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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游兰池始皇遇盗 筑长城蒙恬防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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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始皇自博浪沙受惊回京,一连三年都未远出。但始皇生性好动,不肯安居宫中,便时常微服出游。又因前回博浪沙中之事,常恐遭人暗算,遂挑选精壮武士四人,怀着兵器,随侍左右保护。

一日,始皇正行之间,忽闻路人口唱谣歌道: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太清。

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

始皇闻此谣歌,便召父老问故。父老对道:“近有仙人姓茅名濛,字初成,于本年九月庚子日,在华山中乘云驾龙,白日升天。当茅仙未升天之前,邑中先有此谣。如今其事果验,所以路人常唱此歌。”父老述毕,因劝始皇修长生之术。始皇听了,欣然又动求仙之念。遂下诏将腊月改名为“嘉平月”,以应仙谣。至今世俗尚称阴历腊月为“嘉平”,由此始也。

先是始皇因连年求仙,都未成事,便在咸阳地方开一大池,引渭水灌入。此池共长二百里,阔二十里,名曰“兰池”,就池上筑起宫殿,以像蓬莱瀛洲。池中生成有一大石,始皇命工匠刻成鲸鱼模样,长二百丈。唐人杜甫诗所谓“石鲸鳞甲动秋风”是也。始皇此数年中未到海上,便常来此间游玩,以慰求仙之志。

始皇在宫中夜来无事,乘兴换了便服,步行到兰池宫去。

武士四人随侍在后。趁着月光,愈增清兴。方到半途,所遇一群强盗,见始皇服饰华丽,以为买卖上门,却不料他便是当今皇帝。便呼哨一声,拥至始皇面前,团团围住,要想劫取始皇身上财宝、衣服。始皇此时真如游浅水,纵有权力,无从施展。

正在危急之际,幸得武士拼命保护,奋力上前,击杀强盗数人。

余众不敌,始各四散。始皇吃此一次惊恐,比在博浪沙更甚。

心想:“辇毂之下,竟至盗贼横行,真是不法已极!”回宫之后,下令严拿余盗。饬关吏“闭起关门,按户搜检二十日,务获究治”。从此,始皇也就不敢微行。

光阴迅速,又过一年。始皇求仙心切,按捺不住。遂起驾东游碣石,使燕人卢生入海,寻求古仙人羡门。自己复往北边游行一番,然后回到咸阳。说起卢生,本是儒士出身,因为利欲薰心,遂学着方士口吻说自己具有何等道术,花言巧语买得始皇宠信,故使他入海求仙。

卢生奉命前往,心想:“大海中一片汪洋,何处有羡门踪迹?但平日在始皇前何等夸口,今若空手回报,重则贬官罚罪,轻则失宠见疏,如何是好?”卢生左思右想,正在为难之际,忽然思得一计,便乘船径向海中空走一回。却暗地写成一书,回奏始皇道:“仙人虽未遇得,已将仙书私下抄来。”说罢,将书呈上。始皇披阅书中言语,大抵觑无缥渺之谈。惟中有一语道:“亡秦者,胡也!”始皇读到此处,暗吃一惊!心想:“胡是匈奴别号,现在国内一统,人民无力造反,内乱可保无虞,不消说得。将来与我子孙为敌者,定是胡人。不如趁此时将他逐出塞外,就中外交界地方筑起一座城墙,遣兵把守,方免后患。”始皇想罢,即命蒙恬带兵三十万人,往伐匈奴去了。

说起匈奴人种,相传为夏后氏苗裔,常居中国西北一带地方。种类甚多,有山戎、玁狁、獯鬻、畎戎等名目。三代以来,常为中国之患。其人以牧畜为生,常逐水草迁移,无一定住处。

其部落亦有君长,自君长以下皆食畜肉、饮兽乳、衣用皮毛。

所居之处,张设毡帐,并无城郭房屋,也无文字。其人自少学习射猎,无事时牧养兽畜,有事时皆出当兵。战胜则奋勇轻进,战败便四散逃走,各不相顾。其俗重少轻老,精美饮食皆尽少年人享用;若有余剩,方给老者。凡父死,则子娶其后母为妻。

兄弟死,亦各娶其妻,其野蛮如此。当战国时代,燕、赵、秦三国并与匈奴接近,皆遣兵击破之,将匈奴逐往塞外。各筑长城拒守,匈奴也就势穷力蹙,不敢犯边。

此次蒙恬奉始皇命令,带领三十万人马,浩浩荡荡,杀将北去。匈奴出其不意,未及防备,望风逃循。蒙恬遂收河南地,分为四十四县。将内地犯人移往居住。再就从前燕、赵、秦三国所筑长城,首尾联络起来。西自临洮,东至辽东,共长万余里。那筑城士卒真是困苦异常。只因北地天气甚寒,每值大雪弥漫,朔风凛冽,往往冻得手指坠落,肌肤破裂。又被军吏驱迫作工,手不停杵,也有冻死者,也有不胜劳苦而死者。计用人数十万,历时十余年,方得成功。

蒙恬一面筑城,一面又率兵北渡黄河,取阴山地。自己常驻上郡指挥调度。当时中国兵威远振,至今西人称我国为支那,说者谓即秦字之转音也。此长城到了北魏及唐代,重行建筑。

因当时边境缩小,所以位置变更,非复秦时之旧。现在长城西起甘肃布隆吉尔城,东至直隶山海关,即唐以后改定之形势,仅长五千四百四十里,此是后话。始皇已遣蒙恬北逐匈奴,又想起:“岭南一带,蛮人尚多,不易降服,须用兵占领其地,定为郡县,方可一劳永逸。”正在筹划南征,谁知,岭南地方去也不易。基地向系蛮人居住,文化未开。加以气候酷热,地势卑湿,山岭丛杂,瘴雾极重,蛇虫又多。中国人一到其地,不服水土。或为瘟疫瘴气所侵,或为猛兽毒虫所害,往往死亡。所以当时人民将北地、岭南两处视为畏途,无人敢往。一班士卒闻说南征北成,爹、娘、妻、子哭声相送,其苦如此,纵使秦法甚严,但欲强迫无辜人民到死地去,也就不行。

始皇见军民人等不愿到岭南去,却想得一法,下令将从前犯罪逃亡被获之人并赘婿、商人,一律勒令当兵,出征岭南。

原来,秦自商鞅为相,变法以图富强,最注重是增加户口,振兴农业。定下法令,凡民家养子长成,有财产者,为子娶妇,即行分居。其实在贫穷,无力娶妇者,使之入赘妻家,名曰“赘婿”。此等身为赘婿之人,大都赤贫不能自立,乡里都轻贱他,连国家也不与平民一律看待。至于商贾,本是一种正业,但因商鞅政策务在辟尽地利,设肆贸易之商人,视为末业,另立名簿,谓之市籍。凡有市籍之人,不得与农民平等。此一班赘婿、商人平时受国家苛待,已是抱屈。不料此次始皇竟将他视同犯人,迫之前赴死地,直与身犯大罪发往极边烟瘴充军无异。大众闻此命令,相聚号哭,真是弥天冤枉!但迫于权力压制,无可如何,各各离乡背井,上道而去。

且说岭南蛮人,生性强梁。其野蛮程度也与匈奴相似,兹不细述。秦兵既到岭南,不服水土,沿路死亡不少。其余幸得生存无病之人,惟有冒死前进。遇见蛮人,战了数次,蛮人抵敌不住,陆续归降,岭南由此平定。始皇将其地分为桂林、南海、象郡三郡,设官治理。又在险要地方分兵驻守,以防蛮人背叛。仍命原来之逃亡人、赘婿、商人充为戍卒,尚属不敷分布。复将从前曾经为商,名列市籍之人并其祖父母、父母名列市籍之人,一概发往充数,统名曰“谪戍”,共计五十万人,分扎五岭地方戍守。始皇布置既定,心想:“现在武功大振,外患已除”,不胜欢喜,便时在宫中饮酒作乐,但是杯酒中间,竟兴起焚书大狱。欲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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