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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礼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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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

如今士大夫家都要理会古礼。今天下有二件极大底事,恁地循袭:其一是天地同祭于南郊;其一是太祖不特立庙,而与诸祖同一庙。自东汉以来如此。又录云:“千五六百年无人整理。”“子谓为刍灵者善,谓为俑者不仁。”虽是前代已用物事,到不是处,也须改用教是,始得。”贺孙。以下天地之祭。

古时天地定是不合祭,日月山川百神亦无合共一时祭享之礼。当时礼数也简,仪从也省,必是天子躬亲行事。岂有祭天便将下许多百神一齐排作一堆都祭!只看郊台阶级,两边是踏过处,中间自上排下,都是神位,更不通看。贺孙。

问先朝南、北郊之辨。曰:“如礼说‘郊特牲,而社稷太牢’,书谓‘用牲于郊牛二’,及‘社于新邑’,此其明验也。故本朝后来亦尝分南、北郊。至徽宗时,又不知何故却合为一。”又曰:“但周礼亦只是说祀昊天上帝,不说祀后土,故先儒说祭社便是。”又问:“周礼,大司乐,冬至奏乐于圜丘以礼天,夏至奏乐于方丘以礼地。”曰:“周礼中止有此说。更有‘礼大神,享大鬼,祭大祇’之说,余皆无明文。”广。

“天地,本朝只是郊时合祭。神宗尝南郊祭天矣,未及次年祭地而上仙。元佑间,尝议分祭。东坡议只合祭,引诗郊祀天地为证,刘元城逐件驳之。秋冬祈谷之类,亦是二祭而合言之。东坡只是谓祖宗几年合祭,一旦分之,恐致祸,其说甚无道理。元城谓子由在政府,见其论无道理,遂且罢议。后张耒辈以众说易当时文字。徽宗时分祭,祀后土皇地□,汉时谓之‘媪神’。汉武明皇以南郊祭天为未足,遂祭于泰山;以北郊祭地为未足,遂祭于汾阴,立一后土庙。真宗亦皆即泰山汾阴而祭焉。”先生曰:“分祭是。”扬。

先生因泛说祭祀,以社祭为祀地。“诸儒云,立大社、王社,诸侯国社、侯社。五峰有此说,谓此即祭地之礼。道夫录云:“五峰言无北郊,只社便是祭地,却说得好。”周礼他处不说,只宗伯‘以黄琮礼地’。注谓夏至地神在昆仑。典瑞‘两圭有邸以祀地’。注谓祀于北郊。大司乐‘夏日至,于泽中方丘奏之八变,则地□可得而礼矣’。他书亦无所考。书云:‘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然礼云诸侯社稷皆少牢,此处或不可晓。”贺孙。

如今郊礼合祭天地。周礼有“圜丘、方泽”之说,后来人却只说地便是后土,见于书传,言郊社多矣。某看来不要如此,也自还有方泽之祭。但周礼其他处又都不说,亦未可晓。木之。

如今祀天地山川神,塑貌像以祭,极无义理。木之。

尧卿问:“社主,平时藏在何处?”曰:“向来沙随说,以所宜木刻而为主。某尝辨之,后来觉得却是。但以所宜木为主。如今世俗神树模样,非是将木来截作主也。以木名社,如栎社、枌榆社之类。”又问社稷神。曰:“说得不同。或云,稷是山林原隰之神,或云是谷神。看来谷神较是,社是土神。”又问:“社何以有神?”曰:“能生物,便是神也。”又曰:“周礼,亡国之神,却用刑人为尸。一部周礼却是看得天理烂熟也。”夔孙。以下社。

程沙随云:“古者社以木为主,今以石为主,非古也。”方子。

五祀:行是道路之神,伊川云是宇廊,未必然;门是门神,户是户神,与中霤、灶,凡五。古圣人为之祭祀,亦必有其神。如孔子说:“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是有这祭,便有这神;不是圣人若有若亡,见得一半,便自恁地。但不如后世门神,便画一个神象如此。贺孙。以下五祀。

叔器问五祀祭行之义。曰:“行,堂涂也。古人无廊屋,只于堂阶下取两条路。五祀虽分四时祭,然出则独祭行。及出门,又有一祭。作两小山于门前,烹狗置之山上,祭毕,却就山边吃,却推车从两山间过,盖取跋履山川之义。”舜功问:“祭五祀,想也只是当如此致敬,未必有此神。”曰:“神也者,妙万物而言者也。盈天地之间皆神。若说五祀无神处,是甚么道理?”叔器问:“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其先,此是分当如此否?”曰:“也是气与他相关。如天子则是天地之主,便祭得那天地。若似其他人,与他人不相关后,祭个甚么?如诸侯祭山川,也只祭得境内底。如楚昭王病后卜云:‘河为祟。’诸大夫欲祭河,昭王自言楚之分地不及于河,河非所以为祟。孔子所以美之云,昭王之不失国也宜哉!这便见得境外山川与我不相关,自不当祭。”又问:“如杀孝妇,天为之旱,如何?”曰:“这自是他一人足以感动天地。若祭祀,则分与他不相关,如何祭得?”又问:“人而今去烧香拜天之类,恐也不是。”曰:“天只在我,更祷个甚么?一身之中,凡所思虑运动,无非是天。一身在天里行,如鱼在水里,满肚里都是水。某说人家还醮无意思,一作“最可笑”。岂有斟一杯酒,盛两个饼,要享上帝!且说有此理无此理?某在南康祈雨,每日去天庆观烧香。某说,且谩去。一作“且慢”。今若有个人不经州县,便去天子那里下状时,你嫌他不嫌他?你须捉来打,不合越诉。而今祈雨,却如何不祭境内山川?如何更去告上帝?”义刚。

问:“灶可祭否?”曰:“人家饮食所系,亦可祭。”问灶尸。曰:“想是以庖人为之。”问祭灶之仪。曰:“亦略如祭宗庙仪。”淳。

问:“月令,灶在庙门之外,如何?”曰:“五祀皆在庙中,灶在庙门之东。凡祭五祀,皆设席于奥,而设主奠俎于其所祭之处。已乃设馔迎尸于奥。”铢。

因说:“五祀,伊川疑不祭井。古人恐是同井。”曰:“然。”可学。

古者人有远行者,就路间祭所谓“行神”者。用牲为两断,车过其中,祭了却将吃,谓之“饯礼”。用兵时,用犯军法当死底人斩于路,却兵过其中。扬。

祖道之祭,是作一堆土,置犬羊于其上,祭毕而以车碾从上过,象行者无险阻之患也,如周礼“犯軷”是也。此是门外事。门内又有行祭,乃祀中之一也。焘。

祈雨之类,亦是以诚感其气。如祈神佛之类,亦是其所居山川之气可感。今之神佛所居,皆是山川之胜而灵者。雨亦近山者易至,以多阴也。扬。

古人神位皆西坐东向,故献官皆西向拜。而今皆南向了,释奠时,献官犹西向拜,不知是如何?以下祀先圣。

室中西南隅乃主位。室中西牖东户。若宣圣庙室,则先圣当东向,先师南向。如周人禘喾郊稷,喾东向,稷南向。今朝庭宗庙之礼,情文都自相悖,不晓得。古者主位东向,配位南向,故拜即望西。今既一列皆南向,到拜时亦却望西拜,都自相背。古者用笾豆簠簋等陈于地,当时只席地而坐,故如此饮食为便。今塑像高高在上,而祭馔反陈于地,情文全不相称。曩者某人来问白鹿塑像,某答以州县学是天子所立,既元用像,不可更。书院自不宜如此,不如不塑像。某处有列子庙,却塑列子膝坐于地,这必有古像。行古礼,须是参用今来日用常礼,庶或飨之。如太祖祭,用簠簋笾豆之外,又设牙盘食用碗楪之类陈于床,这也有意思,到神宗时废了。元佑初,复用。后来变元佑之政,故此亦遂废。贺孙。

夫子像设置于椅上,已不是,又复置在台座上,到春秋释奠却乃陈簠簋笾豆于地,是甚义理?某几番说要塑宣圣坐于地上,如设席模样,祭时却自席地。此有甚不可处?每说与人,都道差异,不知如何。某记在南康,欲于学中整顿宣圣,不能得。后说与交代云云,宣圣本不当设像,春秋祭时,只设主祭可也。今不可行,只得设像坐于地,方始是礼。宇。

先圣冕服之制殊不同。詹卿云:“羇冕画龙于胸。”然则鷩冕之雉,毳冕之宗彝,皆画于胸。铢。

释奠,据开元礼,只是临时设位,后来方有塑像。颜孟配飨,始亦分位于先圣左右,后来方并坐于先圣之东西向。当来所降指挥,今亦无处寻讨。必大。

孔子居中,颜孟当列东坐西向。七十二人先是排东庑三十六人了,却方自西头排起,当初如此。自升曾子于殿上,下面趱一位,次序都乱了。此言漳州,未知他处如何。又云:“某经历诸处州县学,都无一个合礼序。”贺孙。

高宗御制七十二子赞,曾见他处所附封爵姓名,多用唐封官号。本朝已经两番加封,如何恁地?贺孙。

谒宣圣焚香,不是古礼。拜进将捻香,不当叩首。只直上捻香了,却出笏叩首而降拜。贺孙。

释奠散斋,因云:“陈肤仲以书问释奠之仪。今学中仪,乃礼院所班,多参差不可用。唐开元礼却好。开宝礼只是全录开元礼,易去帝号耳。若政和五礼则甚错。今释奠有伯鱼而无子思,又‘十哲’亦皆差互,仲弓反在上。且如绍兴中作七十二子赞,只据唐爵号,不知后来已经加封矣。近尝申明之。”可学。

因论程沙随辨五礼新仪下丁释奠之说,而曰:“政和中编此书时,多非其人,所以差误如此。续已有指挥改正。唐开元礼既失烦缛,新仪又多脱略。如亲祠一项,开元礼中自先说将升车,执某物立车右,到某处,方说自车而降。今新仪只载降车一节,却无其先升车事前一段。既如此载后,凡亲祠处段段皆然。”今行礼时,又俱无此升降之仪。必大。

孟子配享,乃荆公请之。配享只当论传道,合以颜子曾子子思孟子配。尝欲于云谷左立先圣四贤配,右立二程诸先生,后不曾及。在南康时,尝要入文字从祀伯鱼。以渐去任,不欲入文字理会事,但封与刘淳叟,以其为学官,可以言之。扬。

“在漳州日,陈请释奠礼仪,到如今只恁地白休了。子约为藉田令,多少用意主张,诸礼官都没理会了,遂休。”坐客云:“想是从来不曾理会得,故怕理会。”曰:“东坡曾云,今为礼官者,皆是自牛背上拖将来。今看来是如此。”因问张舅忠甫家须臾别有礼书,令还乡日询求之。致道云:“今以时文取官,下梢这般所在,全理会不得。”曰:“向时尚有开宝通礼科,令其熟读此书,试时挑问。后来又做出通礼,如注释一般。如人要治此,必须连此都记得。如问云,笾起于何时?逐一说了后,又反复论议一段,如此亦自好。漳州煞有文字,皆不得写。如今朝廷颁行许多礼书,如五礼新仪,未是。若是不识礼,便做不识礼,且只依本写在也得。又去杜撰,将古人处改了。”是日因看薛直老行状中有述其初为教官,陈请改上丁释奠事。“盖其见当时用下丁,故请改之。旧看古礼中有一处注云:‘春用二月上丁,秋用八月下丁。’今忘记出处。向亦欲检问象先,及漳州陈请释奠仪,欲乞委象先,又思量渠不是要理会这般事人,故已之。”贺孙。

新书院告成,明日欲祀先圣先师,古有释菜之礼,约而可行,遂检五礼新仪,令具其要者以呈。先生终日董役,夜归即与诸生斟酌礼仪。鸡鸣起,平明往书院,以厅事未备,就讲堂礼。宣圣像居中,兖国公颜氏、郕侯曾氏、沂水侯孔氏、邹国公孟氏西向配北上。并纸牌子。濂溪周先生、东一。明道程先生、西一。伊川程先生、东二。康节邵先生、西二。司马温国文正公、东三。横渠张先生、西三。延平李先生东四。从祀。亦纸牌子。并设于地。祭仪别录。祝文别录。先生为献官,命贺孙为赞,直卿居甫分奠,叔蒙赞,敬之掌仪。堂狭地润,颇有失仪。但献官极其诚意,如或享之,邻曲长幼并来陪。礼毕,先生揖宾坐,宾再起,请先生就中位开讲。先生以坐中多年老,不敢居中位,再辞不获,诸生复请,遂就位,说为学之要。午饭后,集众宾饮,至暮散。贺孙。

李丈问太庙堂室之制。曰:“古制是不可晓。礼说,士堂后一架为室,盖甚窄。架即也。天子便待加得五七架,亦窄狭。不知周家三十以上神主位次相逼,如何行礼?室在堂后一间,后堂内左角为户而入。西壁如今之墙上为龛,太祖居之,东向。旁两壁有牖,群昭列于北牖下而南向,群穆列于南牖下而北向。堂又不为神位,而为人所行礼之地。天子设黼扆于中,受诸侯之朝。”淳。义刚录同。以下天子宗庙之祭。

“祖有功而宗有德”,是为百世不迁之庙。商六百年,只三宗,皆以有功德当百世祀,故其庙称“宗”。至后世始不复问其功德之有无,一例以“宗”称之。必大。

古人七庙,恐是祖宗功德者不迁。胡氏谓如此,则是子孙得以去取其祖宗。然其论续谥法,又谓谥乃天下之公义,非子孙得以私之。如此,则庙亦然。扬。

问:“汉诸儒所议礼如何?”曰:“刘歆说得较是。他谓宗不在七庙中者,谓恐有功德者多,则占了那七庙数也。”问:“文定‘七庙’之说如何?”曰:“便是文定好如此硬说,如何恁地说得!且如商之三宗,若不是别立庙,后只是亲庙时,何不胡乱将三个来立?如何恰限取祖甲太戊高宗为之?‘祖有功,宗有德’,天下后世自有公论,不以拣择为嫌。所谓‘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那个好底自是合当宗祀,如何毁得!如今若道三宗只是亲庙,则是少一个亲庙了。便是书难理会。且如成王崩后十余日,此自是成服了,然顾命却说麻冕、黼裳、彤裳之属,如此便是脱了那麻衣,更来着色衣。文定便说道是摄行践阼之礼。某道,政事便可摄而行,阼岂可摄而践!如何恁地硬说?且如元年,他便硬道不要年号。而今有年号,人尚去揩改契书之属;若更无后,当如何?”又问:“‘志一则动气’,是‘先天而天弗违’,‘气一则动志’,是‘后天而奉天时’,其意如何?”曰:“他是说春秋成后致麟,先儒固亦有此说。然亦安知是作起获麟,与文成致麟?但某意恐不恁地,这似乎不祥。若是一个麟出后,被人打杀了,也掩采。”因言:“马子庄道,兖州曾有一麟。”胡叔器云:“但是古老相传,旧日开江有一白驹。”先生曰:“马说是二十年间事。若白驹等说,是起于禹。如颜师古注‘启母石’之说,政如此。近时广德军张大王分明是仿这一说。”义刚。

庙,商七世,周亦七世。前汉初立三宗,后王莽并后汉末,又多加了“宗”字,又一齐乱了。唐十二庙。本朝则韩持国本退之禘祫说祀僖祖,又欲止起于太祖。其议纷纷,合起僖祖典礼,都只将人情处了,无一人断之以公。自合只自僖祖起,后世德薄者祧之。周庙,文王在丰,武王又在一处,自合只同一处,方是。不知如何。周庙:后稷文武高曾祖考七庙。扬。

今之庙制,出于汉明帝,历代相承不改。神宗尝欲更张,今见于陆农师集中,史却不载。可学。

问:“诸侯庙制,太祖居北而南向,昭庙二在其东南,穆庙二在其西南,皆南北相重。不知当时每庙一处,或共一室各为位也。”曰:“古庙则自太祖以下各是一室,陆农师礼象图可考。西汉时,高帝庙、文帝顾成之庙,犹各在一处。但无法度,不同一处。至明帝谦贬,不敢自当立庙,祔于光武庙,其后遂以为例。至唐,太庙及群臣家庙,悉如今制,以西为上也。至祢处谓之‘东庙’,只作一列。今太庙之制亦然。”德明。

邓子礼问:“庙主自西而列,何所据?”曰:“此也不是古礼。如古时一代,只奉之于一庙。如后稷为始封之庙,文王自有文王之庙,武王自有武王之庙,不曾混杂共一庙。”贺孙。

诸侯有四时之祫,毕竟是祭有不及处,方如此。如春秋“有事于太庙”。太庙,便是群祧之主皆在其中。义刚。

或问:“‘远庙为祧’,如何?”曰:“天子七庙,如周文武之庙不祧。文为穆,则凡后之属乎穆者皆归于文之庙;武为昭,则凡后之属乎昭者皆归乎武之庙也。”时举。

昭、穆,昭常为昭,穆常为穆。中间始祖,太庙门向南,两边分昭、穆。周家则自王季以上之主,皆祧于后稷始祖庙之夹室;自成王昭王以下则随昭、穆递迁于昭、穆之首庙,至首庙而止。如周,则文王为穆之首庙,武王为昭之首庙。凡新崩者祔庙,则看昭、穆。但昭则从昭,穆则从穆,不交互两边也。又云:“诸庙皆有夹室。”

尧卿问“高为穆”之义。曰:“新死之主,新祔便在昭这一排。且如诸侯五庙,一是太祖,便居中,二昭二穆相对。今新死者祔,则高过穆这一排对空坐;祢在昭一排,亦对空坐。以某意推之,当是如此,但礼经难考。今若看得一两般书,犹自得;若看上三四般去,便无讨头处。如孟子当时,自无可寻处了。今看孟子考礼亦疏,理会古制亦不甚得。他只是大概说。且如说井田后,举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似这般证验,也不大故切。”安卿问:“孟子何故不甚与古合?”曰:“他只是据自家发放做,相那个时势做。”又问:“郑康成注王制,以为诸侯封国,与周礼小大不同,盖王制是说夏商以前之制。如何?”曰:“某便是不甚信此说,恐不解有此理。且如孟子说:‘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某自不敢十分信了。且如一家有五十亩田,忽然说我要添与你作七十亩,则要多少心力!盖人家各为定业,东阡西陌,已自定了。这五十亩中,有沟洫,有庐舍。而今忽然变更,又着分疆界,制沟洫,毁庐舍,东边住底移过西边,这里住底迁过那里,一家添得二十亩田,却劳动多少!”语至此,大声云:“恁地天下骚然不宁,把几多心力去做!据某看来,自古皆是百亩,不解得恁地。而今解时,只得就他下面说放那里。淳录云:“向解孟子,且随文如此解。”若理会着实行时,大不如此。”义刚问井田:“今使一家得百亩,而民生生无已,后来者当如何给之?”先生笑曰:“今且据见在人数给。如封建,夏商以前只是百里,到周方是诸公方五百里,诸侯方四百里,诸伯方三百里,诸子方二百里,诸男方百里。恁地却取四国地来,方添成一国。那四国又要恁地,却何处讨那地来!”安卿曰:“或言夏商只有三千里,周时乃是七千里。”曰:“便是乱说。且当时在在是国,自王畿至要荒,皆然。今若要封得较大似夏商时,便着每国皆添地,却于何处顿放?此须是武王有缩地脉法始得。恁地时,便煞改徙着。许多国元在这里底,今又着徙去那里,宗庙社稷皆着改易。如此,天下骚然。他人各有定分土地,便肯舍着从别处去讨?君举说封疆方五百里,只是周围五百里,径只百二十五里,四百里者径百里,三百里者径七十五里,一百里者只五十里。加此看时,尚似相合。若是诸男之地方百里时,以此法推之,则止二十五里。如此,却只是一个耆长。某便道他说只是谩人。他向来进此书,甚为得意。淳录云:“自奇其说与王制等合。”某尝作一篇文以辟之,逐项破其说。且当时说侯六伯七,淳录云:“本文:‘方千里之地,以封侯则六侯,以封伯则七伯,以封子则二十五子,以封男则百男,其地已有定数。’此说如何可通?”如此,则所封大国自少。若是只皆百里而止,便是一千里地,只将三十同来封了,那七十同却空放那里,却绵□数百里皆无国!”又问:“‘三分去一’之说如何?”曰:“便是不是。他们只是不晓事,解不行后,便胡说。且如川中有六七百里中置数州者,那里地平坦,寸寸是地。如这一路,某尝登云谷望之,密密皆山。其中间有些子罅隙中黄白底,方是田。恁地却如何去?淳录云:“盖百分之二,又如何三分去一!”注疏多是如此,有时到那解不行处,便说从别处去。”义刚问:“先生向时说齐鲁始封时皆七百里,然孟子却说只是百里。”曰:“便是不如此。今只据齐地是‘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鲁地是跨许宋之境,是有五七百里阔;时势也是着恁地。且‘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到周,只有千八百国,便是相并吞后,那国都大了。你却要只将百里地封他,教他入那大国罅中去。武王不柰何,只得就封他。当时也自无那闲地。缘是灭了许多国,如孟子说‘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便是得许多空地来封许多功臣同姓之属。孟子谓‘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如齐,先是爽鸠氏居之,后又是某氏居之,如书所谓某氏徙于齐。这便见得当时诸侯有过,便削其地,方始得那地来封后来底。若不恁地时,那太公周公也自无安顿处。你若不恁地,后要去取敛那地来,封我功臣与同姓时,他便敢起兵,如汉晁错时样子。且如孟子当时也自理会那古制不甚得。如曰‘诸侯之礼,吾未之学,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恁地便是不曾知得子细,他当时说诸国许多事,也只是大概说如此。虽说‘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然及滕文公恁地时,又却只说‘有王者作,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元不曾说道便可王。‘以齐王,犹反手也’,便是也要那国大底方做得,小底也柰何不得。而今且说道将百里地与你,教你行王政,看你做从何处起?便是某道,古时圣贤易做,后世圣贤难做。古时只是顺那自然做将去,而今大故费手。”淳录此下云:“汉高祖与项羽纷争五年之间,可谓甚窘,欲杀他不能,欲住又不得,费多少心力!想不似当初做亭长时较快活。”良久,问诸生曰:“当刘项恁地纷争时,设使尧舜汤武居其时,当如何?是战好,是不战好?”安卿曰:“汤武是仁义素孚于民,人自然归服,不待战。”曰:“他而今不待你素孚。秦当时收尽天下,尺地一民,皆为己有,你仁义如何地得素孚?淳录云:“何处讨地来行仁政?如何得素孚于民?”如高祖之徒,皆是起于田里。若使汤武居之,当如何地胜得秦?”安卿曰:“‘以至仁伐至不仁’,以至义伐至不义,自是胜。”曰:“固是如此。如秦,可谓不仁不义。当时所谓‘更遣长者扶义而西’,也是仿这意思做。但当时诸侯入关,皆被那章邯连并败了。及高祖入去,缘路教无得卤掠,如此之属,也是恁地做了。然他入去后,又尚要设许多诡计,诱那秦将之属,后方入得。设使汤武居之,还是恁地做,不恁地做?今且做秦是不仁不义,可以胜。那项籍出来纷争许多时,却如何对他?还是与他冢杀?若不与冢杀,便被他杀了;若与他冢杀时,还是不杀人么?当此时是天理,是人欲?恁地看来,是未有个道理。汤武在那时,也须着百端去思量,与他区处。但而今看来,也未有个道理。”胡叔器问:“太公吕后当时若被项羽杀了,如何?”曰:“不特此一事,当时皆是如此,便是太费调护。”徐顾林择之云:“项羽恁地粗暴,当时捉得太公,如何不杀了?”择之曰:“羽也有斟酌,他怕杀了反重其怨。”曰:“便是项羽也有商量,高祖也知他必不杀,故放得心下。项羽也是团量了高祖,故不敢杀。若是高祖软弱,当时若敌他不过时,他从头杀来是定。”义刚曰:“孔明诱夺刘璋地,也似不义。或者因言渠杂学伯道,所以后将申商之说教刘禅。”曰:“便是适间说后世圣贤难做,动着便是恁地粘手惹脚。”次日言:“某夜来思量那高祖其初入关后,恁地镇抚那人民;及到灞上,又不入秦府库取财货美女之属,皆是。后来被项羽王他巴蜀汉中,他也入去,这个也是。未几,便出来定三秦,已自侵占别人田地了。但是那三降王不足以王秦,却也是定。若是夺得那关中便也好住,便且关了关门,守得那里面底也得。又不肯休,又去寻得弑义帝说话出来,这个寻得也是,若汤武也不肯放过。但既寻得这个说话,便只依傍这个做便是。却又率五诸侯,合得五十六万兵走去彭城,日日去吃酒,取那美人,更不理会,却被项羽来杀得狼当走,汤武便不肯恁地。自此后,名义坏尽了。从此去,便只是胡做胡杀了。文定谓‘惜乎假之未久而遽归’者,此也。这若把与汤武做时,须做得好,定是不肯恁地。”义刚问:“高祖因闭关后,引得项羽怒。若不闭时,却如何?”先生笑曰:“只是见他头势来得恶后,且权时关闭着,看他如何地。”义刚。淳录少异,作数条。

礼,宗庙只是一君一嫡后。自钱惟演佞仁祖,遂以一嫡同再立后,更以仁主所生后配,后遂以为例而礼乱矣。臣民礼亦只是一嫡配,再正娶者亦尚可。婢而生子者,婢之子主祭,只祭嫡正,其所生当别祭。扬。

古者各有始祖庙,以藏祧主。如适士二庙,各有门、堂、寝,各三间,是十八间屋。今士人如何要行得!贺孙。以下士。

古命士得立家庙。家庙之制,内立寝庙,中立正庙,外立门,四面墙围之。非命士止祭于堂上,只祭考妣。伊川谓,无贵贱皆祭自高祖而下,但祭有丰杀疏数不同。庙向南,坐皆东向。自天子以至于士,皆然。伊川于此不审,乃云“庙皆东向,祖先位面东”,自厅侧直东入其所,反转面西入庙中。其制非是。古人所以庙面东向坐者,盖户在东,牖在西,坐于一边,乃是奥处也。扬。

唐大臣长安立庙,后世子孙,必其官至大臣,乃得祭其庙,此其法不善也。只假一不理选限官与其子孙,令祭其庙为是。扬。

唐大臣皆立庙于京师。本朝惟文潞公法唐杜佑制,立一庙在西京。虽如韩司马家,亦不曾立庙。杜佑庙,祖宗时尚在长安。扬。

问:“家庙在东,莫是亲亲之意否?”曰:“此是人子不死其亲之意。”问:“大成殿又却在学之西,莫是尊右之义否?”曰:“未知初意如何。本朝因仍旧制,反更率略,较之唐制,尤没理会。唐制犹有近古处,犹有条理可观。且如古者王畿之内,髣佛如井田规画。中间一圈便是宫殿,前圈中左宗庙,右社稷,其他百官府以次列居,是为前朝。后中圈为市,不似如今市中,家家自各卖买;乃是官中为设一去处,令凡民之卖买者就其处。若今场务然,无游民杂处其间。更东西六圈,以处六乡六遂之民。耕作则出就田中之庐,农功毕则入此室处。唐制颇放此,最有条理。城中几坊,每坊各有墙围,如子城然。一坊共一门出入,六街。凡城门坊角,有武侯铺,卫士分守。日暮门闭。五更二点,鼓自内发,诸街鼓,城振坊市门皆启。若有奸盗,自无所容。盖坊内皆常居之民,外面人来皆可知。如杀宰相武元衡于靖安里门外,分明宰元衡入朝,出靖安里,贼乘暗害之。亦可见坊门不可胡乱入,只在大官街上被杀了。如那时措置得好,官街边都无闲杂卖买,污秽杂揉。所以杜诗云:‘我居巷南子巷北,可恨邻里间,十日不见一颜色!’亦见出一坊,入一坊,非特特往来不可。”贺孙。

问:“先生家庙,只在厅事之侧。”曰:“便是力不能办。古之家庙甚阔,所谓‘寝不逾庙’,是也。”“祭时移神主于正堂,其位如何?”曰:“只是排例以西为上。”“祫祭考妣之位如何?”曰:“太祖东向,则昭、穆之南向北向者,以西方为上;则昭之位次,高祖西而妣东,祖西而妣东,是祖母与孙并列,于体为顺。若余正父之说,则欲高祖东而妣西,祖东而妣西,则是祖与孙妇并列,于体为不顺。彼盖据汉仪中有高祖南向,吕后少西,更不取证于经文;而独取传注中之一二,执以为是,断不可回耳。”人杰。

先生云:“欲立一家庙,小五架屋。以后架作一长龛堂,以板隔截作四龛堂,堂置位牌,堂外用帘子。小小祭祀时,亦可只就其处。大祭祀则请出,或堂或厅上皆可。”扬。

家庙要就人住居。神依人,不可离外做庙。又在外时,妇女遇雨时难出入。扬。

问:“祧主当迁何地?”曰:“便是这事难处。汉唐人多瘗于两阶之间。然今人家庙亦无所谓两阶者。两阶之间,以其人迹不踏,取其洁耳。”问:“各以昭、穆瘗于祖宗之坟,如何?”曰:“唐人亦有瘗于寝园者。但今人坟墓又有太远者,恐难用耳。顷在朝,因僖祖之祧,与诸公争辨,几至喧忿。后来因是去国,不然,亦必为人论逐。当时全不曾商议,只见刘智夫崇之,时为太常卿。来言,欲祧僖祖。某问:‘欲祧之何所?’刘曰:‘正未有以处,因此方诏集议。’某论卒不合。后来竟为别庙于太庙之侧,奉僖祖宣祖祧主,藏之于别庙。不知祫禘时如何。这都行不得。若禘祫太祖之庙,不成教祖宗来就子孙之庙!若移太祖之主合禘于别庙,则太祖复不得正东向之位,都行不得。治平间曾如此祧了。及至熙宁,章衡上疏论僖祖不当祧,想其论是主王介甫。然其论甚正。介甫尝上疏云,皇家僖祖,正如周家之稷契,皆为始祖百世不迁之庙。今替其祀,而使下祔于子孙之夹室,非所谓‘事亡如事存,事死如事生’,而顺祖宗之孝心也。此论甚正,后来复僖祖之庙。某当时之论,正用介甫之意。某谓僖祖当为始祖百世不迁之庙,如周之后稷,而太祖太宗则比周之文武,有何不可?而赵丞相一向不从。当时如楼大防陈君举谢深甫力主其说,而彭子寿孙从之之徒,又从而和之。或云:‘太祖取天下,何与僖祖事?’某应之曰:‘诸公身自取富贵,致位通显,然则何用封赠父祖邪?’又,许及之上疏云:‘太祖皇帝开基,而不得正东向之位,虽三尺童子亦为之不平!’其鄙陋如此!后来集议,某度议必不合,遂不曾与议,却上一疏论其事,赵丞相又执之不下。某数问之,亦不从。后来归家,亦数写书去问之:‘何故不降出?’亦不从。后已南迁,而事定矣。僖祖翼祖顺祖宣祖,中间尝祧去翼祖,所以不讳‘敬’字得几时。及蔡京建立九庙,遂复取还翼祖,以足九庙之数。后来渡江,翼祖顺祖庙已祧去。若论庙数,则自祧僖祖之外,由宣祖以至孝庙,方成九数,乃并宣祖而祧之!某尝闻某人云:‘快便难逢,不如祧了,且得一件事了。’其不恭敢如此,某为之骇然!”以下祧。

问祧礼。曰:“天子诸侯有太庙夹室,则祧主藏于其中。今士人家无此,祧主无可置处。礼注说藏于两阶间,今不得已,只埋于墓所。”问:“有祭告否?”曰:“横渠说三年后祫祭于太庙,因其祭毕还主之时,遂奉祧主归于夹室,迁主新主皆归于庙。郑氏周礼注大宗伯享先王处,亦有此意,今略放而行之。”问:“考妣入庙有先后,则祧以何时?”曰:“妣先未得入庙,考入庙则祧。”宗伯注曰:“鲁礼,三年丧毕而祫于太祖。明年春,禘于群庙。自尔以后,率五年而再几祭,一祫一禘。”王制注亦然。义刚。

胡兄问祧主置何处。曰:“古者始祖之庙有夹室,凡祧主皆藏之于夹室,自天子至于士庶皆然。今士庶之家不敢僭立始祖之庙,故祧主无安顿处。只得如伊川说,埋于两阶之间而已。某家庙中亦如此。两阶之间,人迹不到,取其洁尔。今人家庙亦安有所谓两阶?但择净处埋之可也。思之,不若埋于始祖墓边。缘无个始祖庙,所以难处,只得如此。”僩。

问:“祧主,诸侯于祫祭时祧。今士人家无祫祭,只于四时祭祧,仍用祝词告之,可否?”曰:“默地祧,又不是也。古者适士二庙,庙是个大台。特牲馈食礼有宗、祝等许多官属,祭祀时礼数大。今士人家无庙,亦无许大礼数。”淳。

春秋时宗法未亡。如滕文公云:“吾宗国鲁先君。”盖滕,文之昭也。文王之子武王既为天子,以次则周公为长,故滕谓鲁为“宗国”。又如左氏传载:“女丧而宗室,于人何有?”如三桓之后,公父文伯、公锄、公为之类,乃季氏之小宗;南宫适之类,孟氏之小宗。今宗室中多带“皇兄”、“皇叔”、“皇伯”等冠于官职之上,非古者不得以戚戚君之意。本朝王定国尝言之,欲令称“某王孙”,或“曾孙”,或“几世孙”。有如越王派下,则当云“越王几世孙”。如此,则族属易识,且无戚君之嫌,亦自好。后来定国得罪,反以此论为离间骨肉。今宗室散无统纪,名讳重叠,字号都穷了,更无安排处。杨子直尝欲用“季宗”,赵丞相以为季是叔、季,意不好,遂不用。贺孙。以下宗法。

“宗子只得立适,虽庶长,立不得。若无适子,则亦立庶子,所谓‘世子之同母弟’。世子是适,若世子死,则立世子之亲弟,亦是次适也,是庶子不得立也。本朝哲庙上仙,哲庙弟有申王,次端王,次简王,乃哲庙亲弟。当时章厚欲立简王。是时向后犹在,乃曰‘老身无子,诸王皆’云云。当以次立申王,目眇不足以视天下,乃立端王,是为徽宗。章厚殊不知礼意。同母弟便须皆是适子,方可言。既皆庶子,安得不依次第!今臣庶家要立宗也难。只是宗室,与袭封孔氏柴氏,当立宗。今孔氏柴氏袭封,只是兄死弟继,只如而今门长一般,大不是。”又曰:“今要立宗,亦只在人,有甚难处?只是而今时节,更做事不得,柰何!柰何!如伊川当时要勿封孔氏,要将朝廷所赐田五百顷一处给作一‘奉圣乡’,而吕原明便以为不可,不知如何。汉世诸王无子国除,不是都无子,只是无适子,便除其国。不知是如何。恐只是汉世不柰诸侯王何,幸因他如此,便除了国。”贺孙。

余正甫前日坚说一国一宗。某云:“一家有大宗,有小宗,如何一国却一人?”渠高声抗争。某检本与之看,方得口合。贺孙。

大宗法既立不得,亦当立小宗法,祭自高祖以下,亲尽则请出高祖就伯叔位,服未尽者祭之。□则别处,令其子私祭之。今世礼全乱了。扬。

祭祀,须是用宗子法,方不乱。不然,前面必有不可处置者。扬。

吕与叔谓合族当立一空堂,逐宗逐番祭。亦杜撰也。扬。

父在主祭,子出仕宦不得祭。父没,宗子主祭。庶子出仕宦,祭时其礼亦合减杀,不得同宗子。扬。

宗子法,虽宗子庶子孙死,亦许其子孙别立庙。扬。

“古者宗法有南宫、北宫,便是不分财,也须异爨。今若同爨,固好;只是少间人多了,又却不齐整,又不如异爨。”问:“陆子静家有百余人吃饭。”曰:“近得他书,已自别架屋,便也是许多人无顿着处。”又曰:“见宋子蜚说,广西贺州有一人家共一大门,门里有两廊,皆是子房,如学舍、僧房。每私房有人客来,则自办饮食,引上大厅,请尊长伴五盏后,却回私房,别置酒。恁地却有宗子意,亦是异爨。见说其族甚大。”又曰:“陆子静始初理会家法,亦齐整:诸父自做一处吃饭,诸母自做一处吃饭,诸子自做一处,诸妇自做一处,诸孙自做一处,孙妇自做一处,卑幼自做一处。”或问:“父子须异食否?”曰:“须是如此。亦须待父母食毕,然后可退而食。”问:“事母亦须然否?”曰:“须如此。”问:“有饮宴,何如?”曰:“这须同处。如大飨,君臣亦同坐。”贺孙。

用之问祭用尸之意。曰:“古人祭祀无不用尸,非惟祭祀家先用尸,祭外神亦用尸。不知祭天地如何,想惟此不敢为尸。杜佑说,古人用尸者,盖上古朴陋之礼,至圣人时尚未改,文蔚录云:“是上古朴野之俗,先王制礼是去不尽者。”相承用之。至今世,则风气日开,朴陋之礼已去,不可复用,去之方为礼。而世之迂儒必欲复尸,可谓愚矣!杜佑之说如此。今蛮夷猺洞中有尸之遗意,每遇祭祀鬼神时,必请乡之魁梧姿美者为尸,而一乡之人相率以拜祭。为之尸者,语话醉饱。每遇岁时,为尸者必连日醉饱。此皆古之遗意。尝见崇安余宰,邵武人,说他之乡里有一村名密溪,去邵武数十里。此村中有数十家,事所谓‘中王’之神甚谨。所谓‘中王’者,每岁以序轮一家之长一人为‘中王’,周而复始。凡祭祀祈祷,必请中王坐而祠之,岁终则一乡之父老合乐置酒,请新旧中王者讲交代之礼。此人既为中王,则一岁家居寡出,恭谨畏慎,略不敢为非,以副一村祈向之意。若此村或有水旱灾沴,则人皆归咎于中王,以不善为中王之所致。此等意思,皆古之遗闻。近来数年,此礼已废矣。看来古人用尸自有深意,非朴陋也。”陈丈云:“盖不敢死其亲之意。”曰:“然”。用之云:“祭祀之礼,酒肴丰洁,必诚必敬,所以望神之降临,乃歆向其饮食也。若立之尸,则为尸者既已享其饮食,鬼神岂复来享之!如此却为不诚矣。”曰:“此所以为尽其诚也。盖子孙既是祖宗相传一气下来,气类固已感格。而其语言饮食,若其祖考之在焉,则有以慰其孝子顺孙之思,而非恍惚无形想象不及之可比矣。古人用尸之意,所以深远而尽诚,盖为是耳。今人祭祀但能尽诚,其祖考犹来格。况既是他亲子孙,则其来格也益速矣。”因言:“今世鬼神之附着生人而说话者甚多,亦有祖先降神于其子孙者。又如今之师巫,亦有降神者。盖皆其气类之相感,所以神附着之也。周礼祭墓则以墓人为尸,亦是此意。”子蒙。以下尸。

古人用尸,本与死者是一气,又以生人精神去交感他那精神,是会附着歆享。杜佑说古人质朴,立尸为非礼。今蛮夷中犹有用尸者。

李尧卿问:“今祭欲用尸,如何?”曰:“古者男女皆有尸。自周以来不见说有女尸,想是渐次废了。这个也峣崎。古者君迎尸,在庙门之外,则全臣子之礼;在庙门之内,则君拜之。杜佑说,上古时中国但与夷狄一般,后出圣人改之有未尽者,尸其一也。盖今蛮洞中犹有此,但择美丈夫为之,不问族类。事见杜佑所作理道要诀末篇。”义刚。

古者立尸必隔一位。孙可以为祖尸,子不可以为父尸,以昭、穆不可乱也。义刚。

或问:“古人祫祭时,每位有尸否?”曰:“固是。周家旅酬六尸,是每位皆一尸也。古者主人献尸,尸酢主人。开元礼犹如此,每献一位毕,则尸便酢主人;受酢已,又献第二位。不知甚时缘甚事后废了。到本朝,都把这样礼数并省了。”

问:“设尸法如何?”曰:“每一神位是一尸。但不知设尸时,主顿在何处。祭时尸自食其物。若献罢,则尸复劝主人,而凡行礼等人与祭事者皆得食。当初献时,尚自齐整。至三献后,人皆醉了,想见劳攘。”先生说至此,笑曰:“便是古人之礼,也不可晓。所以夫子说禘自既灌,则不欲观。想只是灌时有些诚意。且如祭祖,自始祖外皆旅酬。如此,自是不解严肃。如大夫虽无灌礼,然亦只是其初祭时齐整,后面自劳攘。”今按:此条亦为后世言之耳。若是古祭祀,自始至终一于诚敬,无不严肃,读者不可泥也。义刚。

或问:“妣有尸否?”曰:“一处说无尸,又有一处说有男尸,有女尸。亦不知废于甚时。古者不用尸,则有阴厌。书仪中所谓‘阖门垂帘’是也,欲使神灵厌饫之也。”广。

男用男尸,女用女尸,随祖先数目列祭。若其家止有一人,全无骨肉子孙之类,又不知如何。程先生言:“古人之用尸也质。”意谓今不用亦得。扬。

神主之位东向,尸在神主之北。铢。

问山川之尸。曰:“仪礼,周公祭太山,以召公为尸。”义刚。

问:“祭五祀皆有尸。祀灶,则以谁为尸?”曰:“今亦无可考者。但如墓祭,则以冢人为尸。以此推之,则祀灶之尸,恐是膳夫之类;祀门之尸,恐是阍人之类;又如祀山川,则是虞衡之类。”问尸之坐立。曰:“夏立尸,商坐尸,周旅酬六尸。后稷之尸不旅酬。”问祭妣之尸。曰:“妇人不立尸,却有明文。”又曰:“古者以先王衣服藏之庙中,临祭则出以衣尸。如后稷之衣,到周时恐已不在,亦不可晓。”儒用。

问:“程氏主式,士人家可用否?”曰:“他云,已是杀诸侯之制。士人家用牌子。”曰:“牌子式当如何?”曰:“温公用大板子。今但依程氏古式,而勿陷其中,可也。”淳。以下主式。

伊川木主制度,其剡刻开窍处,皆有阴阳之数存焉。信乎其有制礼作乐之具也!方。

伊川制,士庶不用主,只用牌子。看来牌子当如主制,只不消做二片相合,及窍其旁以通中。贺孙。

问:“庶人家亦可用主否?”曰:“用亦不妨。且如今人未仕,只用牌子,到仕后不中换了。若是士人只用主,亦无大利害。”又问:“祧主当如何?”曰:“当埋之于墓。其余祭仪,诸家祭礼已备具矣。如欲行之,可自仔细考过。”

尧卿问士牌子式。曰:“晋人制长一尺二分,博四寸五分,亦太大。不如只依程主外式,然其题则不能如陷中之多矣。”义刚。

直卿问:“神主牌,先生夜来说荀勖礼未终。”曰:“温公所制牌,阔四寸,厚五寸八分,错了。据隋炀帝所编礼书有一篇荀勖礼,乃是云:‘阔四寸,厚五寸,八分大书“某人神座”。’不然,只小楷书亦得。后人相承误了,却作‘五寸八分’为一句。”义刚。

无爵曰“府君、夫人”,汉人碑已有,只是尊神之辞。府君,如官府之君,或谓之“明府”。今人亦谓父为“家府”。义刚。淳同。

古人祭礼次丧礼,盖谓从那始作重时,重用木,司马仪用帛。用做那祭底道理来。后来人却移祭礼在丧之前,不晓这个意思。植。以下论家祭。

安卿问:“人于其亲始死,则复其魂魄;又为重,为主,节次尊祭,所以聚其精神,使之不散。若亲死而其子幼稚,或在他乡,不得尽其萃聚之事,不知后日祭祀,还更萃得他否?”曰:“自家精神自在这里。”义刚。

问:“祭礼,古今事体不同,行之多窒碍,如何?”曰:“有何难行?但以诚敬为主,其他仪则,随家丰约。如一羹一饭,皆可自尽其诚。若温公书仪所说堂室等处,贫家自无许多所在,如何要行得?据某看来,苟有作者兴礼乐,必有简而易行之理。”贺孙。

今之冠昏礼易行,丧祭礼繁多,所以难行。使圣人复出,亦必理会教简要易行。今之祭礼,岂得是古人礼?唐世三献官随献,各自饮福受胙。至本朝便都只三献后,方始饮福受胙,也是觉见繁了,故如此。某之祭礼不成书,只是将司马公者减却几处。如今人饮食,如何得恁地多?横渠说“墓祭非古”,又自撰墓祭礼,即是周礼上自有了。贺孙。

古礼,于今实是难行。当祭之时献神处少,只祝酌奠。卒祝、迎尸以后,都是人自食了。主人献尸,尸又酢主人,酢主妇,酢祝,及佐食、宰、赞、众宾等,交相劝酬,甚繁且久,所以季氏之祭至于继之以烛。窃谓后世有大圣人者作,与他整理一过,令人苏醒,必不一一如古人之繁,但放古人大意,简而易行耳。温公仪人所惮行者,只为闲辞多,长篇浩瀚,令人难读,其实行礼处无多。某尝修祭仪,只就中间行礼处分作五六段,甚简易晓。后被人窃去,亡之矣。淳。李丈问:“祭仪更有修收否?”曰:“大概只是温公仪,无修改处。”

杨通老问祭礼。曰:“极难。且如温公所定者,亦自费钱。温公祭仪,庶羞面食米食共十五品。今须得一简省之法,方可。”璘。

问:“旧尝收得先生一本祭仪,时祭皆是卜日。今闻却用二至、二分祭,如何?”曰:“卜日无定,虑有不虔。温公亦云,只用分、至亦可。”问:“如此,则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祢,此三祭如何?”曰:“觉得此个礼数太远,似有僭上之意。”又问:“祢祭如何?”曰:“此却不妨。”广。

问:“时祭用仲月清明之类。或是先世忌日,则如之何?”曰:“却不思量到,古人所以贵于卜日也。”过。

家祭须致齐,当官者只得在告一日。若沿檄他出,令以次人代祭,可也。必大。

遇大时节,请祖先祭于堂或厅上,坐次亦如在庙时排定。祔祭旁亲者,右丈夫,左妇女。坐以就里为大。凡祔于此者,不从昭、穆了,只以男女左右大小分排。在庙,却各从昭、穆祔。

排祖先时,以客位西边为上。高祖第一,高祖母次之,只是正排看正面,不曾对排。曾祖、祖、父皆然。其中有伯叔、伯叔母、兄弟、嫂妇无人主祭而我为祭者,各以昭、穆论。如祔祭伯叔,则祔于曾祖之傍一边,在位牌西边安;伯叔母则祔曾祖母东边安;兄弟、嫂、妻、妇,则祔于祖母之傍。伊川云“曾祖兄弟无主者亦不祭”,不知何所据而云。伊川云“只是以义起也”。扬。

古人祭祀,只是席地。今祭祀时,须一椅一桌,木主置椅上。如一派排不足,只相对坐亦得。然对其前不得拜,谓所在窄了。须逐位取出,酒就外酹。扬。

祭只三献:主人初献,嫡子亚献,或主妇。庶子弟终献。或嫡孙。执祭人排列,皆从温公礼。韩魏公礼不同。扬。贺孙录云:“未有主妇,则弟为亚献,弟妇得为终献。”

朔旦家庙用酒果,望旦用茶。重午、中元、九日之类,皆名俗节。大祭时,每位用四味,请出木主。俗节小祭,只就家庙,止二味。朔旦俗节,酒止一上,斟一杯。扬。

问:“有田则祭,无田则荐,如何?”曰:“温公祭礼甚大,今亦只是荐。然古人荐用首月,祭用仲月,朝廷却用首月。”扬。

诸家礼皆云,荐新用朔。朔、新如何得合?但有新即荐于庙。扬。

温公书仪以香代爇萧。杨子直不用,以为香只是佛家用之。义刚。

问:“酹酒是少倾?是尽倾?”曰:“降神是尽倾。然温公仪降神一节,亦似僭礼。大夫无灌献,亦无爇萧。灌献爇萧,乃天子诸侯礼。爇萧欲以通阳气,今太庙亦用之。或以为焚香可当爇萧。然焚香乃道家以此物气味香而供养神明,非爇萧之比也。”义刚。

饮福受酢,即尸酢主人之事。无尸者,则有阴厌、阳厌。旅酬从下面劝上,下至直罍洗者,皆得与献酬之数。方子。

问:“生时男女异席,祭祀亦合异席。今夫妇同席,如何?”曰:“夫妇同牢而食。”文蔚。

夫祭妻,亦当拜。义刚。

先生每祭不烧纸,亦不曾用帛。

先生家祭享不用纸钱。凡遇四仲时祭,隔日涤椅桌,严办。次日侵晨,已行事毕。过。

问:“祭祀焚币如何?”曰:“祀天神则焚币,祀人鬼则瘗币。人家祭祀之礼要焚币,亦无稽考处。若是以寻常焚真衣之类为是,便不当只焚真衣,着事事做去焚,但无意义。只是焚黄,若本无官,方赠初品,及赠到改服色处,寻常人家做去焚,然亦无义耳。”□。

或问:“祖宗非士人,而子孙欲变其家风以礼祭之,祖宗不晓,却如何?”曰:“如何议论得恁地差异!公晓得不晓得?”淳录云:“公晓得,祖先便晓得。”义刚。

人家族众不分合祭,或主祭者不可以祭及叔伯之类,则须令其嗣子别得祭之。今且说同居,同出于曾祖,便有从兄弟及再从兄弟了。祭时主于主祭者,其他或子不得祭其父母。若恁地滚做一处祭,不得。要好,当主祭之嫡孙,当一日祭其曾祖及祖及父,余子孙与祭。次日,却令次位子孙自祭其祖及父。又次日,却令又次位子孙自祭其祖及父。此却有古宗法意。古今祭礼,这般处皆有之。某后来更讨得几家,要入未得。如今要知宗法祭祀之礼,须是在上之人先就宗室及世族家行了,做个样子,方可使以下士大夫行之。贺孙。以下主祭。

某自十四岁而孤,十六而免丧。是时祭祀,只依家中旧礼,礼文虽未备,却甚齐整。先妣执祭事甚虔。及某年十七八,方考订得诸家礼,礼文稍备。是时因思古人有八十岁躬祭事拜跪如礼者。常自期,以为年至此时,当亦能如此。在礼虽有“七十曰老,而传”,则祭祀不预之说,然亦自期傥年至此,必不敢不自亲其事。然自去年来,拜跪已难,至冬间益艰辛。今年春间仅能立得住,遂使人代拜,今立亦不得了。然七八十而不衰,非特古人,今人亦多有之,不知某安得如此衰也!僩。

问“支子不祭”。曰:“不当祭。”问:“横渠有季父之丧,三废时祀,却令竹监弟为之。缘竹监在官,无持丧之专,如此则支子亦祭。”曰:“这便是横渠有碍处,只得不祭。”因说:“古人持丧,端的是持丧,如不食粥。”淳。

问士祭服。曰:“应举者用襕衫□头,不应举者用皂衫□头。”问:“皂衫帽子如何?”曰:“亦可。然亦只当叙衫。中间朝廷一番行冠带后,却自朝官先废了。崇观间,莆人朱给事子入京,父令过钱塘谒故人某大卿。初见以衫帽。及宴,亦衫帽,用大乐。酒一行,乐一作,主人先釂,遂两手捧盏侧劝客。客亦釂,主人捧盏不移,义刚录云:“依旧侧盏不移。”至乐罢而后下。及五盏歇坐,请解衫带,着背子,不脱帽以终席。来归语其父。父曰:‘我所以令汝谒见者,欲汝观前辈礼仪也。’此亦可见前辈风俗。今士大夫殊无有衫帽者。尝有某人作郡,作衫帽之礼,监司不喜,以他故按之。”淳。义刚同。士祭服。

叔器问:“士庶当祭几代?”曰:“古时一代即有一庙,其礼甚多。今于礼制大段亏缺,而士庶皆无庙。但温公礼祭三代,伊川祭自高祖,始疑其过。要之,既无庙,又于礼煞缺,祭四代亦无害。”义刚问:“东坡‘小宗’之说如何?”曰:“便是祭四代,盖自己成一代说起。”仲蔚问:“‘邮表畷’,不知为何神?”曰:“却不曾子细考。东坡以为犹如戏。”又问:“中霤是何处?”曰:“上世人居土屋,中间开一天窗,此便是中霤。后人易为屋,不忘古制,相承亦有中霤之名。今之中霤,但当于室中祭之。”张以道问:“蜡便是腊否?”曰:“模样腊自是腊,蜡自是蜡。”义刚曰:“腊之名,至秦方有。”义刚。以下论士祭世数。

问:“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二庙,官师一庙。若只是一庙,只祭得父母,更不及祖矣,无乃不尽人情?”曰:“位卑则流泽浅,其理自然如此。”文蔚曰:“今虽士庶人家亦祭三代,如此,却是违礼。”曰:“虽祭三代,却无庙,亦不可谓之僭。古之所谓庙者,其体面甚大,皆是门、堂、寝、室,胜如所居之宫,非如今人但以室为之。”文蔚。

问祭礼。曰:“古礼难行,且依温公,择其可行者行之。祭土地,只用韩公所编。祇一位。祭祖,自高祖而下,如伊川所论。古者祇祭考妣,温公祭自曾祖而下。伊川以高祖有服,所当祭,今见于遗书者甚详。此古礼所无,创自伊川,所以使人尽孝敬追远之义。”骧。

问:“遗书云:‘寻常祭及高祖。’”曰:“天子则以周人言,上有太祖二祧。大夫则于祫及其高祖。”可学。

尧卿问始祖之祭。曰:“古无此。伊川以义起。某当初也祭,后来觉得僭,遂不敢祭。古者诸侯只得祭始封之君,以上不敢祭。大夫有大功,则请于天子,得祭其高祖;然亦止得祭一番,常时不敢祭。程先生亦云,人必祭高祖,只是有疏数耳。”又问:“今士庶亦有始基之祖,莫亦只祭得四代,但四代以上则可不祭否?”曰:“如今祭四代已为僭。古者官师亦只得祭二代,若是始基之祖,莫亦只存得墓祭。”义刚。以下祭始祖、先祖。

余正父谓:“士大夫不得祭始祖,此天子诸侯之礼。若士大夫当祭,则自古无明文。”又云:“大夫自无太祖。”先生因举春秋如单氏尹氏,王朝之大夫,自上世至后世,皆不变其初来姓号,则必有太祖。又如季氏之徒,世世不改其号,则亦必有太祖。余正父谓:“此春秋时,自是世卿不由天子,都没理会。”先生云:“非独是春秋时,如诗里说‘南仲太祖,太师皇父’,南仲是文王时人,到宣王时为太祖。不知古者世禄不世官之说如何?又如周公之后,伯禽已受封于鲁,而周家世有周公,如春秋云:‘宰周公。’这般所在,自晓未得。”贺孙。

问:“冬至祭始祖,是何祖?”曰:“或谓受姓之祖,如蔡氏,则蔡叔之类。或谓厥初生民之祖,如盘古之类。”曰:“立春祭先祖,则何祖?”曰:“自始祖下之第二世,及己身以上第六世之祖。”曰:“何以只设二位?”曰:“此只是以意享之而已。”淳。

李问至日始祖之祭初献事。曰:“家中寻常只作一番安排。想古人也不恁地,却有三奠酒;或有脯醢之属,因三奠中进。”遂问:“始祖是随一姓有一始祖?或只是一始祖?”曰:“此事亦不可得而见。想开辟之时,只是生一个人出来。”淳略。

用之问:“先生祭礼,立春祭高祖而上,只设二位。若古人祫祭,须是逐位祭?”曰:“某只是依伊川说。伊川礼更略。伊川所定,不是成书。温公仪却是做成了。”贺孙。

伊川时祭止于高祖,高祖而上,则于立春设二位统祭之,而不用主,此说是也。却又云,祖又岂可厌多?苟其可知者,无远近多少,须当尽祭之。疑是初时未曾讨论,故有此说。道夫。

问:“祭先祖,用一分如何?”曰:“只是一气。若影堂中各有牌子,则不可。”可学。

家庙之制,伊川只以元妃配享。盖古者只是以媵妾继室,故不容与嫡并配。后世继室,乃是以礼聘娶,自得为正。故唐会要中载颜鲁公家祭,有并配之仪。必大。以下配祭。

古人无再娶之礼,娶时便有一副当人了,嫡庶之分定矣,故继室于正室不可并配。今人虽再娶,然皆以礼聘,皆正室也。祭于别室,恐未安。如伊川云,奉祀之人是再娶所生,则以所生母配。如此,则是嫡母不得祭矣。此尤恐未安。大抵伊川考礼文,却不似横渠考得较仔细。伯羽。砥同。

居父问祖妣配祭之礼。先生检古今祭礼唐元和一段示之。贺孙。

妣者,媲也。祭所生母,只当称母,则略有别。砥。祭生母。

无后之祭,伊川说在古今家祭礼中。闳祖。以下祭无后者。

问无后祔食之位。曰:“古人祭于东西厢。今人家无东西厢,某家只位于堂之两边。祭食则一。但正位三献毕,然后使人分献一酌而已,如今学中从祀然。”义刚。

李守约问:“祭殇,几代而止?”曰:“礼经无所见。只程氏遗书一段说此,亦是以义起。”义刚。祭殇。

一之问:“长兄死,有义嫂无子,不持服,归父母。未几,亦死于父母家。嫂已去而无义,亦不祀其嫂之主。又有次兄年少未娶而死。欲以二兄之主同为一椟,如何?”曰:“兄在日不去嫂,兄死后,嫂虽归父母家,又不嫁,未得为绝,不祀亦无谓。若然,是弟自去其嫂也!兄弟亦何必同椟乎?”淳。以下杂论。

尧卿问:“荆妇有所生母在家间养,百岁后,只归祔于外氏之茔,如何?”曰:“亦可。”又问:“神主归于妇家,则妇家凌替,欲祀于家之别室,如何?”曰:“不便。北人风俗如此。上谷郡君谓伊川曰:‘今日为我祀父母,明日不复祀矣。’是亦祀其外家也。然无礼经。”义刚。

叔器问:“行正礼,则俗节之祭如何?”曰:“韩魏公处得好,谓之节祠,杀于正祭。某家依而行之。但七月十五素馔用浮屠,某不用耳。向南轩废俗节之祭,某问:‘于端午能不食粽乎?重阳能不饮茱萸酒乎?不祭而自享,于汝安乎?’”淳。义刚同。以下俗祭。

问:“行时祭,则俗节如何?”曰:“某家且两存之。”童问:“莫简于时祭否?”曰:“是。要得不行,须是自家亦不饮酒,始得。”淳。

先生依婺源旧俗:岁暮二十六日,烹豕一祭家先,就中堂二鼓行礼。次日,召诸生馂。李丈问曰:“夜来之祭,饮福受胙否?”曰:“亦不讲此。”婺源俗:豕必方切大块。首蹄肝肺心肠肚尾肾等,每件逐位皆均有。亦炙肉,及以鱼佐之。云,是日甚忌有器皿之设。淳。

先生以岁前二十六夜祭先。云:“是家间从来如此。这又不是新安旧俗。某尝在新安见祭享,又不同。只都安排了,大男小女都不敢近。夜亦不举烛,只黑地,主祭一人自去烧香祷祝了。祭馔不彻,闭户以待来早,方彻。其祭不止一日,从二十六日连日只祭去。大纲如今俗所谓‘唤福’。”贺孙。

问:“先生除夜有祭否?”曰:“无祭。”“先生有五祀之祭否?”曰:“不祭。”因说五祀皆设主而后迎尸,其详见月令注,与宗庙一般。遂举先生语解中“王孙贾”一段。先生曰:“当初因读月令注,方知王孙贾所问奥、灶之说。”淳。

墓祭非古。虽周礼有“墓人为尸”之文,或是初间祭后土,亦未可知。但今风俗皆然,亦无大害。国家不免亦十月上陵。淳。以下墓祭。

问:“墓祭有仪否?”曰:“也无仪,大概略如家祭。唐人亦不见有祭,但是拜扫而已。”林择之云:“唐有墓祭,通典载得在。”曰:“却不曾考。”或问:“墓祭,祭后土否?”曰:“就墓外设位而祭。”义刚。淳少异。

问后土氏之祭。曰:“极而言之,亦似僭。然此即古人中霤之祭,而今之所谓‘土地’者。郊特牲:‘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教民美报焉。故家主中霤,而国主社。’观此,则天不可祭,而土神在民亦可祭。盖自上古陶为土室,其当中处上为一窍以通明,名之曰‘中霤’。及中古有宫室,亦以室之中央为中霤,存古之旧,示不忘本。虽曰土神,而只以小者言之,非如天子所谓祭皇天后土之大者也。”义刚同。

古无忌祭,近日诸先生方考及此。贺孙。以下忌祭。

问:“忌日当哭否?”曰:“若是哀来时,自当哭。”又问衣服之制。曰:“某自有吊服,绢衫绢巾,忌日则服之。”广。

忌日须用墨衣墨冠。横渠却视祖先远近为等差,墨布冠,墨布缯衣。铢。

先生母夫人忌日,着縿墨布衫,其巾亦然。友仁问:“今日服色何谓?”曰:“公岂不闻‘君子有终身之丧’?”友仁。

忌日祭,只祭一位。焘。

过每论士大夫家忌日用浮屠诵经追荐,鄙俚可怪。既无此理,是使其先不血食也!乙卯年,见先生家凡值远讳,早起出主于中堂,行三献之礼。一家固自蔬食,其祭祀食物,则以待宾客。考妣讳日祭罢,裹生绢幓巾终日。一日晚到阁下,尚裹白巾未除。因答问者云:“闻内弟程允夫之讣。”过。

先生为无后叔祖忌祭,未祭之前不见客。贺孙。

“同人在旅中,遇有私忌,于所舍设桌炷香,可否?”曰:“这般微细处,古人也不曾说。若是无大碍于义理,行之亦无害。”焘。元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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