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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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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二】

與李汲泉中亟議海寇事宜書

與阮函峯中丞書

與趙玉泉大廵書

白華樓藏稿卷之二 歸安茅坤順甫著 邑人姚翼翔卿編 書

與李汲泉中亟議海寇事宜書

夏日得澹泉鄭公所疏我明公破海寇之略不勝躍然喜未幾聞明公且被吾淛閩之命矣則又不勝躍然喜盖始則竊慕明公以經略之才稍以治兵自著見當不日且大用故稍為我公喜巳而竊慎吳越之間高皇帝平定海宇百餘年來盖巳晏然於魚稻荷芰之間而不習兵革久矣今一旦為一二酋奴所煽誘遂相與羣亡命之徒蹂躪我人民焚劫我室廬攻燬我城邑國家敕撫臣為之督將募兵於海之上三年於茲然而諸州縣之間數震怖不給未有成功者何哉盖患起於倉卒而又伏匿江海波濤之間非吏民及士大夫所習知故也吳越間故所將明公按節處也以我公之材經略其間 當不必為之按圖而畫召長老而議而諸酋奴所為弄兵之概可以抵掌而定矣僕竊有室家兵墓之憂能不為之聞檄而歌且舞乎故又復大喜雖然抑重有為明公憂者何則嚮之海海之間特其餘孽浮潮而至者爾明公少出師即可剪蕩駭覆而奪其氣彼既不得利當不能再至若吾閩淛則諸酋奴所蜂屯而蟻引世所出沒門戶也非明公躬袍鼓督矢石親與諸將分功血戰而制其死命則彼必不震死畏縮非明 公內固州縣外散黨與而使吾氣日倍彼氣日衰則彼必不悔禍謝過故竊為我公展轉反覆審慮而熟處而間有數條則一二年間所據鄉邑傳聞海寇行劫之略而稍為綿蕞野議於其間者然久以宦遊遠道不能遽悉地方次第特偶臆見所及不敢不言不知能間稱明公之摹畫稍可賜之施行否也謹遣使馳賀并條書其所欲言者如左伏唯覽而教之幸甚幸甚一曰諜賊情吳越之間攷傳記以來海寇為患絕 少國初時亦由方谷珍張士誠殘黨竄入島中因而煽誘倭奴相與為亂高皇帝命將出師數年無功巳而降之黃榜赦去罪人久而後定故自古寇盜之興必有禍因當事者出而削平之必得其所以為釁之因而始易為理假如齊田橫嘗聚徒五百人為亂東海上漢高皇帝遣使諭田橫來大者王小者侯未幾田橫乘傳詣雒陽而齊遂定矣南粵王嘗攻長沙邊邑漢文皇帝以其丘墓在真定特置守邑歲時奉 祀又召其昆弟尊官厚寵之未幾而南粵王去帝制稱藩入貢矣即如近年黃巖以來眾並稱倭奴入寇倭特東海諸夷之總名而不聞其某島為首亂以某事始釁也或謂其誘之者海賈汪五峰徐碧溪等然要之諸海賈特以射厚利而出爾非欲長子孫海島也今久而不反盖必有故二三年來當事者迕相與朝命將而暮勒戌而其疏奏所議道路所傳抑未聞謀慮及此以愚計之國家之力巳太半為北虜所疲矣 北虜雖強其所當諸邊山川之寥隔歲所防者秋深馬肥八九月間不滿百日而止爾且猶可斥火?候而守也若海上之寇乘潮往來自溫台寧紹以及杭嘉蘇松淮楊之間幾三千里東備則西擊南備則北擊决非國家戌守之兵所可平定者近聞里中一男子自崑山為海寇所獲凡沒於賊五十日而出歸語海寇太約艘凡二百人其諸酋長及從並閩及吾溫台寧波人間亦有徽人而閩所當者什之六七所謂倭而椎 髻者特十數人焉而巳此可見諸寇特挾倭以為號而巳而其實皆中州之人也夫既皆吾中州之人其始也本操貲?重利而入其既也則相與行劫畏重罪而不能出彼惛有父母妻子丘墓室廬之思者愚以為當詳諜海上之寇某為首亂某為佐某為脇籨又於閩之漳福泉州浙之寧波等處當行有司嚴為保甲之法各籍其里之名氏而鉤考之而為之鉤考者亦非欲遽籍而罪之也特令見在土著者不得望風而 煽誘入海既羣聚入海者廣令招諭曲緩其罪而出之且為之下令大略賊從以下有自縛來歸者並得免死有能手刃其黨來歸者仍按級賞銀三十兩三級以上仍命爵一級有能誘眾面縛來歸者亦如之有能手刃所稱佐亂劇賊如某某者賞銀五百兩仍世襲千戶其嘗佐亂劇賊而能率所部來歸少或數十人多或百人以上者賞亦如之所部人獲免死仍優恤以差其手刃首亂某某來歸者賞銀一千兩仍世襲 指揮使其為首亂能自歸者亦除罪免死而能率所部二三百人以上自縛來歸者賞亦如之其所部人亦得免罪仍優恤以差凡賊中有能自縛告賊所在導官兵擊殺得勝者每二級准手刃一級爵賞亦如之有能焚溺其舟并輜重兵仗來歸者而告官驗實亦賞如手刃佐亂之賊又下冷於閩之漳福泉州及吾浙寧波等處各賊犯之父母妻子兄弟朋友隣右有能自行首鳴者勿連坐不能首鳴而他人告發驗實則 以其罪罪之仍量以所犯之貲充賞其為若父母妻子兄弟朋友隣右有能私縛所犯來歸者並亦得免死賞如之有能以姓名聞官因而詐入賊黨本圖誘所犯來歸所犯率不聽因而諜知賊情告官而令官兵擊殺得勝或左計陷賊或自賊自焚溺其舟而出者賞亦如之其故行匿黨而不以告者並得論罪如律又下令傳示海島諸夷有能手刃首亂之賊或擊滅其黨數千百人以上劾首虜以聞者賞以萬金加之封 爵願歲通貢入市者聽如此則為賊者外利官府之除罪懸賞內疑黨與之陰賊行叛為賊之父母妻子兄弟朋友者既奪於連坐例賞之法而又不忍其黨之終沒於賊而海島諸夷且謂從賊之利小而害相半擊賊之利大而又世之如此則賊自相駭亂當必應令而出而其勢固不能久俟伏惟尊裁二曰申軍令僕聞海寇之聚少者數十百人多者不過一二千人非若北虜之動輒控弦數十萬而難以力勝者而二 三年以來我兵數十出而六七敗甚且一夫躍呼而眾遂辟易潰亂望風而走自相蹂躪而死豈兵之弱至此哉由承平日久使民不習見兵革而諸將之出來嘗申之以軍令故其兵未戰而氣不肅將戰而氣易怯往往易亂故也今國家海內眾建之兵大略均之患在軍令不嚴而東南為甚僕嘗督兵粵中其所部署諸將獨東蘭那地丹州之狼兵數能以少擊眾十出而九勝何者三州土官之治兵大略如昔秦人以 劾首虜為上功其所部署之法將千人者得以軍令臨百人之將將百人者得以軍令臨十人之將凡一人赴敵則左右人呼而夾擊而一伍皆爭救之否則一人戰沒而左右不夾擊者臨陣即斬其一伍之眾必論罪以差甚者截耳矣凡一伍赴敵則左右伍呼而夾擊而一隊皆爭捄之否則一伍戰沒而左右伍不夾擊者臨陣即斬其一隊之眾必論罪以差甚者截耳矣不如令者斬退縮者斬走者斬訛言恐眾者斬敵 人衝而亂者斬敵既敗走佯以金帛遺地或爭取而不追躡者斬一切科條與世之軍政所載無以異而其既也所謂論功行賞之法戰沒受上賞當其臨陣躍馬前鬪因而摧敵破陣雖不獲級而能奪敵之氣者受上賞斬級者論首虜以差斬級而能冠所同伍者輒以其人領之故其兵可死而不可敗僕嘗擁千人夜半渡河令曰眾各御枚攝衣而渡凡有聲者左右縛而前向巳而眾皆畢渡而無聲矣又嘗夜半發百餘 人伏叢草中期日中誘賊過草所不得動巳而賊眾蒐路而前眾皆伏不敢見及逼陣則躍呼而起矣僕之約束豈能遽至此哉盖其習之者素故也近日東南之兵軍門雖設有旗牌矣獨監先年朱中丞公故事其所部署諸將失機者未嘗戮一將於轅門而諸將督戰所部軍或臨陣退縮者未嘗戮一卒於陣方敵之未至其伍先亂而有若兒戲然矣及敵之既至則眾皆不戰而走而有若魚爛然矣然則兵安得死鬪而 將安得有功僕故以為今日之急莫先於申軍令以治兵非獨軍門得然下自兵備參將及各守備指揮千百戶隊長及他署兵有司並得遵奉軍門之令按軍法從事凡團操不如令者則綁打一百棍如例凡臨陣督戰不如令者各許就陣斬級或截耳懸之於旗以號令軍眾一切治兵之條大略如三州狼兵之法而論功行賞必首死戰之士次及摧鋒破圍之士又次然後及斬級之士賞必自卒始罰必自將始如此今 日東南之兵即古吳越之兵矣不然旗牌設而不用與無同雖有百萬之兵無益於用也伏惟尊裁三曰利器械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兵家以介冑為先聞近日東南之兵太半無盔甲而海寇亦祼而鬪其無盔甲與我兵同而其死戰而前則我兵所不能支故其眾易走僕舊嘗在粵中獨田州甲為善自盔以下並以堅生牛皮而油灌之甲特周前後腦背而巳兩肩兩臂手及兩股並別為小牛角片置雲肩 敵手等名免盖取其伸縮如意而便於戰鬪者試令召田州之工氏或廣中能倣製者而官自為採科製之大略一盔甲則二三金可辦也又聞海寇之兵特疆在舞刀每輕我兵不能射僕竊謂反其所輕莫急於習弓弩而破其所疆莫急於倣狼兵燕尾牌之制近日東南之牌皆沉重而不利進退獨粵中燕尾牌以桐木或柁木為之其長如人之身其廣不滿尺其背如鯽魚然故仄身前逼雖嘗利刃而不能斷其體輕故 運如鳥翼而一切矢石皆可蔽僕嘗見廣中狼柳之兵善舞牌者其臨陣如鷙鳥而進不必盔甲而賊雖墻立不能傷此廣中所最尚者近欲訪置在浙中惟溫州桐木柁木為多可易辦之其弓弩亦必採兩廣毒藥以灌其鏃鏃著血縷則立死但浙人不習射當如兩河以北懸射銀錢之利以誘之使習令弓師而能教百人善弓則善弓者得以一人兼二人之食而弓師且賞之以百金而署之為百人之將矣弩師而能教 百人善弩則善弩者亦得以一人兼二人之食而弩師且賞之以百金而署之為百人之將矣如此則不數月而全軍皆善射犬其他短兵鎗棒亦率類此大略百人為率當以三十人手牌例如樓櫓而各持短兵相接其陣欲疏而不窄而三十人手弓弩持滿而夾陣於手牌之間三十人則以長刀大斧或北方悶棍之類縱其後其餘十人則給使令薪水而巳此器械之大較也至於火攻神槍之屬則兵家第一義而於海 戰尤為首功東南諸將當巳勒習之矣僕故不及然此特可以用之舟師而陸戰或非所先也伏唯尊裁四曰分戰守僕久宦遊於外不能詳浙中諸將戰守事宜但據頃者道路所傳蘇松被寇之事推之則戰守之略似尚未得其次第者何以言之方其海寇之軸艫相望而進必由通海之門戶而入如蘇公之吳淞江劉家港之類是也古人云守險者必先設險於險之外守之其所謂海戰之重兵如各參將所提閩廣 募兵之類當設戰艦備火攻而謹斥堠以迎擊於松海之上賊未泊岸則當夾水而陣以遮擊之賊既及岸則當隨其賊艘所屯之處而直搗之此則海上逐利格鬪之兵也將之最猛兵之最精者可以當之州縣之兵則當於海之門戶之內或陽為木櫗樹枝以槎其津或陰縛鐵索木樁及沉破舟之類以塹其河或為輕利飛舸以邀擊其旁內伏火攻外張疑幟列壘而守此海門戶之兵也將之稍材兵之稍強者可以當 之至於府州縣間環城市而守特籍城內外市民之中量擇膂力者團操其間為之形聲而巳兵與將俱無所事者何則強兵在外彼必不敢深入深入則首尾衡擊故也頃聞海寇深入崑山以及蘇州城或由吳江轉卯湖而出者盖由各兵並塹城而守始則不能迎擊於海上次則不能邀擊於劉家港所入太倉之處故其賊入如履無人之境得以狼籍狂悖至此僕竊以為皆失形實之大者也即如浙中事體言之浙以 東寧紹各府僕所不知浙以西則當屯重兵於澉浦乍浦之間西南則可以障海寧以上東北則可以障海鹽以下大略當擇參將如盧俞二君之類提兵數千列艦而守此當勒習海戰而使之往來逐利且鬪且躡所謂統責其成功之大者也至於分入杭嘉之間聞無通潮之津稍與蘇松事體不同此則府縣及各指揮之中量責其材且勇者分地而守塞其要津堅壁清野或聯鄉兵以為聲援或伏林麓以擊其不意或 毀橋梁而陷之澤中所謂分責其成功之小者也然諸哨之兵又必各按其地圖而畫譬如奕棋者之分子布算賊犯某處則某兵當之某兵擊其左某兵擊其右又深入某處則某兵當之某兵迎其前某兵躡其後或賊不利而退則某兵為張疑幟於某處以駭而覆之諸所分布之中計道路剋期日迭相主客互為約劑有不如節制者並得按軍法從事則戰守既分功罪自切而不患無成功矣僕湖人也以湖州言之賊 自海寧入則當守之石門賊自嘉興入則當守之皁林平望賊自蘇州入則當守之平望以及吳江太湖之口然要之海寇重兵其勢必不敢深入特慮浮劫之寇內有乘亂者窺我無備為之深道而入或者著之賊詐稱海寇殺略閭里急則詐稱官兵令我兵不得追躡此則有司之事所當嚴號令察奸細而預為督捕者也聞近日湖中亦有聚徒數百者恐海寇未至內亂先伏矣僕湖人也有不敢盡言者伏唯尊裁五 曰擇官使官使有二曰將領曰郡縣有司近所任參將俞君大猷盧君鏜僕雖未嘗交其人聞俞君舊在粵中善柎循士卒故得兵死力而盧君亦嘗手搏賊閩海間小大數十戰嘗有聲稱盖皆一時之儁也然而浙之杭嘉與蘇松並為錯齒之州聞其將士利害不相及往往此矛彼盾而海上之寇得以避實擊虗而乖其所之僕以為故副總兵沈君希儀可以當今東南之大將也沈君之奇詭猛悍有古名將風舊為淮陽 總兵時僕適令丹徒方江上承平沈君固無所著見僕嘗扣之其息深深如也巳而入粵嘗聞沈君所立戰功及其懾服諸蠻夷處雖傳記所載或不過之近雖位極身退然年僅六十聞其還粵以後稍有不自安而思出者譬之李廣歸藍田王翦還穎上出則更奮矣僕竊謂明公當及其憤而疏請之且沈君粵中宿將也朝廷倘許之便宜從事敕令親為籍部狼柳之兵數千或他將領可用者從蒼梧豫章順流而下僕 知內多為沈君所舊部而相信愛校之烏合之戌適用必不同至於各守備及江海諸衛用事之將僕竊謂並當會同督府疏名以聞大略當遍擇浙中衛所所部諸將或不足則南京江西湖廣等處皆得博訪而任使之當責其成功無罪其小挫當擇其勇悍母疪其短此選將之略也至於近海郡縣有司尤當別議者何則國無鷄犬之警則廉靜長厚之吏當為治最矣時有羽檄之馳則長駕遠馭之士亦所急使矣故語 曰寬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冑之士方漢匈奴大入雲中上嘗雖有龔黃卓魯之賢無益於用矣故漢武皇帝欲鬪匈奴如雲中上黨諸郡並出材官騎士若李廣程不識之徒出為守尉僕竊謂今日明公之於寧紹杭嘉湖諸近海之州縣也亦然明公當會同廵按通數十郡縣之長吏及其佐貳並量其材而器使之大略近海患者則擇其疆智精悍之材一切練軍實築城堡謹斥堠嚴部署皆籍之以備緩急而其餘腹 裏郡縣則擇其寬和柔靜之士明出納謹筦籥特務與民休息而巳此郡縣有司之略也明公倘不鄙試聞之廟堂之上或及採擇施行則於軍興亦少禆矣伏唯尊裁六曰籍兵伍浙被海寇以來不知軍門所籍而用之者何兵或云即杭州及沿海衛所所籍之軍或云調各府州縣民壯并販鹽之徒或云調處州并福州漳州兵又云調廣西狼兵僕久宦遊於外不能悉然以愚策之諸將所部署似不得專統以為訓 練之兵如此則恩不能拊循威不能專一必不能得其死力難以有功且今之衛所之軍與有司所籍民壯特空名焉而巳善兵者汰而用之或什之一二可以約束而作也處州守坑之軍聞其性頗徤鬪然亦恐未嘗勒習水戰福州及漳州兵當故勒習水戰矣聞其內多從海寇行奸利者故習海寇所鬪於諸兵中為最特不知今所調入浙者若干廣西狼兵於今海內為尤悍然不易得真狼也真狼兵必土官親行部署 纔出其餘當不過柳州水東巖之游民與廣州新會打手之屬而巳如果則亦無以加於吾嘉湖販鹽者流也由愚計之一切調到客兵特當量候緩急以為聲援策應之兵則可爾恐不得為常而沿海郡縣所自部署勒習以為歲戌之兵必於土著之中擇其膂力猛悍之士大略若杭嘉湖寧紹??公海販鹽無賴處州礦徒并一切亡命者為之太約杭州三千嘉興三千而溫台寧紹亦各二三千多寡以差其費當括十一郡 縣民壯弓兵之屬而通計之當其腹裏郡縣則為之減去其半或三分之二特量留升之二三以給城庫刑獄之役而巳其餘並籍其費以歸於官令各兵備道親為按歷州縣或擇諸州縣長吏破常格而募之且各州縣民壯弓兵之所食故額人七兩二錢然其民間所私相轉募一倍再倍者有之追呼道途之費尤不可算約者請量為每名額徵一十五兩籍二人之所食而募一人其數可三十金僕竊謂信如是則今之 吳越之兵必可變弱而使之疆不知者難之以為吳越之人多脆弱僕竊謂項籍常以八千子弟而戰秦師百萬於鉅鹿之下即今之會稽也我高皇帝方與張士誠相抗於蘇湖之間一時猛將如徐達常遇春之流大小數十戰亦不得蹀躞長驅巳而混一天下之後稱亂者殆盡然後滅亡亦即今之蘇湖之海寇為患聞近之里中年少者往往倖釁竊發椎剽為奸有司使能不惜厚貲以彼之食而招誘之三江五湖 之間未必無翩然可用者特恐費不支耳不患無土著之兵也吾浙之中得土著之兵萬餘人分列沿海郡縣所為上下其食勾考其伍他兵伏輜重廩餼犒賞之費則統於兵備親躬袍鼓時相訓練共服食均勞苦則權於將領方其畫地而守則責之土著之兵以分壘於外而遇有警急然後調所募客兵以為聲援如此則將有專屬之兵兵有專閫之將主客既分緩急可使此或一策也伏唯尊裁七曰築城堡海上之 寇與北虜同並無攻城屠邑之略不過利在子女玉帛而巳吳越僻處海上自古易姓革命之世並獻圖受命未嘗有戮力抗師者故築城甚少近聞嘉善平湖蕭山餘姚慈谿諸縣巳皆繕城然而桐鄉崇德尚未聞議及者此特邑而巳至於市鎮如我湖歸安之雙林菱湖璉市烏程之烏鎮南潯所環人煙小者數千家大者萬家即其所聚當亦不下中州郡縣之饒者並當按其市居之田宅積貯而量其力之大小為之均 其費之多寡各列丈尺而築之有司特為之約束期會鉤考布算以責其成功而巳而其財不必籍之於官籍之於官則多出沒之弊其他敵樓城門并水寨之屬非民間可以例辦者官量籍庫貯以助之至於鉅姓勢族而野處田間者或二三家或五七家或一二十家所願隨便築堡者亦聽近聞甘肅諸邊總督楊公嘗遍行之雖北虜數萬控弦其下亦不敢窺數家之堡而仰攻何者彼不過利之而巳一攻堡則其內伏 火器下礧石非擊殺數十百人必不能下彼所得不足以償其所失故也故僕竊謂吳越之間凡近海一二百里並當令著姓居民遍為列堡而守可也近訪其製大略崇一丈二尺基廣八尺或弓尺而上減其半環所居以為方圓廣狹而隣之人有願併入僦廬或急則欲歛子女而入因為割所有併築者聽如此則民間隨便興築城堡相望而賊縱深入不能肆行殺掠之患矣或謂如此其勢必擾僕竊謂以佚道使民雖 勞不怨以其力之所得為而捍其患之所不可支且不願者亦聽何怨之有伏唯尊裁八曰練鄉兵吳越江海之間幾二三千里必非朝廷之兵所能遍為戌守者漢患匈奴目?兆錯嘗請徙富民實塞下盖使之家自為守人自為戰之意若今日吳越之間則不必他徙富民而中自有饒田宅千金萬金以上者廬相接也以愚計之當倣兩廣之制其材力可以盖一里而部署百人上下者則命庂為百長長有牌分為若干 隊各籍其所部署百人者之名氏年貌與分執兵仗於其上以待約束其材力可以盖一鄉而部署千人上下者則命之為千長長有牌分為若干哨各籍其百長及所分哨之名氏年貌與互相聲援之略於其上以待約束其在官府特罰其不如令者與不均者而巳不得數令追呼而擾之方其平居無事則千長得以擊牛酒歃血為盟約劑於一鄉之中以稍申其聲援之約及其賊既逼境則千長得以舉火砲為號合各 百長之兵以赴援於賊所間入之路以迎其至而擊其歸有不如約者即聽千長并百長各得以按軍法綁縛而告之有司有司輒按軍法而治之如令各鄉之鉅姓大族除按丁外有能自募膂力伎擊之士以為諸鄉兵之先者則各書其名於官無事則令訓練里之子弟而官量為犒之以鼓其氣有警則責其摧鋒奮擊以為里兵之倡而賞必倍之僕又間察吳越之間其鉅家勢族往往有為子弟不惜千金而鬻一官者 倘為疏之朝廷凡民間所籍鄉兵或鉅家勢族所各自募之兵有能奮勇勦賊凡斬級者倍官兵之賞每級一百兩凡手斬三級以上者署爵一級如兩廣試廵檢之類而賞仍半之累功至伍級以上得世百戶累功至七級以上得世千戶凡所部庂兵斬三級以上量為優之冠帶有子弟願補生員及都布按承差知印吏者聽五級以上准署爵一級如前或准送子弟一人國子監讀書或原係監生准選光戈監事署丞 及五城兵馬等官七級以上亦得世百戶或願改錦衣世總旗者聽九級十級以上得世千戶或願改錦衣世百戶者聽十一二級以上得世指揮使或願改錦衣千戶者聽或係監生願補內閣文華武英等殿及兩房中書舍人之職亦得劑量如例如此則吳越之間非惟各思保其妻子室廬之有抑且兢慕夫爵賞寵祿之及爭相家自為守人自為戰而其氣百倍矣較之官府歲調客兵其所當利害緩急尤有間者伏唯尊裁

與阮函峯中丞書

奉別時不意此賊突然劇至日來不得一追隨戎馬之間甚恨甚恨還家後即巳携妻子入郡城然譬之穴處之鼠不知彼中嚮背虗實及我公所震盪將士相機截殺事宜但據郡縣哨探者傳聞賊圍乍浦八日巳而退散四潰海寧崇德之間聲言南犯省下又云賊巳亡舟並從徒步且賊勢雖眾其實中土之人十尚七八烏合 四引並無紀律果如此則兵法所謂可多方以誤之亂而取之者也夫彼之所以舍舟而進以為如去年故事可以自省城一面焚劫一面擄舟長驅而下也今聞省城遠近居民並巳搬移大小舟楫河港巳絕則此賊前不得掠當必蟻引徧仁和錢塘海寧德清之間又無巳尚國蔓延轉入湖州萬一果入湖州南自塘棲而下次大海漾次菱湖次湖趺漾次前山漾次碧浪湖次郡城之下迤東則思溪次雙林次東阡又東 則吳江之鶯脰湖瀾溪諸處四面皆水壑也公倘與督府公併力引兵相為掎角彼此形聲且戰且躡大略於水兵則擇三府之輕銳者乘以飛舸伏善射者於中馳逐而射如遇賊眾列艦而前特為法鑛佛郎機諸火器橫衝而直擊之於陸兵則擇廣江土兵處兵山東直隸兵分哨而布相地利塹林阻不得輕鬪或俟水兵蹂躪之後因而夾擊或俟彼之失利因而乘勝突戰或出彼之不測因而掩擊此萬萬可以得志者 自唐棲以下所謂五湖巨浸之間並可效勝一戰而成百年之功不肖之所翹首以願聞者一應事宜巳載別幅以前區區皆候賊過塘棲水戰大較也至於賊或猶在海寧錢塘之間又當以陸戰為策相機分哨不能遽悉總歸有二迎敵者則嚴陣以待之不得輕為賊兵所餌兵法所謂其阻如林盖以鎮其黠猾嫖姚之氣也此則賊所眾知者也伏擊者則設詐以乘之擇地利以布各兵橫衝掩擊突起其後兵法所謂鷙 鳥將擊必掩其形盖以奪其氣亂其耳目而覆之也此則賊所必不能知者也相隔遠既相念彌深不勝區區草草奉布外敝府守城事宜十萬生靈所係萬唯速賜施行

與趙玉泉大廵書

東南數郡始被寇以來州縣望風如燬盖以承平既久武備盡廢倉皇窘迫居宜在此至於朝廷命將徵兵巳及數年卒無成功愚妄意將無專權十羊九牧故也古人命將則廟見專閫以外一切繕財養士生殺封拜不由中覆甚且專空頭敕便宜行事至敵國外夷得權厚賄以深入行間間有小挫亦唯責其成功而往往寬其文法故得以緩急如意國家征伐之權則既移之撫臣而不以專之將領巳與前代有間矣撫臣所專不能越千里以外於是總之督府他如總兵何卿沈希儀輩皆川廣名將也比聞其至所部署者不過所擕家丁數十人與本處一二百烏合游食之卒而巳更無數千專領之兵 及一切不貲之費令得以恣其出入使之厚賞搆諜其間而督府雖設有旗牌往往訓練未嘗一按軍法行事及出師望風而潰未聞於軍前戮一偏禆之將以肅其氣信如此則何以有死鬪士而制勝也近又設重臣以監覍視之頗聞彼東上西督撫及將領以下往往望風懷讒自相疑懼以彼事體與唐人監兵故事何異此萬萬成功所難者明公今日之事首當建及者也其次則選調客兵一節如今年三州狼兵永順 土兵最為驍悍不幸事機既失不及全功難以再調近到川兵尚未聞處分愚獨以為倭奴所長在利刃諸兵不能汁然無盔甲唯擇善射者能覆之當於河南山東北直隸民兵奇兵及河間保定達官數內量擇射之最精者一二千人以為前鋒仍挑膂力倍人善悶棍者佐之大較不過三千此或今日全勝之兵也各兵皆巳籍而養之在官不必他有厚費且今年十一月以後明年五月以前正其下操團之時量為調發 一用亦無不可者他種種事宜曩巳稍詳所寄李汲泉中丞書中嘗塵尊覽矣大較於浙東及海上馬瘠諸山事機愚所不詳至於嘉湖蘇松所可便宜嚮之區區或多近似者也內如諜賊情一條尤為喫緊近聞海中各島紛紛競起軍門興兵數年尚不得彼中一二要領何以緩急謀敵明公達練當世况舊歷閩海其寇中一切蜂起蟻聚之始及其兵連禍結之久當必有剖如日月者顧山谷之跡無繇侍教耳或曰非通 海市必不可散彼黨而諜彼情此今日所急者嚮嘗面及不敢再議至於敝府備海寇尤與??公海諸郡不同湖多巨浸旁溪而海寇所奪舟楫而入不便馳逐况湖中多販鹽亡命以射虎打生為業者皆強弩徤鬪之士也倘按七州縣山田地蕩海畝歲括銀一分以上可得五六萬金即於歸安烏程長興各縣募鹽徒二竹虎手五百打生五百即籍其所故習鹽船為水戰之兵於中擇厚貲而勢眾多智謀才略者部署之大 略人給每年工食銀一十五兩計兵三千該歲費四萬五千兩至於兵仗則人各舟其舟弩其弩鎗砲其鎗砲並不必官府別設間有補緝所費不多特火器火攻并一切賞賚之費此在明公擇他郡佐貳有異材者量移於此以專責之名曰湖中水戰之兵竊計海寇所長者在舞利刃我兵特飛舸以乘之必不與陸鬪彼之利刃無所施海寇所短者在不中而祼鬪吾遠在百步以外選虎手打生之最精者乘利而射之近 在數步以內則聚鹽徒之最悍者操長篙及鎗砲諸器以蹂之彼萬萬不得利而深入者愚初歸時嘗以此說郡守公矣郡守公亦集諸鄉先生共計而諾巳而不果施行恐括財既多易起他議故遂中止耳抑不知近日烏程各縣所集糧長兵船大戶兵船里長兵船一節所費不貲並皆脆弱游惰之丁况人與船器不相習十無一堪者至於有司乘此科罰旦暮如織上宮不能制其盈縮百姓不能窺其出入此所謂以虗 聲而濫實費其實萬無可用者也倘明公下有司罷去糧里一切兵夫而按田以養兵一則家各按產之多寡出其百一以繕兵而所費頗均一則官能籍其徤鬪之卒故乘之舟故習之兵仗人與器相習而緩急得用一則既設專官統專兵之後唯以海寇息滅為期歲終不止則按畝括財如故可以久遠施行愚見如此至杭嘉寧紹以上又與敝郡事體不同不敢妄及但此賊乘潮往來必非調到客兵所能久戌而於鄉兵不可不為早練則竊恐各府括財繕兵大約亦當凖此伏唯尊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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