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祖师三尼医世说述序

文所以载道也，余闻世间有是秘文久矣。忆自弱冠时，得侍东篱老师于桐柏山。师奉天人，年已百有十余岁，姓高氏。浙闽总制高公，盖师同宗也，巡边过山，以三尼医世说问师。师曰：“吾曾见于王阳明先生篑中书之内编，其门人王龙溪刻以传世者，是羲黄以身治世之大道也；又尝闻诸驻世神仙李泥丸，吾门下沈一炳曾三遇之，一炳尝以‘三尼’两字，叩于泥丸，泥丸曰：‘此道传自羲黄，仲尼牟尼青尼三大圣人，阐以立教，三家之徒各述其入门之径，集成一编，或曰说述，或曰心传，或曰功诀，或曰功用。今散轶矣。’余昔闻于高师者如此。”至乾隆丙午岁十月二十六日，吾大师太虚翁是日辞世，于先两日授书一册，嘱收勿泄。其时尚达，不务慎守，友人携赴晋宁，久假不归，乃即吕祖三尼医世功诀也。岁己酉，浙督学朱石君先生按临湖州，进谒于右文馆。始知先生有是书珍藏，不以示人，颇疑有脱简。闻金盖藏本完善，以余为诚实可信，嘱往构取，不得而返。乃示余所藏之本，系明代人手录，有诚意伯跋。余拟录之，适先生俶装将按他郡，匆匆不果。越四载宦游，过鸡足山，访住世神仙鸡足道者于龙树山房。仙姓黄名守中，西域月支人，元时进中国，久休鸡足，故有是号。顺治十六年入京师，求授太上三大戒于昆阳王律师，初无名字，自号野闼婆，华言求道士也。律师以其身休中国有年，因命以华人姓名曰黄守中，迄今滇人咸以黄真人呼之，年已五百有余岁，而貌若六十许人，双眸炯炯，声若洪钟。案头无多书，《佛说持世陀罗尼经》外，唯《三尼医世说述》，核即东篱所见，太虚神说者。乞勿与，请录之。笑曰：“毋，子归而求之，诚访二美得自集者，今非其时，姑待之。”余因问曰：“某昔得有吕祖三尼医世功诀，为某大师太虚翁所授，未及体阅，为友携去，此书如何？”曰：“余向亦有之，善册也，他日亦必得者”。余又问曰：“先生尝行是说乎”。先生曰：“时哉，时哉！”又问曰：“圣如孔子，不以斯道医世，何也？”曰：“圣人立人之极，行斯道于万世者也，夫子之道大，不在一时也。且郏鄏定鼎，卜年七百，春秋之季，其数已终，安知非参赞之神功维持衰运，迓续乃命于天乎？”曰：“夫子若以斯道济世，当时应大治矣”。曰：“春秋之时，孽海甚深，杀运将启，天故未欲平治天下也，凡暴殄之气足以致虚耗；淫泆之气以致水涝，冤抑之气致亢旱；悖逆之气足以致兵刃。乖气久郁而入不散，则元气隔阂而不通，无位之圣人能培人心固有之善，而不能锄人世已稔之恶。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可以维持世运。其自作不靖者，天将聚而歼旃，非韦布之士所得而治也。”曰：“然则斯道亦有穷乎？”曰：“良医攻疾，必去其疾，而后元气可通，子不闻老子之言乎，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王亦大者，薄海内外，百万亿生灵之所归，有旋干转坤之权也。道与权合，则兵刑礼乐，革旧俗而新之，权足以去其疾而奠安之也。有道而无权，岂能于凶人败类而亦安之怀之也哉。世之为病有二：曰人为之病，曰天运之病。人为之病，戾气所钟，所谓‘自作之孽不可活’，惟有权者能医之。天运之病，协气可逭，所谓‘天作孽犹可为’，惟有道者能医之。然而天运亦转移于人事，消戾气于未萌之先，则天运亦应之。天运通，则元气通，元气通，则大化通，斯道乃大通而不穷也。在上之君子，则平地成天，于物一无所遗，在下之君子，则立人达人，于物亦大有所济。以道医世，不因世废道也。况当升平之世，海宇乂安，上有大圣人以为之主，道与权合，版图之内，无有顽民污吏酿灾眚以梗塞气机。则此道流通，虽一介之士，亦有位天地育万物之能事，得襄赞于不见不闻之中矣。若五行百物之生成，偶有偏灾小劫，行此道以补之，上合仁主之心，下济生灵之厄，有不如响斯应者乎！”余之受教于黄真人者如此。至岁癸丑，游洞庭之东山，休于朱氏。朱为吾山前辈九还翁晜孙，好玄学。出示藏本二册，其一为文正中堂珍藏之书，亦属誊本，而无名人手跋。其一为吾山石庵律师手录于龙峤山房，辑题于隐真黄祖者，文义更为明畅，殆鸡足真人所称详善本也。因乞携归，其时未闻个中玄理，妄期道成而后行之。迟至道光五年，蒙吾太虚翁洵呈昔授医世功诀，又沐吕祖临沙，洋洋万言，玄理乃明。始悔师传功诀，为友携赴晋宁，迄今未归。幸有鸡足真人，谓必自得。爰详节录沙示，又采闻见，汇而注之。儒释二家之说，则分引经义以补之，以未读持世经故，爰附管窥七则，抄成一册，详述得详书颠末，以祛无征之惑，将以公诸同志。稿既成，或有见而问曰：“是道惟存心济世者可行之，若私心用事之人，亦可行乎？”余矍然起立曰：“是何言欤！挟私则背道，必不可行，吕祖尝降坛戒谕曰:‘二气之用，阳为德，阴为刑，动于私，即入于阴。中正慈祥则为德，邪忒凶暴则为刑，苟非利物济人之心，而欲以吾气引动乾坤之气，则刑气所召，间不容发，天魔应之，天神殛之，其祸甚速，自取灭亡，历劫不赦，悔不可追，’祖师明训如此。”故学道者，正心为第一义，识此以为玩亵是书者鉴焉。时道光戊子年孟夏望日嗣龙门正宗第十一代闵一得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