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金宫蟾迷恋玉喜,又苦得没有银钱,只站在戏园门口发怔。心中想不去呢,又舍不得丢下这美人儿;要去呢,又苦得囊中空空。后来发了一个狠,把身上穿的纱大褂子脱下来,到长生库中去典了几吊钱,换穿了一件夏布大褂子,踱到玉喜院子里去。玉喜见了,满面堆笑迎接着。她师傅见了这样一个穷书生,连眼角儿也不去看他。玉喜见房里人看他不起,便替他说道:“他是六王爷家里的师傅,很有势力的。你们倘然怠慢了他,能叫俺们立刻存不住身。”他们听了也害怕。停了一会,摆上酒来,玉喜陪着他在房里,两人密密切切地一边谈着心,一边喝着酒。
金宫蟾这时快活得好似登了天一般。吃完了酒,金宫蟾从袖子里抖出几吊钱来,放在桌上,转身便要告辞出去。玉喜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笑说道:“你真是一个傻子!
谁要你的钱来?再者,你既到了俺这里,也由不得你回去了。“说着,便把他捺在椅子上。这原是金宫蟾求之不得的,便乐得嘻开了一张嘴,再也合不班来。他俩人在房中调笑了一阵,便双双入帏,同圆好梦去了。第二天清早起来,玉喜自己拿出钱来,替他开发了房中婢女和师傅们,整整花了一千两银子。
那班下人得了银钱,便千谢万谢。从此以后,院子里的人都拿他当贵客看待。
玉喜每天戏园子里回来,金宫蟾便早已恭候在她房里了。
那班王孙公子还睡在鼓里,还在玉喜身上拼命花钱。玉喜拿了他们的钱,暗暗地去贴给金宫蟾。后来玉喜打听得宫蟾家里不曾娶过妻子,便打定主意要嫁给他。
拿出历年的体己银子,悄悄地交给宫蟾,在三不管地方买下一所宅子。他俩人天天商量着如何打扮这座屋子,买了许多木器,把个房子铺设得簇新,打算择一个吉日,他们成双成对地搬进新屋去住。宫蟾雇了许多婢仆,先一日在新屋子里住着。第二天便雇了一辆车去接玉喜。宫蟾走进院子去一看,顿觉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走到玉喜房里去一看,只见脂粉零落,帏帐萧条,有一个老婆婆守着空房。宫蟾急问时,她模模糊糊地说道:“进宫去了。”宫蟾再三问时,也问不出一个细情来,没奈何走到戏园子里去候着,直候到曲终人散,也不见玉喜的影踪。只听得一班看客沸沸扬扬地说:“玉喜昨晚被宫里拿三万两银子买去做妃子去了。”
宫蟾听了,心中一气,魂灵顿时出了窍。原来玉喜果然被崔总管访到了,连夜和她老鸨说明了,买进宫去。皇帝看她两朵粉腮儿红得和海棠花似的,便取她一个名字叫“海棠春”。宫蟾在外面打听得千真万真,便悄悄地回到新屋里去,一条带子吊死在床上。那海棠春进得宫去,也因想宫蟾想得厉害,一病不起,抑郁而死。
在四春里面,年纪最小、皮肤最白的要算杏花春。讲到这杏花春,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因从小死了父母,被叔父卖在一家姓石的大户人家做陪房丫头去。那石家只有一个小姐,杏花春便终日陪伴着这位石小姐。石小姐的父亲进京做官去,把家眷带在京里。后来石小姐嫁了一位徐尚书的少爷,杏花春也跟着到徐家去做陪房丫头。那徐少爷也是一位侍郎,见石小姐长得标致,便出奇地宠爱起来,因宠爱而变成了一个俱内的丈夫。这时杏花春年纪已到十五岁,懂得人事了,长着水灵灵的一对眼珠,苹果似的脸蛋,一张樱桃似的小嘴,嘴边长着两个酒涡儿;笑一笑,对人溜一眼,真要叫人丢了魂灵。她小主人徐侍郎赶着要调戏她,只因夫人的醋劲大,又不敢放胆下手,只得在背地里动手动脚。那丫头也因主母宠爱她,一心想要嫁一个如意郎君,任你主人如何调戏,她总是不肯。后来徐侍郎忍不住了,向夫人跪求这个丫头做姨太太。夫人听了大怒,忙把这丫头藏起来。这时有一位宗室福晋,和徐侍郎夫人最说得投机,硬把这丫头去寄存在宗室家里。那宗室贝勒原是和崔总管通气的,知道那崔总管正在外面物色江南美人,见了这丫头,便赞不绝口,忙去和崔总管说知。崔总管到宗室家里去一看,连声说妙。贝勒福晋立刻去把侍郎夫人请来,说崔总管愿拿出二万银子来买这丫头进宫去。侍郎夫人听了,满口答应:这鱼腥搁在家里,难免被丈夫偷了手;如今送她进宫去,落学得眼前干净。徐侍郎夫妇办了一桌酒,请这丫头上面坐着,夫妻俩人双双跪下,对她拜着,求她见了万岁爷替他说些好话。这丫头也点头答应。
一进宫去,取名“杏花春”,受皇帝的宠幸。杏花春也常常在皇帝跟前替徐侍郎说许多好话。后来这徐侍郎果然很快地升了官,不到一年工夫,直放河南布政使。这杏花春生性善笑,笑的时候柔情微露、星眼乜斜。咸丰帝便在盛怒时候见了这杏花春的笑容,也立刻转怒为喜。咸丰帝又爱吃酒,酒醉的时候常常发怒;每到发怒的时候,便有一两个太监或宫女遭殃:轻的吃打,重的被皇帝杀死。到酒醒的时候又十分悔恨,拿出整千整万的银子来抚恤那遭殃的。只有杏花春陪侍皇帝从没吃过亏,每到盛怒时候,只叫杏花春展齿一笑,倒在皇帝怀里,皇帝也立刻把怒容收起,满面堆下笑来,伸手把杏花春搂在怀里,说道:“这真是朕的如意珠儿呢!”因此别的妃嫔遇到皇帝盛怒时候,便来求着杏花春去替她讨饶,皇帝没有不准的。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称她欢喜佛,又称她刘海喜。杏花春看待那班宫女也是十分和顺。
只有一样,是杏花春最坏的脾气:她别的都不爱,只是爱钱财。她房里藏着一个大扑满,有时得了皇上的赏赐,她都拿去藏在扑满里;一任同伴如何哄骗恐吓,她总不肯拿出一个钱。
皇上知道她的脾气,格外多赏她些。因此,杏花春的私藏很富。
她只怕有别的妃嫔向她借贷,她见了人,便说自己穷得厉害。
她在宫中终日想着法子弄钱。她仗着皇帝的宠爱,有时有别的妃嫔求她去皇帝跟前讨饶,她便伸手向那人要钱,一开口便是五百两、一千两,缺分文不可。那人为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没奈何只得如数给她。任你事体如何急迫,银钱倘不如数照付,她总不肯去。那人急了,真正没有钱,也须写一张借票,她才肯去。票子到了期,她便百般索取,少一文不行的。许多妃嫔在背地里怨恨她。牡丹春原是十分奸刁的,她见杏花春太不讲交情,便想出一个法子来捉弄她。知道杏花春是爱赌钱的,便在暗地里和同伴说通了,哄她入局。起初故意给她得些小便宜,杏花春看自己赢了钱,便十分高兴。从此她在日长无事的时候,便四处拉人下局。后来她慢慢地输了,起初小输,她还肯拿出钱来照赔;后来输得大了,一输便是几千,她便不肯拿出现钱来,总是推三阻四,约定了偿还日子,到期又抵赖不认。
有一天,咸丰帝一人在园中闲走,从“寻云榭”绕过“贻兰亭”后面,只听得亭前一片莺嗔燕咤的声音,接着又是娇声喝打。皇帝悄悄地踅向亭前去,只见亭前草地上一群宫女围着,从人丛里望去,只见两个汉装妃子揪住了在草地上打架。一个瘦小的被一个长大的按在地下,只见她擎着两只小脚儿乱登;那高大的妃子,一幅石榴裙儿浸在草地上一汪水里,正扭结不开的时候。皇帝看了也发笑,忙推开众人,上去亲自扶她们起来;她两人还各自低着脖子揪住云鬓不肯放手。皇帝看时,认识一个是杏花春,一个便是牡丹春。两旁的宫女齐声喊道:“万岁爷来了!还不放手吗?”她两人听得了,才放了手。看她们云鬓蓬松,娇喘嘘嘘,皇帝问:“为什么事?”牡丹春一边喘着气,一边奏说:“杏花春赌输了钱,只是抵赖不还。”皇帝问杏花春:“输了多少钱?”杏花春回奏说:“一共输欠六千多两银子。”皇帝听了,不觉一笑,说道:“朕替你还了罢。不用闹了,快陪朕吃酒去。“牡丹春听了不服气,把粉颈儿一侧,小嘴儿一撇,说道:”显见杏花春是佛爷宠爱的,佛爷替她赔赌帐,一赔便是六千两。俺们是赶不上,怪不得一个子也不见赏下来。“皇帝看牡丹春这种娇嗔模样,不觉哈哈大笑起来,忙说道:”朕赏你,朕赏你。也赏你六千两银子,如何?“其他妃嫔一听说皇帝有赏,便齐声鼓噪起来,你也要赏,我也要赏,皇帝统统答应。每一位妃嫔赏三千两,每一个宫女赏银三百两,顿时一片娇声说:”谢万岁爷赏!
“咸丰帝听了很快活,一手搭住杏花春的肩头,一手搭住牡丹春的肩头,后面跟着一群妃嫔宫女,迤逦向云锦墅正屋走来,便在屋中开怀畅饮。当夜牡丹春和杏花春两人同被召幸。从此以后,杏花春开了例规,凡是自己输了钱,总求皇帝代还赌帐。那班妃嫔见有皇帝代还帐,便索兴大家串通了骗她的钱。后来杏花春的私房钱越积越多,竟积到十万多银子;却悄悄叫太监拿出宫去,交给她主母布政使太太替她存放生息。
那银子利上滚利,一天天多起来了。杏花春怕她主母起黑心谋吞她的银子,便打发太监去对她主母说,要她主母出一张凭据。她主母听了,十分生气,立刻要把银子退回宫去还她。杏花春害怕起来,情愿拿一万两银子孝敬主母;主母不肯收。杏花春无法可想,便在皇帝跟前替侍郎的儿子说了,赏他一个小京官才罢。后来八国联军打进京城来,西太后趁忙乱的时候,叫太监暗地里去把杏花春勒死了,把她的钱统统拿了去。这都是后话。
如今再说那“陀罗春”进宫时候悲惨的情形。皇帝得了杏花春、牡丹春、海棠春三个美人以后,立意要再去找一个美人来凑成四春。有一天,皇帝乔装打扮作客商模样,出宜武门闲玩去。走过金锁桥下,远远看见对岸一个女孩子在河埠洗衣服,那面貌长得十分美的。急过桥去看时,那女孩儿已走进一座黑漆大门里面去了。皇帝在门外守了一会,不见她出来。当日回宫去便吩咐崔总管,明天多带几个侍卫,到她家打听去。那总管奉了圣旨,第二天赶到金锁桥,先在她四邻探问,才知道这家姓李,家中只母女二人,母亲是个寡妇,女儿今年十七岁了。
崔总管听说都是女流之辈,量来总是容易到手的。便去金店里兑了一千两银子,分开装在四只红盘里,叫四个侍卫捧着。崔总管前面领着,打门进去,把银子搁在厅屋里,把来意说明了。
那寡妇听了,一口拒绝,说道:“俺女儿说了婆家了;便是没有婆家,也不愿葬送她到深宫里去。谁稀罕你的银子来!快拿出去!虽说是皇帝家里,也要讲个理,怎么可以强逼良家女子做这下贱事体?快回去!你若不出去,俺便到提督衙门告状去。”崔总管听了不觉大怒,说道:“量你一个妇人,怎能跳出俺家万岁爷的手掌!俺如今且去,在这十小时内,管叫你家破人亡。”那寡妇听了,正要说话,还是女儿走来,把母亲拉进屋子去。直待崔总管去远了,她女儿对母亲说道:“孩子听说当今皇上是个色中饿鬼。那班强徒虽暂回宫去,便要再来。孩子若不避开,便要遭他们的毒手。孩子不如暂时避到姨母家中去。”她母亲听了女儿的话,便把女儿送去姨母家中藏着。
到了傍晚时候,那崔总管果然带了十数个侍卫气势汹汹地打进门来。原打算抢劫她女儿的,后来在四处一搜,搜不出她女儿,便揪住了这寡妇,在大街上走去。
消息传到她女儿耳朵里,便要挺身出去救她母亲。后来被她姨母拦住,说道:“你这一出去,便是自投罗网了。他们便拿你母亲恐吓着罢了。照我的意思,不如趁此机会找你女婿去。你两口子立刻成了亲,拉着你女婿一块儿求统领老爷。那老爷见你是有夫之妇,便也无法可想。便是当今皇上,也不好意思硬拆散你们夫妻的。”
女孩儿到了此时也顾不得了,只得托姨母找媒人到婆婆家说去。谁知她那女婿已在两年前到南边去,还不曾回来,生列未卜呢!女孩儿听了这番话,认为自己命苦,悲切切地哭了一场。
到半夜时分,解下腰带,向床上上吊寻死,被她姨母知道,从床上救活过来。姨母怕闹出人命来,将来宫里向她要人脱不了干系,便劝女孩儿自己投到尼庵里去。李小姐也依从了她姨母的话。她母亲原认识一个尼姑名叫月真,是这里西山上白衣庵中主持。那月真向她问起,才知道她母亲被宫里捉去,皇帝要把李小姐娶进宫去。听了又可怜又可怕。李小姐要立刻剃下头发来,后来还是月真劝住,说道:“你既到了庵里,那官家也决不敢到来搜查,况且你那女婿生死未卜,你若剃了头发,倘然你女婿回来了,叫你如何对答?你既是借我们这佛地来避避难的,尽可以带发修行。待你母亲放出来了,你家女婿回来以后,再和他们商量去。他们许你落发,你便落发。”小姐听了她一番劝说,便也依了她,暂时带发修行。跟着那老尼晨钟暮鼓、清磐红鱼,度她寂寞的生涯。
宫里天天搜寻李小姐,兀自不肯罢手。他们打听得李小姐躲在她姨母家里,也曾到那姨母家里去搜寻过。寻不到李小姐的踪迹,便连她姨母也捉去监里关着,天天拷问。可怜那李家寡妇年纪也大了,在牢监里挨冻受饿,肚子里又气,身上又受着刑罚,莫说是一个老年妇人,便是强壮少年,也要给他们磨死了。果然不到几天,那李寡妇便死在监里。宫里明欺李家没有人,便给她一口薄板棺材装着尸身,抬去义冢地埋下。那姨母却因他姨丈上下花钱,便放了出来。李小姐住在庵里却一点也不知道。直待她姨母从牢监里放出来,悄悄到庵里去告诉这一番伤心事,直把这位李小姐哭得死去活来。她口口声声说母亲的性命是被她害死的,如今愿跟母亲一块儿死去。她终日寻死觅活,那月真和庵中的众位师太昼夜提防。李小姐看看死不得,便另打了一条主意,求着月真说,自己的命已苦到极地,求师父准她落发苦修。月真看她心态虔诚,便也答应她,拣了一个好日子,给她剃度。到了那日,佛座前香花供养着,李小姐跪在当地,有两上年长的女尼上来,把她头发打开,分两股梳着,披在两旁。月真上来,念过一卷经,那女尼拿起快剪,飕飕地剪下去。那李小姐的眼泪到了此时也不觉扑簌簌地落下来。头发剪去,留一圈项发披上袈裟;月真给她一串牟尼珠。
可怜玉貌花颜女,长伴青灯古佛旁。合个庵里的女尼们看了,谁不可怜她。有一天,忽然白衣庵里来了十数个太监,喝女尼们齐来接驾。那月真带领众徒弟匍匐在地。过了一会,高轩驷马,果然皇帝到了。众女尼齐呼:“佛爷万岁!
万万岁!”那皇帝直入内殿里,拜过佛,便高坐炕上,把庵中女尼一一传呼过来见过。
太监传话下去,问:“庵中女尼是否到齐?如有未到的,快快唤出来见驾。
若有半个不字,管叫你白衣庵立刻捣成齑粉。”
月真没奈何,只得上前来跪奏说:“还有一个新来的徒弟,年轻怕羞,不谙礼节,怕犯了圣驾。”皇上传旨下去,叫把那徒弟传呼出来,恕她无罪。李小姐这时躲在殿后,原听得亲切,心想吾命休矣,不如趁此自尽了罢!一眼看见桌上搁着一柄剪刀,她拿起剪刀,向喉咙里刺去。说时迟,那时快,早有三四个太监抢进屋子来,把她剪刀夺去,不由分说,一个人拉着一条臂膀,后面两个人推着,横拖竖拽地推上殿来。这时李家小姐虽已剪去头发,但一圈刘海发儿,后面衬着粉颈,前面齐着蛾眉,丰容盛箭,不减从前在金锁桥下遇见时的风姿。皇帝看了,禁不住笑逐颜开,说道:“美人美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好好的跟朕进宫去罢。”那李小姐跪在下面,只有哭泣的份儿,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帝看她哭得可怜,又被她美色感动了,便亲自走下座来,拿袍袖替她拭干脸上眼泪,用好言劝慰她,说道:“朕和你也是前世有缘。自从那天在金锁桥下见面以后,害得朕眠思梦想,废寝忘餐。如今来唤你,也并不是要硬逼你失身于朕。朕求美人可怜朕一片痴心,早早跟朕进宫去住着,使朕得每日望见美人的颜色,也心满意足了。倘然美人要立志修行,朕也不敢相强;只是这种龌龊狭小的地方,也不是美人可以住得的。朕圆明园中佛殿很多,美人进园去,爱住在什么地方修行,便在什么地方。朕便打发几个宫女伺候美人,绝不相强。“皇帝这一番话说得温存体贴,左右侍从的太监们从不曾听得皇帝说过这种温柔话,听了十分诧异。接着皇帝问:”外面可曾预备美人坐的车儿?“大家齐声答应:”早巳备齐。“皇帝吩咐把这美人好好的扶出去。李小姐见太监上来扶她,急逃到月真跟前,向月真怀里躲去。那月真到了此时,看看也庇护她不得了,便亲切地劝慰她一番,又附耳低低地对李小姐说道:”小姐到了这时候,也倔强不得了。皇上一动怒,性命便不保。如今皇上既答应你宫里去修行,我看这位皇帝也还懂得可怜女孩儿。只叫小姐立定主意,不肯失志,皇上也无可如何了。“李小姐听了月真的话,心中便打定了一个死宇的念头,一任他们把她接进宫去。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