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卷五十七一百二首

北窗

老人日夜衰，卧起常在背。窗间一编书，终日圣贤对。东臯客输米，粲粲珠出碓。南

山僧饷茶，细细雪落磑。吾儿亦解事，稀甲自钅且菜。一饥既退舍，百念皆卷旆。闲身去俗

远，澄念与道会。宿眜走二竖，美睡造三昧。挂冠反布韦，上印谢银艾。庭中石苍然，此

客真度外。

幽居杂题四首

开岁频风雨，清明气始和。游山书半废，耽酒睡常多。客去孙登歗，牛疲宁戚歌。余

生犹有几，尽底付渔蓑。

又

雅意元知止，遄归喜遂初。久闲棋格长，多病钓徒疏。渍药三升酒，支头一束书。儿

曹看翁懒，切勿厌蜗庐。

又

忽忽年光逝，悠悠世事非。晓犹明绩火，昼永启渔扉。施食禽鱼熟，疏沟杞菊肥。寂

寥何所叹，父子自相依。

又

独往成初志，安居谢世纷。名书硬黄纸，古砚熨焦纹。雨作占琴荐，风来散露群。岂

无朝市事，塞耳未曾闻。

题旅舍壁二首

泥淖停牛屋，风埃坐箦床。绛人难讳老，楚客自嫌狂。浪迹江湖大，回头日月长。村

村有饼饵，正可不卖粮。

又

地旷风号木，天高日脱云。村名步头换，县界驿前分。蒿艾春侵路，鸡豚暮识群。敲

门就炊爨，一饭敢忘君。

出行湖山间杂赋四首

老入新年健，春逢小雨晴。偶因寻酒去，又作绕村行。塘水苍鹅戏，郊原黄犊鸣。闲

身有乐事，倚杖看农耕。

又

新酿学鹅黄，幽花作蜜香。客邀闲即去，病起醉何伤。野寺无晨粥，村伶有夜场。吾

心静如水，随事答年光。

又

径绕茶冈北，桥连芡浦东。虫锼乌桕叶，露湿豨蔹丛。烧地春芜绿，渔扉夕照红。君

恩那可报，惟是祝年丰。

又

鱼市樵风口，茶村谷雨前。柳边烟掩苒，堤上草芊眠。墓扫鸦衔肉，人归露导船。东

风吹短发，得句为谁妍。

上巳

残年登八十，佳日遇重三。帘幙低新燕，房栊起晚蚕。名花红满舫，美酝绿盈甔。春

事还如昨，衰怀自不堪。

笋绝句

列仙阅世独清癯，雪谷冰谿老不枯。输与锦棚孩子辈，千金一束入天厨。

赠苏召叟

苏子出俦辈，翩如天际鸿。才华刮眼膜，文字愈头风。岂止千人见，真当四海空。老

夫虽耄矣，此论不妨公。

赠赵去华

赵子毫端万斛珠，眼前百辈不枝梧。盛名岂待他年见，公论何曾一日无。我老杜门惟

足睡，君豪折简固难呼。此诗强欲相题目，堪笑衰翁胆满躯。

道室述怀

养心功用在还婴，肯使秋毫有妄情。二寸藤冠狂道士，一编蠹简老书生。狐妖从汝作

人立，金价在吾如土轻。地肺终嫌近朝市，明年溯峡上青城。

春晚雨中作

冉冉流年不贷人，东园青杏又尝新。方书无药医治老，风雨何心断送春。乐事久归孤

枕梦，酒痕空伴素衣尘。畏途回首涛澜恶，赖有云山著此身。

晚行湖上

饱来扪腹绕村嬉，北陌东阡信所之。女手采余桑郁郁，烟芜生遍冢累累。高林日暮无

莺语，深巷人归有犬随。东走郡城逾十里，好风劳送角声悲。

欲卜庵居未有胜地作诗识之

破裘百结鬓垂蓬，旋过流年旋已空。魔眷属如云尽散，性光明似日方中。极知万事不

劳问，欲住一庵谁与同。会向巢居明月夜，五弦横膝写松风。

东窗遣兴

东窗徙倚当闲游，水长池鱼自满沟。花气袭人浑欲醉，鸟声唤客又成愁。百年光景输

欹枕，万里风烟入倚楼。欲写乌丝还懒去，诗名老去判悠悠。

独酌

一榼芳醪手自斟，从来户小怯杯深。已于醉醒知狂圣，又向淳漓见古今。濡首固非吾

辈事，达生犹得昔人心。酴醾欲过香差减，且据胡床坐绿阴。

舟中作

误长仙蓬不满年，恩容归老白云边。草枯病马停朝秣，水冷鳏鱼废夜眠。混俗岂须名

赫赫，耐嘲唯可腹便便。柯桥梅市花俱好，且典春衣醉放颠。

衰疾

衰疾怜新鬼，狂豪尚故吾。棋常先客著，行不许儿扶。砚润闲蟾滴，香残冷鸭炉。自

怜风味在，尚欲泛江湖。

示儿

闻义贵能徙，见贤思与齐。食尝甘脱粟，起不待鸣鸡。萧索园官菜，酸寒太学齑。时

时语儿子，未用厌钅且犁。

野兴

溪涨侵庵路，山光压钓矶。荒畦荷钅且去，小艇载犁归。世态那堪看，吾言可自违。从

今谢人事，终日掩荆扉。

闲游四首

游遍名山日月长，结庐独占水云乡。醉中即是逃名地，闲外应无度世方。桧蜜满脾余

小苦，木苗浥露有奇香。肺肠自与人间别，堪笑醅缸与饭囊。

又

高会挥金愧二疏，食贫只似布衣初。终年老健缘储药，随分穷忙为著书。吊古何时过

梁宋，题诗且欲遍衡庐。不须更拟乘风去，水有烟帆陆笋舆。

又

过尽僧家到店家，山形四合路三叉。清明浆美村村卖，谷雨茶香院院夸。困卧幽窗身

化蝶，醉题素壁字栖鸦。夕阳不尽青鞋兴，小立风前鬓脚斜。

又

夙兴蓐食戒山行，策蹇迢迢过故城。露叶未干明晓日，风蒲初劲借秋声。绿阴渡口孤

莺语，白水陂头两犊耕。遥望炊烟疑可憩，试从行路问村名。

炊米不继戏作

敢羡晨兴费万钱，口边纵理信前缘。高年虽获殿诸老，一饱常如登九天。架上有书吾

已矣，甑中无饭亦陶然。蓬门一闭还旬日，实怕闲人搅昼眠。

暮行

志士能轻万户封，野人自爱一枝筇。行穷绿岸呼船渡，籴得黄粱就碓舂。林外人家明

远火，月边僧阁下疏钟。江村不用愁孤绝，小店茅檐尽见容。

小雨二首

小雨过岩扃，残云傍野亭。花光相映发，莺语苦叮咛。举酒和神气，弹琴悦性灵。索

居朋友绝，得句遣谁听。

又

急雨方侵幔，斜晖忽满廊。尘清添草色，衣润省篝香。妇织将收茧，农功已下秧。诸

孙入家塾，亲为授三苍。

送辛幼安殿撰造朝

稼轩落笔凌鲍谢，退避声名称学稼。十年高卧不出门，参透南宗牧牛话。功名固是券

内事，且葺园庐了婚嫁。千篇昌谷诗满囊，万卷邺侯书插架。忽然起冠东诸侯，黄旗皂纛

从天下。圣朝仄席意未快，尺一东来烦促驾。大材小用古所叹，管仲萧何实流亚。天仙挂

旆或少须，先挽银河洗嵩华。中原麟凤争自奋，残虏犬羊何足吓。但令小试出绪余，青史

英豪可雄跨。古来立事戒轻发，往往谗夫出乘罅。深仇积愤在逆胡，不用追思灞亭夜。

初夏

白白餈筒美，青青米果新。衰迟重时节，薄少遍乡邻。梅市花成幄，兰亭草作茵。极

知欢意尽，强起伴游人。

自警

放翁原愦愦，徂岁复骎骎。社栎终无用，秋虫漫苦吟。拍蚊违杀戒，引水动机心。老

耄谁规我，忠言抵万金。

枕上

病叟少安枕，惊禽无稳栖。慵占贾谊服鸟，空感祖生鸡。野势风号北，窗痕月过西。元

非破贼手，只合架牛犁。

野步至近村

耳目康宁手足轻，村墟草市遍经行。孝经章里观初学，麦饭香中喜太平。妇女相呼同

夜绩，比邻竭作事春耕。勿言野饣盍无盐酪，笋蕨何妨淡煮羹。

书怀示子遹

平生山林几纟两屐，何意随人戴朝帻。口言报国直妄耳，断简围坐晨至夕。道山堂东直

庐冷，手种疏篁半窗碧。但虞风波起平地，岂有毫发能补益。成书朝奏暮请老，入耳幸免

烦言啧。东望故山百余里，父老欢忻来接迹。白羊绿酒争下担，长笛腰鼓纷如织。迢迢梅

市过鲁墟，观者所至空巷陌。尔来呻吟又春尽，周视室中惟四壁。但令粝饭粗撑拄，犹胜

朱门常踧踖。小儿助我理孤学，终岁伏几心如石。问看饮酒咏离骚，何似焚香对周易。

三月三十夜闻杜宇

斗转春归不自由，韶华已逐水东流。子规独抱区区意，血泪交零晓未休。

夜大雨连明晨起乃知之

黄纟由被稳枕慵移，夜雨淋浪了不知。水长坏陂初复后，鸠鸣去妇却还时。芳蹊入夏多

青子，白发今年有黑丝。剩欲披衣湖上去，满村芳草正离离。

闻虏乱次前辈韵

中原昔丧乱，豺虎厌人肉。辇金输虏庭，耳目久习熟。不知贪残性，搏噬何日足。至

今磊落人，泪尽以血续。后生志抚薄，谁辨新亭哭。艺祖有圣谟，呜呼宁忍读。

壮士吟次唐人韵

士厌贫贱思起家，富贵何在发已华。不如为国戍万里，大寒破肉风卷沙。誓捐一死报

天子，兜鍪如箕铠如水。男儿堕地射四方，安能山栖效园绮。塞云漠漠黄河深，凉州新城

高十寻。风飧露宿宁非苦，且试平生铁石心。

衰疾

衰疾犹能饭一箪，蓴丝菰首亦加餐。旧叨刻印俄销印，老愧弹冠亟挂冠。自怪嵇康如

许懒，人怜范叔不胜寒。得钱剩买青芒屦，采药名山兴未阑。

书日用事二首

左右数书册，朝夕一草堂。家贫自能俭，病愈不求方。盛馔豚肩美，常庖笋茁香。园

丁报花坼，亦复命壶觞。

又

一裘良已暖，半菽可无饥。养气戒多语，端居如有思。私心须自胜，己过遣谁知。耄

齿尤当勉，常忧寸晷移。

初夏出游

去去冲朝雾，行行弄夕霏。移秧晴竭作，坐社醉扶归。细草迷行径，残花点钓矶。牸

牛将犊过，雄雉挟雌飞。野寺烟钟远，村墟绩火微。诸孙殊可念，相唤候柴扉。

初夏昼眠

好景逢初夏，闲身得昼眠。书横竹架上，冠堕素屏前。葱茜小山桂，潺湲幽窦泉。危

巢出乳燕，高树集新蝉。强健关天命，逍遥近地仙。晚窗思茗饮，自取雪芽煎。

农事稍闲有作

架犁架犁唤春农，布谷布谷督岁功。黄云压檐风日美，绿针插水雾雨濛。年丰远近笑

语乐，浦涨纵横舟楫通。东家筑室窗户绿，西舍迎妇花扇红。我方祭灶彻豚酒，盘箸亦复

呼邻翁。客归我起何所作，孝经论语教儿童。教儿童，莫匆匆。顾汝日夜勤磨砻，乌巾白

纟宁待至公。

夜雨

暮雨萧萧集瓦沟，空阶点滴送清愁。何由乞得须臾睡，直到窗明滴未休。

朝晴

宿雨初收云四归，小山草木丽朝晖。翩然双鹊从檐下，言语分明诉湿衣。

北窗

帘影参差午漏前，盆山绿润雨余天。诗无杰句真衰矣，酒借朱颜却怅然。海燕理巢知

再乳，吴蚕放食过三眠。名泉不负吾儿意，一掬丁坑手自煎。

游山戏作

晚境频辞禄，穷居旋学耕。量衰添酒敌，才尽减诗名。风月成交友，溪山管送迎。登

车雨先止，天岂相吾行。

遣兴二首

聒聒鸣鸠莫笑渠，百年我亦旋枝梧。病知药物难为验，老觉人间不足娱。茆屋何妨度

寒暑，蔬餐且可遣朝晡。钓船一出无寻处，千顷江边雪色芦。

又

老荷君恩许醉眠，散人名号愧妨贤。久叨物外清闲福，粗识诗中造化权。风月四时随

指顾，乾坤一气入陶甄。新秋更欲浮沧海，卧看云帆万里天。

细雨

细雨重云渐入梅，阴阴门巷长新槐。壮心已与年俱逝，脱发应无术可栽。美睡常嫌莺

唤起，清愁却要酒阑回。年来百事非平昔，信手题诗懒剪裁。

初暑

槐阴清润麦风凉，一枕闲眠昼漏长。山鹊喜晴当户语，海桐带露入帘香。酒缘久病常

辞酌，茶为前衔偶得尝。云北云南动游兴，速呼小竖治轻装。

夙兴

夙兴短蓬发，幽步豁烦襟。翠碧停阑角，黧黄语柳阴。书残频补缉，琴废细追寻。未

是全无事，犹堪养道心。

新堂

湖上新堂气远豁，三面岚光翠如泼。都门归来病相属，邻里怪我间何阔。莼丝作羹饭

雕胡，厨人斫鲙艺绝殊。何由唤得左元放，银盘钓出松江鲈。

即席四首

稚荷出水榴花开，长笛圜鼙送举杯。村邻相乐君勿笑，要是安健无凶灾。

又

醉中起舞递相属，座上戴花常作先。要知吾辈不凡处，一吸已干双玉船。

又

长鱼腹腴羊臂臑，馋想久矣无秋毫。今朝林下煨苦笋，更觉此君风味高。

又

小山榴花照眼明，青梅自堕时有声。柳桥东岸倚筇立，聊借水风吹宿酲。

生涯

久矣冥行堕嶮巇，乐哉偶得谢招麾。放怀身世相忘地，夙驾山林独往时。纵老岂容妨

痛饮，更慵亦未废新诗。超然自喜生涯别，始叹龟堂见事迟。

落花

桃李擅春事，酴醾为之殿。岂不欲周旋，过日如掣电。大风连三月，吹尽无余片。留

之岂有策，伫立情眷眷。空令肠九回，竟欠语一转。流年付芳草，樽酒孤胜践。莺声入碧

云，帘影满深院。消摇绿阴间，风流属团扇。

四月二十二日微雨中次前辈韵

语讹觉齿疏，冠倒感发稀。屡为曼容免，遂赋渊明归。今日天气佳，雨丝弄斜晖。起

居惟所适，单复时易衣。出游叩僧庐，归卧掩渔扉。一笑顾儿子，正尔良未非。

夜雨

点滴茅檐雨，长宵不肯晴。残缸待鸡唱，倦枕厌枭鸣。已践衰残境，况兼羁旅情。晨

兴亦何事，椎髻绕廊行。

夏日

入户桐阴渐覆床，乍敷笛簟北窗凉。筇枝倚壁知身健，衣焙残香觉日长。雨霁断云时

聚散，风来纤草久低昂。蝶衣粉湿犹飞懒，小驻阑干就夕阳。

久雨二首

梅子青青苦未黄，经旬积雨欲颓墙。蠹生书帙时须火，润入衣篝剩得香。邻舍相逢惊

间阔，通宵不寐听淋浪。定知又发韩公笑，有底鸣蛙两股长。

又

梅天一日几阴晴，对酒无聊醉不成。巧历莫能知雨点，孤桐那解写溪声。林深鸟爵来

无数，草茂锄耰去即生。明日云开天万里，御风吾欲过青城。

舟中

青枫湖上村，绿蓑舟中客。云兴山叠见，海近地势坼。悠然沧洲趣，宛与尘世隔。虽

云食不足，粗免婚嫁责。渥丹未辞镜，衰白幸满帻。明当鼓枻行，放浪穷七泽。

系船

高树滴残雨，丛芦生夕风。惰游贫有自，老钝学无功。岁月诗编里，江湖旅色中。烟

村系船处，邂逅得渔翁。

复雨

催唤儿童扫绿苔，长歌清啸兴悠哉。林间子堕知梅熟，水面痕生验雨来。往事已成孤

枕梦，故人谁共一樽开。自怜未负年华在，素扇团团月样裁。

书适

清和巷陌单衣后，绿润轩窗午饷余。曲曲素屏围倦枕，斜斜筠架阁残书。松阴坐石闲

看鹤，山寺寻僧晚跨驴。此段家风君试看，京尘扑帽独何欤。

村社祷晴有应

丛祠牲酒走村村，赖是龙归为解纷。爽气收回骑月雨，快风散尽满天云。数峰缥缈如

屏面，一浦涟漪作簟纹。犹胜楚人箫鼓里，九歌哀怨下湘君。

题北窗二首

束担还山读旧书，断编终日见唐虞。千茎白发年华速，一点青灯夜漏徂。厚价异时空

市骨，大呼从昔不成卢。细思天赋原非薄，跬步门前万顷湖。

又

不嗔人作腐儒看，断简堆中兴未阑。更事愈怀忧国切，苦心始觉著书难。流泉激激人

声远，修竹萧萧暑令寒。四海诸公常共处，北窗何地著身宽。

昼坐闻墙外人声殊败幽思戏作

老人气衰凋发齿，岁月翩翩来有几。晨兴食米不一溢，日课读书犹十纸。虽云喧寂无

二观，终嫌蜩蚻喧吾耳。亟起振衣欲出门，赤日当空汗如洗。拨灰未炷瓦炉香，汲井先换

铜匜水，也胜太史落南时。短檠夜对屠牛机，

晨起行园中

老病厌嚣烦。晨兴步小园，草深移旧路。竹茂失颓垣，未暇从鱼乐。惟思与石言，人

家寻每得。拄杖印苔痕，

葺舍

蚁知将雨先移穴。燕护新雏迭守巢，补漏支倾吾可笑。呼奴乘屋更添茅，

次韵林伯玉登卧龙

一纸临门喜欲颠。词源滚滚泻长川，旗旄外阃新元帅。风月名山古洞天，自笑屏居依

近郭。每烦登望指孤烟，雄篇三复空兴叹。穷乃工诗似不然，

道室杂咏六首

精神有限惟富啬。造化无心不汝移，此事安须知决择。鸡鸣勿后老人期，

又

黄褐长绦七尺身。袖中一剑隐红尘，城门万屦日来往。众里安知无此人，

又

冰霜难与夏虫语。晦朔岂容朝菌知，忿欲至前能小忍。人人券内有期颐，

又

万法元须一理通。长生极治本同功，广成千岁无它术。只在唐虞二典中，

又

莫缘侯印学阴谋。生世惟须一钓舟，轻用镆铘终折缺。善刀何止解千牛，

又

放翁耄齿犹朱颜。一物不留方寸间，已吞八九云梦泽。更著百亿须弥山，

湖塘夜归

渔翁江上佩笭箵。一卷新传范蠡经，郁郁林间桑椹紫。芒芒水面稻苗青，云边筑舍分

南北。陌上逢人半醉醒，莫恨西村归路远。行前点点有飞萤，

东轩

僻巷地无喧，闲人虑不烦。刺舟回北渚，岸帻倚东轩。乳鹊行苔径，驯獐触笋藩。作

劳怜野老，唤取倒清樽。

夏日

例谢门前客，深藏箧里书。衣穿但重补，饭足不求余。山溜鸣庭际，藤阴接屋除。何

劳厌三伏，俯仰即秋初。

斫脍

玉盘行脍簇青红，输与山家淡煮菘。要识坐堂哀觳觫，试来临水看口佥喁。

野饭

六十日白可续饭，三千年清何与人。堪笑此翁顽似铁，还山又食一番新。

村酒

乱山落日渔歌长，平畴远风粳稻香。酒旗摇摇截官道，归家未迟君试尝。

避雨

云如坏山欲塞海，树似奇鬼将搏人。急投民家雨随至，燎衣不觉鸡唱晨。

雨中短歌

昨夕雨大如车轴，今旦雨细如牛毛。人言愈细愈泽物，天公为此非徒劳。泥深入市路

欲绝，坏檐败壁风萧骚。岂惟蛙黾矜得意，坐觉藜莠无由薅。剥床供爨嗟婢子，持伞上学

怜儿曹。村场酒贵赊不得，且解布囊寻弊袍。

散怀

少年已遂遁山林，况何霜毛两鬓侵。习气尚存诗入梦，病根未去药关心。猿知秋近啼

先苦，鹤阅年多顶渐深。不忍顿疏风月在，粗能扶杖即登临。

南堂

空堂寂寂暑气清，只有燕雀无人声。云头忽移帘影失，雨点乱集荷盘倾。沟坑水溢鱼

鳖喜，庭户风送蛟龙腥。衣巾汗垢为一洗，呼奴举榻临前楹。取泉石井试日铸，吾诗邂逅

亦已成。何由探借中秋月，与子同游白玉京。

门屋纳凉

机裂齐纨如素月，床敷蕲簟起微澜。行人远不分眉目，过鸟高犹响羽翰。新长庭槐夹

门绿，无穷陂稻际天宽。今年项里杨梅熟，火齐骊珠已满盘。

幽居

孤村野径不曾锄，恶草从来一寸无。每为游鱼疏港渎，更缘啼鸟植楸梧。闲门犹有僧

时到，残产浑无赋未输。浪走人间真误计，暮年犹足补东隅。

露坐

残月久方上，幽花时自零。风枝惊宿鸟，露草湿流萤。浩气吞云梦，危途塞井陉。菱

歌何处起，及我醉初醒。

暑中久不把酒盆池千叶

白莲忽开一枝欣然小酌因赋绝句二首

千叶芙蕖白玉肤，一樽沆瀣碧琳腴。极知俱出氛埃外，我亦秋风山泽臞。

又

我读渊明止酒篇，知渠未识玉池仙。谁言见面无多子，高压天魔万二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