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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帝亲征陈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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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帝亲征陈豨

却说帝于宫中嘱令吕后谋斩韩信,后欣然领命,帝心稍安。次早升殿传旨,命武将齐集军马,即日御驾起行。萧何与大小官员拜送城外,帝命各俱还职理事,自与大军望前进发。车驾于路所过郡邑不题。不数十日已至代州地界,离代州四十里下寨,摆列整齐。帝问陈平曰:“朕大军至此,卿可筹度进攻之策。”平曰:“陈豨机谋足广,大军初至此间,不识地理,若便用兵,恐坠陈豨奸计。陛下不若发下敕书金牌,令隋何为使赍入代州招安,或肯悔悟归降,以免刀兵之役;如不听从,然后用兵。”帝依言,即遣隋何送豨黄金千两,敕书金牌迳至代州城下。何见城门紧闭,城中鼓乐喧天,遂令守城将士请豨上城打话。豨上城问隋何曰:“大夫此来何意?”何曰:“奉主上圣旨送金牌敕书黄金千两招安,将军还朝以免征战之若。”豨笑曰:“吾岂为千金而舍命乎?”何曰:“既不受金,请受官职。”豨曰:“大夫岂不见楚王韩信,身不离甲马不离鞍,建立十大功劳,成就一统基业,信无半点背负之心,帝心尚且猜忌,百出谋计,千端夺权,削职退归私宅,衣食不与足,侍从无其人,吾是以鉴已往之覆辙,虑不测之深渊,据孤城以自居,仗雄兵以护卫耳。帝令亲提大军至此,难免一战,如君胜吾输,吾即甘心而死;如吾胜君输,亦与汉下大臣少伸忿气,决不为其钓饵而送命也。大夫尔退,更毋多言。”隋何见豨不从,回营见帝,具言陈豨所说之事。帝曰:“叵耐反贼,必与决战。”次日与陈平商议进兵。平曰:“来日王陵领三千骑于代州城下搦战,樊哙领军二万于深水口川泥湾埋伏,待陵与豨战,陵可诈败,诱豨追至其地,豨可得矣。”帝大喜曰:“卿真奇才也。”传命军中准备。是日陈豨在城中与诸将宴饮,夜至二鼓,酒罢,豨出帐观望星象,回至帐中自思:明日若与汉军交锋必有挫陷之失,不可与战,乃传令布告军士严守城垒,诸将应诺。

次日天明,忽见东南一队军马,约有三千飞奔至于城下搦战。守城军士慌忙报知,豨问军士来将是谁,军士答是王陵旗号。豨即号令诸军勿得乱动,亦不许与王陵打话。于是城中肃然。城下王陵军将见豨不出,自回营中去讫。两边相拒至八月十三日。陈豨传令来日与汉军交战,先令副将刘武引军二万分为五队,伏于正东五里芦水北岸。营前安青旗三面,如中军交战不利,截倒青旗,尔青旗营中可即出军救应;又令武骑将军李牧引军二万分为五队,伏于正南七里滩头。营前安红旗三面,如中军交战不利,截倒红旗,尔红旗营中可即出军救应;又令副将宋公远引军二万分为五队,伏于正西七里鸣门曲河岸。营前安白旗三面,如中军交战不利,截倒白旗,尔白旗营中可即出军救应;又令大将程彦雄引军二万分为五队,伏于正北十里曲路。营前安皂旗三面,如中军交战不利,截倒皂旗,尔皂旗营中可即出军救应;又令弟陈招于代州城内守把堤备,官勾内外救应。城上可安锦旗,如中军交战不利,截倒锦旗,即出城中军兵相助教应;又令城内百姓丁壮俱要上城守护,毋得失误,豨自统中军上驷军二十万,仍于四角埋伏弓弩,中军安立青红白皂锦色大旗五面,以应五方埋伏之兵,前锋朱雀冲阵,后有玄武护威,左有青龙勇跃,右有白虎盘旋,旗幡双双整肃,剑戟对对森严。豨分拨已定,乃号令诸将曰:“各各务宜用心奋力,照验旗幡救应,勿得违误。”诸将应诺,各依令分投埋伏去讫。次早寅时在侧豨出军于曲柯,少顷只见汉军长驱而来,前队乃是樊哙、王陵,中军周勃护着汉帝。勃先出马布阵,名曰蛟龙混海阵。豨亦布一大鹏金翅阵。两阵对圆,汉将周勃出马大呼:“陈豨反贼,皇上有甚亏尔,令尔退番,却于此处谋叛。”陈豨忿怒更不答话,指挥前部大将出马当先交战。勃呼先锋樊哙迎敌。战不数合,汉阵诸将齐出,豨令众将相迎,自寅至辰不分胜负。勃于中军摇动大旗,两掖鼓噪而出,五十万大军一齐掩杀。豨见汉军卷地而来,恐有不利,忙将西方庚辛金白旗截倒,宋公远知会驱兵杀出,再截倒北方壬癸水皂旗,程彦雄领兵杀至,再截倒东方甲乙木青旗,刘武领兵杀至,又截倒南方丙丁火红旗,李牧领兵杀至,须臾四下伏兵齐起,豨于中军号令,诸将悉皆奋勇,汉军抵敌不住,阵势破绽,被陈豨五路军马如波涛汹涌杀入汉阵,汉军大败退走。豨军追杀五十余里方回。陈招于城上鸣金收军,豨领大军回入代州。点军约折一百小卒,大获全胜,不胜之喜。传令犒赏军士,设宴与众将欢饮庆贺。

是日帝见阵败,车驾当先退入大营。背后大军俱到。计点折军五万。帝宣陈平问曰:“昨来交战三次为陈豨所败,似此安能平伏反贼?”平曰:“陛下勿虑,虽是折军五万,欲再取添如取大海之水,纵令百万亦不为难;若陈豨之兵不过二十万,以后再无继添。陛下可遣使持诏先取太原,魏王领兵十万前来,再与陈豨决战。”帝准奏,发诏遣使而去。帝又恐陈豨奸谋暗袭长安,遣人赍旨,遍行随处关隘,严设提备不题。

且说吕后自承帝语谋杀韩信,每日寻思未得其计。一日在宫思想,恐帝征剿陈豨回来,责己无能,乃令内侍宣萧何入至。宫中具言帝临行时嘱咐害杀韩信,丞相可定计谋。萧何闻言,心中大惊。自思:韩信昔日是吾举荐,东征西讨创成一统天下,归于刘氏。今已夺权削职,又欲斩之,诚可伤也,对后哽咽而未开言。后大怒曰:“丞相不与朝廷分忧,返与叛臣长志,尔当日三荐亦曾保其可叛乎?”何见后有怒色,急奏曰:“娘娘且宽容三日,臣于私宅思一计策何如?”吕后曰:“限尔三日要斩信首,不可迟误。”萧何辞出宫门,退回宅中,方才坐下,左右忽报外有一妇人名唤青远,说有冤屈之事,要见丞相。何令唤入问曰:“妇人有何机密之事?”青远曰:“韩信教陈豨造叛,却将妾男长兴杀讫,因此告与丞相。”萧何听得妇言大惊失色,遂密引青远入宫,诉与吕后。后问萧何计可有否?何曰:“可予牢中取一囚犯貌似陈豨者,斩其首级,令人将首级自城外送将入来,声言皇上擒斩陈豨。韩信闻知,必然忧恐,臣再用计哄信入宫,埋伏壮士擒之,任娘娘裁决。”吕后即时命斩囚犯假妆陈豨首级,自外送入未央宫来。韩信闻知,嗟叹陈豨不已,正念之间,忽报萧丞相至宅,信接入坐定,何曰:“今代州使命将陈豨首级报入宫中,诸官俱入内相贺,楚王亦可与吾一同去见太后,吾于太后前再保公复原职何如?”信闻言大喜,与何并马行至内门萧墙左侧,信回顾萧何不见,信大骇曰:“吾中萧何之计也。”正犹豫间,壮士拥出,将信执缚推至太后面前。信两泪交流,泣叹不止。吕后笑曰:“皇上有甚亏尔,故唆陈豨造叛?”信曰:“小臣并无此意。”吕后乃唤青远出来对证,韩信再欲伸言,吕后不容分说,喝令武士推出未央宫前斩首。信泣告曰:“念臣垓下苦战之时,待皇上回朝赐死未晚。”吕后不从,武士押出。信问谁为监斩官?武士答曰:“萧丞相为监斩官,丞相不来,另有委官在此。”其委官曰:“大王有三罪,王自知否?”信曰:“何罪?”委官曰:“前者南梁盗马一也,隐藏钟离末二也,唆陈豨反三也。”韩信自悔恨曰:“早不听蒯通之言,钟离末之语,误落阴人之手。”言讫泪下如雨,观者莫不悲伤。吕后传命催促,武士只得开刀,将信斩讫回报。当下韩信即死,天昏地惨,日月无光。自长安城中以至四外官军百姓知者无不下泪,叹息吕后、萧何合谋枉杀英雄良将。是时乃大汉十年九月十一日,韩信死于未央宫前,百姓怜之有歌曰:

韩信将军智略多,萧何三荐定山河。

不知勋业番成怨,成也萧何败也何。

胡曾先生有诗曰:

可惜淮阴侯,曾分高祖忧。三秦如席卷,燕赵刻时收。

袭沙陆沮没,渡河魂豹休。汉皇无后幸,吕后斩王侯。

后人有感因赋词以吊之日:

哀哉韩信,智略弘深。孙吴可羡,管乐堪称。

初犹未遇,韬晦呻吟。迨乎荐拔,登坛志伸。

袭收六国,席卷三秦。灭楚与汉,伟绩洪勋。

名重当世,威镇四庭。茅土宜锡,王爵宜登。

只因夹辅,佐使骄矜。汉主骇啧,子房疑惊。

陈平一计,返尔遭擒。夺权削职,贬谪淮阴。

载维叛逆,累公此朋。后承君命,陆地波生。

萧何谋就,宫掖捐身。天怜忠义,日月昏冥。

军民慨惜,老稚惨情。呜呼哀哉,公性忠孝。

曷有反形,周言拒却,蒯说不敢,君恩大薄,

公死冤声。英魂缭绕,剑血飞腾,呜呼哀哉。

公心瀑日,死也安劳。惟寿弗永,未慰尊灵。

仪容在阁,名誉垂青。千秋光耀,万世芳馨。

却说帝以大军于代州与陈豨相拒日久,太原魏王率军十万前至助战,并不获胜。至十一年三月初九日复与陈豨遇战冯业寨河滩之西,被陈豨调二十万军马分为七队来杀,汉兵大败向西南而走。刘武、李牧追及帝后,见帝红光紫雾早定,因此不能伤害。两下收兵,汉军约折三万余,帝甚忧闷,谓君臣曰:“朕有许多战将,并无一人敌得陈豨,似此若何?”陈平曰:“陛下勿忧,臣有一计,名曰‘小会垓’,陛下可发敕宣牌印金帛招收刘武、李牧、程彦雄、宋公远四人,若得里应外攻陈豨无能为矣。”帝闻奏大悦,即令人赍各物,假装陈军,挨入代州,夜至二鼓,使命至于刘武宅内。刘武问之,使命曰:“某非陈豨手下,乃是汉帝差来将此各物献与将军求为内助。”武见敕书牌印金帛,即请宋公远等商议。四人受讫赏赐,谓使命曰:“吾等皆是汉臣,岂肯助豨作逆,今受帝命,必与干功来见。”使喜辞别回营,具奏刘武等愿为内应,帝甚欢税,传命准备。来日外攻内应擒捉陈豨。是夜陈豨心神恍惚,睡卧不宁,出帐仰观乾象,见贼星背于斗牛,四内将背入宫外,兼帝星明朗,自思战阵之辰,主内反外,必有不测之事。又三日前打探得长安斩讫韩信,乃仰天大哭数声,回至营中寻思起来,想汉天子洪福不可与敌,遂与弟陈招收拾细软行装,引亲旧三千人马夤夜迳投北番而去。次日汉军安排交战,忽城中刘武等拜诣帝前奏云:陈豨兄弟带领三千人马过雁门关投北番去讫,难以擒之。帝遂引大军入城,安抚百姓,传旨:但是原从陈豨谋反兵将,尽皆赦免,仍加刘武雁门关镇抚使,宋公远代郡安抚使,李牧并州镇抚使,程彦雄忻州刺史,就以上驷军二十万命刘武统领,永镇雁门关。诸将尽皆拜舞,谢恩毕,帝命来日拔寨班师,车驾回转长安。是时三月十九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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