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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居大内闻耗哭遗臣 处局外严旨守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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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裕朗西夫人,及德菱姊妹,陪着太后,足足一日。俄见夕一陽一西下,天也将瞑,太后方命裕家母女回家,并嘱她即日来宫。裕夫人不好违拗,自然连称遵谕。临别时,太后又赐她衣料食物等件,母女叩首谢恩,不必细说。母女回家后,即把入觐情形,及太后促召入宫的意旨,与裕庚说明。掌上双珠,虽不欲使离左右,无如煌煌懿旨,不敢有违,只得略略收拾,指日入宫。光一陰一似箭,倏忽两天,裕夫人仍率领二女,入宫觐见。太后见她遵旨前来,愉快得不可言喻;叫人家好儿女入宫当差,使之无暇事亲,恐非以孝治天下之道。当下引她到仁寿宫右侧房内,命她住着,所有应用各物,都叫宫监置备;惟衣服被褥等,已由裕家母女,随身带入。太后令裕夫人指导宫监,随意安排,自己带着德菱姊妹入宫,随即嘱咐德菱道:“看你聪明伶俐,恰是我一个大帮手。闻你通数国方言,倘有外妇入觐,你可与我做翻译。平日无事,好与我掌管珠宝首饰。我这里宫眷虽多,看来都不及你呢!”德菱复奏道:“老祖宗特恩,命臣女当这重差。只恐臣女年龄尚稚,更事无多,万一有误,反致辜负天恩,还请老祖宗俯鉴微忱,令臣女退就末班,学着办事便是!”太后笑道:“你亦何用自谦,我看你不致荒谬,你且试办数天,再作处置!”德菱只得谢恩受职。太后复顾龙菱道:“你年纪较轻,可跟着你姊,随便办事。”龙菱也谢过了恩。此时光绪帝适来请安,德菱欲趋前行礼,转思太后在前,恐于未便。至光绪帝趋出,德菱随着出来,循例谒驾,不料被太后觉着,已大声呼德菱名。德菱连忙走入,虽未遭太后斥责,仰见太后面上,已含有怒容。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是惑也。从此德菱格外小心,一切举止,都是三思而后行。

一住数日,忽报俄使夫人勃兰康觐见,太后即令德菱迎宾,自己带着李总管,至仁寿堂受觐。光绪帝也总算与座。德菱引着勃夫人,到了殿中,行觐见礼,太后亦起与握手。两下寒暄数语,统由德菱传译。勃夫人又与光绪帝行礼,光绪帝亦答礼如仪。太后下了座,引勃夫人入宫,叙谈片刻,又命德菱导她去见皇后。周旋已毕,即令赐勃夫人午餐,由众宫眷陪食。席间略仿西式,每人都设专菜。德菱奉太后命,坐了主席,殷勤款待,与勃夫人宴饮尽欢。席散后,勃夫人复进谒太后,谢了宴,由太后赐她宝玉一方,勃夫人谢了又谢。慈禧后之意,以为优待西妇,可以联络邦交,不知外人所欲,并不在此,岂区区宴赐所能笼络耶?待勃夫人去后,太后语德菱道:“你随父出使法国,并不是俄国,为何恰懂俄国语言?”德菱道:“俄语本不甚解,但俄人亦惯操法语,所以尚堪应对。”太后道:“你与勃夫人所说,统是法国语么?”德菱道:“多半是法国语。”太后道:“勃夫人的装束,也总算华丽了,但我恰不甚喜欢西装。她满身不著珠宝,总觉装潢有限。我生平恰最爱珠宝呢,可惜西幸一次,丧失甚多。目下只剩下数百盒,你应与我收管方好。”爱珠宝不爱才德,总不脱妇女习气。随起身道:“你且跟我来!”

德菱遵旨随着,偕太后入储珍室,但见室内箱橱林列,左首标着黄签,是珍藏内府的秘笈,右首标着红签,是供奉老佛的珠宝。太后命宫监取钥,叫德菱启视右橱,橱开后,里面都是金镶玉嵌的盒子,大小不一,有长有方。盒外只标着号码,不列物名。第一盒奉命取出,启视盒内,贮有一精一圆的明珠,晶莹的宝石,光芒闪闪,统是无上奇珍。第二盒又奉命取视,乃是珠玉扎成的饰物,虫鱼花草,色色玲珑。第三四盒,系玛瑙珊瑚等类,光怪陆离,无不夺目。第五六盒藏着簪环,第七八盒藏着钗钏。镂金刻玉,美不胜收。看到第十盒,方觉金饰居多,珠玉较少。太后语德菱道:“这十盒算是上选,余外亦无甚足观了。若非庚子之变,何止于此!”谁叫你信端王,谁叫你用拳匪?言下有懊丧状。亏得德菱伶牙俐齿,婉婉转转的劝慰几句,太后方从这十盒内,拣了两三件佩物,悬在身上,随令德菱藏盒扃橱,寻复向德菱道:“拳匪的乱事,外人总道我暗中作主,其实统是载漪那厮的主张。到了联军入京,我初意是愿殉社稷,经刚毅等力劝出京,方才西幸,途中受了无数苦楚。及次年回京,差不多换了个世界。我累年积蓄,被洋人携去不少,我想洋人也好知足了。未必!目下我国新败,元气难复,只好与洋人略略周旋,我的心中,总不甚相信洋人,洋人所制的器械,我国或不及他,洋人所讲的政教,难道我国果不及他吗?”可见回銮以后,所行新政,全不由衷。德菱正思回答,忽有宫监踉跄奔入,报称荣中堂已出缺了,太后惊愕道:“我昨日尚差宫监探视,闻他还不甚要紧,如何今日就死?咳!他死后,哪个还有象他忠诚?”言至此,竟似鲠在喉,扑簌簌的垂下泪来。太后一生,多仗荣禄保护,无怪闻死垂泪。德菱不好不劝,只得禀请道:“老祖宗慈体,亦请保重,祈勿过伤!”太后道:“你哪里知我的苦衷,他是我患难与共的大臣。”德菱不敢再劝,由太后凄惋许久,方见太后吩咐道:“今日你也疲乏了,你可随意出外,不必侍着!”德菱闻此数语,恍似皇恩大赦,退回自己的房中去了。这位老祖宗,实是不易侍奉。

次日太后临朝,由内务府递上荣中堂遗折,太后即启视道:

为病处危笃,恐今生不能仰答天恩,谨跪上遗折,恭请圣鉴事:窃奴才以驽下之才,受恩深重,原冀上天假以余年,力图报称。追思奴才起身侍卫、咸丰十年,国势岌岌,内则奸臣蓄谋不轨,外则英法联军,占据京师,宗庙震惊,宫驾出狩,驻跸热河。奴才备位侍从,文宗显皇帝圣躬不豫,渐至弥留,奴才乘间进言于皇太后,发觉郑、怡二王之一陰一谋。及圣驾宾天,奸王僭称摄政,图谋不轨,皇太后身处危险之中,有非臣下所忍言者。幸上天佑助,皇太后沈几默运,宗社危而复安。自此之后,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叛乱削除,升平复睹,奴才蒙恩升任内务府大臣。当穆宗毅皇帝宾天之际,皇太后亲命奴才迎请皇上入宫,以社稷重大之事,付之奴才。受命之下,惶悚感激,易可言喻!奴才虽竭尽心力,岂能仰报于万一耶?其后受任步军统领,触犯圣怒,七年之中,闭门思罪。皇上亲政,复蒙慈恩出任西安都统,既而仍回原职。光绪二十四年,皇太后皇上鉴于国势之弱,决意采行新法,以图自强,皇上召见奴才,蒙恩简任直肃总督,命以破除积习,励行新政。孰意康有为借口变法,心怀逆谋,致为新政之阻。皇上误信夸诞之词,一时之间,偶亏孝道,亲笔书谕,言变法之事,为皇太后所阻,又谓皇太后干预国政,恐危国家,对于奴才,数动天威,几罹斧之诛。奴才密见皇太后,陈述康党逆谋;皇太后立允奴才等所请,再出垂帘,以迅雷之威,破灭奸党。光绪二十六年,诸王大臣昏愚无识,尊信拳匪,蒙蔽朝廷,虽以皇太后之圣明,不免为其所动,直至宗庙沦陷,社稷阽危,竟以国家之重,轻徇妖术,奴才屡请皇太后睿识独断,不蒙信纳,数奉申斥,忧惧无术。四十日中,静候严罚。然皇太后仍时时召奴才垂询,虽圣意未能全回,而得稍事补救,各国公使,不致全体遇害,故事过之后,时荷天语感谢。自西安回銮之初,即将肇祸之王公大臣,分别定罪,渐次改革庶政,不得急激,期臻实效。两年以来,改革已不少矣。圣驾回京,如日再中,东西各国,亦均感皇太后之仁慈。奴才自去年以来,旧病时发,勉强支撑,两月之前,请假开缺,蒙皇太后时派内侍慰问,赏赐人参,传谕安心调理,病痊即行销假,思意叠沛,无奈奴才命数将尽,病久未痊,近复咳嗽喘逆,呼吸短促,至今已濒垂绝之候。一息尚存,唯愿皇太后皇上励一精一图治,续行新政,使中国转弱为强,与东西各国并峙。奴才在军机之日,见朝廷用人,时有人地不宜者,此乃中国致弱之源。奴才以为改革之根本,尤在一精一选地方官吏,及顾恤民力,培养元气之一端。皇太后皇上深居九重之中,闾阎疾苦,难以尽知,拟请仿行康熙乾隆两朝出巡之故事,巡行各省,周知民情。奴才方寸已乱,不能再有所陈,但冀我皇太后皇上声名愈隆,得达奴才宿愿,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谨将此遗折,交奴才嗣子桂良呈请代递。临死语多世缪,伏祈圣鉴赦宥!奴才荣禄跪上。备录遗折,可见以上各回之录荣禄事,无一虚诬。

太后览遗折毕,即谕王大臣道:“荣禄一生忠诚,庚子乱时,尤为尽力。现在不幸病故,须格外优恤方好!”庆亲王弈劻在侧,便奏请赐陀罗经被,及赏银三千两治丧。太后点着头,并道:“据他功绩,应否入贤良祠!”庆王连忙赞成。太后又道:“应派亲王前去祭奠否?”庆王又奏称应派。于是派恭王率领侍卫十人,前往致祭,此恭王乃弈劻子,看官莫误作弈劻。并令礼部拟谥,随即退朝。越日,由礼部拟上谥法数则,太后即圈出文忠二字,复再赐祭席一桌,并命将荣禄事绩,宣付国史馆立传。在任一切处分,均予开复,并赏其子以优等袭职等语。太后待遇荣禄,好算是始终尽礼了。句中有句。

过了多日,太后把忆念荣禄的哀思,渐渐减杀,爱仍往颐和园,游览自娱。一年容易,又是春宵,园中花木盛开,太后遍邀各国公使眷属,入园游宴。美公使康格夫人,作为外眷的领袖,还有美参赞韦廉夫人,也随着前来。此外如西班牙公使佳瑟夫人,日本公使尤吉德夫人,葡萄牙代理公使阿尔密得夫人,法参赞勘利夫人,英参赞瑟生夫人等,联翩踵至,随身各带女眷,黑踏踏的聚集一堂,先行了觐见礼,然后到别宫赐宴。宴毕,统在园中游览一周。大众推康格夫人作了代表,至太后处道谢。康格夫人带着一个女子,生得细腰绰约,身态苗条,太后瞧着,觉得她俏丽绝伦,遂欲问她姓氏。当由康格夫人代答,德菱传译,叫作克姑娘,乃是个女画士。太后问她能否写真?又经德菱与克姑娘谈了一会,然后详禀太后,说是:“写真系克姑娘惯技,她正欲绘就慈容,送到路易博览会去。”太后踌躇半晌,方道:“她既欲绘我肖像,叫她缓日前来便好。”德菱把这语传达,然后两人兴辞而去。

太后便语德菱道:“我朝旧例,帝后的像,须俟万岁千秋后,方可照绘。今克姑娘欲为我画像,我又不便当面回复,如何是好?”德菱道:“现在世界开通,越是圣明的帝后,越得肖像流传各国,俾作纪念。英女皇维多利亚的肖像,几乎传遍地球,如老祖宗福寿双全,何妨破例一绘!”太后听到此语,方有些高兴起来,无非喜谀。便道:“既如此,且择个吉辰,令她来绘。”当即取出历本,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饬人至美使馆,通知克女士。届期克姑娘入宫,对太后行礼毕,即请太后端坐开绘。太后此时已服盛装,肃容上坐,约数刻钟,见克姑娘并不开手,专睁着绿色的眸子,向太后呆瞧。太后语德菱道:“她眈眈视我,何故?”德菱道:“外人绘像与华人不同,外人落笔,先就神情上注意,所以绘成后,格外生色。闻她是画中名手,临池审慎,无怪其然。”确是游过外洋,见多识广,故言之了了。太后道:“照汝说来,待她画成,费时不少,我恰是不耐久坐的。”德菱道:“待臣女与她商量,或者可简便一点。”当下与克女士商议,传述太后的意思,克女士颇能体会,格外迁就,每日临绘一小时,绘至两星期才罢。及呈与太后,果然眉目如生。与拍照相似。太后很是喜欢,命赏千金。古人千金买骨,慈禧后独千金买容。谁知忧喜相寻,一喜之后,又是一忧。宫监报到消息,说是日俄将要开战,把东三省作交战场。东三省是中国幅员,如何被外人作为战场?太后又未免焦劳。

这日俄开战的事情,从何而起?小子先将原因表明。原来拳匪扰乱时,黑龙江将军寿山,阿附端王,立意排外。适俄兵入黑龙江,欲假道黑龙江省城,至哈尔滨保护铁路。哈尔滨在省城西南,系满洲铁路的中心点,寿山非但不允,反出兵去攻哈尔滨,一面厉兵秣马,反由受珲城侵入俄境。自讨苦吃。俄人正苦无隙可乘,得了这个好机会,遂磨拳擦掌,分三路进发。东路由珲春,中路由三姓,两路趋援哈尔滨。西路陷爱珲,击毙副都统凤翔,并将中俄交界的屯驻旗人,统驱入黑龙江,进攻齐齐哈尔。即黑龙江省城。寿将军束手无策,只有一条死路,还可走得,遂仰药自尽,俄军合趋吉林,转向奉天,所至蹂躏。清兵及官吏,无一敢抗,东三省几尽归俄人掌握。奉天将军增祺,鉴了寿山覆辙,遇着俄兵,事事听命。俄兵陆续增添,多至十八万人。等到北京议和后,俄使特别要挟,拟把东三省利权,一概取去。李相不从,俄使多方恫喝,强迫李相签押。东南督抚及士绅,联电力争,英日两国,也有违言,李相气愤成病,竟至不起。东三省事,暂从缓议。

至光绪二十八年,始由庆王弈劻,大学士王文韶,与俄使雷萨尔,订交收东三省条约。东三省的俄兵,限十八个月内,分三期撤退。此约定后,总道俄国如约撤兵,谁知俄国狡猾得很,第一次届期,只略略减退几名。第二次届期,俄兵一个不去,反在吉林增加兵额,中国不敢诘责。那时虎视东业的日本国,与英国密订攻守同盟,又联合了美国,劝清政府急开放满洲,作为各国通商场,免得俄人垄断。清政府就将此言照会俄使,俄使百计阻挠,俄兵又迁延未撤。于是日人不肯坐视,自与驻日俄使,直接会商,硬要俄国撤兵。俄使不允所请,竟致两国决裂,于光绪二十九年十二月宣战,,把辽东作了战场。

看官!你想这女掌男权,统辖全国的慈禧太后,女掌男权,统辖全国八字,正是西太后的好头衔。焉有不耽忧之理?立召满汉王大臣入宫,面议这事。当时满大臣领袖,要算庆亲王弈劻,汉大臣领袖,要算孙家鼐、瞿鸿玑。各人谈论多时,议定了一个良法,奏闻太后。太后道:“东三省系祖宗陵寝所在,关系甚大。汝等议定这么计策,可保陵寝无碍么?”庆王道:“俄日战线,想必不惹着陵寝,当可无虞。”太后道:“且电问各省疆吏,是否赞同?”庆王遵旨,即命军机处拟电拍发。隔了一天,各省将军督抚,多覆电赞成,复由庆王汇禀太后,太后就令拟好谕旨,颁发出去。谕云:

日俄两国,失和用兵,朝廷轸念彼此均系友邦,应按局外中立之例办理,着各省将军督抚,通饬所属文武,并晓谕军民人等,一体钦遵,以笃邦交而维大局,勿得疏误!特此通谕知之!钦此。

这道谕旨,乃就万国公法,援引局外中立一条,做了火烧眉毛的挡牌。两客交斗于门内,主人反作鼾睡,也是千古奇闻。复谕令驻扎俄日两国的钦使,咨照他外部,宣布中立意旨。俄国没甚答覆,只日本恰声请中国仍须防守,由驻日杨钦使电闻。太后遂派马提督玉昆带兵十营驻山海关,郭总兵殿辅带兵四营,驻张家口,复令驻日杨钦使,与日本郑重交涉,凡东三省的陵寝宫殿,及城池官衙,人命财产,交战国不得损伤。战后无论谁胜,东三省的主权,仍应归中国云云。日本总算应允,然后酌定全国中立章程,及辽东战地界限规则,颁布中外。

不到几日,辽左方面,鼓声冬冬,炮声隆隆,日俄两国的海陆军,竟开起战仗来了。太后甚注意日俄战事,每日饬人采购西报,叫德菱译呈。开战的起手,是海军交绥,仁川的俄舰,统被日军击沉。旅顺口黄金山下的俄舰,又遭日军轰没。嗣后乃是陆军对垒,日军入辽东半岛,连败俄兵,九连、凤凰、牛庄、海城等处,次第被日军占据。太后向德菱道:“俄大日小,不意反为日败。”德菱道:“行军全仗心力,不论众寡。日人此番打仗,上下一心,闻得男子荷械从军,妇人尽撤簪珥,充作军饷,所以临阵无前,屡次获胜。”太后点头,随又道:“日胜俄败,远东尚可保全,我的忧心,到也可消释一二了。”恃人不恃己,何足解忧?言未已,外面又递进西报,由德菱译出,呈与太后。太后接着,不觉惊异,正是:

优胜劣败,弱肉强食。

国运靡常,所视惟力。

欲知太后惊异缘由,试看下回自知。

慈禧后之喜谀好奢,曾见近今印行之《清宫五年》记,原书即德菱女士所著。本回第节录一二,而慈禧后之性情举止,已可概见。拳匪之乱,联军入京,为慈禧后一大惩创,至回京以后,不思发愤图强,犹恋恋于珠宝首饰,宝非所宝,不亡何待?荣禄为慈禧一生之忠仆,荣禄死而慈禧失一臂助,恤典特优,固无足怪。惟遗折中有一精一选官吏,及顾恤民力,培养元气等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慈禧胡不力行之耶?至如日俄之战,祸仍胎自拳乱,清庭不敢袒俄,又不敢袒日,仅守局部中立,坐视关东之横被兵革,未由保护,天下之痛心疾首,孰逾于此?当时或有以日人仗义,出于抗俄,为中国幸者。夫日本何爱清室?又何爱中国?不过报宿愤,争权势。昔俄以索还辽东抗日本,今日本遂亦以迫还关东抗俄,要之皆利我之东三省耳。观此回不能无恨于拳乱,并不能无憾于慈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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