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湖遗书巻十四宋杨简撰
家记八[论孟子诸子]
孟子言舜傅说胶鬲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此正说孟子之学而非所以言舜精一之学非傅说厥徳修罔觉之旨也
孟子谓伊尹治亦进乱亦进未当伊尹之心徒以就汤就桀之迹言之尔夫伊尹处畎畆之中乐尧舜之道虽汤再使人聘之未为之起岂治亦进乱亦进意度哉无非惟义之从尔
孟子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夫人广大与天地同体惟自乳稚梏束于气血形骸之中失其本体之大孟子既明固有之心渐复本体之广大故蔽渐脱体渐明广大渐着孟子明见广大渐着之体无以名言之曰是殆吾气之浩然者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然而非的也性体本大因蔽而小复因蔽去而大其实复我本有之大耳非体有消长也自人物言之谓之性自人物万化莫不由之而言谓之道自其絪缊和育发逹言之谓之气自其万事各有宜谓之义自其恻隐谓之仁自其恭敬谓之礼自其诚实谓之忠信其实一物特所从言之异非果有纷纷实殊本不可同之体也鉴中之气水中之形性中之变化有小有大有消有长有动有静有实有虚有多有寡有异有同变态万状不可胜穷而实一性也一贯也凡是皆人性所自有惟众人蔽之君子明之其蔽也似无其明也似有非众人本无也
孟子又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道即义不可言与气即道亦不可言配孟子谓游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岂有自觉其言之未能无疵乎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且心非有体之物也有体则有所有所则可以言存心本无体无体则何所存孟子之言存乃存意也存我也有存焉有不存焉非其真者也人心即道喜怒哀乐神用出入初无体之可执至虚至明如水如鉴寂然而变化万象尽在其中无毫髪差也彼昏迷妄肆颠倒万状而其寂然无体之道心自若也道心自若而自昏自妄也一日自觉而后自信吾日用未始不神灵也未始动摇也不觉其未始动摇者而惟执其或存或不存者是弃真而取伪也此不可不明辩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孟子此论足以开明人心学者之蔽二智与故而已去智与故循天之理庄周则云则知孟子之时智故两言聨称通义率以为常故孟子于此始言故忽继之以智不患乎人莫之晓千载之下时移事改言语浸差学者罕言智故故莫之晓不知孟子之时以为常谈故者事故智者智虑易大传曰无思也无为也为即故思即智学者之蔽非思则为非智则故言其不出于此即出于彼其蔽同其受病之源同故学者常言智故不以为异此二者足以尽天下万古学者之蔽矣此道坦然不假思索不劳作为人性自善人性自明人性自具仁义礼智自具万善何必他求何必更思何必更为故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不学而能不虑而知何假思为不属智故天下之言性者则异于是矣其所言者必有故焉必用智焉或有利心心有所欲之谓利自善性流出顺逹而无阻滞无支离则无思也自仁自义自礼自智何故之有何作为之有何更以智为何更以思虑为然孟子所以恶夫智者恶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涤九川疏万水八年于外三过家门而不入其勤劳多事如此而孟子以为行其所无事者禹曰安汝止安汝止者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不属智故也虽思而不支虽为而不离也是以日应无穷之事如无一事也惑而遂通而无思无为也禹之智如此虽曰智犹未尝用智智有邪正有小大有是非故孟子于此致其议至于故之为言则断不可以为性不必致议天虽髙星辰虽逺苟求其故则虽千岁之日南至北至善厯者可以坐测而筹之殊不难惟此乃言性也非故也故不可以故言之举天下无迯于智故是以举天下皆不知性孟子所以毎言必称尧舜者以天下不知人之性善故率以尧舜为不可及率堕于智故也
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学者皆知所以求放心而不知何者为心何者为放何者为求也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要先明吾之本心然后能知放知放则知求之矣吾之本心无他妙也甚简也甚易也不损不益不作不为感而遂通以直而动出乎自然者是也是心与天地同功用与四时同变通喜怒哀乐无不中乎道则亦更何求也惟蔽于物而动其心于是始放而之他矣故于是贵于求然人心至于放鲜有知所以求之者彼且以为为悖乱为奸诈为淫佚为暴酷者吾之本心然也一旦欲使之勿如此遂有束縳廹急之患则曰殆不若姑纵之而聊以自适也不知此心之放于外离乎我而逐乎物者之妄心则然吾本心何尝如此哉知我本心广大虚明直方刚健外物举不可入其门则苟求之固在我矣亦何惮惟其不知也故天下之为小人者举不可深罪人孰不欲为君子为善人不知吾心之本善也不知乍见孺子将入井其怵愓恻隐之心即吾本心也不知徐行后长者之心即吾所自有之良心亦尧舜之心也既不知吾良心本若此坦易或求之则又苦廹而求之他既求之他则无斯须安者其必至之势也
孟子谓志至焉气次焉持其志无暴其气配义与道与存心养性之说同孔子未尝有此论惟曰忠信笃敬参前倚衡未尝分裂本末未尝循殊名而失一贯之实也又惟曰吾有知乎哉而已曰何有于我哉而已曰哀乐相生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而已曰志气塞乎天地而已盖曰志曰气曰义曰道曰心曰性曰哀曰乐曰忠信曰笃敬名殊而实一明者观之浑然寂然本不可以名言圣人因人言而随之言大旨未尝判裂此惟内明大通者知之虽小明而未大通犹蔽斯旨噫学者生而习闻人言如是者谓之志如是者谓之气如是者谓之义如是者谓之道如是者谓之性谓之忠信谓之笃敬谓之喜怒哀乐牢不可觧一旦告之未始不一之说其听必惑惟自明者自知自信
孔子言志气塞乎天地志气亦天下之常言未尝专指言气也而孟子则专言乎气矣孔子言塞乎天地不言曩小而今大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则言曩小而今大曩小而今大者意也气之实未尝曩小而今大也孔子曰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庻物露生无非教也或曰天地或曰神气或曰气志或曰人物一物也一物而殊称也或曰孝弟亦是物也或曰道义亦是物也或曰礼乐亦是物也故曰夫孝天之经地之义又曰眀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范围天地者此也发育万物者此也安得曩小而今大也孟子据其所亲歴而言惟覩曩之梏束诚觉其小今之开豁诚见其大不知浑然一贯之妙初无形气之殊人自昏执人自狭小其蔽渐释故觉渐大其实不然譬之鉴有尘翳之乃失其眀渐去其尘其眀浸广非本眀之有小大由去尘之有次第也
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无乃不敬乎又曰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犹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此亦不敬闻之孝宗亦不以为然
孟子谓杨子取为我拔一毫而利天下不为也此非杨子之本心杨子曰伯成子髙不以一毫利物舍国而隐耕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人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杨非取为我惟不取不与各安于无事而已矣亦老子使民至老不相徃来之意非大中至正之道人皆有道心皆有爱人利物之心如天地之春乃变化之神用而老子杨子欲絶灭之是犹未免于意必
先生谓汲古曰孔子言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此说如何汲古对曰此言人心操则存在此舍则失之所以出入无定处孟子引此说以眀此心之不可失也先生曰孔子此言盖谓操持则在此不操持而舍之则寂然无所有忽焉而出如思念外物外事则逺出直至于千万里之外或穷九霄之上或深及九地之下又忽焉而入如在乎吾身之中然而心无形体无形体则自然无方所故曰莫知其乡言实无乡域也圣人此旨未尝贵操而贱舍孟子悮认其语毎毎有存心之说又有存神之说失之矣使果有所存则何以为神[见诲语]
汲古问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畆而彻彻者彻也盖兼贡助而通用也若谓周制畿内用贡法邦国用助法何以考之先生曰郑康成谓周畿内用夏之贡法邦国用殷之助法此亦意说初无证验虽云据诗春秋孟子亦不无疑鲁宣十五年初税畆言税民夫自开辟零畆之田尔初不见其为助也诗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孟子曰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孟子亦不过因诗而意之尔今考周礼未见其有助法然则所谓雨我公田者殆官有间田之属役民以耕者作此诗尔周官化治人皆有士君子之行故诗有此先公后私之诚心役民岁不过三日互役之以治官田如合方氏尚同天下之见诲语数噐度量而乃行二法乎况无的然无疑之证大田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乃幽王时诗非侯国之诗不可以此证侯国之助法[见诲语]
老子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老子之于道殆入焉而未大通者也动即静静即动动静未始不一贯何以致守为何以复归为[见训语]
老子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语复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曰混曰复归疵病大露混而为一不知其本一也复归于无物不知虚实之本一也老子又曰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未悟古今之一也凡此惟大通者知之信之未大通者终不知终疑也此不可以思虑及也不可以言辞尽也曰有曰无曰动曰静曰古曰今曰万曰一名言之不同也昏者则云尔也老子又曰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道体寂然何逝何反学道而未通者自作此意度耳道不如是也孔子曰谁能出不由戸何莫由斯道也动者道也静者道也有者道也无者道也古者道也今者道也万者道也一者道也孔子又曰吾道一以贯之未尝异动静有无古今万一而为殊也
老子言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夫三才之道一而已矣而老子裂而四之其言法天法道法自然尤为诬言瑕病尤着以他语验之老子不可谓无得于道而犹有未尽焉尔
庄周寓言陋语良多仁义蘧庐之论惟覩夫二未覩夫一也亦祖夫归无之学而未大通者也周又曰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意说也曰不用曰寓皆意也又曰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此又意说也未悟有无之一也又曰仁义之端是非之涂樊然殽乱是又恶动好静陷溺之巨病也似广大而实小也似髙明而实卑也又妄谓颜子忘仁义忘礼乐坐忘此乃老庄弃动趋静之偏蔽而谓颜子亦然其言似髙妙而未免于不一足以惑乱学者[见训语]
孔子问礼于老聃恐非庄子所谓老聃者何以眀之所言絶不类也岂有与孔子议礼如此之详而又以礼为乱之首也庄子所言老聃皆痛絶仁义
庄子曰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庄周何其意态之多也孔子曰入孝出弟谨信泛爱未尝有意度也庄子凿空为有又屈曲其蹊又曰知其不可柰何而安之若命惟有徳者能之有徳者不如是也以为不可柰何者非能安者也非真知命者也天命之妙不可以人为叅也曰天曰人非知天者也亦非知人者也天人一道也随世而曰天曰人可也吾心实曰天曰人非也
庄子曰一宅而寓于不得已又曰不忘其所始又曰以无为首是皆意虑之未息也孔子曰天下何思何虑未尝有周之繁说也而万世自莫得而窥之庄子又曰劳我以生息我以死是又思虑之纷纷也是又乐死而厌生也乐死而厌生与贪生而惧死同桑戸之歌曰而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以死为反真以生为不反真其梏于生死又如此岂若孔子之言曰未知生焉知死眀乎生死之一也庄子又曰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既谆谆言无物之妙矣兹又守形陋矣又自矛盾矣
子思子之书载卫公子交见于子思曰先生圣人之后执清髙之操天下之君子莫不服先生之大名交虽不敏窃慕下风师先生之行幸顾恤之子思曰公子不宜也夫清髙之节不以私自累不以利烦意择天下之至道行天下之正路今公子绍康叔之绪处战伐之世当务収英雄保其疆土非所以眀否臧立规检修匹夫之行之时也呜呼是殆非子思之言也夫道一而已矣君以此使臣臣以此事君公子以此为公子士以此为士一也今异而言之无乃不可乎况乎眀臧否立规检矜持务外非由中而生者是殆非子思之言也不然则子思之学陋甚矣何以能作中庸中庸虽不无瑕病不至如此蔽陋之甚也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
子思年十六而辱宋大夫乐朔几不免曾子亦谓其有傲世主之心老莱子亦言其性大刚而傲不肖然则子思亦未能无我矣惟未能无我故中庸之书亦不能无意孔子毎戒学者曰毋意又曰毋我
予自微觉而已深疑子思之言曰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以予所觉心中初无浅深前后精粗之异而子思异之殊觉其碍此乃予未觉之日所见既觉则无是见也乃悟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又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若孔子之言若合符契而子思又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亦觉其未安当曰道也者未始须臾离也不当言不可不可云者乃以意为之孔子所以每每戒门弟曰毋意为是类也
自孔子殁而大道不眀自曾子殁而道滋不眀孟子正矣而犹疏荀卿勤矣而愈逺董仲舒号汉儒宗而曰道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又曰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饬也五者修饬故受天之佑呜呼异乎孔子之言道矣自知道者观之惟有嗟悯而自汉以来士大夫学识畧同孔子曰谁能出不由戸何莫由斯道也由戸为喻尔何莫由斯正实无瑕仲舒支离屈曲不知仁义礼乐乃道之异名而以具言则离之矣不知仁义礼智信皆人心所自有不假修饬皋陶谟慎厥身修思永修其永永不变者仲舒所言修饬能永乎仲舒曰陛下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禹曰安女止谓人性本静止安之不动而已矣何以设为文王不识不知何以设为孟子道性善又仲之所未知也以此事君乃反汨乱其君本有之德性诸儒杂说芜论所至如是能知其非者有几就有知其非者又不得行其道于天下而欲望复见三代之治难矣
仲舒又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授而守一道亡捄弊之政也吁咈哉道无本末何出何入天者即此道之健行清明者也而仲舒离而为二舜诛四凶亦捄弊矣初不害于三圣之一道诬言曲说今学者靡然从之道何由而眀人心何由而复于正
王通之学陋甚其言曰大哉周公远则冥诸心也心者非他也穷理者也故悉本于天推神于天盖尊而远之也故以祀礼接焉近则求诸已也已者非他也尽性者也卒归之人推鬼于人盖引而敬之也故以飨礼接焉通之妄至此殆不足辩惟其羣弟子宦逹尊称其师书行于世其言亦足以惑乱学者圣人之道即天地之道奚特圣人三才一贯也故孔子曰夫孝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又曰人者天地之徳鬼神之会又曰人者天地之心而通曰逺则冥诸心是诬圣人也又于心外复求理复求天是自诬也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乃说卦之文未尝系之子曰则知非孔子之言也曰穷理曰尽性使明者言之辞旨承连自无瑕病而通分裂如此良可笑也通又曰显仁藏用中古之事也杜淹问藏之之说通曰冺其迹閟其心可以神会难以事求斯其说也通之陋至于此今有司毎出题于其书以试举子又时文习尚顺题罕有驳议而通之书依仿圣言窃取其近似而实非也学者多为所欺故靡然从之孔子曰天下何思何虑而通曰仁亦不逺姑虑而行之孟子曰仁人心也通之病蔽甚着孔子虽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此大畧明人之不逺耳欲之为言亦常言初无深用思虑之意通不会圣人之旨仿而言之自谓无悖矣不知氷炭之不同也又曰仁义其教之本乎先王以继道徳而兴礼乐者也通乃效易大传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遂妄意仁义为非道妄意礼乐出于仁义之下不知仁义礼乐乃道徳之异名先王顺道而行非能有所作而次第之也继善之言大传不系之子曰之下则非孔子之言也通又曰不以霍光诸葛亮之心事其君者皆具臣也霍光阴妻邪谋非忠也刘备受刘璋宾客之礼而反目夺之亮辅之又立同姓之妇为后此何心也霍葛诚有他善可爱可敬而王通槩取之则不可也房玄龄杜如晦传其学辅太宗杀建成元吉乱巢妃亦通此等学术议论有以启之也李宻问王伯之畧通曰不以天下易一民之命此论正矣惟余论则驳滋惑后世不得已致辩
道无穷无方学者自有浅深有不尽昔孔子遇程子于途与语悦之取其善者尔非尽与孔子同也程子名本号子华子程子固曰仲尼天也本也何足以望夫子程子曰我之百骸九窍毛发膏泽藏腑肝鬲吹嘘吸引滋液吐纳无非道也斯言善矣其曰上气曰始中气曰元下气曰玄玄资于元元资于始始资于初太贞剖割斯则蔽矣夫太贞者道之异名尔何得言剖割道一以贯孔子犹欲无言而况于本无可言之中而强裂初始元玄四者之名其曰孰究其所以来谁使其所以然未见其疵也而继曰因其然也意状可覩已而又曰然不然也然乎然不然乎不然言虽似深实积意说又曰吾亦不知所以然也此庶几矣犹有所倚也其之齐知齐国大危答景公之问一本诸道深知非道无以已乱也善矣
列子道壶丘子林之言曰有生不生有化不化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生者不能不生化者不能不化阴阳尔四时尔不生者疑独疑独其道不可穷壶丘之言似实而非夫天下气化物理一贯无二而壶丘裂而二之孔子曰哀乐相生是故正眀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孔子之言实理也眀乎此则壶邱之蔽可观矣阴阳四时生化皆不可见不可闻也即不生不化者也皆非有无所可言也
列子曰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列子虽能御风而行乃清虚之功其于道则未也物物皆全心心皆全列子知异而不知同不知一以贯之之妙
圣学之不传学者之过也学者之过在于不求之心而求之名也此心之中孝弟忠信仁义礼智万善毕备惟所欲用无非大道其见于事亲则谓之孝见于从兄则谓之弟见于事君则谓之忠见于朋友则谓之信居家而见于夫妇则谓倡随居郷而见于长幼则为有序是心之发虽纷纭万殊而非万殊也一气运而为四时其始逹谓之春盛长谓之夏肃杀谓之秋冬时虽四而气一也钦明文思一尧也温良恭俭一夫子也今夫见孺子入井而怵惕隐恻者仁也及遇大宾则又升降揖逊而为礼此时也岂一人而二心也耶嗟乎学者藩以私情蔀以小智絶圣人之大道昧人心之固有持异端邪说而欲立乎清虚无为之境吁可伤哉
荀卿子言性恶而自背驰听讼两词不同静听久之而真情自露荀卿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其大畧篇则曰虽桀纣不能去民之好义然而能使其好义不胜其欲利也夫不能去民之好义则人性之本善验矣[见训语]
先生问汲古曾看老庄之书否汲古对云老庄非圣之书多害道特以声律为习不容尽废因问道体至大何所不该老子四大之说似亦支离先生曰三才无二道老子却裂而四之如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尤为诬言意说瑕病尤多以他语验之不可谓无得于道惟其有蔽故犹有未尽
汲古问老子言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是不知其礼矣而家语乃云夫子闻其通礼乐之原而往师之又云问礼于老聃先生曰圣人无常师师其是不师其非也先生曰师者所以传道也道非自外至所以启吾心之所自有也教者岂能于学者所自有之外别取一物而教之耶亦使之复其所固有尔若使之不由其诚则所教者皆外物无与学者事也故记曰今之教者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汲古尝见张横渠云不尽材不由诚皆是施之妄也教人至难必尽其材乃不误人若曰勉率而为之则岂由诚哉先生曰是
汲古问先儒谓董仲舒云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董子所以度越诸子此说如何先生曰董仲舒学不知道如曰仁义礼智信所当修饰又曰设诚于内而致行之此道人心之所自有何以修饰设为其不逹大本如此[互见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