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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十九 論語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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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張篇執德不弘章

舜功問「執德不弘」。曰:「言其不廣也。纔狹隘,則容受不得。不特是不能容人,自家亦自不能容。故纔有片善,必自矜;見人之善,必不喜;人告之以過,亦不受。從狹隘上生萬般病痛。」問:「子張以為『焉能為有,焉能為亡』,世間莫更有不好人?」曰:「渠德亦自執,道亦自信,只是不弘不篤,不足倚靠耳。」通老云:「亦有人將此二句於道德上說。」曰:「不然。先儒說『弘』字,多只說一偏。」可學。

執德須弘,不可道已得此道理,不信更有道理。須是既下工夫,又下工夫;已理會,又理會。若只理會得三二分,便謂只消恁地也得;如此者,非是無,只是不弘。故子張云:「焉能為有,焉能為亡?」弘,便知道理儘有,自家心下儘有地步,寬闊著得在!{膋,月改田}。

「執德不弘」,弘是深潛玩味之意,不弘是著不得。明道云:「所貴者資。便儇皎厲兮,去道遠而!」此說甚好。可學。

亞夫問:「如何是『執德不弘』底樣子?」曰:「子貢若只執『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之德,而不聞夫子樂與好禮之說;子路若只執不恥縕袍之德,而不聞夫子『何足以臧』之說,則其志皆未免止於此。蓋義理無窮,心體無限。」賀孫。

信道篤。如何得他信得篤?須是你自去理會始得。而今人固有與他說,他信不篤者。須要你自信始得。僩。

魏才仲問「執德不弘,信道不篤」。曰:「此須著下兩句。此兩句似若相反。蓋弘是廣大之意,若『信道不篤』,則容受太廣後,隨人走作,反不能守正理。信道篤而不弘,則是確信其一說,而或至於不通,故須著下兩句。弘篤,猶言弘毅相似。」璘。

問:「『執德不弘,信道不篤』一章,還合看得否?」曰:「各自是一箇病。世固有自執其小善者,然不害其為信道之篤;亦有信道不篤,然卻有兼取眾善之意者,自不相害也。」時舉。

問:「焉能為有,焉能為亡?」曰:「有此人亦不當去聲。得是有,無此人亦不當得是無,言皆不足為輕重。」淳。

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章

汎交而不擇,取禍之道。故子張之言汎交,亦未嘗不擇。蓋初無拒人之心,但其間自有親疏厚薄爾。和靖非以子張為不擇也。鎬。

雖小道必有可觀章

小道不是異端,小道亦是道理,只是小。如農圃、醫卜、百工之類,卻有道理在。只一向上面求道理,便不通了。若異端,則是邪道,雖至近亦行不得。淳。

小道易行,易見效。漢文尚黃老。本朝李文靖便是以釋氏之學致治。孔孟之道規模大,若有理會得者,其致治又當如何!廣。

日知其所亡章

「知其所亡,無忘所能」,檢校之意。方。

問:「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曰:「『知其所亡』,便是一日之間知得所未知;『月無忘其所能』,便是長遠後也記得在這裏。而今學者,今日知得,過幾日又忘了。若不真在此做工夫,如何會到一月後記得!」謙之。

周問:「『月無忘其所能』,還是溫故否?」曰:「此章與『溫故知新』意卻不同。『溫故知新』是溫故之中而得新底道理,此卻是因新知而帶得溫故。」雉。

問:「『月無忘其所能』,積累多,則如何溫習?」曰:「也須漸漸溫習。如『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子路有聞,未之能行,惟恐有聞』,若是如此,則子路只做得一件事,顏子只著得一件事。」節問:「既恁地,卻如何?」曰:「且思量。」節。

子夏學煞高,自曾子外說他。看他答問處,如「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如「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等處可見。泳。

博學而篤志章

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曰:「此全未是說仁處,方是尋討箇求仁門路。當從此去,漸見效在其中,謂有此理耳。」問:「明道言:『學者須先識仁。』識得仁,以敬養,不須防檢。」曰:「未要看此,不如且就『博學篤志,切問近思』做去。」宇。

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曰:「此四事只是為學功夫,未是為仁。必如夫子所以語顏冉者,乃正言為仁耳。然人能『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則心不放逸,天理可存,故曰『仁在其中』。」必大。節錄云:「心存理得。」

元昭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曰:「只是為學工夫,反求之己。必如『克己復禮』,乃正言為仁。論語言『在其中』,只是言其可至耳,明道云:『學要鞭辟近裏。』」可學。

楊至之問「博學篤志」章。曰:「明道常說:『學只要鞭辟近裏著己而已。』若能如此,便是心在,已有七八分仁了。」南升。

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如何謂之仁?」曰:「非是便為仁。大抵聖人說『在其中矣』之辭,如『祿在其中』,『直在其中』意。言行寡尤悔,非所以干祿,而祿在其中;父子相為隱,非所以為直,而直在其中。『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雖非所以為仁,然學者用力於此,仁亦在其中矣。」去偽。

問:「如何『切問近思』,則仁便在其中?」曰:「這有四事:博學,篤志,切問,近思。四者俱至;本止是講學,未是如『克己復禮』,然求仁而仁已在其中。凡論語言『在其中』,皆是反說。如『耕也』,則『餒在其中』;耕非能餒也,然有旱乾水溢,則餒在其中。『學也,祿在其中』;學非干祿也,然學則祿在其中。『父為子隱,子為父隱』,本非直也,而直已在其中。若此類,皆是反說。」驤。

問:「明道謂:『學者須當思而得之,了此便是徹上徹下底道理。』莫便是先生所謂『從事於此,則心不外馳,而所存自熟』之意?」曰:「然。於是四者中見得箇仁底道理,便是徹上徹下道理也。」

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了此便是徹上徹下道理』。此是深說也恁地,淺說也恁地否?」先生首肯,曰:「是。徹上徹下,只是這箇道理,深說淺說都恁地。」淳。

蜚卿問:「伊川謂:『近思,只是以類推去。』」曰:「程子說得『推』字極好。」問:「比類,莫是比這一箇意思推去否?」曰:「固是。如為子則當止於孝,為臣當止於忠,自此節節推去。然只一『愛』字雖出於孝,畢竟千頭萬緒,皆當推去須得。」驤。

有問伊川曰:「如何是近思?」曰:「以類而推。」今人不曾以類而推,蓋謂不曾先理會得一件,卻理會一件。若理會得一件,逐件件推將去,相次亦不難,須是劈初頭要理會教分曉透徹。且如煮物事,合下便用熳火養,便似煮肉,卻煮得頑了,越不能得軟。政如義理,只理會得三二分,便道只恁地得了,卻不知前面撞頭搕腦。人心裏若是思索得到時,遇事自不難。須是將心來一如鏖戰一番,見行陳,便自然向前得去,如何不教心經履這辛苦。若是經一番,便自知得許多路道,方透徹。{膋,月改田}。

楊問:「程子曰:『近思,以類而推。』何謂類推?」曰:「此語道得好。不要跳越望遠,亦不是縱橫陡頓,只是就這裏近傍那曉得處挨將去。如這一件事理會得透了,又因這件事推去做那一件事,知得亦是恁地。如識得這燈有許多光,便因這燈推將去,識得那燭亦恁地光。如升階,升第一級了,便因這一級進到第二級,又因第三級進到四級。只管恁地挨將去,只管見易,不見其難,前面遠處只管會近。若第一級便要跳到第三級,舉步闊了便費力,只管見難,只管見遠。如要去建寧,須從第一鋪,便去到柳營江,柳營江便去到魚峬驛。只管恁地去,這處進得一程,那處又減得一程。如此,雖長安亦可到矣。不然,只要一日便到,如何得。如讀書,讀第一段了,便到第二段,第二段了,便到第三段。只管挨將去,次第都能理會得。若開卷便要獵一過,如何得?」直卿問:「是理會得孝,便推去理會得弟否?」曰:「只是傍易曉底挨將去。如理會得親親,便推類去仁民,仁民是親親之類。理會得仁民,便推類去愛物,愛物是仁民之類。如『刑于寡妻』,便推類去『至于兄弟』;『至于兄弟』,便推類去『御于家邦』。如修身,便推去齊家;齊家,便推去治國。只是一步了,又一步。學記謂:『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後其節目。』此說甚好。且如中央一塊堅硬,四邊軟,不先就四邊攻其軟,便要去中央攻那硬處,宇錄云:「其中堅硬,被那軟處抨在這裏。」如何攻得。枉費了氣力,那堅硬底又只在。須是先就四邊旋旋抉了軟處,中央硬底自走不得。兵書所謂『攻瑕則堅者瑕,攻堅則瑕者堅』,亦是此意。」宇錄云:「不會問底人,先去節目處理會。枉費了工夫,這箇堅又只在。」問:「博學與近思,亦不相妨否?」曰:「博學是都要理會過,近思是注心著力處。博學是箇大規模,近思是漸進工夫。如『明明德於天下』是大規模,其中『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等便是次序。宇錄云:「格物、正心、修身、齊家等,循次序都著學。豈可道是理會得一件,其他皆不去理會!然亦須理會一件了,又去理會一件。博學亦豈是一旦硬要都學得了?」如博學,亦豈一日便都學得了?亦是漸漸學去。」問:「篤志,未說到行處否?」曰:「篤志,只是至誠懇切以求之,不是理會不得又掉了。若只管汎汎地外面去博學,更無懇切之志,反看這裏,便成放不知求底心,便成頑麻不仁底死漢了,那得仁!惟篤志,又切問近思,便有歸宿處,這心便不汎濫走作,只在這坎窠裏不放了,仁便在其中。橫渠云:『讀書以維持此心。一時放下,則一時德性有懈。』」淳。寓錄同。道夫錄略。

問:「『以類而推』,是如何?」曰:「只是就近推將去。」曰:「如何是『就近推去』?」曰:「且如十五志學,至四十不惑,學者尚可以意會。若自知命以上,則雖苦思力索,終摸索不著。縱然說得,亦只是臆度。除是自近而推,漸漸看將去,則自然見得矣。」廣。

百工居肆章

問:「集注所引二說,云:『二說相須,其義始備。』」曰:「前說蓋謂居肆,方能做得事成;不居肆,則做事不成。君子學,便可以致其道;不學,則不能致其道。然而居肆亦有不能成其事,如閑坐打鬨過日底。學亦有不能致其道,如學小道,與夫『中道而廢』之類。故後說云,居肆必須務成其事,學必須務致其道。是皆各說得一邊,故必相須而其義始備也。」燾。

問:「『百工居肆』,二說合如何看?」曰:「君子不學,固不足以致道,然亦有學而不知道者多矣。此二說要合為一,又不欲揜先輩之名,故姑載尹氏之本文。」雉。

大德不踰閑章

「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大節是當,小節無不可者。若大節未是,小節何緣都是!謨。

「小德出入可也」,此自是「可與權」之事。謂之出入,則似有不得已之意,非德盛者不能。如「嫂溺不援,是豺狼也」!嫂溺,是所當援也,更著「可也」字不得,所以吳氏謂此章有弊。道夫。

問「大德、小德」。曰:「大德、小德,猶言『大節、小節』。大節既定,小節有差,亦所不免。然吳氏謂此章不能無弊,學者正不可以此自恕。一以小差為無害,則於大節必將有枉尋而直尺者矣!」謨。

問:「伊川謂小德如援溺之事,更推廣之。吳氏謂此章不能無弊,如何?」曰:「恁地推廣,援溺事卻是大處。『嫂溺不援是豺狼』,這處是當做,更有甚麼出入!隨他們說,如湯武征伐,『三分天下有其二』,都將做可以出入。恁地卻是大處,非聖人不能為,豈得謂之小德?乃是道之權也。子夏之意,只為大節既是了,小小處雖未盡善,亦不妨。然小處放過,只是力做不徹,不當道是『可也』。」宇。

「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如橫渠之說「時中」,卻是一串說。如「小德出入」,亦把做好了。若是「時中」,卻是合當如此,如何卻只云「可也」?只是且恁地也得之意。且如「嫂溺援之以手」,亦是合當如此,卻說道「可也」不得。大抵子夏之說自有病,只是他力量有行不及處。然既是有力不及處,不免有些小事放過者,已是不是,豈可謂之「可也」!卻是垂訓於人,教人如此則甚不可耳。蓋子夏為人不及,其質亦弱,夫子亦每捉他,如「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無欲速,無見小利」之類。子夏亦自知之,故每亦要做夾細工夫。只這子細,便是他病處。徐彥章以子夏為狷介,只是把論交處說。子夏豈是狷介?只是弱耳。{膋,月改田}。

子夏之門人小子章

孔門除曾子外,只有子夏守得規矩定,故教門人皆先「洒掃應對進退」,所以孟子說:「孟施舍似曾子,北宮黝似子夏。」文蔚。

君子之道,孰以末為先而可傳?孰以本為後而倦教?蓋學者之質不同,如草木之區別耳。德明。

問「子夏門人洒掃應對進退」一段。曰:「人只是將上達意思壓在頭上,故不明子夏之意。但云君子之道孰為當先而可傳?孰為可後而倦不傳?『譬諸草木,區以別矣』,只是分別其小大耳。小子之學但當如此,非無本末之辨。」祖道。

古人初學,只是教他「洒掃應對進退」而已,未便說到天理處。子夏之教門人,專以此,子游便要插一本在裏面。「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只是要他行矣而著,習矣而察,自理會得。須是「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然後從而振德之」。今教小兒,若不匡,不直,不輔,不翼,便要振德,只是撮那尖利底教人,非教人之法。淳。

問:「『有始有卒』,乃竭兩端之教否?」曰:「此不是說聖人教人事,乃是聖人分上事。惟聖人道頭便知尾,下學便上達。若教學者,則須循其序也。」必大。

「子夏門人小子」一章,明道說是。集注第一條。區是分限,自然有大小。自有分限,也不必言人去畦分之。方。集注。

問:「子夏之門人小子洒掃應對進退」章。曰:「某少時都看不出,將謂無本末,無大小。雖如此看,又自疑文義不是如此。後來在同安作簿時,因睡不著,忽然思得,乃知卻是有本末小大。然不得明道說『君子教人有序』四五句,也無緣看得出。聖人『有始有卒』者,不是自始做到終,乃是合下便始終皆備。『洒掃應對』,『精義入神』便都在這裏了。若學者便須從始做去方得,聖人則不待如此做也。」時舉。

問「洒掃應對」章程子四條。曰:「此最難看。少年只管不理會得『理無大小』是如何。此句與上條教人有序,都相反了。多問之前輩,亦只似謝氏說得高妙,更無捉摸處。因在同安時,一日差入山中檢視,夜間忽思量得不如此。其曰『理無小大』,無乎不在,本末精粗,皆要從頭做去,不可揀擇,此所以為教人有序也。非是謂『洒掃應對』便是『精義入神』,更不用做其他事也。」雉。

亞夫問:「伊川云:『「洒掃應對」,便是形而上者,理無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慎獨。』又曰:『聖人之道,更無精粗。從「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貫通只一理。雖「洒掃應對」,只看所以然如何。』」曰:「某向來費無限思量,理會此段不得。如伊川門人,都說差了。且是不敢把他底做不是,只管就他底解說;解來解去,只見與子夏之說相反,常以為疑。子夏正說有本有末,如何諸公都說成末即是本?後在同安,出往外邑定驗公事,路上只管思量,方思量得透。當時說與同官某人,某人亦正思量此話起,頗同所疑。今看伊川許多說話時,復又說錯了。所謂『「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貫通只一理。雖「洒掃應對」,只看所以然如何』。此言『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是一樣道理。『洒掃應對』必有所以然,『精義入神』亦必有所以然。其曰『通貫只一理』,言二者之理只一般,非謂『洒掃應對』便是『精義入神』。固是『精義入神』有形而上之理,即『洒掃應對』亦有形而上之理。」亞夫問:「集注云:『始終本末,一以貫之,惟聖人為然。』此解得已分明。但聖人事是甚麼樣子?」曰:「如云『下學而上達』,當其下學時,便上達天理,是也。」賀孫。

齊卿問:「程子云云『故君子只在慎獨』,何也?」曰:「事有小大,理卻無小大。合當理會處,便用與他理會,故君子只在慎獨。不問大事小事,精粗巨細,盡用照管,盡用理會。不可說箇是粗底事不理會,只理會那精底。既是合用做底事,便用做去。又不可說『洒掃應對』便是『精義入神』。『洒掃應對』只是粗底,『精義入神』自是精底。然道理都一般,須是從粗底小底理會起,方漸而至於精者大者。所以明道曰:『君子教人有序,先傳以近者小者,而後教以大者遠者。非先傳以近小,而後不教以遠大也。』」或云:「『洒掃應對』非道之全體,只是道中之一節。」曰:「合起來便是道之全體,非大底是全體,小底不是全體也。」問:「伊川言:『凡物有本末,不可分作兩段。』」曰:「須是就事上理會道理,非事何以識理?『洒掃應對』,末也;『精義入神』,本也。不可說這箇是末,不足理會,只理會那本,這便不得。又不可說這末便是本,但學其末,則本便在此也。」僩。

「洒掃應對」,「精義入神」,事有大小,而理無大小。池錄作「精粗」,下同。事有大小,故其教有等而不可躐;理無大小,故隨所處而皆不可不盡。池錄作:「故唯其所在,而皆不可不用其極。」謝氏所謂「不著此心如何做得」者,失之矣。道夫。

問:「程子曰:『「洒掃應對」,便是形而上者。理無大小,故君子只在慎獨。』此只是獨處少有不慎,則形而上下便相間斷否?」曰:「亦是。蓋不能慎獨,只管理會大處,小小底事便照管不到。理無小大,大處小處都是理。小處不到,理便不周匝。」淳。

問:「『「洒掃應對」即是「精義入神」之理』,此句如何?」曰:「皆是此理,其為上下大小不同,而其理則一也。」問:「莫只是盡此心而推之,自小以至大否?」曰:「謝顯道卻說要著心。此自是說理之大小不同,未可以心言也。『洒掃應對』是此理,而其『精義入神』亦是此理。『洒掃應對』是小學事,『精義入神』是大學事。精究其義以入神,正大學用功以至于極致處也。若子夏之門人,止當為『洒掃應對』而已,以上又未暇也。」因問:「『「洒掃應對」是其然,必有所以然者』,如何?」曰:「所以然者,亦只是理也。惟窮理,則自知其皆一致。此理惟延平之說在或問「格物」中。與伊川差合,雖不顯言其窮理,而皆體此意。」後先生一番說伊川「是其然」,為伊川只舉得一邊在此,「是其然」。「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皆是「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皆有所以然之理。宇。

問:「『「洒掃應對」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所以然者是如何?」曰:「若無誠意,如何『洒掃應對』!」節。

「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治心修身是本,「洒掃應對」是末,皆其然之事也。至於所以然,則理也。理無精粗本末,皆是一貫。升卿。

義剛呈問目云:「子游知有本,而欲棄其末。子夏則以本末有先後之序。程子則合本末以為一而言之。詳味先生之說,則所謂『洒掃應對』,固便是『精義入神』事。只知於『洒掃應對』上做工夫,而不復深究『精義入神』底事,則亦不能通貫而至於渾融也。惟是下學之既至,而上達益加審焉,則本末透徹而無遺矣。」曰:「這是說洒掃應對,也是這道理;若要精義入神,須是從這裏理會將去。如公說,則似理會了『洒掃應對』了,又須是去理會『精義入神』,卻不得。程子說又便是子夏之說。」義剛。

「先傳後倦」,明道說最好,伊川與上蔡說,須先理會得子夏意,方看得。閎祖。集義。

伯豐問:「程子曰『「洒掃應對」與佛家默然處合』,何也?」曰:「默然處只是都無作用。非是取其說,但借彼明此。『洒掃應對』即『無聲無臭』之理也。」{膋,月改田}。

問:「『洒掃應對』與『盡性至命』,是一統底事,無有本末精粗。在理固無本末精粗,而事須有本末精粗否?」曰:「是。」淳。

一日夜坐,聞子規聲。先生曰:「舊為同安簿時,下鄉宿僧寺中,衾薄不能寐。是時正思量『子夏之門人小子』章,聞子規聲甚切。文蔚錄云:「思量此章,理會不得。橫解豎解,更解不行,又被杜鵑叫不住聲。」今纔聞子規啼,便記得是時。」當時亦不能問。泳續檢尋集注此章,乃是程子諸說,多是明精粗本末,分雖殊而理則一;似若無本末,無小大。獨明道說「君子教人有序」等句分曉。乃是有本末小大,在學者則須由下學乃能上達,惟聖人合下始終皆備耳。此是一大統會,當時必大有所省,所恨愚闇不足以發師誨耳。胡泳。

仕而優則學章

問「仕而優則學」。曰:「某嘗見一親戚說得好,謂子夏此語,蓋為仕而不問學者設爾。『優』,當作『暇』字解。」去偽。

問「仕而優則學」。曰:「此為世族子弟而設。有少年而仕者,元不曾大,故學,故職事之暇可以學。時舉錄云:「到職事了辦後,也著去學。」『學而優則仕』,無可說者。」謙之。

問「仕而優則學」。曰:「有一鄉人作縣尉,請教於太守沈公云:『某欲修學,先讀何書?』沈答云:『公且去做了縣尉,歸家去款款讀書。』此說亂道!居官豈無閒暇時可讀書?且如轎中亦可看冊子,但不可以讀書而廢居官之事耳。」雉。

孟莊子之孝章

「孟莊子之孝,其他可能」,言其他只尋常。「是難能也」,這箇則不可及。蓋莊子父獻子自賢,渠卻能用父之人,守父之政而不變,夫子所以稱之。端蒙。

問:「孟莊子之孝,當然事,何以為難能?」曰:「為是人多不能,所以為難。然若用人立政未是,又不可以不改。」銖。

問:「孟莊子,何以謂之『難能』?」曰:「這箇便是難能處。人固有用父之臣者,然稍拂他私意,便自容不得。亦有行父之政者,於私欲稍有不便處,自行不得。古今似此者甚多:如唐太宗為高宗擇許多人,如長孫無忌、褚遂良之徒,高宗因立武昭儀事,便不能用。又,季文子相三君,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到季武子便不如此,便是不能行父之政。以此知孟莊子豈不為難能!」和之因問:「唐太宗當初若立魏王泰時如何?魏王泰當時也自英武。」曰:「他當初卻有心傾太子承乾,只此心便不好,然亦未知果是賢與不賢。且看隋煬帝劈初如何?下梢又如何?」問:「『為天下得人謂之仁』,又有嫡長之說,此事不知如何處。」曰:「所謂『可與立,未可與權』,此事最要權輕重,若是聖賢便處得。須是見他嫡長真是不賢,庶真賢,方得。大賢以上,方了得此事,如太王立王季之事是也。如他人見不到,不如且守嫡長之說。如晉獻公溺於驪姬,要去申生,漢高祖溺於戚姬,要立趙王如意,豈是真見得他賢否!」倪錄云:「倪曰:『若嫡長不賢,便只得付之命。』先生曰:『是。』」先生又云:「兩漢而下,多有英武之資,為用事者所忌,如清河王是也。」時舉。倪同。

衛公孫朝問於子貢章

或問:「『文武之道未墜於地』,是掃地否?」曰:「未墜地,非掃地,掃地則無餘矣。此只是說未墜落於地,而猶在人。且賢者則能記其道之大者,不賢者則能記其道之小者,皆有文武之道,夫子皆師之也。」大雅。

「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大者如周禮所載,皆禮之大綱領是也。小者如國語所載,則只是零碎條目是也。燾。

叔孫武叔語大夫章

「子貢賢於仲尼」。聖人固自難知。如子貢在當時,想是大段明辨果斷,通曉事務,歆動得人。孔子自言:「達不如賜,勇不如由。」賀孫。

或問:「『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夫子之道高遠,故不得其門而入也。」曰:「不然。顏子得入,故能『仰之彌高,鑽之彌堅』,至于『在前在後,如有所立,卓爾』。曾子得入,故能言『夫子之道忠恕』。子貢得入,故能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聞,文章可得而聞』。他人自不能入耳,非高遠也。七十子之徒,幾人入得?譬如與兩人說話,一人理會得,一人理會不得;會得者便是入得,會不得者便是入不得。且孔子之教眾人,與教顏子何異?顏子自入得,眾人自入不得,多少分明!」大雅。

陳子禽謂子貢章

「『立之斯立』,如『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之類。蓋此有以立之,便自立得住也。『動之斯和』,如『又從而振德之』。振德,有鼓舞之意。宇錄云:「使之歡喜踴躍,遷義遠罪而不自知。」如舜之從欲以治,『惟動丕應徯志』,便是動而和處。」問:「伊川云:『「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是就聖人聰明上說;「立斯立,綏斯來」,是就德性上說。』如何?」曰:「聰明是言聖人見處高,常人所不能測識。德性是言其精粹純一,本領深厚。其間自如此。」道夫。寓錄云:「『言性與天道』,是所見直恁地高,人自描摸他不著,差見得是聰明。言德性,是就本原處說。根基深厚,德盛仁熟,便能如此,便是『所過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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