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年轻女将术精通,出敌关前独逞雄。
大宋将军诚不畏,沙场对垒见英风。
却说段洪一闻女儿之言,大怒,说道:“你乃一闺中弱女,出此满口妄诞之言,反激恼为父的。还不退去!”夫人说:“老爷何必动怒?我想女儿之言,不过一刻戏言,你就认以为真的。”段洪怒道:“夫人住口!这都是你失于教训,还敢多言拦我,真乃令人可恼!”说完,往外去了。夫人见他忿怒而去,又不敢请他转来,只是不悦,不觉两眼含泪同小姐说:“女儿,你往日说话,最是谨密的,为何今日如此狂妄,惹得你父亲动气?连我也怪了,受此恶气。”段小姐说:“母亲不必心烦,此乃女儿不是,累着母亲淘气的。”又再表明原由。
这段红玉会用法术,武艺高强,因何父母不知其由?但她前生乃是终南山金针洞看守洞门一女童,已得了半仙之体,只为一时思凡,托生于段氏之家为女。其金针洞一道人乃云中子也,他乃千年得道的仙翁,法力高强,道德清高。段红玉乃是他看守洞门的,见她惹了红尘,托生于世,心中不忍,所以特来度她为门徒。一日,在后园中化作一道人,假诈化斋,授却三卷兵书与段小姐。书上所传飞天遁地、六了六甲、神符隐形变化、撒豆成兵、各式阵图、多少真言咒语,一一难以尽述;又教她遇有不明不白与急难之际,焚起信香一炷,向南说声三次“金针洞师父”,即不过三刻就到了。是以红玉在闺中日日演习,熟看兵书、真言咒语,一连习练三年,乃件件俱备会了。她亦不与父母知之。
当下小姐说:“母亲啊,你须放心,女儿虽是一闺中弱女,三年前曾得异人传兵书,上知天文,下察地理;呼风唤雨,腾云驾雾;能知七十二般变化,三十六式阵图。我想:宋兵不过十五万的军兵,何足道哉!”夫人说:“我儿,为娘却不知你这小小年纪有如此本领,莫非是你妄说谎言的?倘然果有这般手段,杀退宋兵,就是祖上之幸也,也与段门争光了。但不知你言究竟是真是假?”小姐说:“母亲不信,当面试验与你观看便了。”夫人闻言大悦,说:“既然试验我观看,方才说撒豆成兵,何不就将此术试演来?”小姐说:“此间地方狭窄,何不到后国演弄一番与母亲观看?”夫人应允。当时小姐回到自己房中装束停当,复进夫人房中。夫人见女儿如此打扮:但见盔甲鲜明,双挑雉尾,比往日一不相同,倒吃了一惊,说:“我儿,你这般打扮,虽然像一员女将,只欠了坐骑一匹。”小姐说:“女儿的坐骑在袍袖中,到了园中,就放将出来。”夫人闻言,半疑半信,就一起同出了房,来至后园中。在于空阔处,小姐先向袖中拿出条红汗巾,双手高擎,口中念动真言,对太阳吸一口气,吹于巾上,登时间一阵红光,已成一匹红马。夫人看见大喜,说:“我儿神通广大!不意你小小年纪有此手段,如此何愁宋将英勇!”
小姐当时见母亲褒奖于他,便大喜说:“母亲,女儿演取匹马何足为奇?还有三千兵马已带藏身中,待我取出来与娘观看吧。”言未了,取出小葫芦一个,拿在手中念咒,一会向空中抛起。只见葫芦内现出一道白光,白光之内涌出一支人马三千多,迎风变化,俱是身雄魁伟大汉,顶盔贯甲,手持兵刃。小姐将队伍排开,左进右出,把旗令一展,喝声:“听令!”忽闻呐喊,金鼓大振,旗幡展动,把夫人吓得眼振心惊,忙说:“我儿,快把人马收去!娘已看过了。”此时小姐见母亲害怕,连忙念咒,将葫芦空中一抛,这三千军士向小葫芦进讫了,不留一人。
夫人又说:“女儿,你今日有此手段,果然不惧敌人了。”小姐此时满心欢喜,又跨上桃花马,提了日月刀,说:“母亲,你可少待片时,待女儿出城擒拿几员宋将回来,爹爹方才见我言不谬也。”言罢,将马一拍,只见一阵风,喝了一声起在空中。夫人一见,觉得惊慌,高声呼叫:“女儿不要去!快些下来,同为娘到中堂见了你父,点起人马跟你去讨战才好。”段小姐在上说:“母亲,女儿此去不用一兵一卒,我有三千神兵,自能迎敌,可擒拿宋将了,然后回来见父未迟。”说完就不见了。
夫人见她去后,心中十分不安,说:“不好了,女儿此番临阵当先,虽然她会用神术,但是从来娇养闺中,未曾出身对过大敌。倘有疏失,如何是好?”连忙离了后园,赶到内堂,吩咐丫鬟快请老爷进来。
不一会,段洪来至内堂,夫人就将红玉女儿到后花园撒豆成兵之法、腾云前往宋营之事说明。段洪听了,又惊又喜,想来女儿既有此法力,此事真乃奇怪了,便说:“夫人,我段洪从来不信鬼神,最恼的是兴妖作怪,自生来未见有几人会腾云驾雾之奇。况我女儿是未出闺门的幼女,如何有此法力?莫非我段门不幸,生此妖怪女儿不成?”说完,命家人呼唤进段龙公子到了后堂。段龙说:“爹爹,唤儿有何吩咐?”段洪说:“你快些带了二千人马,出关前往宋营接迎你妹子。”段龙问妹子因何会出敌之由,段洪就将夫人所说之言述了一遍。段龙闻知,也觉惊骇,即忙跑出中堂,至帅府选了人马,上了战驹,直到关前。吩咐守军大开关门,前往宋营,慢表。
先说段小姐驾云出关,来至宋营前,把怀中的葫芦取出,口念真言。葫芦内一道毫光放出,三千军马列开队伍,旗幡招展,杀气冲天。小姐布置已毕,即趋马至宋营前大呼:“守营的宋军听了:今在蒙云关段元帅的小姐前来讨战,快些报知,须令有名大将出马;若无名小卒,休来纳命!”此时宋军在营前见有女将讨战,即忙跑人中军帐内,奥知元帅:此刻有女将讨战,口出大言,要有名大将出马方可对敌。
元帅闻报一想,把小军喝退,低头不语。众将看见元帅如此并无发兵遣将意思,捉摸不着,不知何故。部班中有一将士上前呼声:“元帅,如今女将讨战,因何不发兵出马?莫非惧怕这女将不成?”狄元帅闻言抬头一看,说声:“刘将军,你问本帅不发兵遣将之意么?你有所不知,上阵交锋乃是男子之事,如有妇女、旁门道士、释教头陀这三项人出敌,必然会用邪术,或用暗刃物件伤人,所以本帅正思众将中无可临阵之人。”刘庆闻言,忿忿不平,说:“元帅,你言差矣。你我行伍出身,战过多少将士,会过无数英雄,今朝岂惧一员女将?今日小将情愿出马,如若不胜,甘当军法!”元帅闻言便说:“刘将军,若论你本事,不算低微,莫说一员女将,就是千军万马,何足惧惮?但本帅今所疑者,这女将不是倚仗邪术伤人,定然有回马兵器,抑或袖藏暗箭取胜,我想到刘将军平日性子刚强,为人鲁莽,倘若开兵,只恐伤于女将之手。不如你且暂退,待本帅另点别将开兵便了。”飞山虎一闻元帅之言,气得浓眉倒竖,怪眼圆睁,大呼:“元帅,小将不是贪生畏死之徒!当日在大光山与元帅义结金兰,布衣出身,虽然行伍之贱,曾已身经百战,东征北伐,立下汗马功劳,跟随元帅多年。今日征南,因一员女将临阵,反用小将不着,小将羞惭死了。”元帅听了他一席之言,便说:“刘将军,非是本帅看低于你,用你不着,只因外国偏邦每用邪术伤人,想这女将不善邪术,焉敢出阵?今刘将军定要出马,须要十分小心。倘她败去,勿追;眼观八角,耳听四方。”方才发令箭一枝,又是一番叮嘱。刘庆应允,即接令下了虎帐,点领精兵一千,提了双斧,上马出营而去。三军随后。
当下段小姐正在营前催战,忽闻炮响,知有敌将出马;住驹以待,看见队伍中一员虎将甚是猛勇。小姐望见说:“好一员猛将!怪不得爹爹夸奖宋将骁勇。今看他威威武武,面如黑漆,人高马骏,乃是一条勇汉。若动手以实力交锋,马上取胜,却似难了。”想罢即把桃花马拍催,提起日月刀一亮,启一点朱唇,露两行玉齿,喝一声:“来将住马!我段三小姐在此候战多时,快通名受死!”刘将军看见这员女将十分威武,千娇百媚,齐齐正正,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坐下一匹红花马,使一对银白钢刀,呼叫通名。刘将军看罢大喝:“女将要问本将军大名么?说出犹恐你翻下马来。我乃五虎名将振国将军刘庆也!本将军谅你一深闺弱女,有何本领,敢大胆出来送死么?”段小姐闻言冷笑说:“你这匹夫,不是我三小姐对手。你若知事者,快些回营与主将商议,收兵回去,便算你们造化。倘若仍复执迷不悟,必要攻我城池,不独你这匹夫与狄青五人被诛,连累了十五万军兵、百员宋将人人丧命;直杀上汴京城,叫你君臣一同尽作刀头之鬼,毫不留情!”当下不知刘庆如何答话,交锋之际何人胜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