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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矬曾杰夤夜探山 金刚僧饭庄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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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扔下一包东西,和尚接住—闻:好臭!他“吧唧”一下扔在地上。这时,就听树上有人说话:“我在此等你好久了!闪开,别砸着!”说话间,嗖!从树上跳下一人。

大和尚勒马一瞧:此人瘦小枯干,一对圆眼珠,两撇八字胡,头戴马尾透风过凉巾,浑身穿青挂皂,外披靠鳖,背后背着一把小单刀。谁呀?曾杰。

曾杰不是奉命到黑风岭送信去了吗?是呀,多亏曾杰在前些时探过此地。他攀绝壁,走悬崖,历尽了千辛万险,终于进了深山。等到在里边一看,咳,营内粮草所剩无几,将土忍饥受饿,艰苦不堪。

穆元帅说,“赶快回禀老太太,叫她老人家速派五虎将,前来解围。不然,全军就要覆没了。”

曾杰说:“元帅但放宽心。您晓谕军兵,就说救兵已到,让他们再忍耐一时。”互相嘱咐一番,曾杰顺着原路,出了深山,来到这片树林,正好所见前边传来马蹄声响。他抬头一瞧,是呼延云飞。曾杰心想,噢,莫非后边有人追赶?边手搭凉棚远远一瞅,不错,后边追来个秃头和尚。曾杰乐坏了,顺手拣起路旁的马粪,包在手绢之中,蹿到了树上。等和尚到在近前,他才“吧唧”一下,将马粪扔了下去。

话休絮烦。曾杰纵身落到地上,一拈他的小胡子;“秃驴!你本是出家之人,你们常讲‘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善为本’。可你却大开杀戒,涂炭生灵。你快快下马,跪到我的而前,叫三声活祖宗,我有好生之德,放你逃命。你若不听我的金玉良言,看见我这把小单刀了吗?兵刃一摆,我要把你的秃脑袋切成两半儿!”

“弥陀佛!你是谁?”

“在下姓曾名杰字福生。你叫什么玩意儿?”

“金刚僧。”

“你什么僧我也不怕。有种的给我过来!”

这大和尚,还真没瞧起这个矬子。他双手举铲:“着!”冲曾杰铲了过来。矬子见铲到了,把脚尖一拧,噌!往上一蹿,蹦起有一丈多高,还没等和尚的铲撤回去,他两条小腿一撇,嗖!往下一落,正好骑到他的铲杆上。

和尚一看:“啊?!你给我下去!”大和尚气坏了,两膀一用劲儿,刷!把曾杰扔出老远。

矬子脚尖一着地,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想摔死我呀?我看透你了,今天不给你个厉害,也不知你家矬爷有多大的能为!”话音一落,仓啷一声,把小单刀拉出,往前一进身,摆开兵刃,围着和尚,噌噌噌噌来回直转。

金刚僧一看:“啊?!”他都看花眼啦!满地跑矬子,说不清有多少个。怎么?曾杰小巧灵便,动作敏捷,冲着和尚,脑袋上剁,腰眼里扎,马屁股上也攘,碰到哪里就朝哪里进招。

这一来,大和尚可受不了啦;啊!这叫什么打法?大和尚一看不好,运足了力气,使起了气功。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直瞅着曾杰。

曾福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往前一进,跳起身来,举起单刀,喀嚓!正砍在和尚的脑袋上。金刚僧把秃脑袋一扑棱,没怎么的。

矬子落地,站稳身形一看,啊?!这小子脑袋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硬?我这单刀其快无比,怎么没砍进去呢?

这是怎么回事呀?这也怪曾杰粗心,他跳起身来,把刀背当成刀刃了。大和尚瞪著双眼,看了个清清楚楚。所以,小单刀砍来,他不躲也不闪。金刚僧正运着气,那刀背砍在脑袋上,就没怎么的。

闲话休提。金刚僧缓过这口气,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矬小子,你再来!”

曾杰心想,不好,这仗我不能打。好汉不吃眼前亏,赔本的买卖我不干!他向远处一瞧,云飞的马早已无影无踪了。他把小单刀一撤,冲大和尚说:“秃驴!太阳已经压山,今日不跟你打了,叫们明儿个见!”话音一落,噌噌噌噌向远处跑去。

金刚僧一瞧:“你跑?我能放过你吗?”他撒马就追。

曾杰见金刚僧尾追而来,他越小溪,奔小路,钻树林,进草丛,三绕五绕,就把和尚落没影了。等他甩掉和尚,才朝宋营走去。

再说呼延云它。他被金刚僧打败,绕路回到宋营。此时,老太君、苗从善已带大队人马到来。他向大君把迎战和尚的情形诉说了一番。众人听了,一个个茶呆呆发楞。

老太君说;“打到山口而攻不道山内,如何能救出两家之帅?”

苗从善说:“不要着急。等曾英雄回来,再作道理。”

苗老道话音刚落,就见一人来到帅帐,抱腕拱手:“哈哈,老元帅,我回来了!”

众人一看,原来是曾杰。老太君忙问:“曾将军,进山打探得如何?”

“别提了。他们被困多时,粮食也快没有了,都吃上野菜了。二位元帅身体不佳,他们可太受罪了。穆元帅让您老人家赶快发兵相救,还说,不然的话,全军就要覆没了!”说到此处,略停片刻,突然又想起一桩事情:“哎,我回来的路上,碰见一个叫金刚僧的秃驴,这家伙刀枪不入,十分厉害。”

“嗯,云飞刚才也捉及此事。曾将军,除了这道山口,还有无其他路径可走?”

“哦,倒是还有一条羊肠小路。不过,那得越涧攀崖,除我之外,别人都无法过去。大部分人马,只有从山口进去,那真是独一处啊!”

“那,这和尚又这么历害,咱们该如何是好?”

老太君说出这几句话,众战将一听,也都默不作声。

再看曾杰。他紧皱双眉,用手指弹着脑袋,在帅帐以内转来转去。过了片刻,他突然眼睛一亮,冲太君说:“元帅呀,有了。你们不要发愁,赶快吃饭、睡觉。”

“你呢?”

“我走。”

“你到哪里?”

“我进山口找那秃护。他今日打了胜仗,一定犒赏三军,大吃大喝。我趁他不备,进到连营。等他熟睡之后,我把小单刀一摆,照他的大肚子,噗哧!给他来个大开膛。只要这和尚—死,咱们不就可以进兵了吗?”

苗从善—听:“无量天尊!曾英雄,主意倒不错。不过,可太冒险了!”

“嗳!做大将的,还在乎这个?为救呼、杨两家之帅,我早就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了。诸位,你们别挂着我,放心,天亮我就回来;天亮回不来,太阳出回来;太阳出回不来,天黑回来;天黑回不来,后天回来。后天要回不来,络找买点纸烧烧吧,那我就叫人家逮住了。”

大伙一听:“唉呀,你可不起这么说话!”“嗳!别看我是这么说,哼,保准没事!众位,回头

见!”说完,出了帅帐。

老太君心里话;曾杰,真英雄也!众人等着曾杰的音信,这话不表。

单说矬子曾杰。他出了帅帐,施展起陆地飞行术,顿饭工夫,就到在了山口附近。曾杰站稳身形,抬头向四外一看,各样的明灯灼灼发光,把山头照得锃明瓦亮。山头上,兵将来回溜达,护守着山口。他心里合计,这个秃驴,可真奸猾,山口两边布满了军兵,进不去呀!这该怎么办?他又想了片刻,终于想出个主意。嗯,待我从你的屁股后边进去。他打定主意,绕到山口旁边。那里净是绝壁悬崖,无军兵把守。曾杰从兜囊中掏出爬城索,噌!往上一扔,爬城索的抓就挂在了岩石上。然后,他双手拽着绳索,两脚蹬着绝璧,噌噌噌噌就上了山顶。他把爬城索倒下来,往兜囊内一掖,迈开双脚,从山头上就下来了。

曾杰下山之后,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连营。他正四处踅模,就听得连营内传来了更鼓之声。梆!梆!咣—一,咣一一,二更天了。矬子一看,正是动手的时候,便一溜小跑,真奔连营而去。

曾杰正往前跑,就见有俩更夫,冲他这个方向走来。二人边走边说话:“兄弟,加点儿小心!”

“唉呀,我这脖子后边直冒凉风!”

“怕什么?大宋兵将都在山外扎着呢!”

“话可不能那么说。金刚长老—个人,他能档得住吗?”

“放心吧,你没见大师父打了胜仗?今儿晚上,每人赏给半斤酒,—斤肉,人们喝得眼珠子都红了。”

曾杰在暗中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眼珠一转,往前猛—进身,把小单刀一摆,说时迟,那时快,蹿上去就杀死—个,又抓住一个。

被抓的那个更夫吓坏了,忙问:“哎哟,谁?”

“别喊。你喊我就攘死你!”

“哎哟,爷爷饶命!’

“饶命不难,你可得说实话。”

“小人不敢撒谎!”

“我来问你,你们那个秃驴在哪里?”

“什么秃驴啊?”

“就是那个金刚僧。”

“啊!现在中军大帐,战将们正陪他喝酒呢!”

“中军帐在哪里?”

“在那儿!”他用手一指。

矬子顺着他的手腕看了看:“嗯,你还想活吗?”

“我想活,我想活!”

“那好,你先委屈一时。”说着话,从那个死更夫身上扯下块衣襟,塞到他口内,又用绳子将他捆好,拴在旁边一棵树上。他自己手擎小单刀,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曾杰来到帐外,刚站稳身形,就听里边传出乱哄哄的劝酒之声。看样子,喝得都够量了。

这时,听里边有人说话;“长老,今日前敌交锋,若不是您出奇制胜战败宋将,咱们这山口就保不住了。您功高盖世,理应庆贺。来来来,您还得再干一杯!”

“那是自然。”

“长老,只要您在,那穆桂英、肖赛红就得活活饿死在里边。干哪!”

大和尚说:“诸位放心。贫僧若没两下,也不敢在王爷面前讨令把守山口。白天,你们也都看见了,那呼延云飞是何等的好汉?被我打得大败而逃;我正追赶云飞,半路上又遇到个矬子,那更是个难缠的家伙。可是,也败到我的手下。哼,矬子再来呀,我两个指头就能把他掐死!”

曾杰在外边一听,混帐!掐死我?我还要掐死你呢!

此时,又听和尚说道:“天色不早了,大家歇息去吧。明日宋军若敢讨阵,待我前去擒拿于他。来人哪,掌灯!”

大和尚一说“掌灯”,曾杰急忙闪到暗处,偷偷一瞧,见两个军卒手提灯笼,拥着大和尚朝前走去。曾杰灵机一动,跟在了和尚身后。等他们进了金刚僧的帐篷,曾杰隐在一旁,暗中观瞧。

片刻,帐内蜡灯明亮,军卒走了出去,和尚将门关严。曾杰借灯光往里一瞅,金刚僧脱掉了僧衣、袈裟,只穿着大红裤和小白褂儿,露着大肚子,坐在一旁,身后边戳着他的月牙连环铲。

曾杰暗想,他还没脱睡衣呢,大概还得坐一会儿!矬子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全儿,再看这个和尚,已经仰面朝天,躺在了床上,还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曾杰心想,好!等他睡熟之后,我再下手!

曾杰在外边又呆了一会儿,约摸到了三更时分,把小单刀一亮,来到门前,刀绞门缝,噌楞!把门插关拨开,慢慢把门推开,蹑足潜踪,进到帐内。

这阵,和尚还是呼声震耳。曾杰心里话:睡得好,这回你别想再睡了!他高抬腿,轻落足,来到和尚跟前一看,金刚僧脑袋朝里脚朝外,睡得象稀泥一摊。

曾杰把牙一咬,举起小单刀,哧!照着他的大肚子,就攘了下去。

就在曾杰进招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大和尚冷不丁一抬腿,当!就端出一脚。金刚僧不是睡熟了吗?没有,他近帐篷的时候,就发觉后边行人,便加了小心。他这一脚真准,正踹到曾杰的小肚子上。还仗着曾杰躲得快,只是扫了一下;要真踹中的话,非把他踹死不可!

曾杰挨了一脚,“唉哟”一声,扑腾!就坐在了地上。

大和尚扑梭站起身形:“弥陀佛!谁?”他没看见是谁,只知道有人前来行刺。大和尚伸手去抓月牙铲,准备迎战。他知道刚才那一脚,末踹到致命之处,刺客准死不了。

就在全刚僧取铲的工夫,曾杰急中生智,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跑了。大和尚一看:“哪里走!”拎着铲就朝帐外追去。

和尚一直往前追赶,等追到一条小山路上,定睛一瞧,这个刺客他认识,原来是曾杰。金刚僧心想,我若不将你整死,就报不了那一包马粪之仇!想到这里,他冲前边大声喝喊;“矬小子,你给我站住!”

这和尚不但是马上的战将,步下也很有功夫。跑起路来,比曾杰慢不了多少。曾杰回头一看:“不好!这秃驴追上来了!”他眼珠一转,没往宋营跑,一磨头就往正北跑去。曾杰边跑边回头观看,见和尚死死跟在身后。他急中生智,不走大路,光穿树林,在树林里与秃驴捉开了迷藏。

这时,旭日东升。曾杰回头再看,金刚僧没了。他长长呼了口气说;“哎哟,总算把他甩掉了。好悬哪!幸亏我会就地十八滚,不然的话,就没命了。”

这阵儿,曾杰才觉得腹内饥饿。嗳,不管怎么着,吃点饭再说。他迈步奔进一个村庄,进了一家饭店。

这家饭店还挺阔气,是二层楼。曾杰进了饭店,对堂倌喊话:“哎,有饭吗?”

“吃饭请上楼。”

“好!”说着话,堂倌领曾杰到了楼上。

时值早晨,吃饭的人不太多。堂倌给他收拾了一张桌子,让他坐了,对他说:“客爷,你吃什么?”

“四个菜,两壶洒,两碗米饭。”

“来了!”堂倌走出时间不长,便把饭菜端来。

曾杰倒了一杯洒,未曾举杯,又合计开了刚才之事:唉呀,幸亏和尚没追上来,他若追来,我该咋办……

曾杰合计了—阵,端起怀来,刚要饮洒,就听搂下有人喊话:“掌柜的!”话音刚落,楼梯便噔噔作响。小堂倌迎上前去,高挑门帘一看:“啊?原来是位长老。大师父,来,请这边坐。”

矬子一看,哟,秃驴来了!我该往啷儿去呢?曾杰急中生智,一低脑袋,趁人不备,就钻到桌了底下了。

大和尚走进来,对堂倌说:“堂倌,给我找张桌子。”

“是。”堂倌找好了座位,金刚僧便坐在桌旁。

堂倌说:“长老,您吃点什么?”

“吃素斋。”

”来了!”工夫不大,堂倌使把饭菜端来。

和尚正要端碗用饭,又听楼下有人喊话:“来人哪!”

“请上楼。”堂倌话音一落,从楼梯下走来一个小要饭的。这个要饭的;二十来岁,四尺多高,瘦小枯干,手提着黄瓷瓦罐,罐内装着半罐厂臭饭,里边都生蛆了。

小要饭的上得楼来,拉开了细嗓音;“有饭桌吗?给我找—张。”

堂倌爱以貌取人,见他是个要饭的,使冷冰冰地说:

“哎,穷哥儿们,要吃饭到对门去,那儿卖豆腐脑。这儿是设宴席的。”

“对。我就吃宴席!要钱给钱,要银子给银子。行,就坐在这儿吧!”他不等堂倌招呼,自己找了张桌子,坐在桌旁。然后,把黄瓷瓦罐放在了地上。

堂倌迟疑片刻,问道:“哎,你吃什么?”

“上等海味席一桌。

“你有钱吗?”

“废话。”他往兜内一伸手,掏出一大块银子来,“你看!”

堂倌一看,哟,真有钱,那就得卖饭。忙住楼下呼喊:“哎,上等宴菜海味席—桌!”

小要饭的等着酒菜,向四外一瞧,看见和尚了。他乐呵呵地取笑说:“呀,真奇怪,怎么驴也上楼吃饭来了?”

大和尚一听:什么?怎么一个小要饭的也瞧不起我?大和尚不使与他斗口舌,瞪了他一眼,把头一低,伸手端起了饭碗。他刚把这口饭扒拉到嘴里,就觉得有人拽他的脚脖

子。谁呀:曾杰。

曾杰见和尚要吃饭,心想,他吃饱了就更不好办了,干脆,趁他吃饭时下于吧。他打定主意,从桌子底下钻来钻去,钻到大和尚的桌前,趁他吃饭之际,使将和尚的腿给拽住了。

大和尚一看不好,当,飞起一脚。这一脚,没踢着曾杰,把桌子踢翻了。

吃饭的饭客一看:“哟,打起来了!”纷纷朝楼下跑去。

曾杰扑棱一下站起身形,大声说道;“秀驴哎,咱俩在这儿对付对付!”

和尚一看:“弥陀佛!你个宋国的大将,我要你的狗命!”

小要饭的一听:“什么?宋国大将?那我可得帮忙。”这小要饭的一仲手,把黄瓮瓦罐举起来,照着和尚的秃脑袋:“去你娘的吧!”将罐扔出手去。只听“咯嚓”一声,正好扣在了和尚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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