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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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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月录卷之二十二

六祖下第九世

▲汝州首山省念禅师

莱州狄氏子。受业於本郡南禅寺。才具尸罗。徧游丛席。常密诵法华经。众目为念法华也。晚於风穴会中。充知客。一日侍立次。穴乃垂涕告之曰。不幸临济之道。至吾将坠於地矣。师曰。观此一众。岂无人耶。穴曰。聪明者多。见性者少。师曰。如某者如何。穴曰。吾虽望子之久。犹恐耽着此经。不能放下。师曰。此亦可事。愿闻其要。穴遂上堂。举世尊以智莲目。顾视大众。乃曰。正当恁么时。且道说个甚么。若道不说而说。又是埋没先圣。且道说个甚么。师乃拂袖下去。穴掷下拄杖归方丈。侍者随后请益曰。念法华因甚不祇对和尚。穴曰。念法华会也。次日师与真园头。同上问讯次。穴问真曰。作么生是世尊不说说。真曰。鹁鸠树头鸣。穴曰。汝作许多痴福作么。何不体究言句。又问师曰。汝作么生。师曰。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穴谓真曰。汝何不看念法华下语。

径上杲云。我当时若见这老汉恁么道。深掘一坑一时埋却。更牵牛在上蹋过。却须放真公出一头始得。山僧恁么道。且不是抑强扶弱。亦不是杜撰差排。你若识得鹁鸠树头鸣。意在麻畬里。便识得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遮两转语。毕竟是一耶。是二耶。若道是一。为甚么风穴只肯念法华。不肯真园头。若道是二。争奈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参。

又一日穴升座。顾视大众。师便下去。穴即归方丈 白兆楚和尚。至汝州宣化。风穴令师往传语。才相见。提起坐具便问。展即是。不展即是。兆曰。自家看取。师便喝。兆曰。我曾亲近知识来。未尝辄敢恁么造次。师曰。草贼大败。兆曰。来日若见风穴和尚。待一一举似。师曰。一任一任。不得忘却。师乃先回。举似风穴。穴曰。今日又被你收下一员草贼。师曰。好手不张名。兆次日才到相见。便举前话。穴曰。非但昨日。今日和赃捉败。师於是名振四方。学者望风而靡。开法首山 问僧。不从人荐得底事。试道看。僧便喝。师曰。好好相借问。恶发作么。僧又喝。师曰。今日放过即不可。僧拟议师喝之 问僧。近离何处。曰襄州。师曰。夏在何处。曰洞山。师曰。还我洞山鼻孔来。曰不会。师曰。却是老僧罪过 问。有一人荡尽来时。师还接否。师曰。荡尽即置。那一人是谁。曰风高月冷。师曰。僧堂内几人坐卧。僧无对。师曰。赚杀老僧 问。如何是梵音相。师曰。驴鸣犬吠。乃曰。要得亲切。第一莫将问来问。还会么。问在答处。答在问处。汝若将问来问。老僧在汝脚底。汝若拟议。即没交涉。时有僧出礼拜。师便打。僧便问。挂锡幽岩时如何。师曰错。僧曰错。师又打。

僧宝传。见风穴章。前已录入。而会元列此於师章中。乃首尾语亦异。此必师因僧问答。而引风穴语发明耳。遂复录于此。

问。如何是佛。师曰。新妇骑驴阿家牵。曰未审此语甚么句中收。师曰。三玄收不得。四句岂能该。曰此意如何。师曰。天长地久。日月齐明。

又僧问。新妇骑驴阿家牵。意旨如何。师曰。百岁翁翁失却父。曰百岁翁翁岂有父耶。师曰。汝会也。又曰。此是独坐无尊卑。从上无一法与人。

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阇黎在老僧会里多少时。曰已经冬夏。师曰。莫错举似人。乃曰。若论此事。实不挂一元字脚。便下座 问。仗镆铘剑拟取师头时如何。师嘘一声。僧曰。苦痛深。师便打 问僧。近离何处。曰广慧。师曰。穿云不渡水。渡水不穿云。离此二途速道。曰昨夜宿长桥。师曰。与么则合吃首山棒也。曰尚未参堂。师曰。两重公案。曰恰是。师曰。耶耶 夜有僧入室。师曰谁。僧不对。师曰。识得汝也。僧笑。师曰。更莫是别人么。因作偈曰。轻轻踏地恐人知。语笑分明更莫疑。智者只今猛提取。莫待天明失却鸡 师问僧。近离甚处。僧曰襄州。师云。路上曾逢达磨也无。僧近前不审师云。这个是驴前马后底。僧云。和尚又如何。师曰。非公境界。且坐吃茶。僧才坐。师又问。在甚么处过夏。僧云石门。师云。水牯牛安乐么僧云。及时水草。师曰。为甚么伤人苗稼。僧云。对和尚不敢造次。师云。放过即不可。便打 示众曰。佛法无多子。只是汝辈自信不及。若能自信。千圣出头来。无奈汝何何故如此。为向汝面前。无开口处。祇为汝自信不及。向外驰求。所以到这里。假如便是释迦佛。也与汝三十棒。然虽如是。初机后学。凭个什么道理。且问汝辈。还得与么也未。良久曰。若得与么。方名无事 示众。诸上座。不得盲喝乱喝。者里寻常向你道。宾则始终宾。主则始终主。宾无二宾。主无二主。若有二宾二主。即是两个瞎汉。所以我若立时。你须坐。我若坐时。你须立。坐则共你坐。立则共你立。虽然如是。到这里急着眼始得。若是眼孔定动。即千里万里。何故如此。如隔窗看马骑相似。拟议即没交涉。诸上座。既然於此留心。直须子细。不要掠虚好。他日异时。赚着你在。诸人。若也有事近前。无事珍重 师示众曰。识得拄杖子行脚事毕。

三角云。识得拄杖子。入地狱如箭 妙峰善。举师语毕。着语云。错。又举三角语毕。亦着语云。错。老僧则不然。识得拄杖子错。颂云。妙峰三个错。不是无病药。庞公卖笊篱。清平道木杓。

尝作纲宗偈曰。咄哉拙郎君(汾阳注曰。素洁条然)巧妙无人识。(运机非耳目)打破凤林关。(荡尽玲珑性)着靴水上立。(尘泥自异)咄哉巧女儿。(汾阳曰。妙智理圆融)撺梭不解织。(无间功不立)看他斗鸡人。(旁观审腾距。争功不自伤)水牛也不识。(全力能负不露头角)背阴山子向阳多。(叶县省云。迥无背面)南来北往意如何。(不堕有无边)若人问我西来意。(从来无间断)东海东面有新罗(大地不奈何。或作示众三首) 淳化三年十二月四日午时。上堂说偈曰。今年六十七。老病随缘且遣日。今年记却来年事。来年记着今朝日。至四年月日。无爽前记。上堂辞众。仍说偈曰。诸子谩波波。过却几恒河。观音指弥勒。文殊不奈何。良久曰。白银世界金色身。情与无情共一真。明暗尽时都不照。日轮午后示全身。日午后泊然而化。阇维得五色舍利。塔于首山。

语录。有小参示众云。老僧拟欲归乡。什么人随得去。时有僧问。未审和尚什么时去。师云。待有伴即向汝道。僧云。无伴底事作么生。师云。尽日不逢人。明明不知处。僧云。忽遇一人又作么生。师云。迷子不归家。失却来时路。僧云。请师指个归乡路。师云。枯木藏龙。不存依倚。僧云。和尚什么时节却回。师云。一去不知音。六国无消息。僧云。正当归乡底事又作么生。师云。独唱胡家曲。无人和得齐。僧云。忽遇知音在时如何。师云。山上石人齐拍掌。溪边野老笑呵呵。僧云。归乡回来底事又作么生。师云。八国奉朝衣。四相无迁改。僧云。未审居何位次。师云。文殊不坐金台殿。自有逍遥竹拂枝。此应是师临化问答。因附录。

▲广慧真禅师(即真园头)

风穴问。会昌沙汰时。护法善神向什么处去。师曰。常在阛阓中。要且无人见。穴曰。你彻也。

妙喜云。汝道风穴自彻也未。

▲黑水和尚

参黄龙问。雪覆芦花时如何。龙曰猛烈。师曰。不猛烈。龙又曰猛烈。师又曰不猛烈。龙便打。师於此有省。便礼拜。

▲枣树第二世和尚

问僧。近离甚处。曰汉国。师曰。汉国天子还重佛法也无。曰苦哉。赖值问着某甲。问着别人则祸生师曰。作甚么。曰人尚不见。有何佛法可重。师曰。阇黎受戒来多少时。曰二十夏。师曰。大好不见有人。便打。

▲吕岩真人

字洞宾。京川人也。唐末三举不第。偶於长安酒肆。遇锺离权。授以延命术。自尔人莫之究。尝游庐山归宗。书钟楼壁曰。一日清闲自在身。六神和合报平安。丹田有宝休寻道。对境无心莫问禅。未几道经黄龙山。睹紫云成盖。疑有异人。乃入谒。值龙击鼓升堂。龙见。意必吕公也。欲诱而进。厉声曰。座旁有窃法者。吕毅然出问。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内煮山川。且道此意如何。龙指曰。这守尸鬼。吕曰。争奈囊有长生不死药。龙曰。饶经八万劫。终是落空亡。吕薄讶。飞剑胁之。剑不能入。遂再拜求指归。龙诘曰。半升铛内煮山川即不问。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吕於言下顿契。作偈曰。弃却瓢囊摵碎琴。如今不恋汞中金。自从一见黄龙后。始觉从前错用心。龙嘱令加护。

▲襄州清溪山供进禅师

在地藏时。居第一座。一日地藏上堂。二僧出礼拜。藏曰俱错。二僧无语。下堂请益修山主。修曰。汝自巍巍堂堂。却礼拜拟问他人。岂不是错。师闻之不肯。修乃问。未审上座又作么生。师曰。汝自迷暗。焉可为人。修愤然上方丈请益。藏指廊下曰。典座入库头去也。修乃省过。又一日师问修山主曰。明知生是不生之理。为甚么为生死之所流。修曰。笋毕竟成竹去。如今作篾使还得么。师曰。汝向后自悟去在。修曰。某所见止如此。上座意旨又如何。师指曰。这个是监院房。那个是典座房。修即礼谢 师经行次。众僧随从。乃谓众曰。古人有甚么言句。大家商量。时有从漪上座。出众拟问次。师曰。这没毛驴。漪涣然省悟(漪即参西院明者)。

▲升州清凉院休复悟空禅师

北海王氏子。幼出家。十九纳戒。尝自谓曰。苟尚能诠。则为滞筏。将趣凝寂。复患堕空。既进退莫决。舍二何之。乃参寻宗匠。依地藏。经年不契。直得成病。入涅盘堂。一夜藏去看。乃问。复上座安乐么。师曰。某甲为和尚因缘背。藏指灯笼曰。见么。师曰见。藏曰。祇这个也不背。师於言下有省。后修山主问讯地藏。乃曰。某甲百劫千生。曾与和尚违背来。此者又值和尚不安。藏遂竖起拄杖曰。祇这个也不背。师忽然契悟。

▲抚州龙济绍修禅师

别与法眼。同参地藏。所得谓已臻极。暨同辞至建阳。途中谭次。眼忽问。古人道。万象之中独露身。是拨万象。不拨万象。师曰不拨。眼曰。说甚么拨不拨。师懵然不知。却回地藏。藏问。子去未久。何以却来。师曰。有事未决。岂惮跋涉山川。藏曰。汝跋涉许多山川。也还不恶。师未喻旨。乃问。古人道。万象之中独露身。意旨如何。藏曰。汝道古人拨万象。不拨万象。师曰不拨。藏曰。两个也。师骇然沈思。而却问。未审古人拨万象。不拨万象。藏曰。汝唤甚么作万象。师方省悟。再谒法眼。酬诘悉符。

子方上座。自长庆来。谒法眼。眼举长庆偈问曰。作么生是万象之中独露身。子方举拂子。眼曰。恁么会又争得。曰和尚尊意如何。眼曰。唤甚么作万象。曰古人不拨万象。眼曰。万象之中独露身。说甚么拨不拨。子方豁然 僧宝传。子方问法眼曰。公久亲长庆。乃嗣地藏。何意哉。眼曰。以不解长庆说万象之中独露身故。子方举拂子示之。眼曰。拨万象不拨万象。方曰。不拨万象。眼曰。独露身[妳-女+口]。方曰。拨万象。眼曰。万象之中[妳-女+口]。子方於是悟旨。曰吾几枉度此生。

示众。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圣人法。圣人不会。圣人若会。即是凡夫。凡夫若知。即是圣人。此语具一理二义。若人辨得。不妨於佛法中有个入处。若辨不得。莫道不疑好。

妙喜曰。点石化为金玉易。劝人除却是非难。

又云。是柱不见柱。非柱不见柱。是非已去了。是非里荐取。

妙喜咄云。又是从头起。

问。如何得出三界。师曰。是三界则一任出。曰不是三界又如何。师曰。甚么处不是三界 问僧。甚处来。曰翠岩。师曰。翠岩有何言句示徒。曰寻常道。出门逢弥勒。入门见释迦。师曰。与么道又争得。曰和尚又如何。师曰。出门逢阿谁。入门见甚么。僧於言下有省。

▲酒仙遇贤禅师

姑苏长洲林氏子。母梦吞大珠而孕。生多异祥。貌伟怪。口容双拳。七岁尝沈大渊。而衣不润。遂去家。师嘉禾永安可依。三十剃染圆具。往参龙华。发明心印。回居明觉院。惟事饮酒。醉则成歌颂。警道俗。因号酒仙。偈曰。绿水红桃。花前街后。巷走百余遭。张三也识我。李四也识我。识我不识我。两个拳头那个大。两个之中一个大。曾把虚空一[翟*支]破。摩娑令教却恁么。拈取须弥枕头卧。杨子江头浪最深。行人到此尽沈吟。他时若到无波处。还似有波时用心。金斝又闻泛。玉山还报颓。莫教更漏促。趁取月明回。贵买朱砂画月。算来枉用工夫。醉卧绿杨阴下。起来强说真如。泥人再三叮嘱。莫教失却衣珠。一六二六其事已足。一九二九我要吃酒。长伸两脚眠一[寤-吾+告](音忽)起来天地还依旧。门前绿树无啼鸟。庭下苍苔有落花。聊与东风论个事。十分春色属谁家。秋至山寒。水冷春来。柳绿花红。一点动随。万变江村。烟雨蒙蒙。有不有空不空。笊篱捞取西北风。生在阎浮世界。人情几多爱恶。祇要吃些酒子。所以倒街卧路。死后却产娑婆。不愿超生净土。何以故。西方净土且无酒酤。师於祥符二年上元凌晨。浴罢就室。合拳右举左。张其口而化。

▲鼎州梁山缘观禅师

会下有个园头参得禅。众中多有不信者。一日有僧去撩拨他。要其露个消息。乃问。园头何不出问堂头一两则话结缘。园头云。我除是不出问。若出。须教这老汉下禅床立地在。及梁山上堂。果出问曰。家贼难防时如何。山曰。识得不为冤。曰识得后如何。山云。贬向无生国里。曰莫是他安身立命处也无。山云。死水不藏龙。曰如何不活水里龙。山云。兴波不作浪。曰忽然倾湫倒岳时如何。梁山果然从法座上走下把住云。阇黎莫教湿着老僧袈裟角。

径山杲云。须知悟底人。与悟底人相见。自然纵夺可观 黄龙清云。梁山老汉。洞达机宜。堪称作者争奈借便开门。展转令人着贼。黄龙即不然。才见伊问家贼难防时如何。便与一刀两段。教伊永绝窥窬之地。然虽如是。忽有个衲僧出来。却指山僧云贼贼。又作么生支遣。具眼者辨取。

▲怀安军云顶德敷禅师

成都帅请就衙升座。有乐营将。出礼拜起。回顾下马台曰。一口吸尽西江水即不问。请师吞却阶前下马台。师展两手唱曰。细抹将来。营将猛省。

▲随州智门光祚禅师

僧问。一切智智清净。还有地狱也无。师曰。阎罗王是鬼做 上堂。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正当恁么时。文殊向甚么处出头。若也出头不得。金毛师子腰折。幸好一盘饭。莫待糁姜椒 上堂。山僧记得在母胎中。有一则语。今日举似大众。诸人不得作道理商量。还有人商量得么。若商量不得。三十年后不得错举 上堂。赫日里我人。云雾里慈悲。霜雪里假褐。雹子里藏身。还藏身得么。若藏不得。却被雹子打破髑髅 示众。数日好雨。且道雨从甚处来。若道从天降。那个是天。若道从地出。唤甚么作地。若更不会。所以古人道。天地之前径。时人莫强移。个中生解会。眼上更安锥。

▲韶州大历和尚

初参白云。云举拳曰。我近来不恁么也。师领旨。

▲连州宝华和尚

问僧。甚处来。曰大容来。师曰。大容近日作么生。曰近来合得一瓮酱。师唤沙弥。将一碗水来。与这僧照影 因有僧。问大容曰。天赐六铢披挂后。将何报答我皇恩。容曰。来披三事衲。归挂六铢衣。师闻之乃曰。这老冻齈。作恁么语话。容闻。令人传语曰。何似奴缘不断。师曰。比为抛砖。祇图引玉。

▲蕲州五祖师戒禅师

湖州上方岳禅师。少与雪窦显公。结伴游淮山。闻师住五祖喜勘验。显未欲前。岳乃先往。径造丈室。师曰。上人名甚么。对曰。齐岳。师曰。何似泰山。岳无语。师即打赶。翌日复谒。师曰。汝作甚么。岳回首以手画圆相呈之。师曰。是甚么。岳曰。老老大大胡饼也不识。师曰。趁垆灶热。更搭一个。岳拟议。师拽拄杖赶出门。及数日后。岳再诣。乃提起坐具曰。展则大千沙界。不展则毫发不存。为复展即是。不展即是。师遽下绳床把住云。既是熟人。何须如此。岳又无语。师又打出。以是观五祖。真一代龙门矣。岳三进而三遭点额。张无尽谓。雪窦虽机锋颕脱。亦望崖而退。得非自全也耶。师暮年至大愚。倚拄杖谈笑而化。

▲荆南福昌惟善禅师

问僧。近离甚么处。对曰大别。曰在大别多少时。对曰三年。曰水牯使甚么人做。对曰。不曾触他一粒米。曰二时吃个甚么。僧无语。师便打 有僧自号映达摩。才入方丈。提坐具曰。展即徧周法界。不展即宾主不分。展即是。不展即是。师曰。汝平地吃交了也。映曰。明眼尊宿。果然有在。师便打。映曰。夺拄杖打倒和尚。莫言不道。师曰。棺木里瞠眼汉。且坐吃茶。茶罢。映前白曰。适来容易触忤和尚。师曰。两重公案。罪不重科。便喝去之 问俗士。年多少。曰四十四。师曰。添一减一是多少。其人无对。师便打。乃自代云。适来犹记得 问超山主。汝名甚么。对曰。与和尚同名。师曰。回互不回互。对曰。不回互。师便打 问僧。甚么处来。对曰复州。曰什么物与么来。对曰。请和尚试辨看。曰礼拜着。僧曰喏。师曰。自领出去。三门外与汝三十棒 南禅师尝曰。我与翠岩悦。在福昌时。适病寒。服药出汗。悦从禅侣徧借被。咸无焉。有纸衾者。皆以衰老。亦可数。悦太息曰。善公本色作家也。

▲莲花峰祥庵主

尝示众云。若是此事。最是急切。须是明取始得。若是明得。时中免被拘系便得随处安闲。亦不要将心捺伏。须是自然合他古辙去始得。才到学处分剂。便须露布个道理。以为佛法。几时得心地休歇去。上座却请与么相委好 示寂日。拈拄杖示众曰。古人到这里。为甚么不肯住。众无对。师乃曰。为他途路不得力。复曰。毕竟如何。以杖横肩曰。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言毕而逝。

圜悟举至直入千峰万峰去。着语云。也好与三十棒只为他担板。脑后见腮。莫与往来。又云。诸人还裁辨得莲花峰庵主么。脚跟也未点地在。国初时在庐山莲花峰卓庵。古人既得道之后。茅茨石室中。折脚铛儿内。煮野菜根吃过日。且不求名利。放旷随缘。垂一转语。且要报佛祖恩。传佛心印。才见僧来。便拈拄杖云。古人到这里。为甚么不肯住。前后二十余年。终无一人答得。只这一问。也有权有实。有照有用。若也知他圈缋。不消一捏。你且道。因什么二十年如此问。既是宗师所为。何故只守一橛。若向个里见得。自然不向情尘上走。凡二十年中。有多少人。与他平展下语。呈见解。做尽伎俩。设有道得。也不到他极则处。况此事虽不在言句中。非言句即不能辨。不见道。道本无言。因言显道。所以验人端的处。下口便知音。古人垂一言半句亦无他。只要见你知有不知有。他见人不会。所以自代云。为他途路不得力。看他道。得自然契理契机。几曾失却宗旨。古人云。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如今只管撞将去便了。得则得。争奈颟顸儱侗若。到作家汉。将三要语。印空印泥印水验他。便见方木逗圆孔。无下落处。到这里。讨一个同得同证。临时向什么处求。若是知有底人。开怀通个消息。有何不可。若不遇人。且卷而怀之。且问你诸人。拄杖子是衲僧寻常用底。因什么却道涂路不得力。古人到此不肯住。其实。金屑虽贵。落眼成翳。石室善道和尚。当时遭沙汰。常以拄杖示众云过去。诸佛也恁么。未来诸佛也恁么。现前诸佛也恁么。雪峰一日僧堂前拈拄杖示众云。这个只为中下根人时有僧出问云。忽遇上上人来时如何。峰拈拄杖便去。云门云。我即不似雪峰打破狼藉。僧问。未审和尚如何。云门便打。大凡参问。也无许多事。为你外见有山河大地。内见有见闻觉知。上见有诸佛可求。下见有众生可度。直须一时吐却。然后十二时中行住坐卧。打成一片。虽在一毛头上。宽若大千沙界。虽居镬汤炉炭中。如在安乐国土。虽居七珍八宝中。如在茅茨蓬蒿下。这般事。若是通方作者。到古人实处。自然不费力。他见无人构得他底。复自征云。毕竟如何。又奈何不得。自云。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这个意又作么生。且道指什么处为地头。不妨句中有眼。言外有意。自起自倒。自放自收。岂不见。严阳尊者。路逢一僧。拈起拄杖云。是什么。僧云不识。严云。一条拄杖也不识。严复于地上札一下云。还识么。僧云不识。严云。土窟子也不识。严复以拄杖担云。会么。僧云不会。严云。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古人到这里。为什么不肯住。雪窦有颂云。谁当机。举不赚亦还稀。摧残峭峻。销铄玄微。重关曾巨辟。作者未同归。玉兔乍圆乍缺。金乌似飞不飞。卢老不知何处去。白云流水共依依。因甚么山僧道。脑后见腮莫与往来。才作较计。便是黑山鬼窟里作活计。若见得彻信得及。千人万人自然罗笼不住。奈何不得动着拶着。自然有杀有活。雪窦会他意道。直入千峰万峰去。方始成颂。要知落处。看取雪窦颂云。眼里尘沙耳里土。千峰万峰不肯住。落花流水太茫茫。剔起眉毛何处去。雪窦颂得甚好。有转身处。不守一隅。便道。眼里尘沙耳里土。此一句颂莲花峰庵主。衲僧家到这里。上无攀仰。下绝己躬。於一切时中。如痴似兀。不见南泉道。学道之人如痴钝者也难得。禅月诗云。常忆南泉好言语。如斯痴钝者还希。法灯云。谁人知此意。令我忆南泉。南泉又道。七百高僧尽是会佛法底人。惟有卢行者不会佛法。只会道。所以得他衣钵。且道。佛法与道。相去多少。雪窦拈云。眼里着沙不得。耳里着水不得。或若有个汉。信得及。把得住。不受人瞒。祖佛言教。是什么热椀鸣声。便请高挂钵囊。拗折拄杖。管取一员无事道人。又云。眼里着得须弥山。耳里着得大海水。有一般汉。受人商量。祖佛言教。如龙得水。似虎靠山。却须挑起钵囊。横担拄杖。亦是一员无事道人。复云。恁么也得。不恁么也得。然后没交涉。三员无事道人中。要选一人为师。正是这般生铁铸就底汉。何故。或遇恶境界。或遇奇特境界。到他面前。悉皆如梦相似。不知有六根。亦不知有旦暮。直饶到这般田地。切忌守寒灰死火。打入黑漫漫处去。也须是有转身一路始得。不见古人道。莫守寒岩异草青。坐却白云宗不妙。所以莲花峰庵主道。为他途路不得力。直须是千峰万峰去始得。且道唤甚么作千峰万峰。雪窦只爱他道。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所以颂出。且道。向什么处去。还有知得去处者么。落花流水太茫茫。落花纷纷。流水茫茫。闪电之机。眼前是什么。剔起眉毛何处去。雪窦为什么也不知他去处。只如山僧。适来举拂子。且道。即今在什么处。你诸人若见得。与莲花峰庵主同参。其或未然。三条椽下。七尺单前。试去。参详看 此圜悟老人所举扬古公案。世所谓评唱。大慧亟毁其板。不令流行者。正恐使宗家入讲窟。孤达磨西来之意。永塞悟门也。至流而为万松林泉。则直是魔罥。较此又大在下风矣。聊举一以蔽诸。览者尝一脔而知全鼎哉。指月录评唱。止录此则。及南泉与陆亘对牡丹花两则。

▲蓝田县真禅师

上堂。成山假就於始篑。修涂托至於初步。上座。适来从地炉边来。还与初步同别。若言同。即不会不迁。若言别。亦不会不迁。上座作么生会。还会么。这里不是那里。那里不是这里。且道。一处两处。是迁不迁。是来去不是来去。若於此显明得。便乃古今一如。初终自尔。念念无常。心心永灭。所以道。观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上座。适来恁么来。却请恁么去。参。

▲金陵清凉院文益禅师

余杭鲁氏子。七岁落发。弱龄禀具。属律匠希觉师。盛化於明州。师往预听习。究其微旨。振锡南迈。抵福州参长庆。不大发明。后同绍修法进三人。欲出岭。过地藏院。阻雪少憩。附垆次。藏问。此行何之。师曰。行脚去。藏曰。作么生是行脚事。师日不知。藏曰。不知最亲切。又同三人举肇论。至天地与我同根处。藏曰。山河大地与上座自己。是同是别。师曰别。藏竖起两指。师曰同。藏又竖起两指。便起去。雪霁辞去。藏门送之。问曰。上座寻常说三界惟心。万法惟识。乃指庭下片石曰。且道此石在心内。在心外。师曰。在心内。藏曰。行脚人着甚么来由。安片石在心头。师窘无以对。即放包依席下求决择。近一月余日。呈见解说道理。藏语之曰。佛法不恁么。师曰。某甲辞穷理绝也。藏曰。若论佛法。一切现成。师於言下大悟。

僧宝传。征山河大地与自己同别处。作老僧曰山河大地与自己是同是别。师曰同。僧竖两指熟视曰两个。即起去。师大惊。

问。声色两字甚么人透得。师却谓众曰。诸上座且道。这僧还透得也未。若会此僧问。处透声色也不难 师问修山主。毫厘有差。天地悬隔。兄作么生会。修曰。毫厘有差。天地悬隔。师曰。恁么会又争得。修曰。和尚如何。师曰。毫厘有差。天地悬隔。修便礼拜。

保宁勇颂云。石城亲切问同参。不话东西便指南。明暗两条来往路。依稀屈曲在烟岚 径山杲云。若是径山门下。更买草鞋行脚始得。何故。毫厘有差。天地悬隔。何处得这消息来。

因僧来参次。师以手指帘。寻有二僧。齐去卷帘。师云。一得一失 师指凳子云。识得凳子。周匝有余。

云门云。识得凳子。天地悬殊 天衣云。识得凳子。梌楠木做 妙喜云。识得凳子。好剃头洗脚。虽然如是。大有人错会在 雪窦云。泽广藏山。理能伏豹 圜悟勤云。雪窦如此道。未审是明他语点他语。是褒是贬。

师问觉上座。船来陆来。曰船来。师曰。船在甚么处。曰船在河里。觉退。师问旁僧曰。你道。适来这僧。具眼不具眼 师令僧取土添莲盆。僧取土到。师曰。桥东取桥西取。曰桥东取。师曰。是真实是虚妄 问僧。甚处来。曰泗州礼拜大圣来。师曰。今年大圣出塔否。曰出。师却问旁僧曰。汝道。伊到泗州不到。

浮山远云。这僧到即到泗州。只是不见大圣 道场全云。这僧见即见大圣。不曾识法眼 东禅观云。这僧到也到泗州。见也见大圣。识也识法眼。祇是自讨头不见。

僧慧超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慧超。

圜悟勤云。有者道。慧超便是佛。所以法眼恁么答。有者道。大似骑牛觅牛。有者道。问处便是。有甚么交涉。若恁么会去。不惟孤负自己。亦乃深屈古人 雪窦颂。江国春风吹不起。鹧鸪啼在深花里。三级浪高鱼化龙。痴人犹戽夜塘水。

师与悟空禅师向火。拈起香匙问曰。不得唤作香匙。兄唤作甚么。空曰香匙。师不肯。空后二十余日。方明此语 云门问僧。甚处来。曰江西来。门曰。江西一队老宿。寱语住也未。僧无对。后僧问师。不知云门意作么生。师曰。大小云门。被这僧被这僧勘破。

五云云。甚么处是勘破云门处。要会么。法眼亦被后僧勘破也。

生法师曰。敲空作响。击木无声。师忽闻斋鱼声。谓侍者曰。还闻么。适来若闻。如今不闻。如今若闻。适来不闻。会么 尝指竹问僧曰。还见么。曰见。师曰。竹来眼里。眼到竹边。曰总不与么。师笑曰。死急作么。

法灯别云。当时但擘眼向师 归宗柔别云。和尚祇是不信某甲。

师因患脚。僧问讯次。师曰。非人来时不能动。及至人来动不得。且道。佛法中。下得甚么语。曰和尚且喜得较。师不肯。自别云。和尚今日似减 因开井。被沙塞却泉眼。师曰。泉眼不通被沙碍。道眼不通。被甚么碍。僧无对。师代曰。被眼碍 师见僧搬土次。乃以一块土放僧担上曰。吾助汝。僧曰。谢和尚慈悲。师不肯。一僧别云。和尚是甚么心行。师便休去 师问讲百法论僧曰。百法是体用双陈。明门是能所兼举。座主是能。法座是所。作么生说兼举。

有老宿代云。某甲唤作个法座 归宗柔代云。不劳和尚如此 雪窦别老宿语云。和尚分半院。与某甲始得。

问。六处不知音时如何。师曰。汝家眷属一群子。师又曰。作么生会。莫道恁么来问便是不得。汝道六处不知音。眼处不知音。耳处不知音。若也根本是有。争解无得。古人道。离声色着声色。离名字着名字。所以无想天。修得经八万大劫。一朝退堕。诸事俨然。盖为不知根本真实次地。(疑第)修行三生六十劫。四生一百劫。如是直到三祇果满。他古人犹道。不如一念缘起无生。超彼三乘权学等见。又道。弹指圆成八万门。剎那灭却三祇劫。也须体究。若如此。用多少气力 上堂。尽十方世界皎皎地。无一丝头。若有一丝头。即是一丝头。

法灯云。若有一丝头。不是一丝头。

谓门弟子曰。赵州曰。莫费力也。大好言语。何不仍旧去。世间法尚有门。佛法岂无门。自是不仍旧故。诸佛诸祖。祇於仍旧中得。如初夜钟。不见有丝毫异。得与么恰好。闻时无一声子闹。何以故。为及时节无心。曰死且不是死。止於一切。祇为不仍旧。忽然非次闻时。诸人尽惊愕道。钟子怪鸣也。且如今日道孟夏渐热。即不可。方隔一日。能校多少。向五月一日道。便成赚。须知校丝发不得。於方便中。向上座道。不是时。盖为赚。所以不仍旧。宝公曰。暂时自肯不追寻。历劫何曾异今日。还会么。今日只是尘劫。但着衣吃饭。行住坐卧。晨参暮请。一切仍旧。便为无事人也 又曰。见道为本。明道为功。便能得大智慧力。若未得如此。三界可爱底事。直教去尽。才有纤毫。还应未可。祇如汝辈睡时。不瞋便喜。此是三界昏乱习熟境界。不惺惺便昏乱。盖缘汝辈杂乱所致。古人谓之夹幻金即是真。其如矿何。若觑得彻骨彻髓。是汝辈力。脱未能如是观察。他什么楼台殿阁。诸圣未必长把却汝手。汝未必依而行之。古今如此也 又曰。出家儿。但随时及节便得。寒即寒。热即热。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古今方便不少。石头初看肇论。至会万物为己者其惟圣人乎。则曰。圣人无己。靡所不己。乃作参同契。首言竺土大仙心。无过此语也。中间亦只寻常说话。夫欲会万物为自己去。盖尽大地。无一法可见。已而又嘱曰。光阴莫虚度。所以告汝辈。但随时及节便得。若也移时失候。即虚度光阴。於非色中作色解。於非色作色解。即是移时失候。且道色作非色解。还当得否。若与么会。便是没交涉。正是痴狂两头走。有甚么用处。但守分过时好 上堂。大众久立。乃谓之曰。祇恁么便散去。还有佛法道理也无。试说看。若无。又来这里作么。若有。大市里人丛处亦有。何须到这里。诸人各曾看还源观。百门义海。华严论。涅盘经。诸多策子。阿那个教中。有这个时节。若有。试举看。莫是恁么经里。有恁么语是此时节么。有甚么交涉。所以道。微言滞於心首。尝(疑误)为缘虑之场。实际居於目前。翻为名相之境。又作么生得翻去。若也翻去。又作么生得正去。还会么。莫祇恁么念策子。有甚么用处 上堂曰。诸上座。时寒。何用上来。且道。上来好。不上来好。或有上座道。不上来却好。甚么处不是。更用上来作什么。更有上座道。是伊也不得一向。又须到和尚处始得。诸上座且道。这两个人。於佛法中。还有进趣也未。上座实是不得。并无少许进趣。古人唤作无孔铁椎。生盲生聋无异。若更有上座出来道。彼二人总不得。为什么如此。为伊执着。所以不得。诸上座。总似恁么行脚。总似恁么商量。且图什么。为复只要弄唇嘴。为复别有所图。恐伊执着。且执着什么。为复执着理。执着。事。执着色。执着空。若是理。理且作么生执。若是事。事且作么生执。着色着空亦然。山僧所以寻常向诸上座道。十方诸佛。十方善知识。时常垂手。诸上座。时常接手。十方诸佛垂手时有也。什么处是诸上座时常接手处。还有会处。会取好。若未会得。莫道总是都来圆取。诸上座。傍家行脚。也须审谛着些精彩。莫只藉少智慧过却时光 师有颂曰。理极忘情谓。如何有喻齐。到头霜夜月。任运落前溪。果熟兼猿重。山长似路迷。举头残照在。元是住居西 三界惟心颂曰。三界惟心。万法惟识。惟识惟心。眼声耳色。色不到耳。声何触眼。眼色耳声。万法成办。万法匪缘。岂观如幻。大地山河。谁坚谁变 华严六相义颂曰。华严六相义。同中还有异。异若异於同。全非诸佛意。诸佛意总别。何曾有同异。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绝名字。万象明明无理事 示众。这里聚集少时为上座僧堂里。这里聚集少时为上座三门头。这里聚集少时为上座寮舍里。为复说上座过。别有道理。

会下有数尊宿。对一人云。诸佛出世。也有这个方便。一人云。今日离章义。一人云。你道伊为甚么处。一人云。点灯等上座来多时也。一人云。甚么处聚集来。

周显德五年戊午七月十七日示疾。李国主驾至慰问。闰月五日。剃发澡身告众讫。跏趺而逝。颜貌久而如生。阅世七十有四。坐五十有四夏。塔全身於江宁丹阳乡。

指月录卷之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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