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卷六十九一百首

初冬步至东村

八月风吹粳稻香，九月荞熟天始霜。男耕女饣盍常满野，宿麦覆块皆苍苍。丰年比屋喜

迎客，花底何曾酒杯迮。家人但觅浩歌声，不在东阡在南陌。

南门散策二首

结宇溪一曲，两山左右之。横木以为门，断竹作短篱。本无剥啄客，门牡固不施。甃

路坏莫补，石罅生棘茨。野蔓不知名，丹实何累累。村童摘不诃，吾亦爱吾儿。

又

槐楸阴最茂，秋晚惟空枝。今日晴无风，散步适其宜。右扶青溪杖，左挟斜川诗。石

琢四腰鼓，可以休我疲。清言出正始，不杂世论卑。野僧何处来，成此一段奇。

思北邻韩三翁西邻因庵主南邻章老秀才二首

韩翁生不识官府，半醉长歌老烟浦。因师老乃学长斋，白饭青蔬自炊煮。二君要是可

喜人，未尝一语欺其邻。有过无过姑置之，后生孰能如此真。

又

乡闾耆宿非复前，老章病死今三年。朝来出门为太息，不见此翁催社钱。我比翁虽差

识字，向来推择尝为吏。事功自计无一毫，尚不如翁终日醉。

二毁

茶杯得之久，石砚日在前。一朝忽坠地，质毁不复全。附著以胶漆，入用更可怜。杯

犹奉饮歠，砚不废磨研。向使遂破碎，亦当归之天。动心则不可，此物何足捐。

大风不能出户

昨日欲出病见留，今日可出风复作。室虚窗白炉火暖，闭户幸有图书乐。一杯淡粥饱

则已，下箸岂复思藜藿。山禽念我太寂寥，故作叩门声剥啄。

晚菊

蒲柳如懦夫，望秋已凋黄。菊花如志士，过时有余香。眷言东篱下，数株弄秋光。粲

粲滋夕露，英英傲晨霜。高人寄幽情，采以泛酒觞。投分真耐久，岁晚归枕囊。

舍南杂兴三首

淅淅暮风生，晖晖残月明。开门喜闲望，扶杖得徐行。霜薄树多绿，泉流沟有声。儿

童殊可念，画地作棋枰。

又

莎径依山曲，柴扉并水开。不因行药出，即为觅诗来。戒婢挑蔬甲，催儿属斤芋魁。随

宜也能饱，漂母未须哀。

又

麻菽连枝熟，柴荆尽日关。临池惊鹭起，倚柱待云还。倦憩石腰鼓，行携铜博山。老

人无定意，所到即开颜。

自诒二首

足蹇须人惯，颜衰著黡多。饭迟惟静卧，酒至亦高歌。蝗死繁蔬甲，霜清长乐窠。经

旬邻父病，且喜复来过。

又

莫笑幽栖僻，谋生亦未疏。残囷具薄粥，半俸补残书。均节贫无患，安恬疾可除。虽

云苦寒近，随手蓄薪樗。

风霜

天上风霜惨，人间日月遒。江湖南北雁，原野雨晴鸠。莽苍新阡陌，凋零旧辈流。惟

应赤藤杖，伴我送悠悠。

十月

红树平沙十月天，放翁今作水中仙。冬冬林外迎神鼓，只只溪头下钓船。世事极知吾

有命，俗人终与汝无缘。菊花枯尽香犹在，又付东篱一醉眠。

记梦

久住人间岂自期，断砧残角助凄悲。征行忽入夜来梦，意气尚如年少时。绝塞但惊天

似水，流年不记鬓成丝。此身死去诗犹在，未必无人蚕见知。

幽兴

池水车初满，荆篱补已成。身闲诗简淡，心静梦和平。雁后寒鸦至，枫先桕叶赤贞。居

然足幽兴，未叹岁峥嵘。

夜闻雨声

我似骑驴孟浩然，帽边随意领山川。忽闻风雨掠窗外，便觉江湖在眼前。路过邮亭知

几处，身如估客不论年。未妨剩拥寒衾卧，嬴取孤吟入断编。

访山家

舍舟步上若耶溪，寿栎修藤路欲迷。僧院倚山驯栗鼠，野塘涨水下茭鸡。草侵古路迢

迢远，云傍行人故故低。薄暮但寻遗毳去，山家正在鹤巢西。

自法云回过鲁墟故居

枳篱数掩闭柴扉，臼碓声中烟火微。雪暗杜陵无雁下，云迷辽海有人归。耕畴且复偿

初愿，官路那知脱骇机。更有冬来欢喜事，芋魁豆两不胜肥。

旅舍

寺锺吹动四山昏，系缆来投江上村。木落不妨生意足，水归犹有涨痕存。炉红手暖书

差健，鼎沸汤深酒易温。勿为无年忧寇窃，狺狺小犬护篱门。

书几试笔

鬓毛萧飒齿牙疏，九十侵寻八十余。屋小苦寒犹省火，窗明新霁倍添书。解梁已报偏

师入，上谷方看大盗除。药笈箸囊幸无恙，莲峰吾亦葺吾庐。

道室偶书

置心常在结绳前，纵未登仙亦永年。秦不及期周过历，灼然由我不由天。

观渡江诸人诗

中朝文有汉唐风，南渡诗人尚数公。正使词源有深浅，病怀羁思亦相同。

村居闲甚戏作二首

人厌尘嚣欲学仙，上天官府更纷然。不如啸傲东篱下，且作人间过数年。

又

题诗本是闲中趣，却为吟哦占却闲。我欲从今焚笔砚，兴来随分看青山。

夜投山家四首

蓦沟上阪到山家，牧竖应门两髻丫。葑火正红煨芋熟，岂知新贵筑堤沙。

又

夜行山步鼓冬冬，小市优场炬火红。唤起少年巴蜀梦，宕渠山寺看蚕丛。

又

生草茨庐荆作扉，数家烟火自相依。大儿饲犊舍边去，小儿捕鱼溪口归。

又

房栊深深绩火明，垣屋萧萧砻穀声。作官觅饱最缪算，羡尔为农过一生。

闻西师复华州二首

西师驿上破番书，鄠杜真成可卜居。细肋卧沙非望及，且炊黍饭食河鱼。

又

青铜三百饮旗亭，关路骑驴半醉醒。双鹭斜飞敷水绿，孤云横度华山青。

舟中

捩柂柯桥北，维舟草市西。月添霜气峭，天带斗杓低。浦冻无鱼跃，林深有鹤栖。不

嫌村酒恶，也复醉如泥。

得赵昌甫寄予及子遹诗

去国双蓬鬓，还山一鹿车。壮惭稽古浅，老悔养生疏。俗态慵开眼，高吟独起予。青

灯对余子，并为问何如。

饭后登东山

饭已茶未成，褰裳步山径。虽云筋力衰，持杖犹济胜。天高楼塔丽，霜落沟港净。岂

惟野实丹，已觉林笋迸。井桐亦强项，叶脱枝愈劲。啼鸟久不去，将无助幽兴。盘纡穿翠

谷，欹仄下危磴。所嗟无客来，谁与持麈柄。

东村

今日风日和，衰病亦少平。出门无所之，携幼东村行。吴地冬未冰，溅溅沟水声。山

卉与野蔓，结实丹漆并。鸡犬亦萧散，如有世外情。举手叩柴扉，病叟喜出迎。从我语蝉

联，未寒畴昔盟。解囊付之药，与尔偕长生。

石堰村

木落山不蔽，水缩洲自献。寒日晚更明，村巷曲折见。小妇鸣机杼，童子陈笔砚。农

家虽苦贫，终胜异乡县。君看宦游子，岂无坟墓恋。生死在故乡，切勿慕乘传。

袖手

袖手地炉傍，身闲日自长。窗明蠹简字，帘约篆盘香。道士传琴谱，山僧送药方。自

然尘事远，不用濯沧浪。

幽居遣怀三首

大患元因有此身，正须枵腹对空囷。扶持接客宁嗟老，质贷迎医未厌贫。碓下罕遗鸡

啄粒，席间不扫鼠行尘。时时笑顾儿曹说，纵有烟霄莫问津。

又

斜阳孤影叹伶仃，横案乌藤坐草亭。闲久更知贫有味，病多那责药无灵。农书甚欲从

师授，忍字常须作座铭。更喜友生能饷酒，欣然一醉倒长瓶。

又

习气深知要扫除，时时褊忿独何欤。呼童不应自生火，待饭未来还读书。世态讵堪闲

处看，俗人自与我曹疏。作诗未必能传后，要是幽怀得小摅。

湖上晚归

蓬山再别四经秋，来日翩翩去日遒。无酒可倾殊省事，有诗浑忘亦良筹。梅花遮路如

撩客，槲叶飘风已满沟。湖上榜舟归薄暮，斜阳红入寺家楼。

宿村舍

驴瘦童僵小作程，村翁也复解逢迎。霜林已熟橙相馈，雪窖初开芋可羹。土榻围炉豆

秸暖，荻帘当户布机鸣。解囊自取残编读，何处人间无短檠。

村饮二首

雪前雪后梅初动，街北街南酒易赊。身健不妨随处醉，有家未必胜无家。

又

醉插江梅老更宜，犹能卜树拣繁枝。假令住世十小劫，应爱此花无厌时。

食野味包子戏作

珍饷贫居少，寒云万里宽。叠双初中鹄，牢九已登盘。放箸摩便腹，呼童破小团。犹

胜瀼西老，菜把仰园官。

醉中作

名酝羔儿坼密封，香粳玉粒出新舂。披绵珍鱼差经旬熟，斫雪双螯洗手供。吟罢欲沉江

渚月，梦回初动寺楼钟。炉烟袅袅衣篝暖，未觉家风是老农。

感老

人生六十已为衰，况我颓龄及耄期。对酒尚如年少日，爱书不减布衣时。远游每动辞

家兴，大药方从出世师。但向青编观曩事，英雄何代不儿嬉。

寺壁偶题

断山支径得行吟，度石间穿林不厌深。雉挟两雌飞谷口，乌将数子下墙阴。前三喜接高

人语，方寸宁容俗虑侵。少待新春好风日，不妨携客更相寻。

赠道流

羽人邂逅饮旗亭，自说经年醉不醒。曾伴翰林游赤壁，仍邀内史写黄庭。古琴蛇蚹评

无价，宝剑鱼肠托有灵。太华何时寻此约，九霄风露宿青冥。

冬夕闲咏

柳眼梅须漏泄春，江南又见物华新。终年幽兴遗身世，半夜孤吟怆鬼神。客有疏亲俱

握手，酒无贤圣总濡唇。放翁自命君无笑，家世从来是散人。

饭后自嘲

岁熟家弥困，天寒酒阙倾。仅能炊稻饭，敢望糁藜羹。一榻解腰卧，四廊摩腹行。诗

人要疏瘦，此日愧膨脝。

感旧二首

忆昔初乘上峡船，雪滩云岫过联翩。匆匆不暇寻高隐，遗恨于今四十年。

又

雕鞍送客双流驿，银烛看花万里桥。三十三年真一梦，茆檐寒雨夜萧萧。

村老留饮

乘兴出游眺，初不言所之。家人固难求，我亦不自知。投杖却人扶，疾步莫能追。荒

寒野庙壖，枯涸沤菅池。过门争邀留，具食不容辞。浊醪小瓮酿，香饭别甑炊。瓦盆进豚

肩，石臼捣花餈。新冬不易见，醉倒理亦宜。举手谢主人，外强中实衰。一觞可以起，它

日更为期。

醉歌二首

草书大叫写成图，博随声喝作卢。何似即今云海上，千钧强弩射天吴。

又

百骑河滩猎盛秋，至今血渍短貂裘。谁知老卧江湖上，犹枕当年虎髑髅。

力耕

力耕岁有一囷米，残俸月无三万钱。莫怪穷空心不动，正缘愚拙气差全。学经亹亹悬

车后，秉礼拳拳易箦前。犹恨未能忘笔砚，小儿收拾又成编。

春近

开禧忽见第三春，身寄枫林野水滨。吾道幸逢天道在，物华又与岁华新。郊原处处堪

行乐，道路人人可问津。剩办青革奚并布襪，若耶已报绿生鳞。

夜坐闻鼓声

村居乐饮鼓冬冬，亭障无虞岁屡丰。谁道喧呼妨熟睡，老人自爱地炉红。

小室

地褊焚香室，窗昏酿雪天。烂炊二龠饭，侧枕一肱眠。身似婴儿日，家如太古年。狸

奴不执鼠，同我爱青毡。

老景

老死知无日，天公偶见宽。疾行逾百步，健啖每三餐。身瘦短裁褐，发稀低作冠。年

来更小黠，不据伏波鞍。

夜坐

地僻少行迹，屋低便老人。炉红得清坐，酒绿慰孤斟。吠犬惊飘叶，栖禽换暗林。人

间固多难，感慨不须深。

晨起

小疾蠲除尽，闲愁垦辟空。时光鸡唱里，生计碓声中。戒婢储猿果，看奴织鹤笼。老

人新得道，处处见神通。

贫述

寒生肌粟苦衣单，瘦减头围觉帽宽。荒寂在家犹逆旅，穷空养老亦蔬餐。柴青灶突腾

烟细，膏尽灯缸照字难。犹喜新醅三斗熟，半窗梅影助清欢。

自述

勃落为衣隐薜萝，扫空尘抱养天和。过期未死更强健，与世不谐犹啸歌。野市萧条残

叶满，酒家零落废垆多。石帆山下孤舟雨，借问君如此老何。

十一月廿七日夜分披衣起坐神光

自两眦出若初日室中皆明作诗志之

灵府无思踵息微，神光出眦射窗扉。大冠长剑竟何有，尺宅寸园今始归。忧患过前皆

梦事，功名自古与心违。三峰二室烟尘静，要试霜天槲叶衣。

岁暮遣兴二首

昔慕骚人赋远游，放怀蜀栈楚山秋。橘中尚可著四老，海外谁云无九州。薄酒时须浇

舌本，闲愁莫遣上眉头。幅巾短褐吾差便，实厌衣冠裹沐猴。

又

病著愁侵并不支，孤村况遇岁残时。水轩客散成舒啸，山寺僧来得剧棋。铜鸭香生风

袅袅，竹鸡声断雨丝丝。新诗煅炼功何似，问著衰翁自不知。

道室即事四首

看尽吴山看蜀山，归来不减旧朱颜。宣和遗老凋零尽，况说祥符景德间。

又

松根茯苓味绝珍，甑中枸杞香动人。劝君下箸不领略，终作邙山一窖尘。

又

遍游海岳却归秦，除却南山万事新。长剑高车何足道，金人十二也成尘。

又

黄金堆屋无处用，甲第连云谁与居。莫笑先生无仆马，风雷万里跨鲸鱼。

泛舟过金家埂赠卖薪王翁四首

水生浦溆多浮鸭，风急汀洲有断鸿。渺渺江天无限景，一时分付与樵翁。

又

老人不复事农桑，点数鸡豚亦未忘。洗脚上床真一快，稚孙渐长解烧汤。

又

卖薪自可了盐酪，治地何妨栽果蔬。我老钝顽请半俸，比渠只有不能如。

又

软炊豆饭可支日，厚絮布襦聊过冬。闾巷家家歌圣泽，子孙世世业春农。

冬晴

岁暮常年雪正豪，今年暄暖减绨袍。春回山圃梅争发，睡足茆檐日已高。仓庾家家储

旧谷，笙歌店店卖新醪。太平气象方如许，寄语残胡早遁逃。

寄隐士

乳窦寒犹滴，岩扉夜不扃。奇书窥鸟迹，灵药得人形。浩浩天风积，冥冥海气清。傥

逢王内史，更为乞黄庭。

幽事

老大常愁节物催，东皇又挽斗杓回。江天惨惨不成雪，山驿萧萧初见梅。隐士寄云从

地肺，游僧问路上天台。戏书幽事无时阙，古锦诗囊暮暮开。

去新春才旬余霁色可爱

宦游强半侍仙祠，况是悬车耄及时。厚薄人情穷易见，阴晴天气病先知。绿樽一醉真

当勉，白发千茎莫自疑。野渡山村梅柳动，身闲何处不熙熙。

作雪遇大风遂晴

雪作风散之，雪止风亦定。霁日上窗扉，明暖起我病。去春财十日，共喜时序正。晨

兴盥颒罢，白发满清镜。门前无客至，默卧弄麈柄。丛竹如有情，代我发孤咏。

冬夜

我生何多艰，塌地皆九折。君恩许归休，幸与世俗绝。幽居邻不觌，奚止扫车辙。地

炉清夜中，危坐灯欲灭。开门月满庭，皓皓如积雪。隔溪闻鹤鸣，灵府为澄澈。

书意三首

饮酒以散愁，服药以去病。区区赖外物，岂足语性命。清晨坐堂上，万事一袖手。愁

病初无根，孰谓药与酒。掀髯笑嵇阮，举袂谢和缓。气住则神住，时至骨自换。

又

解牛悟养生，牧羊知治民。通一万事毕，我每思古人。小园财三亩，手自艺嘉木。先

当培其根，又戒无欲速。老松卧涧底，千岁陵冰霜。我岂樗栎哉，但取无伐伤。

又

唐尧授人时，妙用均造化。我读七月诗，周室亦其亚。彼用治四海，我敛之一身。至

理之所在，大山等微尘。炼气以成真，岂复有它术。譬如尊六经，百氏当尽黜。

山房

扰扰人间岁月移，山房几度换茅茨。身游与世相忘地，诗到令人不爱时。老鹤初来未

丹顶，稚松亲种已虬枝。东涂西抹非无意，皱面朱铅太不宜。

即事六首

老来百事似婴儿，美睡甘餐只自知。陋屋略如营窟世，淳风不减结绳时。

又

鸿冥固自辞矰缴，樗散犹能谢斧斤。况是溪山幽绝地，有人高卧百重云。

又

闲行静坐乐谁知，红饭青蔬美有余。常笑痴人不更事，时时愁叹欲何须。

又

有人叩户皆吾友，得屋施床即我家。缓步东西行饭耳，元非看竹探梅花。

又

了事如何省事奇，无心始觉有心痴。三更急雨纸窗破，正是拥炉危坐时。

又

高人鬻骆放柳枝，豪士骏马换蛾眉。人间解事谁如我，小蹇山童自谓宜。

戍兵有新婚之明日遂行者予闻而悲之为作绝句二首

送女匆匆不择日，彩绕羊身花照席。暮婚晨别已可悲，犹胜空房未相识。

又

夜静孤村闻笛声，溪头月落欲三更。不须吹彻阳关曲，中有征人万里情。

梦中作

野鹤翩仙啄粒微，碧桃缥缈著花稀。海山又见春风到，丹灶苔封人未归。

啜茶示儿辈

围坐团栾且勿哗，饭余共举此瓯茶。粗知道义死无憾，已迫耄期生有涯。小圃花光还

满眼，高城漏鼓不停挝。闲人一笑真当勉，小榼何妨问酒家。

雨中示邻里

寒风吹细雨，白昼见日罕。经旬废读书，天岂成我懒。比邻各无聊，会面苦不款。未

尝烧茶铛，而况把酒碗。高谈极奇趣，散去意亦满。痴黠未易名，要是工用短。

记出游所见

我行初无折简招，出门十里未觉遥。憩装萧萧北崦寺，策蹇渺渺西村桥。眉头那可遣

愁到，舌本正要著酒浇。寒风朝作入裘褐，荒祠暮过奠桂椒。平郊烟敛见聚落，细路日落

逢渔樵。安得丹青王右辖，为写此段传生绡。

立春前七日闻有预作春盘邀客者戏作

蓼芽蔬甲簇青红，盘箸纷纷笑语中。一饼不分空恨望，暮年知有几春风。

春前六日作

夜枕梦回春雨声，晓窗日出春鸟鸣。典衣沽酒莫辞醉，自有梅花为解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