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读书録卷九 明 薛瑄 撰
举天地万物皆物也天地万物之理其则也
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此言宜时时深体之
无极而太极天地本然之性也隂阳太极气质之性也天地本然之性就气质中指出不杂者言之气质之性即本然之性堕在气质中者初非二性也
雷电风雨参错交动于下而太虚之本体自若万事万变纷纭胶扰于外而吾心之本体自如
孟子曰君子深造以道欲其自得之也道者进为之方如学问思辨博文约礼之类是也循此而进潜翫积乆则有自得之妙不循此而进徒事于记诵辞章之末欲求自得之妙难矣
书载尧舜之行事皆先德行而后事功事功之大者莫大于用人之一事观诸二典可见矣
有物有则于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见之
陈仲子亡亲戚君臣上下其廉为小节释氏灭天理人伦以洁其身果何道哉
敬之诗曰学有缉熈于光明则成王之学日进于髙明矣
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元亨诚之通寂然不动者利贞诚之复元亨利贞亦于人心见之
观敬之诗成王眞得传心之学者也
视箴曰蔽交于前其中则迁所谓蔽者非止谓非礼之色凡见一切可好之物目逐之而动者皆是也
读西铭如见天之大
为学第一在变化成质不然只是讲说耳
西铭自干父坤母至兄弟颠连而无告者一节皆状仁之体自于时保之至没吾寜也皆求仁之方
余病头风乆不敢读书因念克伐怨欲不行可以为难之语原宪之学尚未至于仁况未至于宪之学者可不勉乎
聴人之言便识其学之浅深
圣人之博博而约以其有此理也众人之博但务闻见之广而不察其理之有无此所以异于圣人之博也好为怪异不经之谈者不明理也
朱子小学一书理与事而已内篇之立教明伦敬身通论言其理也稽古之立教明伦敬身通论实之以事也外篇嘉言之广立教明伦敬身又以理言也善行实立教明伦敬身又实之以事也然理精也本也事粗也末也本末精粗一以贯之其小学之书乎
先儒月映万川之喻最好喻太极盖万川总是一月光万物统体一太极也川川各具一月光物物各具一太极也其统体之太极即各具之一本其各具之太极即全体之万殊非有二太极也
推之于前不见其始引之于后不见其终此所谓动静无端隂阳无始也
仁义礼智信五字括尽小学一书亦括尽五经四书人才动即有差故君子慎动
见理明则处事熟如庖丁解牛矣
太极中涵隂阳五行男女万物之理体用一原也隂阳五行男女万物具太极之理显微无间也
体用一原显微无间见道器合一之妙
周子太极圗画出理气示人
体用一原显微无间动静无端隂阳无始其大无外其小无内非知道者孰能知之
周子太极圗说字字贴在圗上朱子解亦然
圣人言性与天道惟于賛易极言之耳平日与门人言者极少
道以浑沦言之义以条理言之
孔门弟子知孔子者不过顔曾二子其次惟子贡庶几焉
张子曰富有者大无外日新者乆无穷其防深矣自矜自伐者皆不能克有已之私也
大而无外天道之于穆也乆而无穷天道之不已也动静者隂阳也所以动静者太极也盖太极有动之理故动而生阳太极有静之理故静而生隂
天地公共之理人得之为性人能尽其性是亦公共之理耳无可矜伐者故程子曰达理则乐天而不竞内充故退让而不矜
在在处处时时刻刻事事物物皆道也须要识得圣人之言如蓍曰吉则吉曰凶则凶
礼乐只在进反之间盖进而盈溢乐也以反为文退而收敛礼也以进为文
惟正足以服人
孔子微辞奥义多在繋辞伊川微辞奥义多在易传徳是得于心行是徳之见于事者如仁义礼智徳也仁形于孝亲义形于事君礼形于长防智形于夫妇之类皆行也
治夷狄之法只当谨守疆场勿使侵轶而已穷治不已必为中国患如秦皇汉武是也
二十三四夜深时月初出东方其终魄于东之光比未望载魄之光尤光明者盖初升之日光尤甚西下之日色故其光明如此
舍五经四书与周程张朱之书不读而读他书者是犹恶覩泰山而喜丘垤也
圣人不怨天不尤人心地多少洒落自在常人才与人不合即尤人才不得于天即怨天其心忿忮劳扰无一时之宁泰与圣人之心何啻霄壤
必上达乃有知天之妙
中庸言知天地之化育是圣人之心与天为一论语言知我者其天乎是天与圣人之心为一
学者多以言语观圣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实有不待言而显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盖能得其所以言则于圣人之言仁便知圣人身上何者是仁言义便知圣人身上何者是义以至圣人凡所言之理皆于圣人身上求其实则天理流行之实有不待言而著者可黙识矣
宋儒亦有流于禅者不可不察
偶见一伶人于三层卓上头顶一小童可谓危矣因笑自喻曰此伶此际俱无邪心何也以恐惧之心胜也贱技且然君子学道必常存戒惧之心如处至危之地斯无邪心矣茍安于怠惰放肆则无限之邪心窃从而生矣
处事识为先断次之
当大任有一毫私心人必见之
人不自知其过者不明也
作官常知不能尽其职则过人逺矣
处大事不宜大厉声色付之当然可也
以己之欲知人之欲亦由是以己之劳知人之劳亦由是当推以同之
省察存养不可毫发间断
作官一事不可茍
朱子曰观其始合之不正知其终之有敝盖人之相交始合不以正欲其无隙于终者难矣故交在谨始人以説而动未有不失其正者
础润而天雨霜降而钟鸣气类相感也
心无妄思言无妄言身无妄动安得有差故有差者皆妄也无妄之义大矣
道无待于言而着
无非道也识者鲜矣
人誉之使无可誉之实不可为之加喜人毁之使无可毁之实不可为之加戚惟笃于自信而已
人之自立当断于心若实见得是当决意为之不可因人言以前却而易其守
才呼即吸才吸即呼无纎毫之间隂阳消息亦然天人之理一也
察于安危宁于祸福谨于去就莫之能害也庄生之言亦可取
轻言则人厌故谨言为自修之要
静可以制动
大者弗察掇拾小者以为之不知类甚矣
人真实有命不可以侥幸易其守
心有开时开时见是理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塞时则不见矣故为学要时时提醒此心勿令昏塞
孔子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是皆一定之理君子知之故行义以俟命小人不知故行险以侥幸
为治逺者大者不务而近小是急众人之见也
为政须通经有学术者不学无术虽有小能不达大体所为不过胥吏法律之事尔
识量大则毁誉欣戚不足以动其中
必能忍人不能忍之触忤斯能为人不能为之事功人不知而不愠最为难事今人少被人侮慢即有不平之意是诚徳之未至也
一念之善景星庆云一念之恶烈风疾
恒人不可与言上正犹徐无武侯之对也
许鲁斋曰世间巧拙俱相伴不许区区智力争此言宜念
刘靖修髙士也百世之下闻其风者莫不为之兴起诚足以廉顽立懦
侧媚小人惟得是务不自知其可贱也
刘靖修有凤凰翔于千仞之气象
未同而与言古人所深耻
要当浑厚中有分辨者在乃可
真是天理民彛不可冺灭
立得脚定却须寛和以处之
但当自求所未至者知不知在人我何与焉
法者辅治之具当以教化为先
习于见闻之乆则事之虽非者亦莫觉其非矣
所贵于智者为能别贤否分是非也是非贤否不能辨乌足以言智
举万物莫能尚其过人逺矣
昔周子惟程珦知之宜其生二程为道学之宗也千万人一人宜其识非常人所及
止末作禁游民所以敦财利之源省妄费去冗食所以裕财利之用
圣贤恶异端为其陷人心耗财用贻害之大
财出于民费用广则财不足财不足则赋敛重赋敛重则民穷民穷则力竭力竭则本摇矣
伍举曰私欲侈则徳义鲜少徳义不行则近者骚离逺者违距亦名言也
无深逺之虑乐浅近之事者恒人也
其何能淑载胥及溺诗之意深逺矣非孟子孰能知之无妄语入诚之门深宜体此
与人言宜和气从容气忿则不平色厉则取怨
民至愚而神不可欺也惟至诚足以动之
刘立之谓从明道年乆未尝见其有暴厉之容宜观明道之气象
徳冠古今功满天下皆分内事与人一毫殊不相干何矜伐之有
进将有为退必自修君子出处惟此二事
记曾防之言志独详其本末亦见道之大意者与宋鉴取予是非未当者多读者宜自谨择
顔子为仁之效天下归仁仲弓为仁之效邦家无怨其大小可见
汉初君臣大抵尚诈如蹑足封信萧何贱市民田汉祖诈游云梦之类此其为杂霸之治
人有以自乐则穷通为一
太史公作屈平传有感而然也
太史公作贾谊传不载治安防载吊屈原鵩鸟赋亦有感而然
汉法去秦无几观武帝时可见
天地上下同流是乾道变化万物各得其所是各正性命
为学只要分理欲二字
程子言恶亦不可不谓性也此指理在气中荀子言性恶则专主气言故有不同
孔子因尧舜三代之遗典故得以删述賛修朱子因濂洛诸儒之遗论故得以折去取
尧舜之道非孔子无以明濂洛之道非朱子无以发周子程子张子之学非得朱子为之发明后世纷纷莫知所定论矣
理无形也假象以显义易卦太极圗皆然
使尧舜禹汤文武周孔顔曽思孟周程张子之道昭然明于万世而异端邪说莫能杂者朱子之功也韩子谓孟子之功不在禹下余亦谓朱子之功不在孟子下气有消息理无穷尽
理无方体无穷尽
朱子门人陈北溪论理切实
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陈北溪曰理是在物当然之理义所以处此理
行道而有得于心之谓徳不但动时如此虽静而有得于心即所谓徳
黙而存之有得于心非所谓徳乎
非礼勿视听言动便是克己视听言动之合礼处便是复礼
程子曰不仁者无所知觉指知觉为仁则不可窃疑知觉之所以能知觉者由生理之流行而无间也生理是仁知觉是智如人一身生理周流无间是仁有是仁方能知觉痛痒生理不周流则不仁不仁则不知痛痒所谓手足痿痹不仁也
仁则满腔子是恻隠之心故有知觉不仁则此心顽然无知觉矣
知觉不可训仁所以能知觉者仁也
体言理用言象体用一源言理而象在其中显言象微言理显微无间以象言而理在其中
天以一理赋与万物人得其全物得其偏于全之中又有气质昬明强弱之不齐惟生知上圣气得其清于全者无所蔽中人以下则气质昬浊而全者不能无蔽与物之偏者无异此人有近于物者物于偏之中又有得其一端之明者如雎鸠有别蜂蚁君臣之类此物有近于人者但物之气质之偏终为所拘不能通乎理之全惟人能变化气质则有可通之理故张子曰善变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不知言则无以知人盖知言则理明于人之贤否无遯情如鉴之照物
临川呉氏曰太极无动静故朱子释太极圗曰太极之有动静是天命之流行也此是为周子分解太极不当言动静以天命有流行故只得以动静言窃谓天命即天道也天道非太极乎天命既有流行太极岂无动静乎朱子曰太极本然之妙也动静所乘之机也是则动静虽属隂阳而所以能动静者实太极为之也使太极无动静则为枯寂无用之物又焉能为造化之枢纽品彚之根柢乎以是而观则太极能为动静也明矣宋髙宗中兴之主陈少阳岳飞皆死于谗佞信用汪黄秦桧之奸邪其不亡者幸而已
水火木金土五行虽各具一性却总是一个太极之理但五行之气各有所偏故所得不全耳如普照万物总是一个日光而得其光者有偏全由物有大小不同而日光则本无不全也朱子所谓五行各一其性而太极浑然之全体无不各具于一物之中而性无不在者此也
宋徽宗崇道教真宗启之也其效可见矣
语大天下莫能载万物统体一太极也语小天下莫能破万物各具一太极也
战国之时举世趋利而孟子言仁义是以所如不合性如水水本清被泥沙浊了便浊了也只得谓之水性本善被气质夹杂恶了便恶了也只得谓之性故程子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者此也
人心无一毫私意便与天地万物之理相合为一圣人教人只是文行忠信未尝极论髙逺
教人言理太髙使人无可依据
圣人未尝轻以理之本原语人也
读书録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