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卷四十一百首

夜雨

浓云如泼墨，急雨如飞镞。激电光入牖，奔雷势掀屋。漏湿恐败书，起视自秉烛。移

床顾未暇，盆盎苦不足。不如卷茵席，少忍待其复。飞萤方得意，熠熠相追逐。姑恶独何

怨，菰丛声若哭。吾歌亦已悲，老死终碌碌。

昔人有画醉僧醉道士醉学究者皆见

于传记及歌诗中予暇日为各赋一首

醉僧

残雪覆枯颅，手扶短榔栗。送酒无苏州，一醉未易得。青旗猎猎秋风吹，长瓶一吸亦

足奇。但办道傍常醉倒，不须解作藏真草。

醉道士

落托在人间，经旬不火食。醉后上江楼，横吹苍玉笛。大口如盆眼如电，九十老人从

小见。曾携一鹤过岳阳，满城三日闻酒香。

醉学究

圣师饮百觚，俨然常斋庄。弟子习礼余，兕觥跻公堂。至今遗风被洙泗，诸生雅歌老

儒醉。衣冠简朴未可轻，安知中无鲁二生。

次季长韵回寄

野人蓬户冷如霜，问讯今惟一季长。旧好自均亲骨肉，新知何怪薄心肠。开书字字论

畴昔，遣使年年有故常。万念知公扫除尽，见哀底事独难忘。

溪上小酌

岸帻出篱门，投竿俯溪濑。鱼聚忽千百，鸟鸣时一再。新凉社瓮香，亦有雉兔卖。欢

言洗杯酌，又破止酒戒。

斋中夜赋

高居终日掩斋扉，幽事常多俗事稀。露重丛篁时自泻，风高脱叶有先飞。秋衣渐制闻

砧杵，社肉初分谢蕨薇。却笑老身闲不得，一灯明灭乱书围。

读旧稿有感

我少则嗜书，于道本无得。譬如昌蜀攵芰，乃自性一癖。老来百事废，惟此尚自力。岂

惟绝庆吊，乃至忘寝食。吟哦杂诵咏，不觉日既夕。文辞顾浅懦，望古空太息。世俗不可

解，更为著金石。收敛固已迟，虽悔终何益。君看老农夫，法亦传后稷。持此少自宽，陶

然送余日。

新秋

秋气入清笳，旗亭酒可赊。长歌穿小市，短帽插幽花。溪女留新蟹，园公饷晚瓜。谁

知闲老子，解作醉生涯。

陈阜卿先生为两浙转运司考试官时秦丞相孙

以右文殿修撰来就试直欲首送阜卿得予文卷擢置

第一秦氏大怒予明年既显黜先生亦几蹈危机偶

秦公薨遂已予晚岁料理故书得先生手帖

追感平昔作长句以识其事不知衰涕之集也

冀北当年浩莫分，斯人一顾每空群。国家科第与风汉，天下英雄惟使君。后进何人知

大老，横流无地寄斯文。自怜衰钝辜真赏，犹窃虚名海内闻。

书喜二首

乞得身归镜水滨，此生真作葛天民。眼明身健何妨老，饭白茶甘不觉贫。瓮酒又三

斗熟，园花时报一枝新。挂冠更作黄冠计，多事常嫌贺季真。

又

已向烟霞著脚深，世间万事不关心。旧携鸦觜供钅且药，新典鱼须用买琴。井上引藤初

满架，地南移竹渐成阴。话行不必须今日，五百年间有赏音。

幽居

万家水竹古山阴，拣得幽居惬素心。梁燕委巢知社近，井桐飘叶觉秋深。琴缘废久尘

常积，书为开稀蠹渐侵。幸自杜门无一事，不须清夜感衣砧。

杂兴四首

病养精神过服药，贫知俭约胜营生。皋夔事业今何有，且与心君致太平。

又

东家饭牛月未落，西家打稻鸡初鸣。老翁高枕葛巾厨里，炊饣卞熟时犹鼾声。

又

暮年常草睡为祟，好事新分安乐茶。更得小瓢吾事足，山家风味似僧家。

又

蛟鳄垂涎历畏涂，如今欢喜去携锄。一生患难休回首，雅似元符曾上书。

赠鹭

雪衣飞去莫匆匆，小住滩前伴钓篷。禹庙兰亭三十里，相逢多在暮烟中。

赠鹊

为梁星渚自何年，毛羽摧伤不怨天。知我斋余常施食，翩然飞下北窗前。

东堂睡起

置身事外息吾黥，犹卧空堂一榻横。檐影渐移知日转，树稍微动觉风生。每从山寺开

经帙，间就园公辨药名。若论胸中淡无事，八珍何得望藜羹。

五鼓起坐待旦

睡觉初闻鸡一鸣，披衣危坐待窗明。残躯已向闲中老，痴梦犹寻熟处行。南北迢迢悲

往事，古今莽莽叹浮生。伯伦一锸君休笑，冢象祁连亦已平。

功名

少年妄意慕功名，老眼看来一发轻。金甲虽如朝邑尉，羊裘终愧富春生。边娟落月依

山尽，寂寞寒潮蘸岸平。要识放翁新得意，蓼花多处钓舟横。

搔首

玩画无余易，闻歌已尽诗。古人不可作，此理孰能推。白发秋风里，青灯夜雨时。初

心竟当负，搔首叹吾衰。

小雨钓归

雨点鸣丛苇，云头冒远山。儿曹出篱望，老子榜舟还。润入园畦里，凉生窗户间。秋

阳方可畏，徙倚一开颜。

晓赋

八月江湖风露秋，时闻脱叶下梧楸。离离斗柄西南指，烂烂天河今古流。人语正过

古埭，角声三弄下谯楼。百城已共丰年乐，一老犹怀卒岁忧。

急雨

云从西南兴，风自东北至。老农占雨候，速若屈伸臂。乱点俄打窗，新凉已生袂。经

旬苦肺渴，得此亦少慰。呼儿持故襦，买酒具一醉。薄言煮园蔬，雉兔未可议。

遣兴四首

几看人间岁月新，钓船犹系镜湖滨。会穿高帝朝元仗，却作山阴版籍民。留病三分嫌

太健，忍饥半日未全贫。早知画绣能为祟，翁子终身合负薪。

又

湖海元为汗漫游，误恩四领幔亭秋。扫空薄禄始无愧，闭上衡门那得愁。汤漱雪涛翻

茗碗，火温香缕上衣篝。床头亦有闲书卷，信手拈来倦即休。

又

扫尽衣尘喜不胜，村居终日醉腾腾。闲投邻父祈神社，戏入群儿斗草朋。幽径有风偏

爱竹，虚堂无暑不憎蝇。悠然又见江天晚，隔浦人家已上灯。

又

久矣微官绊此身，柴车归老亦逢辰。阮咸卧摘孤风在，白堕闲倾一笑新。万里驰驱曾

远戍，六朝涵养忝遗民。清闲即是桃源境，常笑渊明欲问津。

读林逋魏野二处士诗

君复仲先真隐沦，笔端亦自斡千钧。闲中一句终难道，何况市朝名利人。

纸墨皆渐竭戏作

官库谁能饷陟厘，汉宫无复赐隃麋。不如扫尽书生事，闲伴儿童竹马嬉。

读隐逸传

终南处士入都门，少室山人补谏垣。毕竟只供千载笑，石封三品鹤乘轩。

泛舟至东村

野水如天远，渔舟似叶轻。飕飕风渐冷，淡淡月初生。沙际樵苏路，篱间语笑声。还

家已薄暮，灯火照柴荆。

自诒

健忘闲何害，贪眠老正宜。本心惟泥酒，余习略存诗。未废春农业，犹堪幼学师。微

官何所恋，请老五年迟。

野兴

荷锄通北涧，腰斧上东峰。秋水清见底，晓云深几重。冬冬传社鼓，渺渺度楼钟。归

觅村桥路，诗情抵酒浓。

读书

平生爱客如爱书，力虽不逮意有余。门前车马久扫迹，老病又与黄卷疏。人情冷暖可

无问，手不触书吾自恨。今年入秋风雨频，灯火得凉初可近。年过七十眼尚明，天公成就

老书生。旧业虽衰犹不坠，夜窗父子读书声。

客有见过者既去喟然有作二首

鬓毛俱白尽，事不补秋毫。去死今无几，归耕无足高。已如陶止酒，徒劝屈饣甫糟。惟

有沧溟去，扬帆观雪涛。

又

永日安耕钓，余年迫耄期。研朱点周易，饮酒和陶诗。带箭归飞鹤，搘床不瞑龟。此

生君看取，死是出门时。

秋阴

淡日披朝雾，轻云结暮阴。菰蒲溪路暗，松竹草堂深。妙墨双钩帖，奇声百衲琴。古

人端未远，一笑会吾心。

八月九日晚赋

薄晚悠然下草堂，纶巾鹤氅弄秋光。风经树杪声初紧，月入门扉影正方。一世不知谁

后死，四时可爱是新凉。从今觅醉其当勉，酒似鹅儿破壳黄。

燕坐

赫日曈曈湧海门，黄流混混溯河源。功成一日书仙籍，炼骨成金不足言。

村饮四首

不来东舍即西家，野老逢迎一笑哗。试说暮年如意事，细倾村酿听私蛙。

又

无念无营饱即嬉，老翁真个似婴儿。昏钟未动先酣枕，日上三竿是起时。

又

买来新兔不论钱，钓得鲜鳞细柳穿。野店浑头更醇酽，一杯放手已醺然。

又

淡烟孤榜系村桥，叠叠沙痕印落潮。最是一年秋好处，踏泥沽酒不辞遥。

秋雨益凉写兴

秋气萧萧暑已归，晚云更送雨霏微。床收珍簟敷菅席，笥叠纤纟希换熟衣。遣醉纵横驰

笔阵，乘闲谈笑解棋围。出门未免流年叹，又见湖边木叶飞。

薪米偶不继戏书

仕宦不谐农失业，败屋萧萧书数箧。藜羹不糁未足嗟，爨竈无薪扫枯叶。丈夫穷空自

其分，饿死吾肩未尝胁。世间大有乞墦人，放翁笑汝骄妻妾。

牧牛儿

溪深不须忧，吴牛自能浮。童儿踏牛背，安稳如乘舟。寒雨山陂远，参差烟树晚。闻

笛翁出迎，儿归牛入圈。

与儿子至东村遇父老共语因作小诗

桑竹穿村巷，衡茅隔土垣。海氛成物象，秋气肃川原。豆芋行将熟，鸡豚亦已繁。丰

凶岁所有，农事更深论。

微雨午寝梦憩道傍驿舍若在秦蜀间慨然有赋

吴中秋晚雨冥冥，自笑闲愁又尔馨。身世已归南北陌，梦魂犹寄短长亭。浊醪可酿樽

余绿，明镜无情鬓失青。赖有钓船堪送老，一汀鸥鹭共忘形。

晨起对镜

双鬓成丝高颊颧，晓窗临镜意茫然。朱颜岂是一朝去，暗铄潜消五十年。

村思

揣分新辞禄，扶衰又度秋。已将穷博健，更赖学忘忧。船护烟陂鸭，栏归草径牛。作

劳何以慰，茅店问新篘。

秋夜

倦叟投床早，昏灯落烬频。鹊翻惊缺月，犬吠逐行人。未丧诗书业，犹存老病身。菊

花行可醉，作意插乌巾。

醉中书怀

既老心愈空，新凉体差健。登山每嗔扶，对案亦强饭。平生百事懒，惟酒不待劝。迨

此桑落时，一醉适我愿。羸然云水身，本非朱紫楦。少犹耻枉尺，老敢欺方寸。但令死瞑

目，余事无足论。不见鹿门翁，全家事潜遁。

次韵郑盱眙见寄并简其甥刘君

衣上空嗟京洛尘，故交半作白头新。众中初得见吾子，东观已疑无若人。仗马极知非

久斥，沙鸥要时孰能驯。两章英妙同时到，赵壹囊中却未贫。

书斋壁

平生忧患苦萦纏，菱刺磨成芡实圜。天下不知谁竟是，古来惟有醉差贤。过堂未悟钟

将衅，睨柱宁知璧偶全。自笑为农行没世，尚如惊雀落空弦。

一老

太平一老醉腾腾，南陌东阡喜不胜。民力农桑家自足，士崇名节道方兴。骑鲸仙去时

犹远，射虎归来气颇增。莫道幽栖交旧绝，月中亦有打门僧。

戏用方外语示客

红粟青钱一扫空，瞸篱行卖学庞翁。身居本地风光里，愁掷它方世界中。剩欲剧谈明

不二，谁能太息赏无同。踞床一喝君闻否，三日犹应觉耳聋。

秋晚三首

西山破晓两眉青，南浦无风一镜平。食尽不容添鹤口，身闲且免负鸥盟。霜前草树已

无色，雨到菰蒲先有声。只怪胜游频入梦，今朝蜀客话青城。

又

辞禄始知贫有味，杜门不觉老相催。寒鸦已占雁前到，黄菊犹须霜后开。团扇尘埃高

挂壁，短檠书史乱成堆。羸躯自笑痴顽甚，撑拄新寒又一回。

又

世事无穷似奕棋，不如常采故山芝。萧萧鸡犬三家聚，莽莽风烟十里陂。幸有浊醪从

客醉，常忧黠鬼笑人痴。清秋乐处君知否，庭下幽花渐可移。

次金溪宗人伯政见寄韵

道义流闻意已倾，岂知晚岁托齐盟。六经日月未尝蚀，千载源流终自明。汝水家家书

有种，吾宗世世士知名。读君长句还增气，俗耳那闻韶頀声。

新寒二首

碧蝶飞飞过短篱，山姜石竹有残枝。谁知老子闲眠处，恰是新寒细雨时。

又

安石榴房初小坼，南天竺子亦微丹。新寒漠漠偏欺老，睡起无风怯倚栏。

村邻会饮

陆子白首安耕桑，乐事遽数乌能详。长罗家家雪作面，画楫处处青分秧。迎荻船归潮

入浦，祈蚕会散月满廊。有时邻曲苦招唤，茅檐扫地罗壶觞。堆盘珍脍似河鲤，入鼎大脔

胜胡羊。披绵黄雀麴糁美，斫雪紫蟹椒橙香。老人饱食可无患，摩挲酒瓮与饭囊。儿孙扶

侍递相送，笑语无间歌声长。人间哀乐不可常，掠剩有鬼在汝傍。常忧水旱虞螟蝗，力行

孝悌招丰穰。

试笔二首

烹葵饭豆饱还休，弄笔翻书岁又秋。灵府湛然如止水，拟将何地著闲愁。

又

红丝玉斗紫毫铓，岁晚相从味更长。不似乐天归老日，柳枝骆马两堪伤。

孤村

老寄孤村里，悠然卧曲肱。算贫先放鹤，嫌闹并疏僧。古戍高秋笛，寒窗半夜灯。平

生羞诡遇，多获岂吾能。

绝禄以来衣食愈不继小儿力图

之殊未有涯予谓不若痛节用尔示以此诗

处世吾伤拙，营生汝亦疏。如谋道边舍，似信枕中书。瓮牖居疑泰，藜羹食敢余。晏

婴元学墨，勿负此心初。

予宿疾多已失去独气痛时作赋诗自宽

疾久难全去，扶持度岁年。垣墙完鏬隙，匕箸禁芳鲜。渐减观书课，常储买药钱。乡

人多不识，谁与问沉绵。

秋怀十首末章稍自振起亦古义也

皇天本无心，万物各有时。飞鸿何预人，南翔每如期。仰看霜露坠，俯叹草木衰。英

英篱下菊，秀色独满枝。岂无一樽酒，相与斟酌之。耋老天所佚，行歌复何疑。

又

暑退财几时，忽已迫霜露。西风一何厉，落叶纷满路。老翁衰可笑，日夜念墐户。衣

裘先关怀，膏火亦当具。酒尤不可缓，倾听糟床注。供槃柿栗耳，何敢议雉兔。

又

雨滴大梧叶，风转孤蓬窠。秋色固凄怆，二物感人多。日月行黄道，倏过如飞梭。大

计百年间，贵贱俱销磨。东家及西舍，更代哭与歌。若无杯中物，如此摇落何。

又

身如行脚僧，放包即为家。家如道边店，萧然寄天涯。居室如小舟，风扉橹讴哑。坐

傍陈琴书，庭下栽杂花。俭陋虽可笑，在我则已奢。何以善吾生，念念思无邪。

又

遇酒幸一醉，遇饭幸一饱。或遇空无时，岂复有他巧。乡邻哀其穷，叩户馈麋。欣

然出舍傍，菘韭青落爪。饥羸曾未起，吟讽已稍稍。袖手北窗前，枯腹困搜搅。

又

秋高天薄寒，夹衣已出笥。团团素纨扇，时至自当弃。明年机中练，与我亦何异。宫

妾感物悲，此岂丈夫事。吾曹一出门，所遇皆有义。夷齐死千年，高风邈难嗣。

又

辟尘当以犀，濯缨当以水。龟堂一炷香，世念去如洗。人生天地间，太仓一稊米。哀

哉不自悟，役役以至死。孰能从我游，趺坐燔柏子。夜半清磬声，悠然从定起。

又

改朔甫再宿，月见西南隅。纤纤一银钩，挂空疑有无。我行青枫岸，远水浮双凫。新

寒入短衣，感此风霜初。颇欲呼小艇，东村行芋区。衣薄且言归，烟火望吾庐。

又

短蓑榜轻舟，时过野僧舍。长衫挂数珠，亦入法华社。平生无拣择，生死均早夜。余

年犹几何，久已付造化。常嫌乐天佞，却肯退之骂。君看佛骨表，自是无生话。

又

我昔闻辟中，水深土平旷。泾渭贯其间，沃壤谁与抗。桑麻郁千里，黍林高一丈。潼

华临黄河，古出名将相。沦陷七十年，北首增惨怆。犹期垂老眼，一睹天下壮。

九月七日子坦子聿俱出敛租谷

鸡初鸣而行甲夜始归劳以此诗

仲秋谷方登，螟生忽告饥。艰难冀一饱，俯仰事已非。贷粮助耕耘，客主更相依。一

旦忽如此，欲语涕屡挥。共敛螟之余，存者牛毛稀。吾儿废书出，辛苦幸庶几。夜半闻具

舟，怜汝露湿衣。既夕不能食，念汝戴星归。手持一杯酒，老意不可违。秫瘦酒味薄，食

少鸡不肥。颇闻吴中熟，多稼彻王畿。亦欲就饱处，无羽能奋飞。官富哀我民，榜笞方甚

威。渠亦岂得已，抚事增歔欷。

醉题埭西酒家二首

阵阵新寒入布裘，偶乘小醉得闲游。丹枫落日野桥晚，断雁湿云江路秋。马得一鸣何

恨斥，金经百炼岂容柔。不知千载尘埃里，更有吾曹强项不。

又

桑麻蒙翳不通邻，耽酒颓然一老民。遣客方眠那是醉，有衣可典未为贫。晒翎斜日鸥

来熟，印迹平沙雁到新。君看此间何境界，痴人犹说吐车茵。

秋晚

庭草犹残绿，溪枫已半丹。谁知此翁健，又见一年寒。幻境槐安梦，危机竹节滩。如

今浑过尽，摩腹且加餐。

省事

省事渐捐书，甘贫学艺蔬。心安闲梦少，病去俗医疏。兀尔游方外，超然到物初。此

身犹是幻，况复爱吾庐。

晨起颇寒饮少酒作草数幅

衣食无多悉自营，今年真个是归耕。屏居大泽群嚣息，乍得清寒百体轻。桥北潦收波

浅碧，埭西霜近叶微赤贞。一杯弄笔元无法，自爱龙蛇入卷声。

往事

海内横流日，吾犹及建炎。众医虽共视，久疾固难砭。黠虏方观衅，行宫未解严。时

平逾五纪，话此涕常沾。

步至东庄

泽国寒虽晚，霜天已迫冬。瞡花雪无际，稻米玉新舂。身已风中叶，人方饭后钟。儿

能哀老子，努力事春农。

秋思二首

门巷萧条秋色深，黄花始欲慰孤斟。久贫自笑不妨乐，过足固知非所钦。琴调已忘还

渐省，诗聊未稳更常吟。吾儿西上无多日，安得相从老故林。

又

日落江城闻捣衣，长空杳杳雁南飞。桑枝空后醅初熟，豆荚成时兔正肥。徂岁背人常

冉冉，老怀感物倍依依。平生许国今何有，且拟梁鸿赋五噫。

读退之人不知古今马牛而襟裾之句有感

书生独占世间痴，过计私忧无已时。知尽古今成底事，空将血泪向人垂。

病愈看镜

镜中稍复旧朱颜，一笑衰翁乃尔顽。三百瓮虀消未尽，不知更著几年还。

读韩致光诗集

渺莽江湖万里秋，玉峰老子弄孤舟。犹胜宿直金銮夜，凛凛常怀泼酢忧。

逆旅书壁二首

驴鞍悬酒榼，僮背负衣囊。但说市朝变，不知岐路长。下程先施药，拂榻静焚香。明

旦又西去，河桥秋叶黄。

又

骑驴万里行，岁一过秦城。下杜贳春酒，新丰闻晓莺。绿槐新巷陌，白骨几公卿。欲

觅曲江水，连云禾黍生。

初寒老身颇健戏书二首

一身百病老难支，病减身轻偶此时。窗暖不妨聊假寐，囊空久已罢招医。山炉巉绝香

生岫，鏊研坡陀墨满池。个里生涯君莫厌，痴人至死不曾知。

又

过雁声悲落叶稠，孤村景物更禁秋。穷谙客路风尘恶，老判人间岁月遒。酒号贤人真

古语，疾为竖子岂吾忧。山房幸有初寒备，且傍篝炉拥褐裘。

子龙求烟雨轩诗口占绝句二首

乌桕迎霜已半丹，哦诗终日合凭栏。霜高木落应尤好。长挂西窗更怕寒。

又

规模正似钓鱼庵，把酒才容客二三。若比东偏参倚室，此中犹自觉耽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