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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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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皇帝

韩绛经略西事

熙宁三年九月乙未,工部侍郎、参知政事韩绛为陕西路安抚使,度支员外郎、直舍人院吕大防为宣抚判官。先是,绛奏以夏人寇庆州[1],陕西用兵,请出使。王安石曰:『臣于边事未尝更历,宜往。』上亦欲用安石,乃曰:『王安石未尝行边,今可出使也。』绛以为朝廷方赖安石,不宜往。安石曰:『朝廷所赖,独韩绛耳。』上卒遣绛,仍赐绛诏:『如有机事,可不待奏报,听便宜施行。』(二十四日诏,当考)甲辰,诏执政官同诣韩绛第别绛,绛以翌日西征也。吕大防与绛建攻、守二议,其一:止绝岁赐,以所费金帛及汰去疲兵衣粮分给诸师,别募奇兵骑将,伺其间择利深入,破荡城寨,招收部落。如西兵大举,众寡不敌,则勿与战,俟彼退兵散豫,约邻路间道设伏,邀其归路。其二:严为守备,西兵至则坚壁清野,退则出奇兵邀击。又言:『兵不精、将不勇,求以胜敌,自古未有。为今计,莫若选募兵将,尽其智力。汉之名将,多以良家子从军。晋马隆出救涼州,不用州郡旧兵,于京师立标简募,自旦至日中,得三千余人,深入转战千里之外,遂能破敌立功,此募兵之效也。汉鲁奇以偏将军应募先登,唐娄师德以御史应募为猛士,此募将之效也。』及绛至陕西,即募彊劫贼盗及亡命罪人为奇兵,又分蕃、汉兵为七军,以行扰击牵制之策。又言:『用兵之始,诸将尚循故态,则必致误事。乞惟听宣抚司统制,则事归一体矣。』又言:『朝廷已绝岁赐,又断和市。此二者,是绝彼之大命,理须必争。我必先为之计,以挫其谋。且星居鸟散,不能常聚,点兵数千,动须累日,彼之所短也。建营立戍,一二万之众旦夕可集者,我之所长也。分路置帅,举一路将兵,除守外不满二万者,我之所短也。率数十万众专向一路,以多击寡者,彼之所长也。异时常以我之所短抗彼之所长,所以屡败。今七将并出,伺其未集,便行扰击,似是击我一处则六处牵扯制。一处坚壁,使其防救不暇。制敌之命,无出于此。然后招怀,无所不可矣。』

十一月癸巳,赵卨权同发遣提点陕西刑狱。时绛方议大发兵取横山,卨言:『大兵过山界皆砂碛,乏善水草,又无险隘可控扼,臣窃危之。若乘兵威招诱山界人户,处之生地,不先储峙,不建城寨,则难以安集。今夏国屡为西蕃攻扰,必欲乘虚破之。当先经画山界控扼之地,然后招降。不然劳师远攻,未见其利也。』乙卯,诏判延州郭逵赴阙。韩绛用种谔谋,将以兵取横山。逵曰:『谔狂生耳。朝廷以家世用之,过矣!他日败国事,必此人也。』绛与逵议出兵,逵力言其不可。使幕府与逵论难,逵曰:『此举不惟无功,恐别生他变,贻朝廷忧。』绛怒,奏逵沮军事,故有是命。命陕西宣抚使韩绛为陕西河东路宣抚使,判官吕大防为陕西河东路宣抚判官。绛时治兵鄜延,欲通道河东,故有是命。

四年正月戊子,种谔领兵次抚宁堡,夏人有迎降道旁者。左右欲收其甲,谔曰:『今为一家,即吾人也。听以自随。』己丑,次啰兀城。夏帅都啰马尾与其将四人聚兵啰兀之北与马户川,谋袭谔。谔谍知之,以轻兵三千潛出,击破之,马尾脱身遁去,复与其将三人驻兵立赏平[2]。谔遗以妇人衣三袭。明日,遣将吕真率千人,斥候大风尘起,夏人惊曰:『汉兵至矣!』皆溃而去,遂城啰兀,凡二十九日而毕。大小四战,斩首一千二百,降口一千四百。谔始出师,知横山有积粟,今民兵多辇版巩之具,往反三十五日,所将步骑二万元,食官米二斗二升、刍六束,余悉因粮于敌。

二月癸酉,西兵攻抚宁堡,陷之。上尝问宣徽南院使郭逵曰:『种谔取啰兀、抚宁二寨,或闻夏人复欲取之,当如何?』逵曰:『愿速备抚宁,则啰兀无患。』上曰:『何也?』逵曰:『昔夏人取灵武,先击清远,然后灵州失守。今抚宁地平而城小,戍兵不多,万一用前策,则必先取抚宁。抚宁破,啰兀随之矣。』上深以为然。未及往备,而抚宁已陷,遂弃啰兀。

三月癸卯[3],上问执政以啰兀存弃,王安石曰:『筑堡则致寇。今抚宁新陷之后,士气沮怯,乃于彼界中作堡,又必致寇。以沮怯之众当力争之寇,则其生变必矣。况又陕西人力疲困,难于供馈乎!』上曰:『啰兀非不可营,但举事仓猝为非。』安石曰:『三代之事,固未及论,但如李牧,犹弗肯速争小利。盖善用兵者其节短,役不再籍,粮不三载。若诚出此,则啰兀小利自不当营,非特出于举事仓卒也。今人才未练,财用未足,风俗未变,政令未行。出一令,尚患州县不肯服从,则其未能兼制西人,固宜云云。』上悦。及是,遂弃啰兀。丁未,吏部侍郎、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韩绛罢相,以本官知邓州。制词责绛云:『听用匪人,违戾初诏。统制亡状,绥怀寡谋。暴兴征师,深入荒域。卒伍骇扰,横罹转战之伤;黄丁驰驱,重疲赍饷之役。边书旁午,朝廷震惊。』翰林学士元绛辞也。初,朝廷命绛宣抚,面授攻、守二策,而枢密院不知。文彦博意绛密受上旨,恐无功,并任其责,奏请为画一以付绛,而无发兵约束。王安石亦乞不预边事,西讨方略,一以委绛。

四月癸酉,检校水部员外郎、汝州团练副使、潭州安置种谔为贺州别驾。初,王安石论谔当深责,以慰谢关辅人心,请置之广南。上曰:『须谔离陕西。』于是再责。

五年正月辛巳朔。己丑,诏:『鄜延路经略使赵卨询问降羌,如有愿归夏国者,先以名闻。诸路准此。仍牒宥州,令于逐路界口交割。』知原州种古言:『招降蕃部可用为乡导,不当问其愿归。盖汉宫多恶蕃部,恐迫胁令归,即及害恩信。』上曰:『如王广渊计,但欲遣归。盖广渊与韩绛不相能。』安石曰:『今绛已被斥,留得蕃户,陛下亦必不以此为功。纵遣去,不复加绛罪,不知广渊为此何意?』上曰:『欲表见绛所为皆非。』安石曰:『陛下但当论利害,不当探人未必然之私意。臣愚以为:方今所急,在知将帅之情,以道御之,使不敢偷惰欺慢,然后边鄙可治。人主计事,当先校利害。若利害果合如此,恐不须妄疑其人心有所挟,如此,则人人各怀形迹,孰敢复为人主尽力?非特臣所怀如此,前日执政大臣例皆如此。今日计事,陛下尚疑有倾韩绛者,则谁复敢不避形迹,为陛下计事?』上曰:『王广渊每事辙言宣抚司过失。』安石曰:『陛下不当怪广渊屡奏宣抚司过失。方庆州兵未变,广渊数为韩绛言,如此役使兵士非便。绛屡诋毁广渊,以为不忠。而陛下亦疑广渊,后果为广渊所奏,广渊反降两官。广渊岂能内无不平之心?内有不平之心,则其言自然如此。陛下以种古为晓蕃情,今令问蕃人愿归者听归[4],岂有蕃人不晓蕃情者?种古但云可为乡导,即不知如此人,乃能为贼乡导[5],今若推恩,问愿留者留,去者去,即留者皆为我所用,去者亦必怀惠。异时讨伐,固宜有为内应。报德如食秦缪骏马、盗袁盎侍儿之类,则我虽遣去,未为不得其用也。』

二月辛未,河东经略使刘庠言:『被旨取问愿归夏国人姓名,今具条上。』诏不须俟夏国议界,至官到界,止据所奏愿归蕃户,于鱗州相对界上发遣,人支采绢二疋[6],小儿一疋[7],及令保定军移谍宥州照会。

校勘记

[1]庆州原本作『度州』,据《长编》卷二一五改。

[2]立赏平原本『平』字作墨丁,据《长编》卷二一八补。

[3]癸卯原本作『已亥』,据《长编》卷二二一改。

[4]愿归者原本无『者』字,据《长编》卷二二九补。

[5]为贼原本『贼』字作墨丁,据《长编》卷二二九补。

[6]二疋原本作『二匹』,据《长编》卷二三○改。

[7]小儿原本『儿』字作墨丁,据《长编》二三○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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