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志怪
楚文王好田,天下快狗名鹰毕聚焉。有人献一鹰,曰:“非王鹰之俦。”俄而云际有一物凝翔,飘□鲜白,而不辨其形。鹰于是竦翮而升,矗若飞电。须臾,羽堕如雪,血洒如雨;良久,有一大鸟堕地而死。度其两翅,广数十里,喙边有黄,众莫能知。有博物君子曰:“此大鹏雏也,始飞焉,故为鹰所制。”乃厚赏献者。
卢充者,范阳人也,家西三十里,有崔少府墓。充先冬至一日出家西猎,见一獐,举弓而射,即中之;獐倒而复起,充逐之,不觉远。忽见一里门如府舍,中一铃,下有唱家,前充问曰:“此何府也?”□曰:“少府府也。”充曰:“我衣恶,那得见贵人?”即有人提□新衣迎之。充着,尽可体;便进见少府展姓名。酒炙数行,崔曰:“近得尊府君书,为君索小女婚,故相延耳。”即举书示充,充父亡时虽小,然已见父手迹,便□叹无辞。崔即敕内,令女郎庄严,使充就东廊。充至,女已下车立,席头共拜焉。三日毕,还见崔。崔曰:“君可归矣!女有娠相,生男,当以相还;生女,当自留养。”敕外严车送客。崔送至门,执手涕零;离别之感,无异生人。复致衣一袭,被褥一副。充便上车去,如电逝。须臾至家,家人相见悲喜。推问,知崔是亡人,而入其墓。追以懊丧。居四年,三月三日,临水戏水中,忽见二犊车,乍浮乍没,既上岸,充往开车后户,见崔氏女与三岁男儿共载。充见之,欣然,欲握其手,女举手指后车曰:“府君见人!”即见少府,充往问讯。女抱儿还充,又与金箓别,并赠诗曰:“煌煌灵芝质,光丽何猗猗!华艳当时显,嘉异表神奇。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荣曜长幽灭,世路永无施。不悟阴阳运哲人忽来仪;会浅别离速,皆由灵与祗。何以赠余亲,金箓可颐儿。爱恩从此别,断绝伤肝脾!”充取儿箓及诗,忽不见二车处。将儿还,四座谓是鬼魅,佥遥唾之,形如故。问儿:“谁是汝父?”儿迳就充怀。众初怪恶,传省其诗,慨然叹死生之玄通也。充诣市卖箓,高举其价,不欲速售;冀有识者。□有一老婢问充得箓之由,还报其大家。大家,即女姨也,遣视之,果是。谓充曰:“我姨崔少府女,未嫁而亡。家亲痛之,赠一金箓,着棺中。今视卿箓甚似,得箓本末,可得闻不?”充以事对。即诣充家迎儿,儿有崔氏状,又似充貌。姨曰:“我甥三月末间产,父曰春暖温也,愿休强矣。”即字温休,温休,盖幽婚也,其兆先彰矣。儿遂成为令器;历数郡二千石,皆着绩。其后生植,为汉尚书。植子毓,为魏司空。冠盖相承至今也。
后汉末,有一人腹内痛,昼夜切痛;临终,敕其子曰:“吾气绝后,可剖视之。”其子不忍违言,剖之,得一铜轮,容可数合。后华佗闻其病而解之,便往,出巾箱内药以投之,轮即化为清酒。
钟会是荀济北从舅,二人情好不协。荀有宝剑,可直百万,以付妻。会善书,学荀手迹,作书取剑;仍窃去不还荀。□知是钟而无由□也,思所以报之。后钟兄弟以千万起一宅,始成,甚精丽,未得移住。荀极善画,乃潜往画钟门堂,作太傅形象;衣冠状貌如平生。二钟入门,便大感动,宅遂空废。于时咸谓□之报会过于所失数十倍。彼此书画,巧妙之极。
义兴有邪足虎,溪渚长桥有苍蛟,并大□人,并郭西周,时谓郡中三害。周即处也。
干宝父有嬖人,宝母至妒,葬宝父时,因推着藏中。经十年而母丧,开墓,其婢伏棺上。就视犹暖,渐有气息;舆还家,终日而苏。说“宝父常致饮食,与之接寝,恩情如生。”家中吉凶辄语之,校之悉验。平复数年后方卒。宝因作搜神记,中云有所感起是也。
晋明帝时,献马者梦河神请之,及至,帝梦同,即投河以奉神。始太傅褚亦好此马,帝曰:“已与河神。”及褚公卒,军人见公乘此马矣。
会稽盛逸尝晨兴,路未有行人。见门内柳树上有一人,长二尺余,衣朱衣冠冕,俯以舌□树叶上露。良久,忽见逸,神意如惊,遽即隐不见。
会稽吏谢宗赴假吴中,独在船;忽有女子,姿性妖婉,来入船。问宗:“有佳丝否?欲市之。”宗因与戏,女渐相容。留在船宿欢宴,既晓,因求宗寄载,宗便许之。自尔船人恒夕但闻言笑兼芬馥气。至一年,往来同宿;密伺之,不见有人。方知是邪魅,遂共掩之。良久,得一物,大如枕;须臾,得二物,并小如拳。以火视之,乃是三龟。宗悲思数日方悟。自说:“此女子一岁生二男,大者名道愍,小者名道兴,”既为龟,送之于江。
南方落民,其头能飞。其俗所祠,名曰“虫落,”因号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