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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徐茂功定计救敬德 李元吉比槊战尉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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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熏风解愠,云耸奇峰。新笋成竽,榴花喷火。苔径深幽,翠竹婵娟留客处;池塘潇洒,菱荷香净纳凉时。公子调冰水,沉李浮瓜;佳人雪藕丝,蔗浆茗饮。雕檐畔,燕子引雏飞;花枝间,蝶衣群晒粉。鱼戏清波,只恐冲萍逢水鸟;蝉嘶高柳,也须回首顾螳螂。赤帝当权耀太虚,长空如火地如炉。呼童净扫南楼壁,远挂江天暮雪图。

夏景赋兴趣清新,秦王传史书实事。

说话秦王军回,辇住西秦,屯下人马。茂功奏说:“主公!如今差官回朝请旨,不知在朝内犒赏将士,也不知在演武场颁赐?”秦王道:“说得是!差唐俭回朝,奏请旨意回话!”唐俭领了令旨。不觉天色已晚。次日,高祖驾设早朝。你看柳眠禁苑春风软,花覆宫墙晓露多。百官朝拜已毕,唐俭出班叩头,奏道:“臣随二殿下回朝,屯军于演武场。差臣奏请万岁旨意,犒赏将士,不知在朝内,不知在演武场?”高祖说:“人马浩大,就在演武场犒赏!”唐俭领旨出朝,一骑马到演武场,回奏秦王。秦王传令众总管,并随征军士,整齐队伍,伺候迎接圣驾。

且说唐高祖聚集文武,传旨摆驾,到演武场犒赏将士:一对对挂牙牌随銮獬豸,一双双拴金锁护卫麒麟。

擎宝扇爇龙涎随王校尉,挂鲛绡含鸡舌近侍宫人。

悬宝剑挽雕弓虎贲勇士,执金爪擎月斧校尉新军。

马队上乐声齐凤箫鸾管,金炉中香馥郁麝扰兰纷。

前列着五方旗光华似锦,密排开千杆刃皎洁如银。

敢战士尽妆成花拳绣腿,惯征人齐结束铁甲襕裙。

高祖驾幸演武场,秦王带领众总管,远接入厅,金交椅坐下,秦王同众将朝贺已毕。高祖传旨:“取众将花名手本,并功劳簿来看!”秦王递上龙案。高祖展开,从头观看。照依功劳簿唱名,给赐金银花缎。其余出征大小士卒,俱受恩赏。高祖看手本内一名罗成,功劳簿上没有功绩,高祖问:“罗成是何等人?”秦王说:“罗成原系魏邦一员虎将,因初来归顺,未曾立功。其人兵韬李勣传授,武艺习学秦琼,曾与尉迟恭大战一日,不分胜负。”高祖说:“宣来!”把罗成宣到驾前。高祖看罗成熊腰虎背,玉貌花颜,好一员年少之将!问罗成多少年纪?罗成奏说:“臣年一十八岁!”高祖大惊:“这等一员大将,只一十八岁!颁赐金花御酒,官封不老将军。”罗成叩头谢恩。高祖问:“尉迟恭何在?”秦王说:“见锁禁囚车,在教场外伺候!”

高祖说:“拥进来!”把尉迟拥到驾前。高祖举目观看,口说:“这等丑形陋貌的贼,夺取千里城池,损了我亲王二人,杀戮守边将士,过犯极恶,决难轻恕!”着锦衣武士,把尉迟绑赴市曹,枭首示众!正绑起身,秦王分付刀斧手:“直待我有令旨,方许开刀,不可违误!”刀斧手应说:“得令!”只见梁建方用叉挑着一轴画,跪在高祖驾前:“臣奏圣上!李勣在桃林县盘库,盘出这轴画来,特进与万岁观看!”高祖展龙眉,舒凤眼,一溜溜观看。见一王子,单人独马,与一员文臣看城,游玩景致。城内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员大将,追赶王子。有文臣扯住追将的红袍,相劝不从,那追将把剑割断红袍,仍复追赶。将近,有一大汉蓬头裸体,■马单鞭救了王子。高祖问梁建方:“这王子亏了那个大汉,若无大汉解救,这王子丧于追兵之手!是哪一朝的故事?”梁建方说:“臣不知道!”高祖问:“众文武有博览古今的,宣一人过来!”班部中闪过徐茂功叩头。高祖问:“茂功!你知道是哪一朝的故事?”茂功奏说:“其间事迹,臣曾经历过来,有弥天大罪,不敢奏闻!”高祖说:“赦卿无罪,从实奏来!”茂功近前奏道:“这画不是别朝的故事,就是万岁当今的事情。这行河南战地观魏宣武陵,就是秦府殿下,领人马出城,追赶的就是王世充手下骁将单雄信。雄信旧日在金墉,与臣有交,因殿下被追,危急之际,臣特向前扯袍相劝,意欲殿下走脱,暂解时下之灾;岂料贼将不从臣劝,割袍而走,仍又追赶殿下。这榆窠园单鞭夺槊救驾的大汉,就是尉迟恭!”高祖说:“原来尉迟有这样大功,怎么不书记功劳簿上?朕曾有旨在先,许在边立功折罪,缘何不早奏朕知道!”问说:“曾斩尉迟不曾?”茂功奏说:“还候圣旨,不曾下刀!”高祖说:“快传旨意,取转尉迟!”煞时把尉迟恭饶到驾前。高祖说:“尉迟恭!朕不知你在边有此大功,今当尽恕前罪!”尉迟恭当驾叩头,谢不斩之恩。

英王说:“三弟!你善使马槊,我们如今定一计,把他榆窠园的功劳,诬做假的如何?”齐王说:“大哥!有何高见?我心中欲驱除此贼,无计可施!”英王说:“尉迟这贼,当初是别邦人,敢恃强肆勇!今日归顺我朝,就是你我臣子一般,料然不敢犯上,你当驾奏父皇,说他的功劳是假的,要与他在驾前比试马槊三合,便见真假。虽不能刺杀他,若战个手停,也不显他的功劳!”齐王大喜,连忙临驾启奏:“父皇!尉迟恭没有榆窠园救驾之功,二哥恐父王取斩尉迟,与谋臣计议,捏造一段情由,诳奏父皇,希图赦宥前罪。父皇如不信,臣素善马槊,着尉迟恭与臣在父皇驾前比试三合。若赢得臣,准其功劳;赢不得臣,即系诳君,就行取斩,免贻后患!”高祖准奏,许令尉迟恭与齐王比槊交战。

秦王说:“茂功!你听我父皇没主宰,岂不知他的枭雄?却着他二人比试!倘尉迟阵上一时失误,坏了齐王,尉迟也是死,又没了我一个兄弟,如何是好?”茂功说:“不妨事!主公快分付尉迟,着他不可下重情。”秦王唤过尉迟分付:“旨意着你与齐府比试马槊,却不许你下重情,倘若伤犯齐王,罪合该死。这番我无计取救,只战个手停也罢!”尉迟说:“主公!自古道,容情不战斗,战斗不容情。临阵交锋,臣怎么保全得生死二字?”秦王说:“勇夫说哪里话,不可造次!你哪只手用得兵器熟?”尉迟说:“臣右手使得熟。”秦王唤过近侍,取过一面小金牌,拴在尉迟臂膊上,分付:“但交兵器之时,遵奉令旨,不许下重情!”尉迟说:“臣知道了!”连忙拴束齐整,一骑马踊奔阵前。那齐王金盔金甲,全副披挂,骤马临阵,大喝一声:“尉迟看槊来!”

齐王举槊,半空内,好似蛟腾;敬德槊来,人顶上,浑如蟒走。槊迎槊爆竹声鸣,马斗马嘶烟吐雾。一个雄赳赳就地飞来,一个气昂昂从空刺去。八只马蹄龙驾雾,四条臂膊虎腾云。战不数合,齐王举槊较清,望敬德当胸刺来,敬德飞仙落马闪开。齐王又把槊刺来,敬德乘势一手攥住,一手举着槊,要刺齐王。猛见金牌令旨,不敢刺去,只在齐王左右抡绕。齐王想一想:“这贼虽是降唐,倘若旧性不改,一槊刺来,吾命休矣!”弃了槊,兜转马就走。英王说:“三弟!不要走,他决然不敢犯上!他若要刺就刺来,岂肯耽搁!分明是挟制你,哪有臣子与君比试,擅杀之理?不妨,你与他再战,务要败了这贼的功劳!”齐王见说,复回马喝一声:“拿槊来,还要与你比试高低!”敬德还了齐王的槊,两下里举槊又战。齐王抡动槊,看定敬德,劈面刺来。敬德镫里藏身闪过,乘势舒手,又夺了槊。敬德举着自己的槊,又奔齐王左右抡绕。秦王说:“茂功!起初曾分付敬德,这次不曾叮嘱,恐勇夫性起,忘记金牌,如之奈何?”茂功说:“不妨!差一员解战官,去解了这一阵罢!”秦王问:“谁敢去解此战?”程咬金说:“臣去!”手执宣化斧,一骑马跑到阵前,口称:“奉秦王令旨,请三殿下罢战回马!”那敬德战得性起,见咬金过来,丢了槊,举起竹节鞭,望咬金打将来。咬金躲闪不及,右臂膊着了一鞭,咬金拨回马就走。齐王说:“这贼性发了,再一鞭来,就打在我身上了!”弃槊便走。此是敬德打草惊蛇!高祖问:“谁着鞭打?”近侍官答应:“是解阵官程咬金!”高祖宣咬金到驾前问说:“你受敬德的鞭打,不伤肢体么?”咬金说:“臣着他三鞭了!当时未降万岁之时,臣与他交战,着了两鞭;今日又着他一鞭。”高祖见说大惊,问咬金:“尉迟恭武艺若何?”咬金说:“论敬德的骁雄,果然宇内一员名将!”高祖赐御酒三钟,官毋铁背将军。咬金叩头谢恩。此是咬金三鞭服敬德。

高祖宣尉迟恭近驾分付:“你那榆窠园功劳,果系真实。寡人本待封官,因天色已晚,不是加官进爵之时,明日早朝,封官赠职!”敬德当驾叩头谢恩。英王出班启奏:“父皇!尉迟恭的功劳,虽审是实,明日请父皇驾到南御园,小交兵一番,敷演榆园夺槊之事,与民同乐一日,以彰国家威武!”高祖问:“怎么为小交兵?”英王说:“一般着二弟秦王看南御园,就如行河南战地,看魏宣武陵的观模。臣着一家将,假妆单雄信,要茂功一般来文劝,割袍断义;要尉迟恭蓬头赤体,刬马单鞭,夺槊救驾!”高祖准奏,传旨知会各营将士,大小官员。晓谕已毕,起驾回朝,散了文武不题。

且说秦王回到西府,议事堂坐下,分付总管军校人等:“明日南御园小交兵,敷演榆园故事,各要小心齐整,伺候圣驾!”发放已毕,散了将士。再说英、齐二王,同回东府下马。齐王问:“大哥!你如今着什么人,假妆单雄信?”英王说:“有一家将,姓黄名庄,绰号立地太岁。此人武艺精熟,可以重用!”齐王说:“既有此人,如今叫来分付停当,明日众月昭彰之地,不好叮嘱。”英王即时唤过黄庄,参见齐王。齐王说:“黄庄!大殿下说你武艺精熟,明日要你假妆单雄信,追赶西府秦王,你会使狼牙槊么?”黄庄说:“殿下!臣只会使大刀。”齐王说:“就是刀当了槊罢,你明日到南御园,但是朝廷分付的话,你顺着旨意,满口应承,心内只记着我分付的言语,不要失忘!如追赶秦王,就替我一刀杀死!如遇茂功文劝,也不要割袍断义,只是追杀秦王;敬德若来救驾,身无衣甲,马无鞍辔,替我用心杀了敬德。如了当得秦王,日后大殿下南面承尊之日,定有你的大富贵!今日分付了你,明日我再不言语了。”黄庄说:“臣已领计,殿下放心,再不必分付!”齐王起身,辞别英王出府,道:“大哥!明日南御园相会!”拈指谯楼昏鼓动,古寺暮钟鸣。满空明月凉如水,万籁无声漏正沉。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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