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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集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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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抑庵文集>

钦定四库全书

抑庵文後集卷十二    明 王直 撰序

赠云南按察副使徐君序

国家设提刑按察司所以察有司之在外者凡吏之贤否生民之休戚事之治不治皆得以职行之官有使有副使有佥事使虽尊而专然未得一临郡县惟副使佥事则分道而巡历焉於夫吏之贤否民之休戚事之治不治可以精察而审行之为之使者相与同其好恶公其是非按举明沮劝当则何患吏之不贤民之不安事之不治哉凡天下之任按察者其职皆然而地之远者为尤切盖远则人易纵法易弛如是而欲吏之皆贤民之尽安事之毕治难矣云南去京师万余里盖最远也则其弊岂不有如前之所云乎者而按察司之所系岂不尤切也乎居於是者宜何如其慎也今圣天子精理治道兴太平虑夫吏之不贤而民有不安事有不治者故下澄汰之令而其所托重则在乎按察司夫官以按察为名苟无斯令犹当奉职以行之况重於斯令乎则其奉行也当益严且慎焉精其权衡谨其尺度则轻重长短莫之能违矣使仕於郡邑者无不贤则民将无不安事亦无不治此上之所倚下之所望也予尝因是而思之以为致理之本在於此犹虑或有轻重长短之失其宜者无以慰夫倚望之意然此愚者之过也监察御史徐君廷谟以三考绩最陞云南按察副使廷谟持风裁识大体其出入中外振举宪度激扬清浊有名久矣今之往也其於举职盖不难因郷友尚宝少卿袁君忠彻徵予言赠焉故复为言如此廷谟亦有取於予言也乎

赠李与绅诗序

江西上流诸郡去北京七千余里而赋税之输京庾者大半焉其浮江以达于淮皆深广利舟楫自清河以北至临清水皆浅澁而公私行者如蝟毛其泝洪与上下诸闸必单舸循次而进每旷旬日始得度而又常有冲激漂没之虞其险且难可谓甚矣近年河溢自宿迁循其支流涉睢水以历于汴又折出张秋以入卫河可以径进而无滞碍然地多荒僻南方之人未尝涉此者多疑之则往往由故道犯险难而縻岁月非笃意公家而见几明决者不能易也新淦李与绅故家子好学而喜文有司以其富赀产也推为万石长於是督运以来至宿迁病其道之险且难也则谋於衆曰赋出於民以给公上非吾私也若循故道则岂独废时後事哉一有不虞如民力何昔之君子之谋事也苟利上下则从之由此以往庶几其有济乎从者凡二百余艘得常所往来一人而归其佣使为郷道无毫髪爽失既至京师悉登公庾矣而闻後之来者尚不能踰济天既寒水且冻其至盖无日也非与绅笃意公家而见几明决岂能是哉於是与绅姻戚陈素徽贞由延平教授谒选在京师与其所常厚者皆酌酒贺与绅又求诗以华其归而请予为序予泰和人也泰和之馈运皆循故道未有能至者则予安得不为与绅喜乎夫京师者百万之衆之所萃也而粮饷为之本故每岁必分遣大臣往督焉然以愆期获罪者十常八九至於久而不能毕者盖多也虽其道之险且难抑安得人人皆如与绅等哉然予闻与绅所由道亦多浅澁秋雨时至始漫为洪流与绅之所以利涉者盖亦以其时也与绅归告诸馈运者使皆以时勉焉上不负公家之赋下有以纾民力之劳岂非仁者之用心哉故为序之诗凡若干首

送陈叔达归毘陵序

今皇帝在位厉精图治诏天下举贤才於是毘陵以陈浚叔达应诏既至京师将用之以母老恳辞得归养刑科给事中张守信等与其侄常为同僚喜叔达之志遂也相率求予文送之忆昔太宗皇帝时修永乐大典徵天下名儒叔达之伯兄济孚伯载以布衣入馆阁未几授春坊赞善任总裁博学淳行为士大夫所推重而其兄洽孚叔【缺】为吏部侍郎交趾之役有劳绩陞兵部尚书後竟卒於官予窃官翰林盖久故尝接二君有文字之好今虽未交叔达其可爱一言乎君子之於道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然而有义焉义所以制其出处之宜也人道莫重於君亲然兼尽其事盖难也既事君矣义不可顾其私若亲老而侍养焉亦岂可贪荣而不去哉当仕而顾私则亏忠当养而贪荣则亏孝君子於此亦度於义而已矣孔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制事而度於义固圣人之所与也叔达之兄既尽忠於国矣则终养於亲固叔达事也辞荣而归岂非义哉然则叔达其亦圣人所与也与古之人有吴起者弃其亲以求其任君子非之後之如起者不少也身居富贵而父母不足於口体彼其於亲如此安望其忠於国哉此予所以重叔达也叔达归矣他日移所以事亲者以事国则忠孝不亦兼尽矣乎

有庆堂诗序

君子之世其家者不苟然也务善而已矣积善於躬岂为家计哉然而往往昌其家此天所以佑善也天之不可必旧矣然善者天佑之君子不求必於天而必於为善必於为善而获佑於天天盖可必矣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诚知其果然也此岂无徵於天道哉浮梁戴氏所谓务善以世其家者也戴氏自晋中书侍郎夔南渡家建业至唐再徙於新宋之南也钱塘令璋又徙家浮梁自夔至今兵科给事中弁若干世以儒入官者不少矣给事之祖东山先生兄弟皆明经笃行不及仕而卒其父嗣安先生年几七十以善行称一郷而其母亦淑善有仪法给事兄弟七人喜其亲之齐夀也作堂以奉之而请名焉嗣安先生以为今日得昌大者皆祖宗积善之余也取易之语名之曰有庆之堂盖承先啓後之意寓焉京师士大夫皆为赋诗而以序属予予谓善者天之道为善者人之道人道尽则天道应之善其本庆其效也然善谓之积者聚而有之之谓也自伦谊之大而至万事之理皆躬践而实得斯可谓积矣积之盛则贻庆也益远江出岷山合蜀衆流出三峡为荆江又汇沅湘汉沔之流洞庭彭蠡之瀦汪洋衍迤东注于海万古而不息者其本盛也戴氏先世以积善为务既流庆於今矣今之所积以遗後者盍亦观於此乎哉给事兄弟皆谨於为善其於诸子尤拳拳以善为训有庆之堂洒扫有继矣故为序其诗亦使观者有所兴起焉

送萧县丞思敬赴慈利序

思敬予同邑人早孤克自树立其事母能孝其於兄弟友爱尤笃其出而从事於时以才能着称久矣留北京又十年名公大人多知思敬者而以予郷旧尤往来相好也思敬通法律而心甚和平不肯为深文巧诋其在刑部阅奏牍一年刑部之长及诸郎吏亦以思敬为无害皆爱之今年谒选吏部当圣天子厉精图治以隆太平之业思俾百姓皆安於田庐以乐生送死而无转移失所者於是大臣建白凡诸郡邑皆增一官往抚之思敬得慈利县丞或谓以思敬之才不试於要剧使得舒展尽所长而使丞於下邑无乃非所宜也乎予意不然天生斯民必立君以统治之君不能以独治於是设官以分治焉则治民者固天职之所重也国家圣圣相承德被天下民之安也久矣而尤欲使之安此天地生生不已之意也且人孰不愿安然或有未安者非心之所欲有未遂也乎思敬受天职之重体圣德之隆往尽已之心以求民之所欲而皆推以与之则民之安生乐业盖如山而加维之也安有失所之患哉民邦之本本固则邦宁其视居要治剧以尽一日之长轻重可知矣思敬勉之哉且予闻之周诗曰岂弟君子岂以强教之弟以悦安之汉史称循吏者上顺公法下顺人心之谓也此後世治民者所当法也思敬尚虚心洁已以师法古人毋若彼龊龊者之所为则有以副上意矣故为序以送之庸俟他日以考其成也

赠郑太守诗序

宣德五年十一月刑部主事郑君珞希玉出知宁波府知希玉者惜其去曰希玉端静而有守沉厚而能断凡狱之隶乎已者必公其是非不肯任情为轻重自卿佐以下皆贤之曰如希玉者固宜在刑部奈何出为郡哉予曰尔以为端静有守沉厚能断者独宜於理刑邪抑为郡者有不必如此邪天下之郡其地皆环千余里为之民者不下数十万治之苟非其人则民有能得其所者乎圣天子笃於爱民虑夫临民者不能得贤也勅藩宪大臣考察而澄汰之彼其所以见黜者非邪僻躁妄则轻浮暴刻丧其守而谬於断者也故命诸大臣慎择贤者而任之盖患不得夫端静有守沉厚能断者若希玉固宜使为郡则千余里之内数十万之民将无不自遂者奈何其不可也且狱所以繁皆临民者不能端静而守沉厚而断之所为也夫民有欲则争争而不能平则讼临其上者皆若而人宜其集於刑部纷纷也使希玉在刑部其所理有限今守一郡而尽心焉则一郡之狱讼平矣天下之为郡者皆若是则刑部之狱将不遂清省矣乎盖为郡邑者乃治化之本也则希玉之去可乎不可邪古之所谓循吏者谓其奉职循理不尚威严而治端静沉厚有守而能断希玉且将为循吏奚为其不可哉言者不能难适宁波之仕者监察御史徐君训河南按察佥事郑君雍言求予文以赠行予思可以告希玉者莫易乎此遂书以赠之

赠梁同知赴徽州序

永乐十年思南思州两田氏以叛虐伏诛其人请置吏如内治使得渐被圣化沐浴膏泽於是开贵州布政司析其地为八府慎择良吏往抚焉予友梁君仲楘得同知新化以寛惠为治郡人安之时他洞苗民弗靖主兵者将尽殄焉檄仲楘以民丁从仲楘谓蛮夷未习教化若以恩义往谕之当不烦兵而定既而三十六洞皆从化仲楘与约使一遵法令衆皆悦从兵遂罢於是皆以仲楘能爱人交誉之而贵州之论文学者亦推仲楘洪熙初修太宗皇帝实録诏天下具事状以闻贵州以仲楘领之其所论着事皆详实士大夫以为难会有言诸郡事简宜省员仲楘於例当改官郡人欲留之不可既待次吏部复以简择督赋於浙江不苛而事集於乎仲楘之才行如此其可多得也哉今受调之徽州徽州畿内之地朱子之阙里也其诵诗书习礼义而地多物产号为富饶民既足於衣食故风俗淳美仲楘有爱人之仁重以文学之懿宜於彼有不宜於此乎其治教盖有不劳而成者然今之着令凡仕者三载考绩三考而黜陟焉仲楘在郡将九年於陞陟不远矣予虑徽人欲留之将复有不可得之叹然甘棠之诗作於召公既去之後仲楘尚加惠徽人使有以歌咏不忘则善矣故於其行序以送之且以示徽之人使知仲楘非苟然者又因以致勉之之意仲楘名輈予同邑人尝同游郷校相知为最深云

赠耿指挥致仕归镇江序

镇江卫指挥同知耿兴自然之守镇江久矣军政闲和民用宁谧今年以有疾闻请俾其子祯代朝廷从之自然既致其事而归凡相与爱厚者因予友何彦澂求文以赠行自然泗水人开国功臣耿公再成之孙也初太祖皇帝受天命起濠梁一时豪杰云合景从公最以忠勇知名其间既从上定江南下浙东累以战功授官至江南分枢密院判官守处州岁壬寅与苗寇战殁於阵洪武丁巳追论勲旧赠公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护军镇国上将军佥大都督府事追封泗国公庙食於京师後四年乃以公之子岷为苏州卫指挥同知自然之尊府也守苏州二十年乃卒而自然继之历三十余年始致其事而子祯代焉於是耿氏之有爵禄四世矣自古豪杰之士奋不顾身以成功名取禄位皆欲及其子孙而延于久远然至再传而失之者多矣子孙之不肖不思前人树立之难而隳忠与孝也泗国之遇太祖奋其智力以经营四方至於陨身行阵其功烈伟然也封为上公列之庙祀而荣其子若孙朝廷之德厚矣夫笃於事君而心无不尽者忠也笃念其亲而思不辱者孝也维忠与孝然後能迓续於无穷自然致仕而训迪其子俾有以光前而裕後其安可忘哉忠孝之道古之人行之而光远有耀者不少耿氏能世笃忠孝则济其美虽传之无穷可也诗曰乐只君子保艾尔後自然以之又曰子子孙孙勿替引之则祯等所宜务也故书以赠焉

赠王太守赴云南诗序

昔之论为治者率寄重於郡守盖郡守吏民之本也郡守贤则其所施者皆贤而民受其惠矣汉宣帝尝曰民之所以安其田里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惟良二千石乎宣帝厉精为治其综核甚精而课励甚严当时吏称其职民安其业则诸郡之为守者可知矣然天下後世多诵黄霸及考其德则曰温良有让外寛内明而已至於行事则能宣上恩泽垂意鳏寡困穷及布教条劝民为善防奸务耕桑节财用勤畜养而已非有超世絶人之事其视严延年辈威尊望重令行禁止直若不侔然褒显於当时播扬於後世如此则知守之当务果在此不在彼也後之为守者盖多其欲为延年者有矣墨以败官謟以辱身媕婀以惠奸苛急以病民者亦有矣其如霸者盖少此君子之所叹也今天子仁圣鋭意养民诏书屡下蠲逋租减重税省徭役数遣大臣问民疾苦而振德之慎择郡守玺书奬劝其所丁宁付畀者皆仁政之施诚能如霸宣布於下而孜孜其所为则民奚有不安治效奚有不盛此上之所欲衆之所望也安成王君贵庄为监察御史满九年以绩最超拜云南太守贵庄寛厚端重其存诸心施诸事见称於人已久其於为霸宜若无难者若为守之失如前所云则未必有也能副上之所欲与衆之所望审矣於其行也学士大夫皆赋诗送之而予则书夫守之所宜者如此以为序是亦期望之至也

赠主客郎中李君赴南京序

郎官汉置分掌尚书事其始称守尚书郎中满岁称尚书郎凡事皆取决尚书受成而已至於诏令典册亦出其手其入直则官给裀褥帷帐青缣白绫被大官供食物侍史执香炉护衣服奏事殿中则含香以自近最为华要魏晋以後其员多寡不同然皆极当时清选号为大臣之副国朝因之其职任崇贵无大相远仕者至於郎中盖可谓荣也矣予友李君子谭庐陵之秀也始领乡荐入太学擢授行在刑部主事以详慎着名满九年陞刑部广东清吏司郎中未几改兵部武库时朝廷命出师择大臣之能者掌其幕府事适阳武侯薛禄出戍边勅遣子谭与偕行既归改工部虞衡今年代还改礼部主客以子谭之才更历郎署凡四五为正郎者十年不知昔人久处华要如此者能几人然则子谭之荣亦盛哉予闻西汉置郎时尚书有客曹专主外国夷狄光武分为南北主客魏为南主客晋分左右南北主客其後或分或否而官称亦或异唐武德以来乃专置主客官复称郎中其所职犹昔也今天子至仁如天覆被远迩四夷贡献无虚日为主客者得以所职周旋其间以观太平一统之盛其视他署不亦尤荣矣哉子谭今之南京凡西南诸夷之来朝者皆主之然後觐于北京子谭虽达其尚加慎矣乎使圣德益充洽远人益归仰奔走慕义益加於昔则子谭之职尽矣进而佐大臣当大任可待也行在礼部与子谭为僚友者求予文以赠行故为序如此

赠四川按察佥事茆维扬赴任序

维扬慈谿人始登乙未进士第其郷前辈今国子司业陈先生在翰林与予处亟称维扬之贤而予未及识之其後维扬擢授广西道监察御史有名无几调四川道其名益甚予自念久官京师有人如维扬者而不能一相接何其会合之难哉今年维扬以三考绩最陞授四川按察佥事将行其同列之贤求予文为赠夫相知於十数年之前终未得一朝之遇今而以言相赠岂能亮予之意哉然不克辞也国家建官治民其制备矣而所倚重者惟风宪盖纲纪法度所系也纲纪或不振法度或不修而欲民之得所难矣夫贪暴在位奸狡豪横之得志纲纪法度所由紊也任风宪者广聪明严刺举而一断以公使凡若此者皆不得以为病然後民之赋税平徭役均枉直不失其宜富者得保其所有贫者亦得遂其安而治道成矣其所倚重盖如此彼不知者惟以决狱视风宪而昧所重者亦往往於此自足焉无乃举其细而遗其大者乎维扬为御史久矣盖能知所重者也今之四川敛其所以大施者而专施焉四川之民之幸也然予闻之四川地大人衆仕者之皆贤与否不可知也奸豪之民舞文巧诋傲狠而嚚讼者亦比比有焉纲纪之振法度之修维扬宜加意也耳目无所蔽举措无所私去其所以为病者而俾民安焉则国家倚重之意得矣维扬久治四川道其威令素行而声誉素着子知其无难为也姑书所见者如此以为赠行序

赠年景和序

国家任天下之才以兴天下之治而用有虞考绩之法课励之苟能称任则又推恩於其亲盖课功以劝忠推恩以劝孝此有虞之世未尽行也然则圣仁之逮下其过於古昔远矣士生斯世而蒙遇若此岂非非常之幸哉凤阳年君景和今行在吏科给事中富之父也好善乐义笃於教子由是富以明经领乡荐分教德平县学满九年蒙简拔给事殿廷能以勤慎举其职而天子以为六科最亲近执事枢不可处非其人然必尤贤者总其事遂调富掌刑科益尽心不懈从容於禁密之地周旋於法度之中既考绩上以为称而推本於父母封景和为吏科给事中锡之勅命时景和就养在京师於是父子偕入谢命服相映进退煜然朝之士大夫莫不荣之景和既受命将复归凤阳凡与富同列者相率求子文赠之予谓国家推恩羣臣及其亲之存者有矣然或以衰耄之年或违越山川之阻远致其命已足为荣求如景和父子同拜於廷倾动人之耳目而起人之羡慕者盖千百而一二也岂不尤荣也哉虽然诗不云乎无言不酬无德不报此君子所当念也今推恩之典有虞未之行也景和父子既受之矣则所以图报者讵可庸常自处乎父益以忠孝为训子益以忠孝自励父子之道君臣之义交尽而不愧於古人则年氏之荣岂特此而已哉故为序以赠之而加勉焉且以示其郷之人当亦有羡慕而兴起者

东轩诗序

东轩诗若干首士大夫为罗履魁作也履魁庐陵人其先自印岗徙居大安代以诗书显闻至履魁尤聪敏好学就其所居之东作小轩聚书数百卷襍植花卉於其前履魁读书奉亲与宾客谈论皆於此轩以其在东而面阳也故名之曰东轩今年来京师求诸公赋之而请予序夫士之自处盖必有藏修之所燕休之居以宁其身乐其志然後能肆力於先生之道而施之事亲敬长之间若风雨之不除怫郁之不释虽勉而为之无不可者而亦岂能久而不厌哉此人之常情也昔之为士者衆矣或广宇丰堂不足以资於学而陋巷穷庐乃得之此则视其志何如也虽然士之有志者亦多矣或奔走於世务之役而遂远於道德之塲如筠州之东轩徒足以资哑然之一笑岂非又以其时哉予用是知士有为学之具尤欲有其志有其时也若履魁可谓兼有之矣履魁之来京师适当圣天子临御之初深仁大德涵育天下有志之士莫不洗濯磨治思欲自效於一时履魁其亦有志者也夫地有四方东为先天有四德元为长地之东天之元时之春人之仁也履魁有志於学而居於此轩其尚充类而至於其极可也充之则为士之道得矣故予为之序而历道其所以然者以相其志云

送潘教授序

潘先生畿字民止为翰林检讨二十余年年已七十矣今天子即位嘉惠臣庶先生以老疾辞位上悯之不欲劳以事又不欲絶其禄也使归为温州府学教授其乡之士大夫皆为先生喜属予作文以送之予谓君子之事上也尽其心焉耳然而力有不能遂者则亦达其诚而已矣上之於君子也尽其礼焉耳於其力有不能遂者则亦加以恩而已矣下以诚事上则不至於旷官而伐檀之讥无有也上以恩待下则不至於失所而权舆之叹无有也此所谓上下交而为泰也至於後世而君臣之义缺其事上也不以诚故窃禄终身而怠其事者有矣其遇下也不以恩故尽瘁以仕而莫之顾者亦有矣岂非上下不交而为否乎是以君臣贵乎相遇也先生遭遇圣明思欲效忠而力不能遂乃以诚闻於上上亦悯其志而加之以恩此千载之良遇诚所谓上下交而为泰之时也则其乡之为士大夫者安得不为先生喜乎然予闻之古者七十致仕而归则以其道教郷人子弟俟德成而升用之况先生受教授之任者乎则所以成一郡之人才而厚其风俗者实先生事也予盖又为其乡之子弟喜矣故为文以送之使其人知先生受恩於上真难得而可乐如此又以俟其教之成也

送龙公常大使之崇安序

公常予泰和故家与予处者十余年矣前年冬与之同上京师同舟而载者三阅月及至京朝往而暮来相与谈道德论政事之宜间则饮酒相懽歌呼大谑怡然至乐也其言谈举止莫非予所爱者然非独予爱之凡与公常识者盖莫不爱也尝窃自谓公常以英妙之年负迈往之气抱敏达之才其试之用宜无不可者今乃得崇安县逓运大使以去凡相知者皆惜之而公常则休休自适无不满之意问之则曰好高而恶毕者人之情也然卒卑而不能以自高者命也吾尝受学於先生长者而知命之说矣顺其势之自然不以人为害之也吾今之所得者岂偶然哉盖所谓命也然讵知退之极而非进之地邪且吾之亲老矣今得禄於南方可以遂朝夕之养而职事亦不废则於私计得矣安可厌卑而戚戚邪予闻而善之夫位之崇卑信所谓命也而君子处之有义焉位尊则欲道之行位卑则惟职之尽位尊而道不行孰若处卑而尽职之为愈也孔子尝为乘田委吏矣亦曰会计当牛羊遂也岂有厌卑而隳其职哉又况不如孔子之圣者哉不如孔子而厌卑以败事斯非妄人也乎公常盖可谓安於义命者矣安於义命君子之道也且予闻之君子之仕也贵得禄以为养也故三釜而逮养则必乐千锺而亲不及则心悲公常之亲老禄虽薄而得以致养焉则其乐可知也千锺之厚奚以易此乐哉又安知其後之不至於此也哉士大夫闻予言而皆乐之相率赋诗以赠其行予辄书予言以冠其首云

送方经历序

国家设兵卫以戒不虞率以有功之臣为指挥以统之教之以行阵坐作进退击刺之法程其器能科其精壮以待用於一时至於机务之缓急钱谷之出纳戎器之除治一切文书之往来则以经历掌焉凡朝廷有事於诸卫而遣人往临之必责成於经历其所统辖之大臣与夫郎官御史以事而来者亦於经历乎是问其职至重事至繁也夫以七品之官而其职任如此非才智杰然老成之士不能矣故今谒选於吏部当得七品官者类恐为卫经历惟才智老成者则不以为难莆田方君定得建阳卫经历予视之怡然自若也盖方君於是官凡三迁其所涉历者多矣盖所谓才智杰然老成之士也职虽至重事虽至繁其何足以劳方君哉夫君子之仕也不以进位为难而以不举其职为患诚能举其职则先虽卑其後必进於显荣犹历阶而升身愈尊人愈仰之矣今方君之秩虽未甚高予知其且优为之也则他日之进於显荣其又可量邪予同官翰林检讨黄君夀生与方君为同门皆予亲戚欧阳允贤教授莆田时之高弟弟子也是以方君来京师特与其弟监察御史允和相爱厚予因是识之而亦与予相爱也方君垣厚之情其可多得哉於其行遂为序以送之既以重方君又以庆其为统帅者之得贤助也

赠陶佥事序

初陶君得温之为吏科给事中也其友余君正安与予同在翰林为修撰因正安始识之其言论恂恂进退必以礼予心重焉当时六科之为给事中者皆得人然皆谓得温敏於事而慎於已其执笔而侍上左右也亦未见其有尤焉子用是益重之其後予以忧家居得温秩满陞福建按察佥事予闻之滋为喜盖谓得温之居朝廷其所树立已如此宜於内有不宜於外者乎永乐壬寅太宗文皇帝虑有司之病民也遣大臣往省之而刑部侍郎杨君勉之福建杨君聪察强毅好善而恶恶一时方面大臣少所假贷而亟称得温为能及今上即位大正庶官又遣御史考察焉则又称得温以为宜於其职得温信可谓贤於人者矣夫矫饰以千名者可偶一得之而不可行於久今得温屡省而屡有名非诚贤於人者能之乎福建之为府八为县凡五十其民岂止数十万为之吏者果能皆贤矣乎不贤而居民上民其有不病事其有不废矣乎如是而欲治道之成可得哉故按察司所以别白其人之贤否而进退之以成治道者也其职任诚重矣古之论治者盖曰在知人在安民知之明则用之得其宜然後能安天下之民而无失所者然人亦不易知也昌黎韩公以为知人之道在於精鉴博采之而已精鉴者明其心以烛之之谓也博采者咨於衆以审之之谓也明其心而不蔽於欲咨乎人而不惑於邪则贤否恶乎遁哉贤者显而扬之不肖者黜而去之而治道成矣得温之治福建其道盖有加於此者予不能知也而予之所见有如此因翰林孔目杜谦与素厚者求赠言於予予遂书以送之且谂於得温以为何如也

送杨县丞诗序

建安杨纯字彦实今太子少傅工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杨先生之从弟也初以材识从事於有司既九年得潮之掲阳县丞以去中书舍人苏镒良金於彦实有郷曲之好求诸大夫士作诗送之而属予序夫丞佐令者也以百里之地为之民者累千万而衣食其寒饥均节其劳役安其羸老长其幼孤使相乐於田里而无辛苦愁怨之声者县令丞职也故朝廷之任官於此为尤慎则为丞令者可不思深体其意乎夫上之逮下者仁也惟不溺於私不狃於习推行而宣布之则民衣食有不给劳役有不均羸老有不得其安幼孤有不得其长者乎无也故为令丞者必守之以廉廉则公公则无私蔽而明生明则足以烛隐微别重轻而仁之施不爽焉则为令丞之职举矣然岂独为令丞哉虽进而上之其道亦犹是也若今之为令丞而为民之所仰赖者衆矣其於民之寒饥劳役果能有所济羸老幼孤果能不失其所者乎未见其尽然也盖欲以挠廉私以蔑公故昏然不知所施而民亦枵然病矣为令丞也若此则进而上之其为民病有不加甚也乎呜呼此岂所以望於令丞者哉是以天子慨然思所以整齐之诏书屡下以训励在位者又遣使者考察焉於斯之时善者可益劝而不善者可以警矣彦实在京师皆亲见而知之今去掲阳掲阳之前为丞者其行事皆善欤彦实继之惟加勉焉可也若其未善彦实亟改以从善可也然令之与丞其职同其休戚又同毋徇也母激也惟其善而已矣予未识彦实而良金言其小心勤慎庶克举其职故予亦本其职而反覆言之以为赠行诗序

凝清轩诗序

士之仕也既尽心於其职矣则必有燕休之居娱乐之具以解其劬适其意故能兴亹亹之诚而续明明之功使沉迷於簿书劳瘁於应接终日矻矻而不得少休焉则意倦体疲神昏志乱虽欲自勉於事功而反有不能及者记曰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则夫仕者於营职之暇而有以自适固圣贤之所与而王法之所不禁也渤海孙敬克恭为兵部武库员外郎敏达而周慎其才盖足以有为者尝於其居作小轩幽雅靓密公退之时辄焚香瀹茗而与宾客从容其中甚适也取韦应物燕寝凝清香之句而名之曰凝清朝之士大夫知克恭者皆为贼诗而以属予序予谓士之於学将以有为也故既得其位则必思行其学而图所以显名於当时垂裕於後世宜也然观北山之诗有尽瘁於朝夕之间致劳於岁月之久而鞅掌失容者矣有息偃於袵席之上栖迟於堂奥之中而耽乐自得者矣劳佚不均休戚各异此其时之盛衰其人之贤否可知也今天子在位以仁逮下小大之臣毕心一力进则有以效其勤退则有以适其私正大雅假乐卒章之所云者盖太平之盛观也则後之欲知今者观於是诗可徵矣予虑夫人有若墨氏之褊道细碎而以好逸废事致疑於此者遂书以冠于首云

赠林通判诗序

林君彀字惟志通判杭州六年矣今考绩来吏部吏部以为称言於上俾复任焉惟志家莆田世业儒由是於儒者特厚其始游太学即与今翰林侍读学士钱君深相好钱君尝为道其才行有贤於人者前年董役事在京师辱过予其容端其言谨至察其行亦不异於是乃益信钱君之言今之来也予适在告而惟志复来视予相慰藉岂亦以予为儒者而相厚哉夫儒者固喜谈诗书论道理流俗之所谓迂也而惟志乃眷眷如此岂非诚贤於人矣乎推於为政其贤亦可知矣夫通判以佐守也要在恊恭以成其治太守贤其施於政也皆善通判则赞其成不苟立异也若有未至通判当相与论其可否必去其否而从其可盖休戚相关荣辱相同也岂以立异为嫌邪今之太守昧於取善而自用者多矣为通判者果於立异而相戾者亦有矣而予知杭州不然也盖为守者马公端厚之士也而又有贤於人如惟志者为之佐其能恊恭以成其治也审矣夫天下之为府者百数十而杭州莫先焉其事视他处为尤剧而皆资民力以成之必使事集而民不困则善矣宋熙寜中王安石用事而苏子瞻判杭州子瞻善因事以利民盖出赋税力役以供公上者民之事也岂能免哉惟事至而思之制其多寡之宜审其缓急之节委曲将就无过焉无不及焉然後民安而功立惟有子民之心斯足以行之故因事以利民非难也特患无是心焉耳以惟志所存之厚而又得良守以佐之何子瞻之不及哉使杭之治他郡亦莫能先焉儒者之效暴於人之耳目予於惟志乎望也子瞻再莅杭杭人德之至为立祠今之人岂不如昔之人哉惟志勿以宦成而怠则幸矣将行凡相与厚者皆赠以诗而予为序如此不自知其为迂也

送金先生序

金先生原祺永嘉人自洪武中为教谕其後为教授为纪善凡三十余年年已六十八矣今年以疾告乞归田里吏部以闻诏许之先生喜曰盈吾志矣或谓先生曰朝廷着令仕者七十乃致事有章服之荣公何汲汲於退而以初服返乎先生曰吾故永嘉布衣也忝窃?位亦已久矣顾不能报万一今既老病假令更一二年亦何能有立於世语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吾今知之庶几免於殆与辱也且吾观之昔之仕者亦有名为知止足者矣然卒贪恋而不去至於疾病内攻殃咎外至乃并其身而失之奚章服之能得哉今吾遭遇圣明布寛大之恩於是乞身而去其所得多矣尚奚言予闻而叹曰达哉金先生也君子之仕所以行君臣之义也是故壮而仕老病而去进无旷官之讥退无留禄之嫌皆义也先生可谓审於义矣或者之言其能免於患得患失之谓哉患得患失非君子之所宜也且君子之去固未尝忘报也必以其道教乡人子弟以成其德达其才使处则为良士出则为良臣其为报亦可矣与夫昧止足之分卒无所立於世而及於殆且辱焉者岂不大相远哉先生将行进士鲍辉秀才黄采求予文以赠行予与先生有斯文之契故为说如此以送之既以祛夫或者之蔽亦因以警夫昧者焉

赠参议邢君序

邢君旭字景阳与予同登永乐甲申进士第其初为县已有贤名闻於人及为工部员外郎而其名益显既九年陞河南参议河南之为布政使者李君昌祺萧君省身皆同年进士而又皆贤也益相与为莫逆於职所当务益尽心不懈予尝闻之邢君景阳敬慎而有为每出行部凡事之属布政司者无不问事有当操纵缓急必制之尽其方故凡景阳所过鲜有滞事其他则亟於所治而已余若无与也予闻而益信其贤今布政司统郡县多者至百余少者亦六七十其事不可一二计也使主乎内佐或涖乎外当以治家之勤治之小大精粗无不理也若止於已所治而置其他而又须一人焉则在位之贤岂能称夫事之多哉景阳之临事如此殆古人所谓孜孜为国知无不为者其贤於人盖远矣抑尝念之永乐之初同升者四百七十人今三十年其佐六卿当方面者盖无几果能勤於其职而卓然有立於世则予辈之愚庶乎有耀矣若景阳者固予所深望也然予闻之孔子答仲弓之问政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家臣之所宜施尚如此况方面之重哉郡县之职事之所由理也其人贤否当别白而进退之果贤矣则勿以小而害大不贤则黜之而更用贤者焉今朝廷以考察黜陟之柄付之藩宪大臣矣藩宪大臣公以行之使在下者皆贤而上之人又有若景阳之贤以临之则事虽多可以不劳而治矣媕婀姑息非此所宜也此愚者之得也景阳考绩来京师当复归河南予重同年之谊愿相与诵焉而其友工部郎中楼文昌适求予言故书以赠之然景阳岂待於予言哉

送刘教谕序

万安刘有临为太学生以经术知名今年吏部言天下教官多缺不敢轻授之匪人请於太学拔其尤者而授焉於是两京太学公选举得五百人上命翰林严试之有临文在优等得临武教谕其从弟刑部主事广衡请予文赠之曰此亦吾兄意也予谓有临之学既足为人师矣而何待於予言然犹有请者其不自满足之意哉世之仕者少能此苟得一命则肆于人上於身之所宜处事之所宜施皆悍然不之顾故能称其任者少矣有临之志如此其贤於人盖远哉则予之言乌可以已邪予闻安定先生之於苏湖也明圣人体用之学以教其人体者何仁义礼智之得於已者是也推而施之於人使有所持循以善其身者其用也是以学者皆有以自立而天下皆取法焉则今之为教者岂有加於此然周子曰师道立则善人多师之身乃为教之本凡其所以教之之道皆体诸其身然後学者有所观法而化则善人安得不盛哉然则师道奚可以不立师道不立而欲责人之成才是犹弃规矩准绳而欲物之方圆平直恶可得邪今师之所教弟子之所学其能明体适用者盖甚少徒习其文者比比皆是也然文非已之自为也取诸人而已矣亦有词义之不通操觚染翰而不能正其行列句读者是於文事之末亦莫之知如此岂育材兴治者之所乐哉学校之弊至於如此呜呼甚矣今天子大新学政既去诸生之无良者又严择师儒以教之其所望於学校也至矣以有临之贤当何如其用心哉先立乎其本而明夫体用相与讲说俾服行之而又兼美乎其文则善人之多将不复自兹始乎有临勉之予深有望也

陈氏宗谱序

贵州按察佥事陈辉字伯炜修辑其宗谱既成书矣持来京师求予为之序按陈氏居福州不知其所自徙至今盖十世矣其始祖讳僖尝为军从事靖康中军乱杀守臣诏按籍诛之公叹曰一军非尽为逆者而可尽诛邪火其籍谕其是非由是多得不死其有德於斯人甚厚二世讳衡以忠厚世其家三世讳孔硕尝受学於晦庵先生知道德之要官至秘阁修撰积之之久而大发於修撰之子少师忠肃公韡当宁宗理宗之世以嘉谋谠论号为名臣朝廷加恩其三世皆追爵从一品忠肃公之後衣冠而仕者不絶至伯炜又大显於今天之报陈氏何其盛哉夫君子之亢其宗必有大功德於时其本深厚则其发也必盛长昔王晋公以百口保符彦卿不反当时虽不至宰辅至其子魏国文正公相真宗皇帝勲业在朝廷利泽满天下福禄之盛无与为比文正之子懿敏公又以直道事仁宗皇帝出入侍从将帅三十余年懿敏之子巩又好德而文以世其家故三槐王氏人到于今称之非其积之厚故传之者远欤陈氏之先其所积累盖与王氏等则其传世之远可必矣夫谱之作所以明其本聨其支使後世知所自出与所由分而思承藉维持之者也则为陈氏子孙者当何如其用心哉诗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此承藉维持之道也栾武子为晋卿晋人思其德如甘棠之思召公不可谓不至也其子黶不能嗣而汰虐甚焉然赖武子之德终其身及武子之施已殁而黶之恶实彰故盈受其毒以偾其宗是以君子不恃其先人之有德而思嗣其德焉然後得於天者益盛传世既远而弥昌此为人後者之所当知也故予为序此谱而相与道之所以劝陈氏之为子孙者而亦伯炜之意也欤

赠徐佥事谢病诗序

山西按察佥事徐君崇威以内艰起复来京师有病乞去其位天子怜而从之徐君角巾杖屦择日就道还故郷吾党之士重交游之谊相与饮饯於文明门外盖徐君初自中书舍人出典一州以绩最陞按察佥事明於道理老於世务达於人情故所至有声今年未七十而以病去贤於贪冒无耻者远矣时春气既和天日明丽草木禽鱼皆有自得之意徐君虽病察其心盖已快然乐也酒半右庶子王直执爵而言曰士之仕也蕲以行道义也以病而退不敢旷其职亦义也然而有不能自遂者尽瘁以仕宁莫我有此小雅之所刺也今君遇圣明之朝以仁逮下而得以遂其志如此其为幸大矣敢以是为君贺又酌而言曰昔之仕且病者患不能得归或又无以为归今君归矣居室足以安山水足以娱田园之入足以供祭祀宾客往来足以遂燕游子孙之贤又足以娱养於朝夕之间而君之疾瘳矣请以是为君夀又酌而言曰古之君子既仕而归则以其道教乡人之子弟盖大夫为父师士为少师朝夕坐里门教之以孝弟忠信而各勤於所事故当时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今君之归乡人之子弟所以成其才且良者皆於君是望矣敢以是为君祝君喜且拜曰子之言是也某敢不拜於是坐者益重徐君之贤赋诗以赠之而直书其说以为序

送周教谕诗序

吉水周源仁本与其叔功载同会试於有司皆得为教谕功载盖翰林编修功叙之弟仁本其从子也皆循循守礼法予爱之既而功载之武陵士大夫以诗赠之属予为序而监察御史罗君汝敬与仁本世有连又以诸公赠仁本之德清者求予序之予尝叹周氏衣冠之盛盖二十年来所见者台州府同知仲方吉安府学训导仲容长洲教谕公明大理少卿彦奇功叙之尊府今兵部员外郎岐凤公明之子襄阳训导迪及功载仁本凡九人皆表表可敬者而仁本乃长洲之孙襄阳之侄予所见者三世矣则於序其诗可已邪夫学校者育才之地教官者育才之本也其任盖重矣故朝廷每加意焉以为进士者庶官之任非成才所系也宁寡取之而多委其贤者於学校故今之为教谕者皆昔时进士之选也任之重选之精而期之大则为教谕者可不思所以自重乎夫汲汲於外诱而侈然自放者皆衆人之事非师道之所宜故为师者言必以礼行必以义从容於规矩法度之中而後为弟子者有所观法而化当然之道盖如此今之为学官弟子皆县人俊秀之选也然鲜能自约以礼义奔趍於流俗之末者比比皆然盖有示之以道而不化者矣况以非道示之邪德清浙右大邑其人多秀而有才然如予前之所云者亦不少也则仁本之去为教官其自重宜加焉传曰师道立则善人多仁本慎其所以示之之道也周氏世以文行为人师仁本之得於家者深矣然予犹云尔者亦论其所当然者而已仁本勉之诗凡若干首

赠陈员外省墓序

陈君亢宗永嘉人其大父民初先生元末为福建行省左右司员外郎罢归国朝洪武中起为丹徒教谕久之陞广州府学教授亢宗随父母皆在侍先生以其故业遭乱而废也欲谋居姑苏未获如志以卒权厝广州之城西其後自亢宗父母而下祔葬者又五丧亢宗因留居之而吾州前太守吴郡顾侯国初为广东行省员外郎卒於官其子存信先生亦留居广州遂以女妻亢宗亢宗负衣冠之旧又自力学遂以文名知於时昔予先公守琼州家兄行敏数随侍往来岭海间因存信先生以识亢宗相交为莫逆予闻於父兄而慕之久矣其後诏求贤才有司举亢宗至京授刑部主事即奉命董役于苏州凡六七年既归陞南京兵部员外郎与予叙殷勤申交好者未几而亢宗往矣则其心岂能忘哉今年以职事来北京蒙恩赐诰命且赠其父为兵部员外郎母为宜人又得告归省坟墓亢宗喜曰是足以毕吾事矣盖亢宗买地吴县灵岩山下欲举六丧往葬焉以成其祖之志而未能也至是乃得请其友工部主事楼文昌知予与亢宗善也徵予文赠之嗟夫亢宗予文何足以张其美哉孔子之论孝盖曰立身行道以显父母至论周公则曰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予於亢宗有以见其然矣民初先生賫其志以没三十年乃成於亢宗非所谓善於继述者邪恭慎不懈以修其职致位其亲第五品赫然为当时之光非所谓立身行道以显父母者邪嗟夫亢宗子之所爱且重者岂独文也哉虽然君子之孝盖终身焉非偶而为之也修其身善其言行而忠於事君至於啓手足然後为孝之成苟一息之尚存而有一事之未至足以辱其亲非孝之至也亢宗学道君子也盖不待於予言然予以谓莫加於此者故书以赠之归而质於存信先生以为何如也

赠曾训导序

用济吾友也居泰和北门外与予家相距数里许故予少时数与其诸兄弟游有曰用楫者最聪敏好学未成名而卒曰用常读书励行领郷荐会试礼部皆高等未廷对而卒曰泉字本清曰弘字士弘皆取进士入翰林为庶吉士士弘今为兵部主事有名称於时用济端重简静而勤於自修亦以郷贡试礼部中教官选初为掖县学训导以忧去起服改富阳将行过予求一言予谓朝廷之於养士厚矣以为政教之本在是也然士之能无负者不多焉给之廪禄徒以充饮博之资复其身家徒以遂逸游之乐诗书之不习礼乐之不知絶意兴贤之科而侥幸於岁贡之得苟得矣即傲然自足而骋其所欲为以陷於罪戾者比比也其狡猾无耻者则多巧为之所以自脱於有司其又甚者甘受黜辱而不辞呜呼此岂所望於为弟子者哉然非特为弟子者之罪也师亦有过焉盖人皆可教在随其高下而成就之使为师者朝夕坐堂上相与谈诗书陈法戒开导其善心禁制其邪念镌磨之久濡染之深其文行将必有可观者而乃自溺於利欲晏乐之私视弟子之学与否漠然若不相预也其能以师道自任者甚鲜则学校之弊安得不至於此极哉故今朝廷训厉百司而於学校为尤切则为师弟子者可不思自奋邪用济前教掖县诸生既赖以有成矣今去富阳富阳之学校盖未有其弊者用济宜益尽其道也传曰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邦家之本也予深有望於天下之学校而於用济乎发之故历序其相好之旧与其所以属望之意以为赠云

送罗教谕序

今天子在位大正庶官以新天下之治知学校之怠废也诏国子生历事诸司者虽慎勤皆还读书监中俾由科举入仕复命礼部凡天下所贡士必严试之苟为有用虽百得一二可矣盖异时诸生历事满三月其高等者类得五品官及为主事御史其次亦不失为县而以进士出身者反不及由是诸生多不务学为进士惟於岁贡侥幸焉礼部试之非不严也虑黜落者多故稍寛之懒学者得志而中庸之士亦怠矣典教者亦不复思举其职相师成风其弛弊至有不可胜言者宜乎今日之严也夫待之严者重之至也则为师弟子者可不思革其弊乎且师之於教成物也弟子之所以学成已也有志之士而何待乎上之督责邪诚能相与致力於诗书六艺以明圣贤之道修於身行於家信於郷党然後升於有司进於天子而宜於职任则师弟子皆无负於圣朝作人之意岂不光远有耀哉此凡为儒而欲昌其道者所以朝夕冀也予友罗汝寛庐陵故家其父养蒙先生敦厚有学行伟然君子也其兄汝敬为翰林侍讲文行称於当时汝寛承家学之懿始举明经分教临江邵武二郡学诸生受其指教多相继举进士既九年考绩来京师陞常熟县学教谕将行朝之士大夫相知者皆赋诗送之而属予序汝寛盖能举其职者也今往教常熟使其诸生皆力於学也汝寛惟加勉之而已若亦不免於怠废也汝寛当有以大振起之可也毋狃也毋激也从容化导必有以称上意则善矣予於汝寛谊不薄故为之序如此汝寛其以为然乎哉

刘士哲挽诗序

士哲抚之崇仁人始与予同举进士虽相知而未熟也久之士哲得官为临汾知县以清慎持已以仁恕理民民德之既三年以忧去服除用荐举擢拜浙江按察佥事其所以持已理民者不异在临汾而於摧奸剔蠧加严焉士大夫皆誉之予耳熟而心识不忘未几士哲坐累谪临清予以忧去官往来过焉见士哲褒衣巍冠从容谈论未尝有迁谪不平之意予信其果贤而知其非终困者也数欲上章荐之不果其後释免归崇仁仁宗皇帝即位下诏求贤士哲首被荐授文选主事恭勤修职时誉归焉予因得以闲暇从之游其正直之行忠厚之言相长者多矣予私窃自喜而惜相好之晚也今年礼部会试天下士尚书胡公严择在位之清慎者预其事得士哲士哲以病辞弗获既入院犹力疾不懈撤棘而归日饮药不出予再往视之犹相与谈笑如平时意谓其旦夕且起既月余闻病亟又往视之颓然卧床上其体瘠甚而精明不衰令家人经理其後事予尤幸其不然不二日而士哲已矣呜呼痛哉天之生人也既赋之以恒性又与之以良才其得之者能自修饰以徇乎天如予士哲盖鲜矣天固当默佑以存之而乃不得中夀以卒何邪谓天之未定邪则士哲之亨而屯屯而复亨者皆天也其定也久矣奚独不假以年而异於士哲者乃得长久以欺世予不知其何说也果士哲之不幸邪则於其死士大夫皆惜之而形於言其善盖久存而不冺而彼人者生而人恶之况死邪则士哲之死盖命也不可谓不幸也愚独悲夫知士哲者三十年而得其相好以相益者无几今遂已矣予将何恃以自善哉则予之哀伤可知矣故书以为挽诗序

送万主簿序

国家用有虞之法以熙庶绩而天下之治道盛矣盖凡仕者必以三年上其绩於吏部吏部按状而考察之定其能称与否然皆俾复职通九年而後黜陟焉其法至备也由是能者益勉於事功中才之士莫不奋激有为不肯碌碌在人後是以治道之盛焕然不可及矣抑尝观之舜咨命九官禹皋稷契之流皆圣贤之徒也若四岳十二牧虽不着其名亦必当时之贤俊能举其职可知矣而何待於惩劝哉然考绩黜陟之法不废者法非为圣贤之徒者设也使人而皆圣贤之徒也则不必惩劝可矣苟或下乎此而有过不及焉则劝惩可废哉知人安民虽帝尧亦难能之舜盖不能以自必也於是考核而黜陟焉此庶绩所以咸熙也圣人之举岂有过也哉後世命官自公卿至於州县百司之执事视唐虞所建相什百也岂能皆得才而用之不能皆得才而用之则考绩黜陟之法宜如何其严也故今之仕於县者则先考于府若州然後定於布政司又定於按察司而以上於吏部吏部既课其绩又设问以试之以观其中之所存其严如是至於九载而黜陟不以贷故人用竞劝治道安得不盛乎南昌万瓛宗义为保定府唐县主簿予未及识之往往传其名今年考绩来吏部以其未九年俾归复职刑部主事锺禄与其叔定州学正景纶为友以予尝识景纶也介予友太常博士杨希章求一言为赠予故道考绩兴治如此瓛益勉於其职则他日之陞擢可必矣遂书以赠其行

抑庵文後集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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