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卷三十一一百三首

久雨

黄叶雨中尽，饥鸿烟际来。时艰岁仍恶，身死病相催。西埭无行路，南山有疾雷。囊

空罢沽酒，一醉转悠哉。

偶得长鱼巨蟹命酒小饮盖久无此举也

老生日日困盐齑，异味睳鱼与楮鸡。敢望槎头分缩项，况当霜后得团脐。堪怜妄出缘

香饵，尚想横行向草泥。东崦夜来梅已动，一樽芳酝径须携。

泛舟湖山间有感

我似人间不系舟，好风好月亦闲游。归来华表千年鹤，灭没烟波万里鸥。岁晚客貂那

复叹，时艰婺纬未忘忧。野人只欲安耕钓，江左夷吾可见不。

望永思陵二首

绿衣迎拜属车尘，草木曾沾雨露春。三十五年身未死，却为天下最穷人。

又

旰食忧民宴乐疏，太仓几有九年储。贾生未解人间事，北阙犹陈痛哭书。

糟蟹

旧交髯簿久相忘，公子相从独味长。醉死糟丘终不悔，看来端的是无肠。

霜夜三首

梅花欲动梦魂狂，橙子闲搓指爪香。莫怪草堂清到骨，一梳残月伴新霜。

又

黄甘磊落围三寸，赤蟹轮囷可一斤。更唤东阳麴道士，与君霜夜策奇勋。

又

澹月窥窗似有情，更堪梅影向人横。放翁不受天魔恼，独拥青毡睡到明。

书室明暖终日婆娑其间倦则扶杖至小园戏作长句二首

放翁老手竟超然，俗子何由与作缘。百榼旧曾夸席地，一窗今复幻壶天。梦回橙在屏

风曲，雨霁梅迎拄杖前。吾爱吾庐得安卧，笑人思颖忆平泉。

又

美睡宜人胜按摩，江南十月气犹和。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月上忽看梅

影出，风高时送雁声过。一杯太淡君休笑，牛背吾方扣角歌。

初冬

老客人间百事慵，乐哉闭户过今冬。朝炉兽炭腾红焰，夜榻蛮毡拥紫茸。猬刺坼蓬新

栗熟，鹅雏弄色冻醅浓。题诗正自消闲日，本不争先万户封。

买屐

一雨三日泥，泥乾雨还作。出门每有碍，使我惨不乐。百钱买木屐，日日绕村行。东

阡与北陌，不间阴与晴。青鞋岂不佳，要是欠耐久。何当踏深雪，就饮湖桥酒。

十月晦日作

藤疏不覆架，桐落欲平沟。闰岁风霜晚，衰年日月遒。观书方坐石，把钓又登舟。不

是无羁束，闲人得自由。

赠道友五首

凡骨已蜕身自轻，勃落叶上行无声。华阴市楼醉舞罢，却上蓬峰看月明。

又

忆在长安烂漫游，大明宫阙与云浮。今朝偶上慈恩塔，北望芒芒禾黍秋。

又

当时辛苦学长生，准拟中原看太平。今日醉游心已足，一瓢归去隐青城。

又

二杯兀兀复腾腾，服气烧丹总不能。借问生涯在何许，孤舟风雨伴渔灯。

又

零落残碑草棘中，北邙萧瑟又秋风。旧时忆在鹓行里，几见宣麻拜相公。

示子聿

儒林早岁窃虚名，白首何曾负短檠。堪叹一衰今至此，梦回闻汝读书声。

老境

平生百不遂，惟有老如期。眼涩观书夜，心衰把酒时。僧分新掘药，客诵旧题诗。四

十年前我，回看定是谁。

予所居三山在镜湖上近取舍东地

一亩种花数十株强名小园因戏作长句

出郭西南十里过，小园风月得婆娑。翠屏三扇恰相倚，玉镜一奁谁为磨。投镊未嫌衰

鬓白，插花聊喜醉颜酡。耶溪更尽青鞋兴，免使将军怒脱靴。

被命再领冲佑有感

残骸日益衰，晨夜抱疾痛。地炉得微火，终日不喜

心 动。读书旧成癖，今但坐作梦。未

能追鸿冥，乃复分鹤俸。风霜舍边柳，合抱皆手种。眼中人尽非，欲话谁与共。

冬夜戏书三首

东归剡曲寄彷徉，闲日虽冬亦自长。梅瘦有情横淡月，云轻无力护清霜。长鱼通印盐

花白，珍鲊披绵麴糁香。一饱喟然还自悯，强颜垂老食官仓。

又

将挂衣冠强小留，期年毕竟是归休。青毡独拥欺霜夜，浊酒频倾洗客愁。鹤影冷翻丹

井月，雁声遥带玉关秋。一生自笑闲中过，不为功名也白头。

又

老树霜余已尽红，纵横落叶满庭中。一钩澹澹西南月，万鼓凭凭东北风。赊酒每惭添

旧券，卖书何计策新功。蓬窗坐睡摧颓甚，隔竹敲茶赖小童。

幽居二首

落叶纷可扫，幽花寒自开。囷空无雀噪，门静有僧来。孤学时方弃，穷途势莫回。呼

儿了租赋，莫待县符催。

又

雨霁鸡栖早，风高雁阵斜。园丁刈霜稻，村女卖秋茶。缺井磨樵斧，枯桑系钓槎。客

来那用问，此是放翁家。

送苏召叟秀才入蜀效宛陵先生体

士勇赴知己，义重身固轻。尊公况有命，子得辞此行。结庐出门去，迢迢过蛮荆。溯

江卜风色，入峡听猿声。万里一纸书，南寄孤雁征。山阴在何处，计子难为情。愿言早来

归，邻曲当出迎。舣舟柯桥市，一榼手自倾。

寄题哲上人漫堂

老子从来任运行，爱君堂以漫为名。北邙大有英雄骨，枉用工夫过一生。

冬夜独酌

寒水茫茫浸月明，疏钟杳杳带霜清。一樽浊酒有妙理，十里荒鸡非恶声。物外虽增新

跌宕，胸中未洗旧峥嵘。颓然坐睡蒲团稳，残火昏灯伴五更。

夜坐灯灭戏作

冷饭黄齑傲太平，鬓丝原不为愁生。忽因灯死得奇观，明月满窗梅影横。

艾如张

锦膺绣羽名山鸡，清泉可饮林可栖。稻粱满野弃不啄，虽有奇祸无阶梯。东村西村烟

雨晚，萧艾离离林薄浅。翩然一下骇机发，汝虽知悔安能免。汉家天子南山下，万骑合围

穷日夜。犬牙鹰爪死不辞，触机折颈吁可悲。

上之回

咸阳宫阙天下壮，五更卫士传鸡唱。重门洞开銮驾出，回中更在云霄上。云霄一路蟠

青冥，车声隐辚驰雷霆。宓妃穿仗王母下，何必轩皇居大庭。君王游幸无终极，万年尽是

欢娱日，文成已死方不雠。茂陵松柏秋萧瑟，

杂咏园中皚子四首

不酸金橘种初成。无核枇杷接亦生，珍产已从幽圃得。浊醪仍就小槽倾，

又

浆石榴随糕作节。蜡樱桃与酪同时，两株偶向池边种。可喜今年坠折枝，

又

架垂马乳收论斛。港种鸡头采满船，鼋鼎若为占食指。麴车未用堕馋涎，

又

山杏谿桃本看花。累累成实亦堪夸，盐收蜜渍饶风味。送与山僧下夜茶，

闭户二首

声利能令智者愚。放翁闭户养迂疏，地炉枯叶夜煨芋。竹筧寒泉晨灌蔬，徇俗不如翻

著革蔑。爱山只合倒骑驴，今朝更有欣然处。万里知心一纸书，

又

冠盖长安几番新。放翁只似向来贫，满窗红日价无敌。半榼新醅香动人，宴坐心光无

蔽障。横眠踵息自清匀，世间不用询名字。身是无怀上古民，

连日大寒夜坐复苦饥戏作短歌

翁饥不能具小飧。儿冻何由成复裈，藏书充栋读至老。固愿少出苏黎元，念当万事度

可否。肯使一恨弥乾坤，古来贤达少晚谬。千载遗笑绮与园，老翁肝心等铁石。他年骨朽

此固存，村沽虽薄亦取醉。起看江月倾金盆，

园中对酒作

伛偻衰翁雪满颠。爱花耽酒似当年，虽无锦障七十里。也有青铜三百钱，数掩竹篱分

小径。一泓沙井贮寒泉，栽红接白株株活。坐拥春工太半权，

孝宗皇帝挽词三首

大道本生知。崇高志不移，凝神超事物。观妙极希夷，访药三山远。遗弓万国悲，神

孙昔钟爱。天作太平基，

又

代邸膺图日，临朝涕泗横。诚心非外饰，至孝化群生。高庙联龙衮，思陵接柏城。平

生奉亲意，一理贯幽明。

又

便殿咨询早，深宫宴乐稀。欲颁传位诏，犹索未明衣。寿损名方永，身癯国愈肥。孤

臣泣陵柏，心折九虞归。

小儿入城

小儿破帽出求师，老父寒炉夜画诗。不耐青灯写孤影，聊呼薄酒慰长饥。我今仅守诗

书业，汝勿轻捐少壮时。但恨北风如许恶，湖桥归路想流澌。

夜坐二首

万蚁披书卷，孤萤引篆香。病思无事乐，老悔少年狂。南渡衣冠盛，西征道路长。如

今俱梦破，高枕看人忙。

又

叶尽木无声，天高夜自明。映窗灯半灭，掠野雁孤征。瓦裂人间事，云浮身后名。惟

应托长镵，寂寞送浮生。

纵笔五首

惰游不能耕，心愧新舂白。啸傲茅三间，主人终胜客。

又

朝士腰下黄，山僧鼻端白。放翁俱笑汝，饱饭作闲客。

又

温温地炉红，皎皎纸窗白。忽闻啄木声，疑是敲门客。

又

雪晴蓼甲红，雨足韭头白。虽无万钱具，野饭可留客。

又

小儿勿大勤，使汝发早白。长为南亩民，殊胜东阁客。

郊行夜归书触目

老翁病起厌端居，随意东西不问途。霜野草枯鹰欲下，江天云湿雁相呼。空垣破灶逃

租屋，青帽红灯卖酒炉。未畏还家踏泥燎，园丁持炬小儿扶。

闭户

老人闭户动经月，懒就东家借蹇驴。身后有名岂如酒，体中不佳聊读书。秦王开图见

匕首，汉相徇市载厨车。人间忧怖古如此，莫怪荒畦常荷锄。

十一月五日夜半偶作

草径江村人迹绝，白头病卧一书生。窗间月出见梅影，枕上酒醒闻雁声。寂寞已甘千

古笑，驰驱犹望两河平。后生谁记当年事，泪溅龙床请北征。

晴和出游湖山间

日出气稍和，呼船渡烟津。微风西南来，水面生鱼鳞。适此一日佳，聊娱百年身。捋

须俯船舷，一笑彼何人。闰余春事早，已觉阳和新。梅花处处开，幽香袭衣巾。久病喜我

出，问讯倾乡邻。舟回不须速，看涌白玉轮。

病思

卖剑还山学老农，不堪衰与病交攻。将军闭户方锄菜，处士携家欲赁舂。残齿强留终

臬危硊，病腰扶拜苦龙钟。壮游谁信梁州日，大雪登城望夕烽。

寄子虡

老自安故乡，况复触罪罟。五年三奉祠，每请幸听许。贫家似破屋，随事且撑拄。虽

殊乞墦肉，已近掘野鼠。平生胆力薄，不敢犯张禹。有时一言失，恐惧气如缕。念此思挂

冠，白首冀安处。吾儿哀乃翁，岁暮忍羁旅。何时得斗粟，归舍聊共煮。便草北关书，乞

骸归卒伍。

纸阁午睡二首

纸阁砖炉火一锨，断香欲出碍蒲帘。放翁不管人间事，睡味无穷似蜜甜。

又

黄纟由被煖青毡稳，纸阁油窗晚更妍。一饱无营睡终日，自疑身在结绳前。

夜分复起读书

愁极不成寐，起开窗下书。似囚逢纵释，如痒得爬梳。灯火夜过半，风霜岁欲除。平

生济时意，却作爱吾庐。

效蜀人煎茶戏作长句

午枕初回梦蝶床，红丝小磑破旗枪。正须山石龙头鼎，一试风炉蟹眼汤。岩电已能开

倦眼，春雷不许殷枯肠。饭囊酒瓮纷纷是，谁赏蒙山紫笋香。

书逆旅壁

百忧袭暮年，怀抱日骚屑。虽云归故乡，何异万里客。穷冬迫寒饿，凛有在陈厄。驾

言适近村，惨惨天欲雪。人沽村市酒，马啮山坡麦。旅炊杂沙土，得饱何暇择。手皲若龟

兆，面槁无人色。士穷自其分，所幸全大节。功名已甑堕，身世真瓦裂。不学玉关人，饥

鹰方夜制。

懒趣

谢病掩柴荆，年来懒趣成。舌根茶味永，鼻观酒香清。已矣驰驱息，悠然磊磈平。高

眠得三昧，梦断已窗明。

闲中富贵二首

要信人生各有缘，闲中富贵亦关天。绿窗静对千梢竹，翠窦新疏一脉泉。爱百衲琴常

锁匣，买双钩帖不论钱。个中得意君知否，不换金貂与玉蝉。

又

天为疏慵剩与闲，一庵青嶂白云间。衲僧过别归庐阜，羽客来寻说华山。冬笋生林龙

角戢角戢，寒泉落石间珮珊珊。俗人自是无因到，虽设柴门不上关。

书近况寄蜀中道旧

遗事复遗荣，空斋一榻横。宿酲投未正，新句煅初成。山崦传梅信，天窗送雪声。戏

题匀碧纸，遣鹤报青城。

醉中自赠

富贵犹宜早退休，一生龃龉更何求。赋形未至欠壬甲，语命宁须增斗牛。栗里收身贫

亦乐，平陵埋骨死无忧。狂歌醉舞真当勉，剩折梅花插满头。

明日自和

二顷元知未易求，不如马磨学文休。正令未死有几日，那得残年丛百忧。霜野挟弓朝

射雁，烟陂吹笛暮呼牛。兴来醉倒寻常事，莫信儿童笑白头。

雪中至近村

荒山风雪岁将残，贷粟迢迢犯苦寒。急燎征裘憩牛屋，旋沽村酒挂驴鞍。清贫彻骨初

无憾，老健逢人强自宽。深夜还家未能睡，解囊吹火取诗看。

岁暮感怀以余年谅无几休日怆已迫为韵十首

昨暮送客归，短棹过鲁墟。故庐有遗趾，青山绕墙隅。桑竹虽郁然，旧植已无余。瓦

砾不可求，而况屋壁书。系舟问邻人，搔首久踌躇。行当挂朝衣，躬耕返吾初。

又

我家释耒起，远自东封前。诗书守素业，蝉联二百年。长老日零落，念之心惕然。每

恐后生辈，或为利欲迁。我少亦知学，蹭蹬及华颠。讼过岂不力，寿非金石坚。

又

我壮已早衰，晨镜每惆怅。药物姑自持，耆老曷敢望。造物有乘除，贫悴博无恙。归

乡更多感，朋旧尽凋丧。客来多避席，谓我丈人行。此意讵敢忘，报子以直谅。

又

士生始志学，固为圣人徒。人人可稷占

内 ，世世皆唐虞。仰事与俯育，治道无绝殊。孔

孟之所传，世俗顾谓迂。申韩尚刻薄，老庄竞虚无。尔车非不良，盍行九轨途。

又

江左谢太傅，高卧颇自喜。东山岂不佳，惜也终一起。阿坚偶自败，元子亦适死。区

区疑谤中，勋业端有几。当时嘲小草，虽戏实中理。所以山中人，至今笑园绮。

又

家世本无年，甲子近一周。小子独何幸，七十今平头。往者收朝迹，亟欲求归休。厚

恩许奉祠，得禄岁愈忧。三釜不及亲，顾为妻子留。何由洗此愧，欲挽天河流。

又

高皇昔中兴，风雨躬沐栉。一士未尝遗，万里皆驰马日。廉听辟言路，虚怀询得失。孤

臣实草芥，亦获对宣室。龙颜宛在目，德不报万一。桥山松柏寒，泪尽史臣笔。

又

王师宿梁益，行台护诸将。腐儒忝辟书，万里至渭上。旌旗照关路，风雪暗戎帐。堂

堂铁马阵，亹亹木牛饷。谁知骨相薄，空负心胆壮。回首二十年，抚事增悲怆。

又

在昔祖宗时，风俗极粹美。人材兼南北，议论忘彼此。谁令各植党，更仆而迭起。中

更夷狄祸，此风犹未已。臣不难负君，生者固卖死。傥筑太平基，请自厚俗始。

又

井地以养民，整整若棋画。初无甚贫富，家有五亩宅。哀哉古益远，祸始开阡陌。富

豪役千奴，贫老无寸帛。困穷礼义废，盗贼起蹙迫。谁能讲古制，寿我太平脉。

桐江哲上人以端砚遗子聿才寸余而质

甚奇天将雨辄先流泚予为效宛陵先生体作诗一首

吾儿得岩砚，其径甫逾寸。奇哉掌握物，乃有琮璧润。器宝备才德，初不以形论。汝

能忘山林，怀之可嘉遁。

立春前三日作

春近寒尤苦，先生不下堂。乌皮蒙燕几，白拂挂禅床。书架斜斜设，梅花细细香。悠

然睡还起，已觉日微长。

赠应秀才

过宋不见元城公，渡淮不见陈了翁。当时人人皆太息，至今海内倾高风。老夫七十居

乡县，龌龊龙钟何足见。辱君雪里来叩门，自说辛勤求识面。我得茶山一转语，文章切忌

参死句。知君此外无他求，有求宁踏三山路。

春耕

今年液水满西畴，父老人人卜有秋。只要耕犁及时节，裹茶买饼去租牛。

首春连阴

入春十日九日阴，积雪未解雨复霪。西家船漏湖水涨，东家驴病街泥深。去秋宿麦不

入土，今年米贵如黄金。老妪哭子那可听，僵死不覆黔娄衾。州家遣骑馈春酒，欲饮复止

吾何心。出门空叹岁华速，已见微绿生高林。

夜坐

衰翁不出门，岁月过电雹。窗明地炉暖，袖手坐寂寞。可怜瓶中梅，烂漫几开落。小

园亦数树，曾未破一萼。三更北风急，雨雪恐复作。且当勤举杯，莫恨浮蚁浊。

新春

老境三年病，新元十日阴。疏篱枯蔓缀，坏壁绿苔侵。忧国孤臣泪，平胡壮士心。吾

非儿女辈，肯赋白头吟。

得季长书追怀南郑幕府慨然有作

从戎昔在山南日，强半春光醉里销。绿树啼莺窥帽影，画桥飞絮逐鞭梢。花经小雨开

差晚，笙怯余寒涩未调。惆怅流年又如许，羁魂欲仗楚词招。

正月十一日夜梦与亡友谭德称相遇

于成都小东门外既觉慨然有作

当年与子别江干，渐老心知后会难。岂料今宵清梦里，东门交辔说春寒。

送陈吏部还朝

邂逅稽山许揽须，尘埃时得近冰壶。不辞我老鸡豚社，且喜公归樱笋厨。满室琴书怀

燕几，一川风雨送行舻。勉哉早了功名债，要画骑牛第二图。

观棋

一枰翻覆战枯棋，庆吊相寻喜复悲。失马翁言良可信，牧猪奴戏未妨为。白蛇断处真

成快，黑帜空时又一奇。敛付两奁来对酒，泠泠听我诵新诗。

春行

箬帽丝丝雨，芒鞋策策泥。柳斜风带北，花敛日平西。社酒夸新压，春芜喜遍犁。深

村无客过，父子自扶携。

雨霁春色粲然喜而有赋

应接年光老渐慵，犹能一饮百分空。半沾蝶粉帘栊雨，远送莺声巷陌风。千缕麴尘杨

柳绿，万枝猩血海棠红。从来造物陶甄手，却在闲人诗句中。

幽思

云际茅茨一两间，春来幽事日相关。临窗静试下岩砚，欹枕卧看灵壁山。红练带飞俱

意得，锦熏笼暖尚香悭。今朝社过添惆怅，高栋巢空燕未还。

赠持钵道人

青铁作小冠，白纟宁缝短褐。右扶九节杖，左执七缀钵。何尝有定止，到处可生活。惟

有烈士心，白刃不能夺。相逢一笑粲，滞思得披豁。挥袄去若飞，跂望已天末。

柳二首

杨柳春风绿万条，凭鞍一望已魂消。当年凤集城边路，曾爱纤纤拂画桥。

又

西园雨打杏花稀，便面章台事已非。只恐无情堤上柳，又将风絮送春归。

山园杂咏五首

祠禄留人未挂冠，山园三亩著身宽。百年竟向愁边老，万事元轮静处看。花径糁红供

晚醉，月天生晕作春寒。汗青事业都忘尽，时赖吾儿举话端。

又

残春终日在林亭，散发披衣醉复醒。科斗已成蛙阁阁，樱桃初结子青青。鱼游沧海宁

濡沫，禽慕雕笼即翦翎。薄晚东风吹小雨，笑携长镵伴畦丁。

又

桃花烂熳杏花稀，春色撩人不忍违。俗客年来真扫迹，清樽日暮独忘归。鱼行池面红

云散，鹊起枝头绛雪飞。莫道颠狂无诉处，卧看香篆掩斋扉。

又

已过社雨尚春寒，小醉初醒怯依栏。柳带花移宜土润，鹤和雏养要笼宽。孤翁白首投

村社，诸彦青云接羽翰。谁信幽居多乐事，晚窗儿女话团圞。

又

春光何止二分空，寒食都无数日中。密叶成阴花寂寂，旧巢添土燕匆匆。纸鸢收纟泉愁

风恶，秧马掀泥喜雨濛。堪叹今年衰更甚，苍颜纵醉不成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