小學家禮次四書次朱子通鑑綱目次及春秋經左氏諸家傳數年之間寒暑不置史遂有所得巍然為鄉之達尊凡鄉人從先生之言行文公喪葬正禮者史丈為之護喪排異端守禮法老而益篤或言行有違禮者先生必正色語之史亦安受不以為忤也又史璠者丈人從子也亦為商遣其子從先生遊亦自取小學講說體行鄉中夸毗子往往笑之史君曰我惟從賀先生行耳久之行義卓然鄉人敬服遭母喪一遵文公禮衰服儼然居倚廬之中不御葷酒終喪始出後數年先生為作倚廬記紀其實以為世勸云

先生嘗迎從叔父之喪于他州適其邊有以酒食誘殺夷虜以報功者其指揮董某者謂其當事之官曰吾聞賀父將至倘問及殺賊事以實告耶姑諱之也其人曰是安可實告只言敵殺耳已而先生至董具道其實且曰某於他人可欺於尊者不忍欺也先生得人盡情大率類此

先生往年寓客邸時視從者燒煤主家之婦見其未習也自為燒之先生輒致敬以避於外如是者再三則其人亦知禮而相避矣蓋化之也

先生靜修林下而實未有忘天下之心當孝宗改元之時遼東都司都指揮鄧鈺大學士劉吉御史姜洪曹琳更有不記名者若干人交章薦舉時先生有老母在堂聞之曰時其泰乎吾雖不能出而天下賢才當見用矣

先生之外父乏嗣取而養之于家已而慮曰古人必立同宗之子為後今吾外父有姪當為立之議其季者其母有艱色乃議其兄之瞽者且曰瞽於其家無用而有孩數歲遂取為後且謂世之瞽者誦習淫邪妄誕而不知道正事乃獨教以誦文公小學教條東萊格言孝順詩有益事云

族弟禟家人嘗與鄉之劉姓公子爭貿易以瓦礫擲其馬不數日馬病死欲訟之官先生有家生良馬值若干金劉指語人曰必得此馬吾方已也先生知之即以與之不須禟一錢

先生自少即勤問學不事遊樂及成化戊子謁疾歸家益潛心正學杜門不出者十年至戊戌歲始造表弟馬指揮文敬園中看花有詩云齋居四十二年身未見東風桃李春今日名園一盃酒不妨聊作賞花人蓋實事也

先生數歲時常宿親戚家其老者能言典故先生與之寢不一二夜得其所有殆盡聞者咸異之已而為衞庠生憲副楊公鏞按臨見而愛之問吾州古郡名對之甚悉楊喜目浮圖出句云寶塔七層遠近皆來瞻仰即應曰邦畿千里華夷無不歸依楊益喜且曰他日必成遠器先生雖習舉業時乏典籍偶得性理羣書一冊把玩不倦識見趨向自少年已過人遠矣景泰初吾州以邊衞奮武絕少文學衞庠雖設而為生員者多官府拘執充之故當時校各所出丁重役則曰吾所有讀官學者若干人矣是以讀書為重役也先生乃挺然崛起勤於學業年十八聞遼陽新舉子丘時雍先生精於詩遂不遠數百里往從學焉逾年有得而歸年二十中鄉試第二乃吾州破荒也鄉人稱先生自少謹飭正大雖處他鄉無父師相臨而未嘗為一褻狎非禮之事諸友之年長者亦罔不重愛焉

先生在科時凡外官有饋於科中則其鄉里同年之在科者為之致之書籍帽襪之類盛以食羅舁入分布一切卻之同官對送者大言曰此獨不受者新選戶科賀大人耳先生略不卹也有鄉里相尋不遇以乾葡萄一囊投之而去先生歸曰此不可受者遂訪其人於正陽門外還之比歸為暑所傷疿出遍體後歲至其時則發夫人嘗指以示兒輩曰汝父此瘡如此得耳

表親千戶馬某以貧乏割其居宅一隅賣之先生知之諭之曰汝祖宗故宅奈何輕以毀棄耶乃為出白金數兩以贖之又表親某假貸白金數兩於鄉人須索甚急卒無以應因構讎怨先生曰當有以解之時方空乏乃假之相知者得白金如其數償之

先生嘗言人不可作半間不界之人故每語人必以盡善全美之道凡鄉人有爭田者必以虞芮讓田告之兄弟相爭者必以夷齊讓國告之有為繼母所苦及弟之不道者必以大舜之事告之傍引曲譬反覆不厭故雖頑者亦多感悟焉

先生懲人之罪雖嚴肅然事過即不復停蓄於心矣看杜詩曰無深意味不如還看擊壤集也

先生性喜賓客恭謹樂易好諮訪老而不懈用是屏居四十餘年而於天下人物風土民情虜患類能知之

先生所友皆當時第一流人如陳白沙羅一峯林蒙菴周翠渠輩凡有言論書尺切於進德修業者必籍錄置座前時用觀省正德己巳逆瑾括民田東人驚疑思亂義州以守臣貪懦遂先發聚眾縱火劫財城中大擾然相戒曰毋入東街驚賀老爺鄉人以告遂請先生往諭先生辭曰吾非上官獲保里閈足矣請之再三遂從子弟十餘人往彼即拜跪言此事恐不能保全乞示生路先生曰汝輩既知悔即不殺人猶可解眾稍戢俄而相率至東街巷口羅跪再請先生曰爾等燒屋劫財皆可抵償惟殺人不可赦明後日鎮城當有體勘人來爾輩須拜跪求生耳慎無殺人已而撫鎮人果至須臾又報發軍來勦眾復呼噪相聚曰賀老爺不曾說謊我輩再往問之先生曰城中被爾等擾亂至此鎮城焉得不發兵兵雖至爾等第不殺人當有原宥眾復退數日竟如其言城中不傷一人屯中鑿窖得錢若干先生分濟貧乏且為銀的以誘射焉

郡人某其子已為儒學生以貧鬻為義孫先生傷感垂涕令家人借銀若干資之不計其報

先生教子孫嚴而有道教門生亦然子孫男女但解言語即教以揖拜問安之禮知出入即教以出告反面之禮雖習舉業必教以得失有命毋為奪志讀書暇日則教以學算數講六書習射法郊行見枯骨輒令子弟埋之

鄉閭育女多不舉先生立法以戒家人曰吾家子婦敢有効尤者必出之蓋忍於殺子何所不至乎

先生晨興祠堂行禮後入書舍諸生揖畢則令倍誦白鹿洞規東萊格言曰此諸經之機括在吾人實體而行之真學聖賢之要訣也丁寧反復不厭其詳雖僮僕孩稚咸習聞其說焉

先生有一友嘗為縣罷歸簡敖不拘小節鄉人易之而先生敬待如初或以為請先生曰此公有氣節曾於國子監奏巨璫罪惡後其人送香文廟諸生揖畢即舉名問曰某人安在此公立應曰學生是也忠直之名傳天下夫取人者常於其大節小節置之可也先生以文公制為祠堂奉先始以繼禰小宗不敢祭及四代既而得原籍定海家書知繼高祖之小宗貧弱無室廬乃歎曰謀生如此祀禮可知於是制高祖以下神主祀之為辭以告從權之故又初從家禮以西為上後謂文公拘於時制祖開元之禮於人情未安乃更以中為尊焉凡教童子即以格言至論日夕薰聒之曰此所謂作聖之基也如周元公希賢希聖章悉以俚語易其辭揭諸壁使童蒙熟誦

先生自少未嘗以居官受用許家人而必語以力田謀食之道曰古人仕宦為行道濟世耳可以此求衣食乎

軍士亡命其妻以徵糧自縊救不死苦楚莫訴先生聞知令人召婦立券為代輸或曰徒收此券耳不如無也先生曰非汝所知也門生某奉簡求薦先生復書諭以安命守義之意且歎曰渠聽信與否不可必盡吾心焉耳

憲廟喪先生於書舍率子弟門生齋宿有別館生三人以巿無肉買豕殺而食之先生怒而責之

先生嘗白 【 白:曰】 詩不叶韻不成詩況性情有邪正好惡之心得之吟詠今學詩者不叶韻遺淫詩豈聖人刪詩教人本意讀春秋一主程胡於書取典謨訓誥諸明顯者時時誦味禮中有疑者曰在吾人精以擇之又曰文公採輯於小學者精粹之言也可詳玩而力行之先生尤喜易觀象玩辭不以高年衰病少置至於易學啟蒙沈潛反復功力尤多

李參戎守義錦三衞酋瑣合台者以燕狗子為謀主歲為邊患狗子故開原盜叛入虜中為鄉導先生語李曰擒狗子庶邊患可少李猶豫未決先生曰文公白鹿洞規不有處事之要乎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已斷而行之乃為不徒誦說也李意決成化壬寅夏計擒狗子誅之是後累歲無邊警門人有胡文寶者當科舉時以疾不果行返該衞路費先生深喜每舉以勉諸生曰人須取舍明然後可以上進儻義利不明先已陷于小人之域何緣長進耶謂門人王瑞之曰矜之病人皆有之瑞之更多耳當省察克治之方可進也乃為詩舉謝子事書其扇以教之自後瑞之知所用力常自克勵後尹臨安六載有聲

成化庚子東土大飢先生告之李正郎曰聞永平倉有米若預奏朝廷運來賑濟庶人民不至死亡而邊方可守李諾之得米八萬石明年果再饑賴此克濟

門生於衢路中或失儀責之曰為學須躬行躬行須謹隱微小小禮饑遵守不得更說甚躬行於顯明之處尚如此則隱微可知矣

又曰好利之徒何益於師門何益於鄉黨何益於國家

教門生曰為學須躬行故曰學者將以行之也不行豈謂之學又曰躬行須是改過遷善不然胡行而已

謂門生曰汝各家紡織否對曰不能也且無閑工夫曰此何言也男耕女織此正當為之事今有不會種田者乎不為耳若曰無閑工夫吾鄉未嘗以無閑工夫不種田也汝輩讀書只是不信如葛覃七月等詩只是口誦而已此是吾鄉所缺者郤將糧食易衣少間衣食俱不足矣著意為之不愈於外面奔波也

某巡按考試丁憂生員先生曰此何理也壞人倫壞風俗孰甚於此古人凡有喪者天子之命三年不過其門教之孝也又曰好秀才決不出考忍心害理君子肯為之耶皆可歎也

門生有粗率者侍立恭謹先生曰朝夕侍親守得此禮便是孝敬之子矣

門生侍側先生問之曰孟子曰聖人與我同類者汝輩亦曾如此省察思慮否孟子此章喫力說許多話其意安在汝輩讀之曾得其意否讀書不切己誦說何益

因門生說孟子天爵良貴章教之曰此處說內外輕重極是明白痛切但汝輩心中不十分愛他不把來心中常常涵泳體察何由得長進耶

李參戎談毛正郎為屯軍貧者娶妻事先生曰文王發政施仁必先於鰥寡孤獨毛公亦有合此意其心雖私而事則公也李曰斂官員之俸以為之焉得為善曰所妨者小所成者大如彼取之如此用之人亦安得而非之今但繼其事而以誠心行之又推而及於操軍邊軍之無妻者悉為娶之不亦大好事耶又安可以其心之私遂非之而不為也為己為人天理人欲所爭毫末耳

門生有居喪而外父死議往弔之或曰禮三年之喪不弔先生曰此非尋常弔者比乃重喪未除而遭輕喪服其服而往哭之禮也

嘗戒學者曰好戲謔者薄德者也恭敬敦厚謂之德戲謔輕浮非薄德而何

盤糧陳繡衣寬來訪請曰生行事可否不能自知且無可問處幸有以教我先生曰不聞此言久矣虛心下問人之所難舜之大智亦不過好問好察大人此意正某之所當法也陳固問之先生以往年之過刻者告之

教諸生書過善於籍以為戒勸曰有過非特自以為戒眾人亦當以為戒而自省有善非特眾人以為法而自己亦當以為法而繼之庶乎德業可進也又曰善惡雖小須辨別如睹黑白方好若含糊不分有善亦不知其為善而加勉有惡亦不覺其為惡而克治德業何由而進汝輩須互相講究辨別之可也

嘗責一門生曰汝於朋友不取勝己者是廢朋友之倫矣夫君臣父子夫婦長幼皆賴友以規箴切磨朋友之倫其可廢乎

獄吏有徐姓者公平謹慎曉解文移在司若干年不妄取於人先生聞之喜曰是何教而為善也令人送以曆日徐自茲愈益謹飭

門人某為總戎先生以書戒之曰位高者易驕驕則賢人日疏而忠言不聞忠君報國事業由是而隳矣子其慎之

初邑中僧道盛行後以先生正教之興漸次衰謝鄉人惑之者甚少雖緇流亦往往自悔悟有反正者有歸儒而遊門牆者有恨其衰暮而不能歸正者

凡人家義男物故即以其妻為他義男之妻者殊非道理今後吾家或遇此事待其守服滿日欲嫁者嫁之

嚴內外之分男女有別人之大禮載諸小學最為詳明人家往往牽於習俗視為末務致帷薄不修悔之已晚今後吾家當一遵正禮戒此俗弊務要男女有別以全人道

祠堂所在之宅宗子世守之不得分析所以然者非故為厚此薄彼也將以尊祖考妥神靈重根本而繁枝葉也苟違此義如世俗所為一言忿怒骨肉乖離割戶分門斷裂破碎朝為大家而夕若有罪抄劄者使祖宗神靈無頓身之處根本既傷枝葉凋落必然之理矣縱其間有能卓立起家者西榮東瘁豈祖宗兼愛子孫之心哉為吾子孫者當世守此禮庶根本既盛而枝葉自繁違者以不孝論

教諸婦一十二條曰安詳恭謹曰承祭祀以嚴曰奉舅姑以孝曰事丈夫以禮曰待姊姒以和曰教子女以正曰撫婢僕以恩曰接親戚以敬曰聽善言以喜曰戒邪妄以誠曰務織紡以勤曰用財物以儉皆用俗語詳悉解之每旬諸婦於堂下拜後令子弟一人於傍讀前教數條聽畢拜謝而退

先生嘗曰論文王之化者必序后妃之葛覃數獨夫之惡者必以作奇巧悅婦人為言戒俗而法古敦本而抑末固君子之責也古人云縱不能行之天下猶可驗之一鄉今縱不能行之一鄉不可驗之一家乎

同年張汝弼嘗曰吾夢中得二恨語恨司馬遷早死史記之書不完恨蘇東坡早生伊洛之道不信先生曰此何足恨也縱使馬遷遲死史記得完先黃老而後六經退處士而進姦雄貴勢利而羞賤貧等病能免之乎古人貴親炙蘇子親見二程尚不信其道德若使生於其後何能信之乎縱使隨眾而信之亦虛文耳此二者皆不足恨也先生教門生行祭先之禮每四時仲月課其倍誦文公時祭禮文且演其儀度其祭之日期預報而書之至期註銷之有始行不習熟者禮生相之

有一親家欲行家禮乃自疑曰我家無秀才奈何先生曰汝家無秀才無人倫乎若用佛教則汝家有和尚乎其人遂服

史六丈送一生來學且教之曰學些人事也好先生曰此言便不是矣人之所學唯在人事此聖賢教人之正意卻說學些也好不知學箇什麼是全好耶

先生有甥曰胡深者其父沒時甫八月耳年六歲即從學受躬行之教弱冠時追痛其父早逝未能行喪乃謀欲追補之為文一篇以呈先生覽之曰雖汝孝心然先王制禮已有定法不可過也苟有此心竭力以奉寡母盡誠以承祭祀可也

俗傳打旱孤椿者謂天旱是墓中新死人作怪所致掘墓碎之則兩愚民無知往往妄作成化間先生嘗告之當道禁其事後數年王備禦始至適天旱村民來告欲踵故俗王草率許之先生聞之急作一簡論其妄誕且干國典王遂悔而急止之已而天自雨訛言亦息後有南人彭姓者專以是惑眾兩城鄉民信者頗多先生言之王參□杖其人火其書

鄉武弁喜功名者往往有燒磚包砌邊牆之議白都閫請諸先生先生曰嘻是欲為秦皇之長城者矣審如是邊人死亡無日矣我國初立邊始而埋木為柵已而掘坎為壕又其後也為小小土牆邊人不甚勞也今規模高厚民已告勞矣苟欲燒磚包砌非秦之長城而何古人云作者不居居者不作如秦作長城後人因而為利而秦則亡滅此事理之明白者奈何效之縱使處之有法不勞而成只欲地方繼續修理亦已難矣且如吾州之城九里餘耳頃因連雨傾塌殆盡以一城兩衞之力累年不完今一城之邊動輒二百餘里儻有如吾城傾壞時何以修復今姑以黑白窰言之一城凡有三座每年春追其夫丁尚有至秋未完者今為長計其窰當數倍於前矣民力可能辦耶幸勿再議白公悚然而止

往年東人屢欲展遼東省奪三岔河之北老虎林謂其地沃饒且自廣寧至開原甚近雖賢明重臣亦往往惑之先生聞之歎曰今日視祖宗時強弱如何民不聊生倉廩空乏守其見在者可矣奈何為此好大喜功之事以殺吾邊人乎且東人之所不安者患在無政以養之耳非患地之狹也或者勞力而成為利幾何而兵連禍結寧有已時況時詘舉贏尤古人之所深忌者

醫閭先生集卷一

○醫閭先生集卷二

言行錄二

都督李公始至求寫影紙習字畫先生因作一簡勸之以為字畫小藝不必縈心惟讀古聖賢書可以養德性發神智施於處事接物無所差繆忠君報國事業日益光明俊偉可與古賢齊驅公何不務此乃瑣瑣於彼耶李公大喜即令素日讀書之官輪流日講以求進益且請何書為要先生乃令講大學衍義仍令其官先授於先生然後講之歲以為常李公德業大進

王參戎禱雨寺中見芍藥盛開命麾下作對句送先生高下先生曰今當竭誠悔罪之時思政事之闕失而改圖之可也此等戲事恐非其時

吾邊舊有六馬營堡監軍鹽山王公翺所建捍外衞內邊境以安後虜寇大舉暫撤兵回城因而廢弛虜患日甚先生詢得其利害移書撫憲河東張公九雲乃修復清河堡又數年韓參將來分守韓嘗從先生遊尊事愈謹先生告以復餘五堡自是虜患益衰

鄉人有失其前母之墓以其母配父葬前母之子來自原籍求其母墓不得博訪故老有告之曰汝母棺嘗被人火葬之某地但其封不識矣其子求得焉於是怨其弟欲負母骸歸原籍先生聞之曰噫皆非理矣皆知有母而不知父矣因簡示之其人遂服從合葬父壙陸湛為僧一旦慕儒道學於先生門人范以德遂反正復從遊館下其家故習老氏業奉先之禮未能正也先生詩以風之曰去釋從儒世所稀綱常得處便歸依如何春夏秋冬祀尚與朱家禮制違湛慚而改

門生有慢師者先生曰讀書以躬行為本躬行以孝弟為先然必得師長之教然後知孝弟而為之故小學之教必曰隆師親友隆之云者嚴憚恭敬與君父等也今汝於師長之禮怠忽如此則家庭之間事親事兄之道從可知矣此一坎不能過更學何事又曰為弟子者須於先生之言著意聽之無疑即行之有疑則質之今汝於余之言如水澆石此德業所以不進也德業不進而徒講於之乎也者之間有何益於身心也

又曰理須講究如祭禮便須知行則為厚德不行則為薄德此正格物之事也

又曰今人於他人有過甚能議論及己身之過與人相同處便置而不問矣

先生每教人收斂精神潛心為己嘗有言某先生公餘則著書夏則脫去巾帽先生曰不敬甚矣自古曾有囚首聖賢耶

或有以吳文正所著學統學基等文為問先生曰聖賢氣象不如是也觀論語可見

先生常言懷柔侯施聚善守邊其於邊牆止如人家院牆不欲甚高厚然修之有法每臺有牆板稍有披缺瞭至日高以後無警即一人瞭餘人隨壞隨修歲以為常故邊無大壞極敝之時擾民妨農之舉又安有千里調夫之害飢疫死亡之憂耶公嘗曰邊牆非以其阻賊不來取其知出入耳操軍殺賊在吾為將者真老成之謀也後來不知邊事者往往築牆高厚既勞人力其有損闕非臺軍所能修補聽其大壞然後動大眾築之虜寇猖獗軍民荼苦較之昔日大有不侔然後知老將識慮之遠非後進淺謀所可及也

問魏公之量固是閒氣恐亦有所偏如軍中斬一卒毀其所管者只如尋常竊謂當怒之事還是怒方是如舜之誅四凶亦未嘗不怒也今魏公於此乃全不怒不知如何先生曰亦不是不怒但怒得不覺不似今人驚怪耳

七去三不去大綱是如此變通還在人如前貧賤後富貴不去者若無子多言之類可也淫者可不去耶以是推之自然可見其餘讀文中子至辭人不願出仕處曰此是實事說得自是好與他處不同

韓文公上宰相書亦甚陋矣謝疊山卻還稱他善占地步已是放倒旗槍者更說占地步耶

為學須立志若不立志決無有成之理譬如射箭須先志於正鵠然後可以中若或大或小則在力也今不立志高遠正猶射者不志於正鵠胡射亂射郤如何得中也白鹿洞教條與夙興夜寐箴當時時在念者

看元城語錄曰不免異端術數之雜

孔子於弟子只稱名至程門便有秀才賢輩諸君等稱呼矣

今為將者由其不學少知義理率皆率意奢縱若要好須得一儒官傳導之嚴考其輔相之善惡實跡而黜陟之庶為將者不得肆意妄行矣

六書本義之書雖非大義理所關然其發揮字畫本義誠為有理非其他以己意著述者比

問靜極而動者聖人之復豈常人之心無有動靜乎曰常人雖當靜時亦不能靜故曰靜極而動者聖人之復

此理無處不有無時不然人惟無私意間隔之則流行矣

先生看朱子語類因命士諮曰可取明白切要者點出倣近思錄卷類抄為一書與學生及鄉之讀書誦佛經耆老輩觀之以祛愚俗之惑可得進道之門戶也今世無人材皆學校壞之耳在位者宜有以處之也今之教官絕少稱職者若提學者得其人考察而罷黜之或別項差遣務選有德行者為之庶幾人材有望教門生曰為學先要正趨向趨向正然後可以言學不然終不免於小人之歸也今人見有人言欲學聖賢則譏誚之不成為學只是學小人學愚人耶汝輩且安心讀小學必以聖賢為志知即行之便是君子之徒至於理既明矣然後應舉中與不中則有命焉若趨向專志於得即是小人矣目前由科舉登顯官而以貪污不忠自取敗壞者往往有之皆趨向不正志於得耳何足效乎

黃氏東發質實少智之人言多糊塗

古之政事學問一貫事耳今人學自學政自政判而為二故所學徒誦說而已未嘗施之政事政事則私意小智而已未嘗本之學問也故今之為政者剛者偏於剛柔者偏於柔間有得其一二者亦不過天資之偶合非學問之功也故欲政事之盡善須本之學問

白沙答張廷祥詩所謂吾能握其機何必窺塵編等語不免有過高之意

白沙讀泰誓抑揚之間亦有太過之意

先生嘗曰白沙後有書來謂其前時講學之言可盡焚之意有不滿者在

為人上者既是不貪亦須嚴切以禁屬官之貪方有實惠以及其人若不能禁之安能濟事

讀書須著實體察如讀孝弟章便反諸己曰吾能孝弟否乎犯上作亂吾有此失否乎善無於己即勇為之惡有於己即速改之只謹守此便是讀書之法

劉向云仲舒管晏弗及伊呂不加向子歆以此為過向之言固有失歆之言亦未為全得夫仲舒於伊呂固所不及若其正誼明道而不計功謀利管晏何曾夢見他腳板耶

聖人之法細密而不粗率如人賢否一見之便不言我已知其為人必須仔細試驗考察之今人觀人一見便謂已得其實真俗人所謂假老郎者也

小人懷土如居不仁之里不肯移向仁里中去又如居亂邦貪富貴而不去便是懷土不是譬喻也

問尹氏為母日誦佛經一卷朱子錄而識之何如先生曰尹氏篤厚之人不違母之遺言故朱子取之然亦尹氏之所以為尹氏耳使程子之母信佛必能諭之於道矣如其不從亦若尹氏之母恐亦別有處置不但如是

先生讀白沙先生手書為學之方歎曰先生之資質高功夫深真豪傑之士不為流俗之所移者又曰先生潛軒賦言為學之道在乎主靜以為應事建功之本學者宜深味之

先生嘗曰吾聞之君子讀書須求大指義不必纏繞於瑣碎傳註之間也

學者凡事不可尤人皆當安之於命耳義理精微尚欲講究況眼前之事有何難見但為私意所蔽於是有不能見而唯以尤人也

觀薛文清讀書錄謂其中所言克己之事甚善

韓信軍中問李左車便是聰明過人處今人不用人言者皆是此心之不明耳

驕惰之心一生即自壞矣

黃東發謂皐陶以司刑而子孫無聞不得與禹稷契比韓信以司兵而宗族夷滅不得與蕭曹張良比真淺陋謬言也皐陶得道統之正傳者尚謂其以司刑禍其子孫不知何等人可司刑而福其後也韓信以謀反誅乃以之比皐陶何其謬耶至其蕭曹張三子之後為異端之徒篡弒之賊皆為其祖宗之榮又何卑耶

有一世之俗有一方之俗有一州一邑之俗有一鄉之俗有一家之俗為士者欲移易之固當自一家始偶觀李性文評曰朱子之文詳於程子者發明道理以示人耳今乃以程朱之文詳略不同為天分之異誤矣又曰以程門之文未免訓詁家風對蘇門之文未脫縱橫氣習而言是不知輕重者也

英廟復位之詔人謂岳先生所作所謂多難興邦高帝脫平城而肇漢隱憂啟聖文王出羑里以興周此在臣下表稱可也人主自謂可如是矜伐耶

嘗論天下之士曰予在京中獨見一白沙耳

用人猶醫之用藥知 【 知:和】 緩者宜於久遠而短於應急快利者速於去疾亦能傷損真氣唯用之得宜則可全其利而免其害也

先生教人必自小學始時科舉之學行往往舍而不讀常命諸生曰不願讀小學者無留館下於是小學之教盛行鄉邑焉

先生每言後世之人知改過遷善即可與之有為嘗欲取古人改過成身者錄為一帙以化鄉閭然以急於自修竟未果也

先生嘗言東遼當祠者馬都督雲葉都督旺此二人奉高皇帝之命航海來遼招撫夷夏安輯兵民開創衞所建立學校濯變腥羶使左衽為衣冠禮義報功報德何可忘也於是鄉之耆老請于上司具奏朝廷竟不果建都督胡忠分守是州睹馬公玄孫輩歎其先世功德欲為建家廟先生聞之使告曰馬公之祠與其建於家孰若因民情而建於吾州乎胡公曰吾不及也遂建祠城南隙地廟額祭品尚竢國典云

張汝弼傳某達官之論以為前代取士以辭賦故有道學之說今時取士則純用經義矣更說甚道學先生應之曰是先正所謂為己耶為人耶躬行耶誦說耶精切耶鹵莽耶以是辨之則謂務經義而即為道學者其亦誤矣

先生每念謹華夷之辨謂夷虜不宜置之近牆日使窺伺我邊況又有容之牆內者遠近虛實多少強弱一切為其所得往時賊不近牆欲來犯我邊必用姦細先來覘視今自華夷不辨之後則人人皆姦細矣因此一旦起營去後虜禍之慘不可勝言此事亦既有明效而邊人仍踵故轍者苟狥目前不卹後患耳況賊之老小在此州卻往鄰州虜掠人雖知之亦泯泯而已此何理也又此賊既在牆內何所不至搶剝衣服淫污婦女一切匿之蓋上所諱言人自緘口矣又地方既喂此等於防邊自爾怠忽憶既其貪我食且不盜邊又以為縱有別賊殺此可以免罪又得陞職邊防大壞全在此耳古人云明其為賊敵乃可服昔年法度彰明之時虜去邊最遠臺軍瞭見便舉烟放砲而官軍嚴以備之或伺其夜宿則令步軍劫之緣此賊近邊更無他事只作賊耳今卻容其住牆內外何以關防也戊申敕諭有云舊例不許爾等近邊今朝廷憐爾窮困暫令近邊藏躲精壯人等仍須在三四百里外住劄防護何嘗許其經年累歲在牆下牆內略無華夷之辨乎

教門生曰讀格物致知便須一一窮究道理讀誠意便須著實好善惡惡如此方有益耳

觀通書誠下章三註中引朱子所論未發之中曰此說不是當是未定之說引之於此者纂修疏謬耳後考大全集中此乃與張敬夫書文公註云此書非是存之以見議論本末耳因言修官書者之不用心可慨也

中庸或問必有事焉一段當涵泳

又曰今之學者類多放曠不敬此是一大病乃聖門之所痛絕者故曰古之聖賢兢兢業業過了一生若書之言堯便首之以欽明文思舜便曰溫恭允塞詩之稱成湯聖敬日躋文王敬止之類皆是道也學者欲學聖賢必戒謹恐懼去夫放曠之病庶可入也

先生曰某上不能有益於朝廷下不能有益於鄉黨今爾諸生相從若復拒之不忍為也且爾諸生之相從者以余為年稍長識頗明故耳然須有相信之意則好若不相信無益也古聖作經之意欲使人皆明此理而措之躬行非徒使人記誦之以應科目釣聲名取富貴以榮身也今爾諸生須知此義莫負古聖著書立言之意可也若曰吾輩之所希者舉業而已則甚非余今日相望之意且師生之間即朋友之意若余之所為有可疑者爾輩當面請之若然則非惟有益於先生必有益於弟子故曰事師毋犯毋隱因論處朋友之道曰吾觀爾諸生於朋友之過失不敢明言恐其怪己此甚非友道欽自來不怕朋友之怪有失者未嘗不直言以正之彼不從然後止感諸生之相從不得不明言以告勉之勉之

又曰為政須養人廉恥於下官不可輒加呵叱箠楚雖下至吏卒亦當以廉恥養之彼然後知自重而勤於公務也又曰今之文職六部等衙門亦有所屬然不專用箠撻者以人知恥也武職獨非人乎顧上之人不以廉恥養之耳苟能行之風俗之變亦不難也

又曰在科中每見同僚於吏員有小過輒罵詈箠楚待之若犬彘心甚不平謂同僚曰彼亦人也若不以人理待之則彼自視益輕而愈無恥也

又曰朝廷高爵厚祿為何只為幾箇窮百姓而已苟不與之為主而聽人虐害之乃曰我廉矣我勤於公事矣如此可以為忠臣而不負朝廷之恩乎

巡撫之職與巡按不同蓋必巡安一方之人使之安生且得便宜處置嘗有人一履任輒參奏許多官亦未為便必須先周歷各方訪其行實出令以警省之使之悛悔不遵令然後舉其惡之尤者奏而罰之則各官自知懼不敢貪污暴虐矣今一下車即參許多官則所參者未必惡之首而惡之首者未嘗參也

又曰法須簡約人方能遵守行之久遠文具而已者豈能行之久違哉

今人於晏會若製為歌詩辭語明白不必文飾令左右人歌之或父子骨肉間則說孝慈或同僚之間則說彼此勸勉莫忘公務或言飲不可過多或言醉後威儀言語當謹慎或以古之清廉者為勸或以貪污者為戒使人於晏樂之時不忘警懼之意則亦大有益也

先生曰今人見人有勉強把捉者便笑曰某人造作不誠實我嘗曰且得肯如此亦好了如本好色把持不好色如本好酒把持不飲酒此正矯揉之功如何不好若任情胡行只管好色飲酒乃曰吾姓如此此等之人以為誠實不造作可乎

孔子答人之言各中人之病說得如此好雖然又不似快說話者若孟子則便似快說話者

人之欲無大小但為其所中則牽制而不能舉矣

人之當官始之清廉者及其卒多為利吏二者所誘蓋不可不慎也又曰官之於吏當以德化之須朝夕勸諭之曰吾與汝當為好人不可壞法以貪污若貪賄賂虐害小民與賊盜何異今我輩見賊盜必深疾惡之豈可自為賊盜而不顧也天豈不降災禍於其家者乎如此朝夕省諭彼亦可以省悟感化不為惡也

問神者妙用也用即費而顯也非神也妙用則神也蓋言所以為用者也如雷動風撓火燥用也所以動撓燥者神也先生曰然問體用一原顯微無間異端不如此故有絕人事而求天理者曰世教不明故言天理者不知用之人事言人事者不知本乎天理所以一則流於粗淺一則入於高虛

又曰理之名雖不同實則為一聖賢認得定故橫說直說都是譬諸稱呼人或名或字或官或號皆是自不知者視之稱名則知某人稱字稱號則不知矣是則雖知其人之名其實未嘗知也

國朝吳康齋先生不知其詳白沙稱其未嘗著書意以今之著書者於理無所發明不過為名而已

問格物致知之說程子已論之詳矣其門人之言乃鮮有無病者何也先生曰程子非一時之言門人有聞者有未聞者且各人資稟不同又有相從不久便做官去者若資稟高相從久篤實行之方見得親切若但一時聽先生之教未能盡行雖知以為好語然其中十分切要者也只作尋常好看了意略不同則其終也遠矣

學校乃朝廷作養人材之所理義相先之地如不孝弟不忠信無廉恥者養之何用上司於如此等人當訪而黜之然後人知務本不然則此等人雖能文章終何用乎子弟之幼者今人唯教以讀書作句於洒掃應對冬溫夏清之禮反略不加意皆由世教不明故耳此人材所以難得也

王繡衣過義州令儒生行家禮欲通行二十五衞詢於先生先生為之少加損益曰禮須讀而習之如孔子尚與弟子習禮於樹下習之熟則行之自易矣官府文書止可舉其大綱使行之者由綱以考目可也

觀小學之書曰必如此然後有益於身心為聖賢之學也他道非無一長可取但所得者少而所失者多唯身心之學推以治人極於贊化育參天地

人有求為私屬者先生以正理喻之退謂家人曰渠來以私意求我我卻以正道勸之渠欲拖人下水我卻救渠上岸不亦可乎

白沙之詩正如朱子之文自有許多意味

觀陳翰林張御史和唐音詩曰唐詩本不十分好被和者比之又覺得他還好

古之天子公卿躬行於上言行政事皆可師法人焉得不善世焉得不治後世教化既無風俗不美人焉能得善世焉能得治乎大抵人之情從俗易違俗難若風俗苟善中人以下之資皆薰陶漸染為善矣若風俗不善須豪傑之士挺然特立與俗違拗方能去惡從善力量稍次者已不勝眾人排斥矣況其下者乎後世為善之難如此此賢才所以不易得而世所以不常治也

于少保所為有取死之理但當日殺之非其罪夫英廟被留虜廷郕王監國少保輔相之自當臥薪嘗膽期復不共戴天之讐以歸英廟乃不久而郕王遂天子之位無復討賊之心且廢太子而立己子及虜人自送英廟歸景泰但相與一見而遂幽之南內此皆少保當國時事也豈不有死之理然謂其迎立外藩以樹私恩則實無是事也又曰于公大才有安社稷功人鮮及之但大義不明遂至於此或曰郕王欲踐位少保何以處之曰當時英廟被虜人心搖杌雖郕王監國亦自恐懼不暇更豈敢有他意當此時少保處之有道使郕王大誥天下以監國復讐大義敢有上言欲王即真者即是姦黨身家重罪如此則後來郕王雖有邪心何由能動當時既無處置後來節節俱不能死諫又不引去而主張國事權勢自如乃使英廟禁錮南內此心何忍耶又曰于公清白抄沒時其家實無所有

人之大節猶四肢四肢全而有病者猶可調理一肢缺焉可謂人乎荊楚之忠臣能助主以闢土地者皆周天王之大賊也是皆助其父而凌其祖者也故君子先務知大義而後盡細微

先生嘗曰某平生於理當為者即為之最不會隨順人情所以多致人怪者在此然人之處世決無使人都道是的道理若使人都說是便是鄉人皆好之而有苟合之行矣

欽前日上言苦口極言者此心自不能已也蓋當日不能盡言職時當退也安得不退於家今朝廷用賢納諫正大有作為之機會也雖是居憂養病亦不得不一言也不然何以答朝廷取用之意耶

問靜無資於動動有資於靜凡理皆如此如草木土石是靜物便皆自足不資於動物如鳥獸之類便須食草棲木矣故凡靜者多自給而動者多求取故人之寡欲者多本於安靜而躁動營營者必多貪求也先生曰亦是如此

問視聽思慮動作皆天也人但於其中要識得真與妄耳如目有視之理耳有聽之理目不可以聽耳不可以視這豈不是天也然人之用目視物用耳聽聲則有真有妄故視明聽聰真也視不當視聽不當聽者便妄也譬如火有焚灼之理刀有裁割之理自是物理本來如此就人言之用火用刀得其宜便是真若將火去焚燒人屋舍將刀去胡斫人便是妄矣先生曰然

醫閭先生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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