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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谱类记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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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谱类记卷上

(明)刘宗周撰

体独篇

○大学云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述体独第一

程子曰学始于不欺闇室又曰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一诚立而万善从之

杨龟山先生曰古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于诚意而已诗书所称莫非明此者但人自信不及故无其效圣人知其效必本于此故于观曰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或问周子曰圣可学乎曰可有要乎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庶矣乎又曰主静立人极

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又曰敬胜百邪无不敬可以对越上帝又曰心有所向便是欲

王心斋曰纔有所向便是欲纔有所见便是妄既无所向又无所见便是无极而太极

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一日谓门人曰尔辈相从只是学得某言语所以不进盍行之因请问力行之要曰且静坐

朱子曰凡学须先明得一个心然后方可言学譬如烧火相似必先吹发了火然后加薪则火明矣若先加薪而后吹火则火灭矣

张敬夫曰学莫先于义利之辨凡有所为而为之谓利无所为而为之谓义

邵康节曰人之善恶形于言发于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诸心发乎虑鬼神已得而知之矣此君子所以慎独也

蔡元定贻书诸子曰独行不媿影独寝不媿衾勿以吾得罪故遂自懈弛也

薛文清公曰一念之善景星庆云一念之恶烈风疾雨又曰予每夜就寝必思一日所行之事所行合理则恬然安寝若有不合则辗转不能寝必思所以更其失又虑始勤终怠也

司马温公尝言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无事不可对人言者耳

陈了翁先生虽闲居容止常自庄敬言不茍发一日与家人语家人戏问是实否公退自责者累日曰吾岂尝有欺于人耶何为有此问也

程明道在澶州修桥少一长梁曽博求之民间后因入山见林木之佳者便起计度之心因语以戒学者心中不可着一事

张子韶先生年十四游胶庠闭阁终日寒折胶暑铄金不启戸限比舎生穴隙视之则敛容危坐对简编若与神明伍乃相与惊服而尊师之

胡敬斋先生处家庭如在朝堂对妻孥如对大宾造次颠沛未尝少违几微隠约之地则愈严愈密尝有诗云谨独功深切防微意最元交争真在此要不愧皇天

刘琎尝与兄瓛连栋隔壁瓛于夜间呼之数声不应良久方答瓛怪问之乃云向未着衣帽故也

赵轨少有行检东邻有桑椹落其家轨遣人悉拾还其主诫诸子曰机杼之物不愿侵人后为齐州别驾征入朝在道夜行其左右马逸入田中践踏人禾驻马待明访禾主酬直而去

夏公原吉使吴中馆于范文正公书院之偏室夜三鼔适范氏子孙有事中堂公闻之先期起衣冠独坐俟赞者至礼毕方就寝前辈之用心如此

右记体独录古人谨独之说而并及行事之最近者独不可名即言之已成逗漏况行事之着乎此所谓近似者也举似以求真善学者幸反身而自得之

知几篇

○子曰知几其神乎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介如石焉寜用终日断可识矣述知几第二

周子曰诚无为几善恶徳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知曰智守曰信又曰几微故幽此【微字即道心惟微之微幽莫过于见神知几其神之谓】

朱子曰天理人欲之分只争些子故濂溪只说几字然辨之不可不早故横渠每说豫字

又曰人只有个天理人欲此胜则彼退彼胜则此退无中立不进退之理譬如刘项相拒荥阳成皋之间我进一步则彼退一步初学要牢札定脚逐渐挨将去此心莫退终须有胜时胜时甚气象

薛文清公曰万起万灭之私乱吾心久矣今当一切扫除以全吾湛然之性

周子曰君子干干不息于诚然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后至

朱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若是不好底欲不当言寡只是眼前事才多欲便将本心都纷杂了如读书要读这一件又要读那一件又要学写字又要做诗人只有一个心如何分做许多到得合用处都不着力

或问气质之偏如何救得朱子曰才说偏了又着一个物事去救他偏越见不平正了越讨头不见要紧只是看教大底道理分明偏处自见得如闇室求物把火来照便见若只管去摸索费尽心力只是摸索不见若见得大底道理分明有病痛处也不知不觉自会变不消得费力

朱子又曰人性褊急发不中节者当于平日言语作止间以缓持之持之久则所发自有条理

龟山门人相传指诀常令学者看喜怒哀乐未发时作何气象

王阳明先生曰变化气质居常无所见惟当利害经变故遭屈辱平时忿怒者到此能不忿怒忧惶失措者到此能不忧惶失措始是能有得力处亦便是用力处天下事虽万变吾所以应之不出乎喜怒哀乐四者此为学之要而为政亦在其中矣

又曰君子之学务求在己而已毁誉荣辱之来非独不以动其心且资之以为切磋砥砺之地故君子无入而不自得正以其无入而非学也若闻誉而喜见毁而戚则将皇皇于外惟日之不足矣其何以为君子

又曰君子之所谓敬畏者非有所恐惧忧患之谓也乃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之谓耳君子之所谓洒落者非旷荡放逸纵情肆意之谓也乃其心体不累于欲无入而不自得之谓耳是洒落生于天理之常存天理常存生于戒慎恐惧之无间

邵康节先生性喜饮酒尝命之曰太和汤所饮不多微醺而罢不喜过饮故其诗曰性喜饮酒饮酒微酡饮未微酡口先吟哦吟哦不足遂及浩歌浩歌不足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四字内有形容不尽之妙读者当意会之】

程伯子少好猎既见周茂叔自谓已无此好矣茂叔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隠未发耳一日萌动复如初矣后十二年偶自外暮归途中见猎者不觉心喜乃知前此果未也【举此两则以见喜字之意】

程子曰治怒难治惧尤难克己可以治怒明理可以治惧

薛文清公尝自言二十年治一怒字不尽以是知克己之难

子夏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弹之而不成声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礼而弗敢过也子张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

伊川先生赴涪渡江舟几覆舟中皆号泣先生独正襟危坐如常已而及岸同舟人问曰当危时君独无怖色何也曰心存诚敬故耳

谢上蔡多恐怖每于危阶上蹈险以习之【恐怖有根危阶之习且从方寸识取语云世上无如人欲险】

吕原明晚年习静虽惊恐颠沛未尝少动自赴单守过山阳渡桥桥壊轿人俱坠浮于水而先生安坐轿上神色不动

第五伦常自言兄子病一夜十起退而辄熟寝子病则不起然终夜为之不寝孰谓人果无私乎朱文公曰知十起与不起便是私这便是避嫌只是他见得这意思已是大段会省察了

陆澄在官忽家信至言儿病危心忧闷不能堪阳明先生曰此时正宜用功若此时放过闲时讲学何用父之爱子自是至情然天理自有个中和处过即是私意人于此多认做天理不知已是有所忧患不得其正【以上两则是说爱不是说忧患不可误看】

周茂叔先生爱莲说有曰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予谓菊花之隠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菊之爱陶之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举此以为用爱之准会心人当不逺也】

张思叔诟仆夫伊川先生曰何不动心忍性

一友每易动气责人阳明先生曰学须反已若徒责人只见人不是若能反己方见自己有许多未尽处奚暇责人【解大绅曰处其心常在熈春丽日之间则天下无可恶之人】

伊川先生尝自言吾受气甚薄早年多病晚乃愈康年七十二不减壮盛时门人问曰先生岂以受气之薄而过为摄持欤先生曰吾深以忘生徇欲为耻

元城刘先生云安世寻常未尝服药方迁谪时年四十有四先妣必欲与俱百端恳罢不许安世念不幸使老亲入于炎瘴之地已是不孝父母惟其疾之忧如何得无疾祇有絶欲一事可以自主遂举意絶之自是逮今未尝有一日之疾亦无宵寐之变又曰安世自絶欲来三十年气血意思只如当时终日接士大夫剧谈虽夜不寐翌朝精神如故平居坐必端正未尝倾侧靠倚每日行千步燕坐调息复起观书未尝昼寝终身未尝草书歳时家庙祭享拜跽七十有二未尝废缺此祖先相传安世终身由之以励子孙

谢上蔡云某色欲已断二十年矣盖欲有为必须强盛方胜任故断之也问于势利何如曰打透此闗十余年矣

陆澄问好色好利好名等心固是私欲如闲思杂虑如何亦谓之私欲阳明先生曰毕竟从好色好利好名等根上起自寻其根便见如汝心中决知无做劫盗的闲思杂虑以汝原无是心也汝若于货色利名等心一切皆如不做劫盗之心光光都消灭了只是心之本体看有甚闲思虑此便是寂然不动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廓然大公自然感而遂通自然发而中节自然物来顺应

右记知几后儒论学都认不得几字但就动念上讨分晓便谓之知几其实后人所谓几非周子几善恶之几亦非圣人知几之几也 学者终身造诣只了得念起念灭工夫便谓儒门极则此个工夫以前则委之佛氏而不敢言此个工夫以外则归之霸图而不屑言遂使儒门淡薄为二家所笑而吾儒遂不能舎二家以立脚以故往往阳辟佛而阴逃禅名圣真而杂伯术虚无功利之说纵横以乱天下圣学不传悲夫

定命篇

○刘康公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述定命第三

程子曰孔子言仁只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礼惟慎独便是守之之法

张子曰礼所以持性盖本出于性持性反本也凡未成性须礼以持之能守礼已不叛道矣礼即天地之徳也如颜子者方勉勉于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勉勉者勉勉以成性也礼非止着见于外亦有无体之礼盖礼之原在心礼者圣人之成法也除了礼天下更无道矣

吕原明尝言后生初学且须理会气象气象好时百事自当气象者辞令容止轻重疾徐足以见之矣不惟君子小人于此焉分亦贵贱寿夭之所由定也

朱子曰九容九思便是涵养

周海门曰容貌辞气徳之符一切容仪皆能淑慎使人望而知为我辈人方见实学

万思默曰人心惟危故易动易动故有一种躁率粗犷之气不觉发来与物相忤所以虽向好事动多凶悔吝道心惟微微便细腻圣贤兢兢在微处用功所以气平色和动必安详而吉

问人之燕居形体怠惰心不慢可否程子曰安有箕踞而心不慢者

朱文公每徒行报谒步速而意专不左右顾及无事则徘徊瞻顾缓步微吟

乡先辈陶庸斋笃尚理学每见门弟子有交股时辄正以上统言九容色让之曰小交则小不敬大交则大不敬【以上足容】

陈才卿见朱晦翁以右手拽凉衫袖口偏于一边晦翁曰夜来说手容恭公却如此才卿赧然急入手鞠躬曰忘了晦翁笑曰为己之学有忘耶

有学者每相揖毕则缩左手袖中晦翁曰公常缩着一只手便不是举止模样

记曰凡视上于面则傲下于带则忧倾则奸

万思默曰凡物诱人色为甚人为诱所入目为甚故养神之道全在收视收视者非瞑目不视盖常不欲尽视也如所谓平视含光之意此养徳养身之至要语云平视则心柔甚有味以上手容【以上目容】

孔子至周观礼见太庙有金人三缄其口因铭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毋多言多言多败毋多动多动多患

贺钦学于陈白沙先生之门与人言论侃侃白沙曰得无锋芒太露乎须涵养令深沈和平于是作书室于后圃扁书深沈和平四字以自警【以上口容】

程子曰戏谑甚害事不戏谑亦存心养性之一端

苏子瞻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生平颇好诙谐范祖禹每戒之子瞻后与人谑必嘱曰勿令范十三知之士大夫仓卒间不能自扪其舌赖有畏友亦可补救于万一也

王阳明先生少好谑自见娄一斋告以圣人可学而至深契之自是常端坐省言同业者未信先生正色曰吾昔放逸今知过当改也【以上声容】

徐积初见胡安定公头容稍偏安定厉声曰头容要直徐惊起自思不特头容要直心亦要直自此不敢有邪心【以上头容】

程明道尝言自再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

张横渠先生自言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程子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

李延平初喜驰马乗醉即驰至一二十里后来涵养到时行路起初如此将到亦是如此如呼一使一声如此声声都如此皆是涵养得力变化气质处【以上气容】

程伊川入侍经筵容貌极庄时文潞公以太师平章重事终日侍立不懈上虽谕以少休不去也人问先生曰君之严视潞公之恭孰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某以布衣职辅导亦不敢不自重也【以上立容】

二程先生在伊川极峻整然迹于峭刻不可近惟明道和易而不失其正甚得孔氏家法一日明道与弟同赴一寺兄由左门弟由右门左门之人随明道者以数百计右乃寥寥伊川见之叹曰此是頥不及家兄处

刘立之谓从明道久未尝见其有暴厉之容宜观明道气象

或问色容庄甚难朱子曰心肃则容庄非是外面做那庄出来【以上色容】

右记九容九容便有九思若只言九容便是伪也君子者乎色庄者乎以上诸君子都从此得力过来然犹不可不辨也昔曽子寝疾而发叹于孟敬子惓惓于三者之道学者其可不尽心乎

凝道篇

○中庸云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述凝道第四

程子曰凡不能动人只是诚未至于事厌倦亦是无诚处又曰天地生物各无不足之理尝思天下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有多少不尽分处

朱子曰日用之间常切检点气质偏处意欲萌处与平常所讲相似不相似就此痛着工夫庶几有益不谓末流之弊只成说话至于人伦最切近处亦都不得丝毫气力此不可不深惩而痛警也

罗豫章曰君明君之福臣忠臣之福君明臣忠则朝廷治安得不谓之福乎父慈父之福子孝子之福父慈子孝则家道隆盛得不谓之福乎俗人以富贵为福陋哉

王阳明曰心即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以此纯乎天理之心发之事父便是孝发之事君便是忠只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便是

右总记

淮南子曰周公之事文王也行无専制事无由己身若不胜衣言若不出口有奉持于文王洞洞属属如将不胜如恐失之可谓能子矣

司马温公曰某事亲无以踰于人能不欺而已矣至于事君亦然又曰凡子受父母之命必籍记而佩之时习而速行之事毕则反命焉或所命有不可行者则和色柔声具是非利害而白之待父母之许然后改之若不许茍于事无大害者亦当曲从若以父母之命为非而直行己志虽所执皆是犹为不顺之子况未必是乎

曽子尝芸瓜误斩其根曽晳怒援大杖击之曽子仆地有顷而苏蹙然而起进曰大人用力教参得无疾乎退鼓琴而歌欲父聴其歌而知其平也孔子闻之告门人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今参委身待暴怒以陷父不义夫安得为孝乎曽子曰参罪大矣遂造孔子谢过

薛包好学笃行父娶继母憎包逐出包不得已庐舎外旦入洒扫父母又逐之乃庐里门晨昏问安歳余父母感悟命还及父母亡哀痛成疾诸弟求异居包不能止任弟所欲奴婢引其老弱者曰与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器物取其朽败者曰吾素所服习身口所安也田庐取其荒顿者曰吾少时所治意所恋也后诸弟不能自立包复赈给之

王祥性至孝因继母朱失爱于父及父母有疾祥衣不解带汤药必躬尝母尝欲食生鱼时天寒氷冻祥解衣将剖氷求之氷忽自解双鲤跃出母又思黄雀炙复有黄雀数十飞入其幕乡里惊叹以为诚孝所感

罗仲素读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云只为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了翁闻而善之曰惟如此而后天下之为父子者定彼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皆始于见得有不是处耳

吕原明事正献公虽祁寒暑雨侍立终日不命之坐不敢坐也日必冠带以见长者平居虽天甚热在父母长者之侧不得去巾袜缚袴衣服惟谨出入必告于亲

赵居先父年九十一歳母年九十四歳性皆严急居先夫妇奉侍勤谨孝行克谐每日焚香为父母祈祷百计娱乐暮景

崔沔有至性母失明倾家求医不脱衣而奉者三十年每美景良辰必扶持晏笑令母忘其所苦母卒毁形吐血茹素终身爱兄姊几于母慈甥侄甚于子所得俸悉以分惠曰风木既悲无由展我孝思计亲所垂念者惟此四五人吾厚待之庶几九原慰安也

杨乙行乞养父母所得食虽极饥不敢尝必先以奉亲有酒则跪进跳跃起舞唱山歌以悦之如是者十年乡人感其孝与之金雇为佣不受曰吾亲乌可一日离也父母相继死乞得棺脱己衣敛之虽严寒赤身弗恤葬于野即露宿棺旁日夜哀号歳时拜献未尝缺失

李步行卖菜佣也父嗜酒步行鬻菜必市酒归饮父又间致时物体无完衣而父便身之物尝给里中有不顺之子必曰何不学李步行

永乐改元徙江南富民实北京黄润时年十歳其父当行乃诣官请代官不许对曰父去日益老儿去日益长官异而从之

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数月不出犹有忧色何也乐正子春曰吾闻诸曽子曽子闻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惟人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亲可谓全矣故君子顷步而不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忧色也

任尽言事母至孝母老多疾未尝离左右思母得疾之由或以饮食或以燥湿或以言语稍多或以忧喜稍过于是朝暮候视无毫髪不尽五脏六腑中事皆洞见曲折不待切脉而后知故用药必效张魏公欲辟之力辞曰尽言假使得一神丹可以长生必持以遗母不以献公也况能舎母而与公军事耶

庾黔娄为孱陵令到县未旬父易在家遘疾黔娄忽心惊举身流汗即日弃官归家家人惊其忽至时易疾方一日医云欲知差剧但尝粪甜苦便明易泄利黔娄辄取尝之味转甜滑心愈忧苦每夕稽颡北辰求以身代

徐积父卒时方三歳晨昏匍匐求其父甚哀稍长读孝经辄流涕不能止既冠从安定胡先生受学事母谨严非有大故未尝去侧每见衣冠问候备物尽志惟恐有失应举入都载母与俱比登第年已过壮未娶或问之曰娶非其人必为母患固有待也母亡庐墓三年雪夜伏墓侧哭不絶声神宗元丰八年诏赐帛米卒谥节孝先生

胡敬斋执亲丧水浆不入口哭踊每夕方苏久则柴毁骨立非杖不能起三年不入寝室

伊川丧父使周恭叔主客客欲饮酒恭叔以告先生曰勿陷人于恶

何子平以母丧去官哀毁踰礼属东土饥荒继以师旅八年不得营葬昼夜号哭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暑不就凉一日以数合米为粥不进盐菜所居屋败不蔽风日兄子欲为葺理子平不许曰我天地间一罪人耳屋何宜覆太守闻而矜之为营冢圹

王裒痛父死非命隠居教授庐于墓侧旦夕至墓拜跪攀柏哀号涕泪着树树为之枯每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三复流涕门人受业者为之废蓼莪之篇

邱铎葬母鳯鸣山原哭曰铎生也咫尺不离吾母膝下今逝矣可委体魄于无人之墟乎乃结庐墓侧朝夕上食如生时当寒夜月黒悲风萧飕铎恐母岑寂也辄巡墓号曰铎在斯其地多虎闻铎哭声即避去会稽人异之称为真孝子

李郸年七十余享祖考犹亲涤器人或请代之不从以为无以达追慕之思也此可谓祭则致其严矣

许文正公疾革家人有祀事公曰吾一日未死宁不有事于祖考起奠献如仪既彻而卒

栁公绰天性仁孝丁母丧三年不沐浴事后母薛甚谨其有外婚姻者一不知非薛所生也在公卿间最有家法子仲郢端严好礼起居一遵父教事叔公权如事父非甚病见公权未尝不束带出遇于路必下马端笏立候过乃敢上公权暮归必束带迎马前公权屡辞焉仲郢终不以达官故少改也【以上记父子有亲】

韩魏公临大节处危疑茍利国家知无不为若湍水之赴深壑无所畏避或諌曰公所为诚善然万一蹉跌岂惟身不自保恐家亦无处所公叹曰是何言也人臣当尽力事君死生以之顾事之是非何如耳至于成败天也岂可预忧其不成遂辍不为哉

司马温公为相以身殉国勤励庶政时已得疾宾客见其瘦引诸葛食少事烦为戒公曰生死命也为之益力疾革不复自觉谆谆如梦中语皆朝廷天下事也

孝宗隆兴中除朱子提点江西刑狱促赴召有要之路者曰正心诚意之说上所厌闻即入对无及也先生曰吾生平所学惟此四字岂可逆探上意为面谩乎及奏对反复于天理人欲之际甚力帝称善焉

刘器之为谏官正色立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每以辨是非邪正为先进君子退小人为急其面折廷争至雷霆之怒赫然则执简却立俟天威稍霁复前极论殿廷观者皆汗流缩颈目之为殿上虎

山阴汪公应轸以庶常出守泗州泗民惰弗耕桑公首劝耕买桑千本植之募妇女善治蚕者教蚕事会武宗驾驻南都诏泗州进美人善歌吹者公奏言泗州地瘠民贫流亡载道其妇女存者跣足蓬首不堪见闻万无以应明诏臣向募桑妇若干人倘许纳宫中俾授蚕事有裨圣治不浅诏乃止

蒋司空瑶守扬州时会武宗南巡诸省骚动凡乗舆供御及宦寺赂遗莫可赀算公曰备亦罪不备亦罪备则患及于民不备则患止于身乃仅鸠供应之具不为媚悦自衣青布袍束黄金带奔走周旋江彬辈横加折辱不为动一日上捕得大鲤谋所鬻主左右正欲中公曰莫如扬州知府宜上呼而属之公归括女衣幷首饰数事蒲伏进曰鱼有值矣他无所取惟妻女衣装在焉臣死罪上熟视之曰真酸子耶吾无须此亟持以归公叩首谢而去

张横浦先生以不附和议为秦桧所恶尝使人谕先生曰大凡立朝须优游委曲先生曰未有枉己而能直人者

郑端简公晓将廷试董学士玘荐之政府一日来顾出拟彭泽父老送渊明致仕文令为之曰此元老石斋杨公意也其尊人闻之艴然不悦曰后学初入仕当患所以立若通谒相门他日何所不至独不闻张师徳刘元城事乎端简遂往董辞焉

司马温公与侄书云近蒙圣恩除门下侍郎举朝忌者无数而以愚直处其间如黄叶在烈风中几何不坠是以受命以来有惧无喜汝辈当识此意

太傅金文通公诫子弟云我在官日汝辈少做一件得意事则我休官日汝辈便省一件失意事

程明道先生尝云一命之士茍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令晋城时民以事至邑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度乡村逺近为保伍使之力役相恤孤寡者责之亲戚乡党使之无失所乡必有校择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乡民为社会为立科条旌别善恶使有劝有耻在任三年民爱之如父母每于坐处书视民如伤四字曰颢常媿此四字

张横渠先生为云岩令大抵以敦本善俗为先每于月吉具酒食召乡人髙年会县庭亲为劝酬使人知养老事长之义因问民疾苦及告所以训戒子弟之意

黄勉斋知安庆至则金人已破光山民情震恐议修城以备为请于朝公不俟报即日兴工分十二料先自筑计其工费若干然后委官吏寓公所督工分料主之城成会金人破黄州东西皆陷独安庆如故继而霖潦巨浸暴至城屹然无损郡人徳之相谓曰不残于兵不蹈于水生我者黄父也

王端毅公恕为太宰尝语人曰宋人有言凡仕于朝者以馈遗及门为耻仕于外者以苞苴入都为耻今动辄曰贽仪贽仪而不羞于人我宁不自耻哉

章拯者枫山先生侄也官至司空清操淳朴与枫山等致政归有俸余四五百金枫山知之大不乐曰汝此行做一场买卖回大有生息拯有惭色

成祖入继统陈迪不屈与子丹山鳯山同磔于市上命割其肉塞迪口因问卿肉气味何如对曰忠臣孝子肉岂腥膻臣尝其美人闻其香殿下岂不闻乎

储福洪武初隶燕山卫籍生平慕颜鲁公文文山之为人建文末挈母妻逃去文皇即位诏勾戍卒入伍福仰天泣曰吾虽贱卒义不为叛日夜号呼不食而死妻范氏年二十奉姑甚谨每哭其夫走山谷中不欲闻之姑也然贫无以存一日往涧水浣衣见旁有席草因织席易米奉姑姑没庐于墓侧年八十余方卒自后草不复生土人传为异事

薛西原尝言虽小事不可为人嘱托纵能免人于患难而损自己之亷耻多矣已之徳与他人之事孰轻孰重此事当铭之于心不可忘也誓之于死不可改也

髙继成先生有田百亩租入必先输赋曰草莽中惟此为君臣之义

司马温公自辞枢密归洛絶口不言时政乡人钦重之曰此真相公也

傅献简公以言事谪知和州通判杨洙问曰公以直言斥居此位何为未尝言及御史时事公曰前日言职也岂得已哉今日为郡守当宣朝廷美意而顾沾沾言前日之阙政与诽谤何异【以上记君臣有义】

梁鸿娶妻孟光夫妇相敬如宾尝避地吴中依大家皋伯通家居庑下为人赁舂每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伯通察而异之曰彼佣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乃舎之于家

山涛为布衣时家贫谓其妻韩氏曰忍饥寒我后当作三公但不知卿堪作夫人否耳韩贞静俭约不改后涛果大贵爵及千乗而无妫婘

房玄龄妻卢氏有贤徳玄龄微时病欲死谓妻曰吾病革君年少不可寡居须善事后人卢泣入帷中剔一目示玄龄以明无他后玄龄病愈自微至贵礼之终身

吴康斋从父官京师奉父命归娶既娶共往谒父然后敢同室

许氏家则曰妇女日守闺门躬习织纺至老勿踰内门如有恣性越礼游山上冢赛神烧香衒露体面殊非士族家法子孙泣谏之父兄丈夫必痛遏之

周恭叔未三十见伊川持身严苦块然一室未尝窥牖约婚母党之女登科后其女双瞽遂娶焉爱过常人伊川曰頥未三十时亦不能做此事

刘廷式既定婚越五年登第其所聘女已双瞽矣女家力辞不可以配贵人刘曰失明于定婚之后义不可弃若此女某不娶将何所归爰择吉成礼夫妻相敬如宾每携手而行生二子后瞽女以疾卒廷式哀哭不已时东坡为太守慰谕之曰哀生于爱爱生于色君娶盲女爱何从生廷式曰某知亡妻哭妻不知其有目与无目也东坡抚其背曰真丈夫也瞽女所生二子皆登第

司马温公中年无子夫人为置一妾公殊不顾夫人疑有所忌一日夫人归宁令妾捧茶以进适公方读书妾乗间请曰此何书也公拱手正色曰尚书而读书自若妾逡巡而退

韩魏公在政府时家有女乐二十余辈及崔夫人亡一日尽厚遣之同列多劝其且留为暮年欢公曰所乐几何而常令人心劳孰若吾简静之乐也

曽子丧偶终身不娶子元请焉曽子曰髙宗以后妻杀孝已尹吉甫以后妻杀伯奇吾上不及髙宗中不比吉甫庸知其得免于非乎

韩文公年五十丧其阃夫人子辈数以再娶并纳妾为劝言及辄怒曰我年已半百复何为哉卒独处一室虽使婢亦不容入遇冬寒命小孙温足教其念书作对句其清心寡欲如此

或问妻可出乎程子曰妻不贤出之何害又问古人有以对姑叱狗蒸梨不熟而遽出其妻者似此亦无甚害曰此古人忠厚之道君子不忍以大故出其妻而以微罪去之语有之出妻令其可嫁絶友令其可交

或问孀妇于理似不可娶程子曰然凡娶以配身也若娶失节者以配身是已失节也又问或有孀妇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以上记夫妇有别】

汉郑均兄为县吏颇受馈遗均谏不听乃脱身为佣歳余得钱帛归以与兄曰物尽可以复得为吏受赃终身捐弃兄感其言遂为亷洁

北魏杨椿杨津兄弟义让相事有如父子旦则聚于厅堂终日相对未尝入内椿年老他处醉归津扶持还室仍假寐阁前承候安否椿不命坐津不敢坐椿每近出或日斜不至津不先饭椿还然后共食初津为肆州刺史椿在京每四时佳味辄因使次附之若或未寄不先入口男女百口同爨庭无间言

崔孝芬仁慈长厚弟孝暐等奉孝芬尽恭顺之礼坐食进退孝芬不命则不敢也鸡鸣而起侍候颜色一钱尺帛不入私房吉凶有需聚对分给诸妇亦相亲爱有无共之始父挺与叔振兄弟同居振亡后孝芬等奉叔母李氏若事所生旦夕温凊出入启觐家事巨细一以咨决每兄弟出行有获则尺寸以上皆纳李氏之库四时分赉李自裁之如此者二十余岁

孙棘家世孝友时发民丁戍边弟萨应行棘妻许氏嘱夫曰君当门户岂可诿役小郎姑临亡时以小郎嘱君今未婚娶家道不立君今有三子死复何恨棘遂诣郡愿代萨行萨辞自引不愿兄代太守张岱疑其不实分置二人令吏私察之各报以从其所请颜色共悦甘心就戍岱表上之诏特原免

晋咸宁中大疫庾衮两兄俱亡次兄毗复危殆疠气方盛父母诸兄皆出次于外衮独留不去父母强之乃曰衮性不畏病遂亲自扶持昼夜不眠其间复抚两兄柩哀临不辍如此十有余旬疫气既歇家人乃返毗病得瘥衮亦无恙

黄士俊敦笃孝弟赴公交车途闻兄病笃叹曰焉有急功名而缓视胞兄之死耶半途归后一科会试大魁天下或问人不幸处继母异兄弟不相容当如何朱子曰从古来有这样子只看舜如何后来此样本多有只是为人子止于孝而已

王阳明先生曰舜能化象其机括只在不见象的不是王览母朱遇祥无道以祥前母所生也览方数岁见母挞兄辄涕泣抱持至成童时每谏其母母虐少止惧母置毒饮食予祥日夕必与共膳母以非礼使兄览辄身为分劳又虐祥妻则览妻亦趋而共母因以悔悟待祥如己子

周文灿性敦友爱其兄嗜酒仰灿为生一日乘醉殴灿邻人不平而詈之灿怒曰兄未殴我如何离间我骨肉也司马温公尝书其事以示人

谢述字景先少有至行事兄尽诚敬次兄景仁素憎述遇之无礼及景仁病述尽心事汤药饮食必尝而后进衣不解带不盥栉者累旬景仁深感媿友爱遂笃

缪肜少孤兄弟四人皆同财业及各娶妻诸妇遂求分异又数有斗争之言肜深懐忿叹乃掩户自挝曰缪肜汝修身谨行学圣人之法将以齐整风俗奈何不能正其家乎弟及诸妇闻之悉叩头谢罪更为敦睦之行

梁蔡廓奉兄轨如父家事大小皆谘而后行公禄赏赐一皆入轨有所资用悉就典者请焉后仕于外妻郗氏书求夏服时轨为给事中廓答书云知须夏服计给事自相供无烦别寄向使廓从妻言乃乖离之渐也

司马温公与其兄伯康友爱伯康年八旬公奉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每食少顷则问曰得无饥乎天少冷则拊其背曰衣得无薄乎

章三益与从子存仁避乱山中存仁为冦所执公曰吾兄止此一息不可使无后挺身出谓贼曰幼儿无所知我愿代之贼闻公名胁之不屈不加害而去【以上记长幼有序】

陈师道律已甚严居京师踰年未尝一至贵人之门傅公钦之欲与相见先以问秦观观曰师道非俛颜色伺候乎公卿之门者殆难致也公曰非敢望其来吾将见之恐其不吾见也子能介于陈君乎公知其贫懐金馈之聴其议论竟不敢出口一日章惇欲交师道亦令观以书通之师道答书云先王之制士不传贽为臣则不见于王公师道于章公前有贵贱之嫌后无平生之素公虽可见礼可去乎且公之见招盖以能守区区之礼也若昧冒名义闻命走门失其所以见招之意公又何取焉卒不往

白敏中在长庆年间王启再秉文衡意欲以第一人处之嫌其与贺拔惎为友因密令亲知导意敏中如教既而惎造门左右辞以他适敏中闻之跃出见惎悉以实告且曰一第何足为荣乃至轻负至交相与欢醉或以语启启曰吾比只得敏中今当更取惎矣遂以第一人处惎而敏中居三

程子曰朋友讲习更莫如相观而善工夫多人之于朋友修身诚意以待之疎戚在人而已不巧言令色曲从茍合以求人之与已也朱子曰朋友之间责善所以尽吾诚取善所以益吾徳

王阳明曰交友以相下为主故相会之时须虚心逊志相亲相敬或议论未合要在从容涵养相感以诚不得动气求胜长傲遂非又曰大凡交友须箴规指摘处少诱掖奬劝意多

阳明先生客座私嘱曰但愿温恭直谅之友来此讲学论道示以孝友谦和之行徳业相劝过失相规以教训我子弟使毋陷于匪僻不愿狂躁惰慢之徒来此博弈饮酒长傲饰非导以骄奢淫荡之事诱以贪财黩货之谋冥顽无耻煽惑鼓动以益我子弟之不肖呜呼由前之说是为良士由后之说是为凶人我子弟茍逺良士而近凶人是为逆子戒之戒之

荀巨伯逺看友人疾值冦贼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逺来相视子令我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为耶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人而敢独留巨伯曰友人有病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不可以入有义之国遂率师而还一郡获全

吴廷举平生笃友谊游太学与罗玘交厚会玘病痢从者亦死吴为煮粥饷之负之登厕一昼夜十数次不为劳玘语人曰某四十年前生我者父母四十年后生我者吴公也后同登进士

潘叔度与吕伯恭同年进士潘年长自视其学非伯恭比即俯首执弟子礼而师事之略无难色朱子甚称叹之

储柴墟于阳明先生前辈也先生登第时柴墟已官太仆少卿其后往来问学若弟子方叔贤在吏部与先生同官而叔贤位正郎在先生上一日论学有契即执弟子礼人皆以为不可及

右记五伦学问随人大做大是小做小是总之不逺于一诚者皆是而品地之髙下有不必尽论者君子亦诚而已矣记及杨乙李步行等正以媿一辈读书识道理者以上记朋友有信

考旋篇

○□书云细行不矜终累大徳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述考旋第五

程子曰人于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只有自家一个身与心却不要好茍得外物好时却不知自家身与心却已先不好了也

朱子曰为学工夫不在日用之外检身则动静语默居家则事亲从兄穷理则读书讲义大抵分别一个是与非而去彼取此无他元妙之可言也论其至近至易则即今便可用力论其至急至切则即今便当用力

吕正献公自少讲学即以治心养性为本寡嗜欲薄滋味无疾言遽色无窘步无惰容凡嬉笑俚近之语未尝出诸口于势利纷华声伎游宴以至于博奕奇玩淡然无所好

右总记

魏傅嘏弱冠知名不轻与人交是时何晏以才辨显于贵戚之间邓扬好徒党鬻声名于闾阎而夏侯元以贵臣子有重望为之宗主咸欲求交于嘏嘏辄避之嘏友人荀粲谓之曰夏侯太初与何邓皆一时之杰虚心交子合则好成不合则怨至嘏曰太初志过其量能合虚誉而无实才何平叔言逺而情近好辨而无成所谓利口覆邦家之人也邓元茂有为而无终外要名誉而无闗钥此三人者以吾观之皆败徳也逺之犹恐及祸况昵之乎未几三人相次诛灭亲友连坐者甚众而嘏歴显位以功名终

晋颜含笃于孝友为朝野所推重尝与子弟论中朝人物必推重行实而抑絶浮华人问少正夘与盗跖其恶孰深或曰正夘虽奸不至剖人为膳盗跖为甚含曰为恶彰露人思加僇隠伏之奸非圣不诛由此言之少正夘为甚人咸服焉

伊川先生言人有三不幸少年登髙科一不幸席父兄之势为美官二不幸有髙才能文章三不幸也【此先生过激之论人若能勤学敬身兢兢自持未始非不幸中之幸也】

刘挚质直敦厚于书无所不读而其教子孙必先孝悌而后文艺每曰士无实徳一号为文人无足观矣

郑奕尝以六朝文选教子奕兄见之曰何不教他读孝经论语免他学沈谢嘲风弄月污人行止夫教子文选犹谓不可古人敦崇实徳如此

近见童蒙须知一帖最于蒙养之功说得亲切末云童子亦趋时人心何由得古不急以庄严格语薫育初心徒以华饰丽句发其风藻吾恐巧慧日开淳龎日薄也父兄但思荣其身不思葆其心盖心者箕裘万叶之根本聪明泄心则所延必促朴茂维心则所祚必长果能培养此心以迄老成则递相告诫绵延有不可胜言者嗟夫聪明泄心所延必促此论后生极当体会

世人称风流才子必推王谢然见王谢子弟鲜有年至五十者惟王导年六十四羲之年五十九谢安年六十六耳其后子孙名徳不及祖父而爱尚虚元竞斗辞章浮华盛而根本衰本衰者先仆自然之理不信浮华之害熟读王谢家传自知【以上记警浮华】

吴陆逊讨山冦还会稽太守淳于式表逊枉取人民所在愁扰后逊见吴主语次及式称为佳吏吴主曰式毁君而君荐之何也逊对曰式意欲爱民是以白逊若逊复毁式以乱圣聴不可长也吴主叹曰此诚长者之事顾人所难

王氏自昙首以来世居建康之马粪巷僧绰僧虔以忠厚传家门风寛恕虔子志尤为惇实门下客尝盗其车幰志知而不问待之如初宾客游其门者専盖其过而称其美兄弟子侄皆敦厚谦和时人称马粪诸王多长者

敦厚固本于天性尤要在祖父之教育彼乌衣巷中风味不及马粪巷逺矣故乌衣子弟鲜有得寿考者

韩魏公在中书见文字有攻人隠恶者必手自封识不令人见尝有僚属路拯者就案呈有司事而状尾忘书名公即以袖覆之仰首与语稍稍潜卷语定从容以授之拯退而自见且媿且叹曰韩公真盛徳也

王阳明先生父海日公有以附刘瑾事诬之者或劝之辨白曰此吾同年友事若白之是我讦友也竟不辨后阳明官京师闻士论犹为此事纷纭阳明欲具疏奏辨公驰书止之曰汝以此事为父耻倘攻发吾友反为吾一大耻遂止

金诚好读书家本卫籍指挥使麻张素无赖诟曰军余乃敢效儒生耶褫其衣使薙草烈日中稍缓挞之诚泣曰读书求显扬今亏体辱亲矣张愈怒逮其父窘辱之父子相视不敢言永乐丁酉诚领乡荐第一明年成进士为刑部主事张坐杀人逮诣刑部望见诚一步九顿诚笑迎之言于大司冦释其罪张感泣时人莫不叹其惇厚

余姚赵锦为南御史清军云南上疏忤严嵩意被逮械行万里途中坠车陷堑濒死者再既至下狱杖之百锦自分必死幸而削籍归后严嵩败起锦巡抚贵州过江右见嵩藁厝道旁恻然言于监司加守护焉后又以忤张居正黜归及张死籍没锦起大司冦力请寛恤乃得少解其厚徳如此跻大位享髙寿固其宜矣

徐文贞公阶宴客一客取金杯置帽中公见之席罢左右告公少杯公曰已收矣其人酒酣潦倒帽杯落地公佯不知使得仍取置帽中

自古厚徳人未有不受天厚报者也今人贫穷孤苦只怨上天薄待己不知自家先薄待自家如何天反于汝独厚陈眉公曰吾本薄福人宜行厚徳事吾本薄徳人宜行惜福事数语使人寻味不尽

厚徳不徒一事上见须积而后厚其忘恩雠化尔我固徳之大者即如见人议论人短长有可掩覆处为之掩覆见人作事愚钝有可提醒处为之提醒见人狠结寃仇有可解救处为之解救积之既久自然髙厚又昔人云譬如我穿缞衣凶服道遇吉祥善事相与引而避之其事虽小其心则厚易所谓勿以小善为无益而勿为者此类是也以上记警刻薄

晋卞壸方正质实以绳简自持时贵游子弟多慕王澄谢鲲为达壸厉色于朝曰悖礼伤教莫斯为甚中朝倾覆实由于此欲推奏之丞相王导不从乃止然闻者莫不严惮髙座上人于王丞相前恒偃卧其侧见卞令肃然改容云彼是礼法人

陶侃恭而近礼爱好人伦职事之暇终日敛膝危坐尝诫子弟曰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当正其衣冠摄其威仪何有乱头养望以为宏达耶唐张九龄风仪秀整异于众流玄宗于朝班望见之谓左右曰朕毎见九龄使我精神顿生后用人必问曰风度得如张九龄否

宋王曽质厚寡言笑望之端凝若神少与杨亿同在侍从之列亿喜谈谑凡僚友无不狎侮至与曽言则曰吾不敢以戏也【以上记警轻佻】

公孙弘起家徒步至为丞相性诈善欺每示俭约以钓名誉有故人髙贺诣之弘食以脱粟饭覆以布被贺怨曰何用故人富贵为脱粟布被吾自有之弘大惭贺告人曰丞相内服貂蝉外服麻枲内厨五鼎外膳一肴岂可以示天下于是朝廷始疑其矫汲长孺曽面斥之弘尝叹曰宁逢恶宾勿逢故人

殷浩被黜后徙于东阳有甥韩伯随于徙所浩特爱之浩虽终日书空然口无怨言怡神委命谈咏不辍虽家人不见其有流放之戚岁余韩伯欲还都浩送至渚侧咏古诗云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乃不觉泣下始知其前此之矫饰

夏侯胜以经术知名而性质朴守正简易无威仪宣帝召为谏议大夫胜入谒或呼帝为君或误相字于前帝以是益信之

鲁宗道天性敦朴言无矫饰一日易服与故人入酒肆饮真宗命中使急召徧觅始得之中使语宗道曰上怪公来迟当以何事对宗道曰当以实告曰然则当得罪宗道曰饮酒常情欺君大罪中使入如所对真宗问何故私入酒家对曰臣贫无器皿酒肆具备适有亲客至遂邀之入耳真宗益嘉其真朴【以上记警饰伪】

管幼安常坐一木榻积五十余年未尝箕股其榻上当膝处皆穿

刘忠定公见宾客谈论踰时体无欹侧肩背竦直身不少动至手足亦不移

陆象山先生曰规矩严整为助不少入儒者之门自当从言规行矩始

吕舎人曰大抵后生为学先须理会所以为学者何事一行一住一语一默须要尽合道理

胡文定公少时桀骜不可制其父锁之空室先有小木数百段尽取刻为人形父乃置书万卷其中三月览尽后遂为世大儒【以上记警戏动】

伊川先生非礼勿言箴曰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妄内斯静专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已肆物忤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

何逺言不虚妄盖其天性每语人曰卿若得我一妄语则谢卿一缣众共伺之终莫能得

司马温公曰光幼时弄青胡桃女兄欲脱其皮不得女兄去一婢以汤脱之女兄来问光曰自脱也先公适见之呵曰小子何得谩语光自是不敢谩语

刘元城先生见温公问尽心行已之要可以终身行之者公曰其诚乎刘问行之何先公曰自不妄语始

蔡虚斋先生曰有道徳者必不多言有信义者必不多言有才谋者必不多言惟见夫细人狂人妄人乃多言耳明道先生曰徳进则言自简

昔人云造物生人两其耳目两其手足而独一其舌意欲使之多闻多见多为而少言也其舌又置之口中奥深而以齿如城唇如郭须如戟三重围之若恐其藏之不固而轻出者故圣贤教人惟以谨言为兢兢四书五经中所以戒饬之者至矣言之不谨获祸最酷试举世俗所易犯者敬录数条于左

凡一事而闗人终身纵实见实闻不可着口凡一语而伤我长厚虽闺谈酒谑慎勿形言

喜极勿多言怒极勿多言醉极勿多言又曰喜时之言多失信怒时之言多失体

对人无可说话慎勿强寻闲话来说不是承迎世人求为欢悦便是自家无着落消遣不过

言语之当慎正在当快意时遇快意人说快意事

面谀之词有识者未必感背后之议衔之者尝至刻骨

人情厚密时不可尽以密私之事语之恐一旦失欢则前言得凭为口实至失欢之时亦不可尽以切实之语加之恐忿平复好则前言可愧大抵忿怒时最不可指人隠讳及暴其祖父之愆盖一时怒气所激惟恐语之不深事之不切而不知彼之怨恨已深入于骨髓俗语所谓打人莫打膝道人莫道实是也

不妄语不多语不道人隠事不摘人微过不言已无干涉事不言人有闗系事论人无拾短而弃长论已无登枝而忘本交浅者毋与轻言调别者无与强言阴刻者毋与言衷情轻疎者无与言密事语财不及非分语色不及邪缘勿弹射官箴勿月旦人品不偏爱憎不信风闻谈经济外宁谈艺术可以给用谈日用外宁谈山水可以息机谈心性外宁谈因果可以劝善

闻人谈一善事谈一善人必巧为无端不可解之语逆夺之使满座哄然而谈者色沮然后为快既造口业亦増意业此真小人之尤者也

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刋刻善本广为流布亦与人为善之一端也【以上记警妄语】

谢弘微性沈密不妄言议毎献替及陈事必手书焚草人莫之知

范蜀公与司马温公相友善且约生则互为传死则作墓铭后光先死镇作铭其词陗峻光子康属苏子瞻书之苏曰吾不辞书但恐非三家福耳乃易他铭

张咏性刚毅忽于小节其所善友萧楚见咏几案上有一絶末二句云独恨太平无一事江南闲杀老尚书楚取笔改恨作幸咏归见之云谁改吾诗左右以实对楚曰公功髙位重奸人侧目笔墨之间未可轻忽且天下一统而公独恨可乎咏叹曰君真吾一字师也

朱子尝教人云凡事须思量到人所思量不到处防备到人所防备不到处方得无患

韩非子曰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昔韩昭侯恐漏梦中之词孔光不对宣室之树非过为此鳃鳃盖见事熟则虑患周积思深则发言简与其逞智以先人毋宁缄舌而处拙【以上记警疎诞】

晋卫玠风神闲逺尝言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终身不见喜愠之色

范忠宣公戒子弟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但常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道恕人不患不到圣贤地位也

程明道先生终日端坐如泥塑人及至接人则浑是一团和气朱公掞尝见明道于汝归谓人曰光庭在春风中坐了一个月

吕东莱少时性褊急一日诵论语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忽觉平日忿懥涣然氷释朱子尝言学如伯恭方是能变化气质

世间大福徳人必能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若器小福薄人便蹶然而动矣【以上记警乖戾】

董遇少孤贫性质讷而好学汉末闗中扰乱与兄采梠负贩而常挟持经书投闲习读建安初以文学辟召遂为儒宗

邴原年十一丧父既孤且贫邻有书舎原过其旁而泣师问曰童子何悲原曰孤者易伤贫者易感少失所恃未尝知学中心恻然不觉涕零师甚哀之曰何不读书答曰无钱资师曰童子果有志我当教尔不须资也于是一冬之间遂通孝经论语及长更思游学单步负笈不惮千里至安邱则师孙崧陈留则师韩子助颍川则宗陈仲弓汝南则师范孟博涿郡则亲卢子干时北海郑元有盛名为学者宗师原以单寒后辈数年之间名与相埒

王育少孤贫为人牧羊每过小学必欷歔流涕有暇即折蒲学书忘而失羊为羊主所责育将鬻身以偿同郡许子章闻而嘉之代育偿羊给其衣食

皇甫谧少不好学游荡无度人以为痴出后叔父其叔母任氏责之至流涕谧素孝乃感激就乡人席坦受书勤力不懈居贫躬自稼穑带经而锄博综典籍百家之言遂成大儒学者号为元晏先生

刘孝标家贫好学自以少时未能早悟晚更厉精从夕达旦或时昏睡爇其须髪及觉复读以是明慧过人博极羣书文藻秀出南北学者莫与为匹

祖莹八歳即耽书父母恐其成疾禁之莹于灰中藏火候父母寝后夜读仍以衣被塞窗恐为家人所觉内外亲属呼为小圣儿孝文帝召入令读五经章句并陈大义后长名位显达

范文正公少时食贫力学有读书帐为灯烟所熏顶色如墨及显达后夫人常持此以示子孙

邵尧夫读书于百原山中冬不炉夏不扇夜不就枕者三年

横渠先生谒告西归终日危坐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终夜起坐取烛以书

杨龟山先生积学尝举两肘示人曰吾此肘不离案三十年矣

张无垢老来目病持卷就明倚立窗下年歳积久双趺依然

古人当困窘之日又际离乱之乡谋生且不暇犹然矢志不辍今世胄之子父兄在上师傅在前春秋方富日月正闲无杂务以经其虑无衣食以累其心而偏不好学真天地间大罪人也仰负日月内负父师清夜自思能无愧悔以上记警不力学

颍川荀淑遇汝南黄宪于逆旅宪时年十四淑竦然异之揖与语移日不能去谓宪曰子吾之师表也既而前至袁阆所未及劳问遽曰子国有颜子宁识之乎阆曰见吾叔度耶是时同郡戴良才髙倨傲而见宪未尝不正容及归惘然若有失也陈蕃周举尝相谓曰时月之间不见黄生则鄙吝之萌复存于心郭林宗少游汝南先过袁阆不宿而去进往从宪累日方还或以问林宗林宗曰奉髙之器譬诸泛滥虽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顷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

张横渠先生在京坐虎皮讲周易聴从者甚众一夕二程先生至横渠与论易次日撤去虎皮语弟子曰吾平日与诸公说者皆乱道比见二程深明易理吾所弗及汝辈宜往师之乃归陜西

明道兄弟初侍其父识邵尧夫后访尧夫于天津之庐尧夫携酒饮月陂上欢甚论议终夕明日二程谓周纯明曰昨从尧夫先生游聴其议论振古之豪杰也周曰所言何如曰内圣外王之道又曰尧夫襟懐放旷如空中楼阁四通八达

罗仲素笃志求道闻同郡龟山先生得河南程氏学慨然慕之及龟山为萧山令遂徒步往学焉仲素初见龟山三日即惊汗浃背曰不至是几虚过一生

朱晦庵为南康守春日陆子静往访晦庵与泛舟而乐曰自有宇宙以来已有此溪山还有此佳客否乃登白鹿洞书院讲席请子静讲君子喻义章聴者如堵当时说得痛快座中至有流涕者晦庵深感动天气微冷而汗出挥扇□有学者因无极之辨贻书晦翁诋子静朱复书云南渡以来八字着脚理会着实工夫者惟熹与子静二人而已熹实敬其为人老兄未可以轻议也

王心斋谒阳明先生于江右时阳明巡抚南赣心斋由中门入阳明降阶迎之时心斋服古冠服手持木简踞上坐坐定问何冠曰有虞氏冠何服曰老莱子服曰学老莱子乎曰然曰将止学其服抑学其上堂诈跌掩面啼哭也心斋色动坐渐侧反复论致知格物心斋大叹服曰简易直截某所不及乃下拜执弟子礼辞出就馆舎绎思所闻间有不合明日复入见曰某昨轻易拜也请与再论复上坐阳明喜曰有疑便疑有信便信不可茍从又反复论难曲尽端委竟大服再下拜执弟子礼如初心斋初名银是日阳明易银为艮阳明退谓门人曰吾擒宸濠无少动心今却为斯人动此真学圣人者也【以上记警不服善】

西汉司隶校尉鲍宣以亢直被祸下狱当死博士弟子咸举旛太学前曰欲救鲍司隶者会此诸生会者千余人明日遮丞相孔光陈说丞相车不得行又伏阙上书帝乃减宣罪髠钳徙之上党

平陵云敞师事同郡吴章章当世名儒教授尤盛弟子千余人以不附王莽被诛其弟子皆禁锢不得仕宦敞时为大司徒掾自劾吴章弟子收抱章尸归殓葬之

东汉魏昭者陈国童子也见郭林宗以为经师易遇人师难逢因请侍左右供给洒扫林宗许之林宗尝有疾命昭作粥粥成进食林宗呵之曰为长者作粥不加意敬使不可食以杯掷地昭更为粥复进又呵之如是者三昭容色无变林宗曰吾始见子之面今而知子之心矣深善之

宋游酢杨时事程伊川先生先生一夕偶暝坐二子侍立夜深不去伊川既觉谓曰二君尚在此乎既晚且休矣及出门外雪深已尺许二子俱传濓洛之学

明方正学在宋景濓门为髙弟濓卒于贬所每私居念及或见其手迹或谈及濓事辄涕泣既官汉中其家不能存言于蜀王厚抚恤之每舟次夔必往祭墓下恸哭移时方去

唐彬初从章瑄学尝令课经义瑄以其不经意作色令改彬重进复拒如是者三至见掷于地而彬色自若瑄乃曰是子可教也徐取稿点缀数字未几与瑄同榜成进士

民生于三事之如一君父而外于师为重师友皆以人合者也惟道同故四海可以乐羣惟义至则异姓可为骨肉考自来风义之敦莫如东汉其次渊源之接表自宋儒故或生笃其欢或死尽其谊有急则忘身以拯之既殁则存孤以报之皆道义之显著者也吾为表章前哲以式来学【以上记警不敬师】

宋邓至为塾师教人以诚熈宁九年神宗御集英殿第进士至长子绾为翰林学士侍立上侧迨唱名及其弟绩绾下殿谢又唱名及其二孙绾又下殿谢上顾而笑王恭公从旁赞曰此其父邓至尽诚教人所致也

王文康公父训诲童蒙必尽心力修脯不计每与同辈论师道曰天地君亲师五者并列师位何等尊重后生以师事我则终身成败荣辱俱我任之若不尽心竭力悞人子弟与庸医杀人等罪又喜为童子讲孝弟故事曰学者先心术而后文艺先敦本而后施仁如孝弟有亏虽才华震世不足重也晚年生文康公人谓为善之报

闽士某省试不遇叩一相者曰如君骨格纵才髙班马难许成名惟勤种阴徳庶可挽回造化士揣家贫无财种徳又思近日为师者多误人子弟我当尽心训诲以作阴徳或我不负人天亦不负我数年后复省试相者遇之贺曰君即当荣达矣士曰何前拒我之峻而今许我之确耶相者曰君丰神与前大异定有阴徳士曰无他惟数年来尽心竭力以诲人子弟耳相者曰成就后学种徳最大宜形骨之顿换也榜发果髙列

沈千秋尝与同社论曰居官尽职与否于处馆时可预卜主家修膳朝廷俸禄俱非悠悠忽忽可以消受者近来师道凌夷真可痛哭长叹不思误人子弟于心何安必须尽心竭力循循善诱使得有所进益大以成大小以成小勿可诿之子弟不率教而自为寛解也【以上记警旷馆职】

严彭祖宣帝时以东郡太守髙第入为左冯翊亷直不事权贵或说曰天时不胜人事君以不修小礼无贵人左右之助经谊虽髙不至宰相愿少自勉强彭祖曰凡通经术固当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从俗茍求富贵乎

时人或劝伊川加礼贵近先生曰何不见责以尽礼而责之以加礼礼尽则已岂有加也

薛文清公在南都与守备中官抗礼中官以午节馈扇公曰此朝廷礼不敢当也中官金英过南京公卿饯之江上公独不往英还朝曰南京好官惟薛卿耳

陈选督学山东清介絶俗会幸阉汪直巡郡国都御史以下咸匍匐拜谒选独长揖直怒曰尔何官敢尔选曰提学直愈怒曰即提学宁尊于都御史耶选曰提学固非御史比但宗主斯文为世表率不可屈节直见选词气抗厉而诸生羣集署外不可犯遂从容曰先生既无公务相闗自后不必来见选徐步而出【选字士贤浙江临海人】

李梦阳为江西提学时中丞俞諌督兵平冦诸监司皆长跽以见梦阳独直立谏怪之问曰足下何官耶梦阳曰公奉天子诏督诸军吾奉天子诏督诸生语毕竟出以是名重天下

陈敬宗为南京祭酒考绩至北京王振素慕其名欲致之适南畿巡抚周忱时在京谒振振知忱与公同年示之以意忱言之公公曰敬宗忝为人师表而求谒中官他日何以见诸生忱因讽振曰陈祭酒书法极髙以求书为名先之以礼币彼将谒谢矣振然之乃遗文绮羊酒求书程子四箴公走笔书之而返其礼币竟不往

严嵩诞日诸翰林称寿争足恭求近时菊花满堂陆平泉独退处后同列问曰何更退为陆答曰此处怕见陶渊明【以上记警趋附】

冦莱公年十九举进士时太宗取人年少者往往罢退或劝公増年公曰吾初进可欺君耶

伊川门人欲归应举甚迫问之曰蔡人习戴记者少决科之利也伊川责之曰汝是心已不可入尧舜之道矣夫子贡之髙识曷尝规规于货利哉特以丰约之间不能无留情故圣人谓之不受命有志于道者要当去此心而后可与语也

尹和靖应进士举策问议诛元佑党人尹曰此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对而出告于伊川曰吾不复应进士举矣伊川曰子有母在未可自专也尹归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善养不知以禄养遂不复就举伊川闻之曰贤哉母也

杨慈湖尝谓真西山曰希元有志于学顾未能忘富贵利达何也希元怳然莫知所谓慈湖曰子尝以命讯日者故知之夫必去是心而后可以语道希元曰先生于某可谓爱之深而教之笃矣

王龙溪尝谓人曰吾人讲学去做举业不惟不相妨原是有助不惟有助原只是一件事言不可以伪为言之精者为文若时时打叠心地洁净不以世间鄙俗尘土入于肺肝以圣贤之心发明圣贤之言自然平正通达纡徐操纵沉着痛快所谓本色文字尽去陈言不落些子格数万选青钱上等举业也若不自出聪明只管傍人学人为诡遇之计非其本色精神纵然发了科第亦只是落套数低举业有志者所不屑也明道十五六时闻濓溪之学便弃举业及至弱冠又发了科第此是上等举业榜样所谓深山之寳得于无心也明道尝云吾于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予亦曰吾于举业时甚敬非是要举业好只此是学【以上记警躁进】

栁公绰居外藩其子每入境郡邑未尝知既至每出入常于戟门外下马呼幕宾为丈皆许纳拜未尝笑语款洽

李廷机有仲弟布衣也大拜后其弟自家候公方巾鲜衣以见公询家事及寒温慰劳后讶其巾服因诘以所自曰游泮乎纳粟乎抑九载乎弟皆曰否否公曰既不出此则谁不知李九我弟为布衣而顾易冠服乎诘以原帽所在曰尚在袖中公曰仍冠此无徇俗也弟奉命唯谨夫以元老之弟即属布衣何嫌儒服而公绳以本等巾服其弟了无难色公之醇谨弟之恭逊正两相成哉

罗念庵先生尝自言二十年苦功方磨得状元两字此两字去然后可以用世可以出世以公天性之笃亦须二十年功夫始得则知骄吝在常人何可易言无也【以上记警恃势】

薛文清公曰英气最害事浑涵不露圭角最好第一要浑厚包含从容广大之气象只观其气象便知涵养之深浅

王阳明先生曰后生美质须令晦养深厚天道不翕聚则不能发散花之千叶者无实为其英华太露耳 又曰今人病痛大段只是傲千罪万恶皆从傲生傲之反为谦谦字便是对症之药然非徒外貌卑逊须是中心谦让常见自己不是真能虚己受人尧舜之圣只是谦到至诚处

唐初王杨卢骆皆以文章有盛名人皆期许其贵显裴行俭见之曰士之致逺者当先器识而后文艺勃等虽有文章而浮躁浅露岂享爵禄之器耶杨子稍沈静应得令长余得善终幸矣后果如所言

李邺侯泌少极聪敏年方七歳即能为文尝有长歌行云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絶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意气多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歌成莫不称赏独张九龄戒之曰藏器于身古人所重今君早得美名必有所折宜自韬晦庶几成徳况童子乎泌因有悟泣谢再三从此不复矜衒

欧阳公修长于文章每对客多谈政事不及文章蔡端明襄长于政事每对客多谈文章不及政事二公善自晦然卒享盛名极贵显

谢上蔡别伊川一年后相见伊川问曰别后一年做得甚工夫答曰纔去得一矜字盖仔细检点得来病痛尽在这里伊川因语同坐曰此人为学切问近思者也

许鲁斋曰凡在朋侪中切戒自满惟虚故能受满则无所容人不我告则止于此耳不能日益也

罗念庵二十五举南宫廷试第一时外舅曽太仆趋贺曰喜吾壻干此大事念庵面项发赤徐对曰丈夫事业更有许大在若此三年一人奚足为大事也是日犹袖米偕友人聨榻萧寺中商学焉【以上记警恃才】

昔人云处事须耐烦居官尤甚能耐便有识量着一急性不得盖事多在忙中错也至读书交友当户涉世无不皆然不惟涵养徳性亦足占后来造就使憧憧往来卤莽灭裂即读书亦不能咀嚼作事交友必有始无终此无恒之人也况于居官不如意事举目皆是若以忿悁躁竞处之惟有投河赴海而已故士必知命而后能乐天

刘寛虽居仓卒未尝疾言遽色夫人欲试寛令恚伺当朝会装严已讫使侍婢奉肉羮翻污朝衣婢遽收之寛神色不异乃徐言曰羮烂汝手乎其性度如此

费袆当魏军次兴平袆督师往御光禄大夫来敏至就求围棋于时羽檄交驰严驾已趣袆从容对奕无厌倦意敏曰聊试卿耳信自可人必能办贼

刘器之初登第与二同年谒张观参政三人同起身请教张曰某自守官以来常持四字勤谨和缓中间一后生应声曰勤谨和既闻命矣缓之一字某所未解张正色曰何尝教贤缓不及事且道世间甚事不从忙后错了

许鲁斋尝暑中过河南渴甚道有梨众争取啖之鲁斋独危坐树下不顾或问之曰非其有而取之不可也或曰世乱梨无主曰梨无主吾心独无主乎

薛文清公曰应事最当熟思缓处熟思则得其情缓处则得其当事最不可轻忽虽至微至易者皆当以慎重处之【以上记警造次】

宋末时潭州夜破进士尹谷为二子行冠礼人讥其迂谷曰正欲令儿曹冠带见先人于地下耳礼毕令人尽杀其家而自杀

明末李贼之变京城破翰林汪伟夫妇并悬梁自尽夫偶居右妇居左伟曰是阴阳易位也不可乃下而互易之始就缢而絶

靖难兵破南都卓敬不屈临刑叹曰变起宗亲略无经画死有余罪神色凛然

宋髙宗航海时金将巴拜追蹑至越越守李邺举城降与巴拜并马驰卫士唐琦见之愤甚于途中拾一大甓呼天祝曰愿一击杀二人仓卒间从马后掷之不中被执巴拜将杀之琦曰死吾分耳吾为天下奇男子当出一奇以死唐时有颜杲卿者为贼锯解若能以革囊灌油置我其中纵火焚之使光焰烛天斯大快也巴拜曰若真义士当从若言以成若名遂如言焚之琦意恐巴拜追及髙宗为此以缓其程也见者惊骇拾其骨葬焉后绍兴郡守傅公崧卿请于朝为建祠诏赠将军赐庙额曰旌忠春秋致祭

西汉江革少失父独与母居遭王莽之乱盗贼并起革负母逃难备经险阻常采拾以为养数遇贼或劫欲将去革辄涕泣求哀言有老母词气愿款有足动人贼不忍杀或指以避兵之处母子俱全于难

东汉杨政少好学从代郡范升受经后范升为事系狱政乃肉袒以箭贯耳抱升子潜伏道旁候车驾持章叩头大言曰范升三娶惟有一子今适三歳孤独可哀武骑虎贲惧惊乗舆引弓射之犹不肯去旄头又以戟叉政伤胸政犹不退哀泣词请有感帝心乃诏出升狱政由是显名【以上记警颠沛】

刘忠定公年既老名益重梁师成用事能生死人心服其贤使人啖以大用因劝为子孙计公曰吾为子孙不至是矣废斥三十年未尝有点墨与权贵正欲为元佑完人见司马君实于地下不可破戒也还其书不答

吕荣公自少守官处未尝干人举荐其子舜从守官会稽人或讥其不求知者舜从对曰勤于职事其它不敢不慎乃所以求知也

薛文清公为御史时中官王振用事一日问内阁三杨吾乡谁可大用者因皆荐公即召为大理寺少卿三杨以用公出振意欲邀公一见振公正色曰安有受爵公朝拜恩私门耶卒不往

文衡山素不到河干拜客严嵩语顾东桥曰不拜他人犹可我过苏亦不答拜殊可怪东桥曰此所以为衡山也若不拜他人独拜公成得文衡山乎【以上记警由径】

古语云君子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蔡虚斋曰居今之世亦有许多当避嫌疑处未可便以圣贤自拟

杨伯起迁东莱太守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懐金十斤以遗杨杨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杨曰天知地知子知我知何为无知密媿而止

关忠义公与昭烈帝之后为曹操所虏操欲离其君臣之义使公与后共居一室公秉烛侍后至达旦

何文肃公乔新使淮西巢令阎徽以尝师其尊公赠以白金文肃却之徽曰吾以寿吾师曰子欲寿吾父因他人致之则可因吾致之则不可【以上记警嫌疑】

龎统性好人伦勤于长养每称述多过其才人怪问之统答曰当今雅道陵迟善人少恶人多方欲兴风俗长善道不美其谭将为善者少矣抜十失五犹得其半而使有志者自厉不亦可乎

蔡中郎才学显著贵重朝廷常车骑填巷宾客盈座及闻王粲到门倒屣迎之粲至年既幼弱貌又短陋一坐尽惊蔡曰此子有异才吾所不及吾家书籍当尽与之粲由是知名

谢朓好奬人才会稽孔觊粗有才华未为时知尝以所作呈朓朓嗟吟良久手自折简写之曰是子声名未立应共奬成无惜齿牙余论

欧阳永叔为一代文宗于后进有片言只字可采者必加称扬又尽録之别为一册名曰文林【以上记警蔽善】

昔时注庄子者数十家皆莫究其旨独向秀于旧注外另有解义妙演奇致大畅元风惟秋水至乐二篇未竟而卒时郭象为人行薄以秀义不传于世遂窃之以为己注夸衒于世时秀门人亦有得其稿者出与比勘则象所注止秋水至乐二篇而已象为惭愧欲死

唐时隠者谭峭着有谭子化书师嵩山道士十余年得辟谷养气之术卧风雪中经日人谓已死视之则其气蒸蒸然其后游建康见宋齐邱有神仙风格出其化书六卷授之曰是书之化其道无穷愿子序之流于后世齐邱因夺为己有而传之后竟不得其死【以上记警窃能】

齐伐鲁取岑鼎鲁人以赝应之齐人知其诳也曰必以栁下惠之言为信鲁人以告栁下惠曰奚不以真者与之曰吾所爱也栁下惠辞曰吾亦爱吾鼎

小邾射以句绎来奔曰使季路要我我无盟矣使子路子路辞季康子使冉有谓曰千乗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之一言子何辱焉对曰彼不臣而济其言是义之也由不能

庐陵张千载字毅夫宋文丞相天祥之友也丞相贵显时屡以官辟之不就及丞相为元所执过吉州城下毅夫来见曰今日丞相赴北某当偕行既至燕丞相囚于小楼毅夫即僦居于楼之旁日以美馔供之凡三载如一日又密制一椟丞相被杀即以藏其首复访丞相夫人欧阳氏于俘虏中俾出焚其尸毅夫收其骸骨以归庐陵择地葬焉

薛文清公尝言为士大夫者一字不可轻与人一言不可轻许人方登第时学士杨文贞公欲馆之训子公固辞后擢云南道御史时相三杨欲识其面令人要之公辞云职在纠劾无相见礼三杨嗟叹焉【以上记警轻诺】

延陵季子使过徐徐君好季子剑口弗敢言季子心许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于是解其剑系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与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己心许之岂以生死倍吾心哉

范式游太学与汝南张劭为友并告归乡里式谓劭曰后三年当还将过拜尊亲见孺子焉乃共克期日后期将至劭白母请为馔待母曰二年之别千里结言尔何相信之审对曰巨卿信士必不乖违母曰若然当为尔酝酒至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饮尽欢而别

朱晖与张堪同县堪于太学中见晖接以友道把其臂曰欲以妻子托朱生晖以堪先达不敢对自后不复相见张亡后朱闻其妻子贫困自往候视分居食给之晖子怪问曰大人不与张君为友何忽如此晖曰堪尝有知己之言吾已信于心也故不忍负之【以上记警爽约】

吕蒙正初拜参知政事有朝士于帘内指之曰此子亦参政耶蒙正佯为不闻同列不平欲诘其姓名蒙正曰一知其人则终身不能忘不如弗问也

李沆为相有狂生叩马献书歴诋其短李逊谢曰俟归当得详览狂生遂发讪怒肆言曰居大位不能康济天下又不能隠退乆妨贤路宁不媿心乎公于马上踧踖曰屡求退以主上未允故未敢擅耳终无怒色

富郑公弼训子弟曰忍之一字众妙之门若清俭之外更加一忍何事不办少时人有诟骂之者弼佯为不闻或告之弼曰恐是骂他人曰明呼公名曰天下岂无同名者乎骂者闻之大惭

尹和靖曰莫大之祸起于须臾之不忍不可不谨

有学者受横逆事欲忍则不能堪欲讼又知不可请问于阳明先生曰圣贤处此有道乎先生曰圣贤岂无善处之道但子心未平气未和未可以语数日后复见曰觉得迩日心气渐和平敢请教先生曰既心平气和矣又何待问耶

陈白沙访庄定山庄携舟送之中有士人滑稽肆谈定山怒不能忍白沙则当谈时若不闻其声既去若不识其人定山大服

吕文懿公辞相归里有邻人醉詈之吕不为动但诫仆曰醉者勿与较逾年其人犯辟禁狱公闻之悔曰吾存心于厚不谓养成其恶也【以上记警不忍辱】

郭子仪初与李光弼俱为安思顺牙将不相能虽同席不交言后子仪代思顺为将光弼恐见诛乃诡请曰死所甘心但乞贷妻子子仪趋堂下握其手曰今国乱主辱非公不能定仆岂敢懐私忿哉因涕泣勉以忠义即荐之为节度使遂同破贼无纎毫猜忌

赵抃为御史时与范镇论事有隙及王安石为相镇屡讦其短于上安石恨之一日上问镇于安石对曰问赵抃便知镇之为人上问抃抃曰忠臣也上曰何以知之抃曰昔仁宗违豫镇首请建立皇嗣以安社稷疏十九上候命百日须髪皆白非忠臣而何上然之既退安石曰公不与镇有隙乎抃曰何敢以私隙而废公道安石大惭

韩魏公平生不识有恩怨说到小人忘恩负义欲倾害正人处词气和平如道常事

吕荣公尝言恩雠分明四字非有道者之言也无好人三字非有徳者之言也后生戒之【以上记警不释怨】

人谱类记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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