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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广与飞云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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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广与飞云成亲

却说飞云诱得文广跳涧,既擒捉了,竞回寨入见江氏。江氏迎而言曰:“闻娇儿用计擒了来将,足慰父兄之心,以雪输阵之辱。”飞云曰:“固然雪耻,还有一事,不好说得。”江氏曰:“母亲跟前却有何害,只管说来。”飞云欲语,又掩着口,只是笑而已。江氏曰:“莫非所捉之将真可以为偶乎?”飞云点头,复曰:“彼乃杨府之子,况且妙龄,杀之可矜。”江氏曰:“待父升堂,吾即言之。”鲍大登升堂,江氏同坐于侧。众拥文广于阶下,挺身而立。江氏见文广美如冠玉,心下十分欢喜,谓:“真吾之婿也。”大登曰:“竖儿不跪,复欲何为!”文广曰:“吾之膝金石弗坚过也,岂肯向鼠窃狗偷之辈而一折乎。”大登闻说大怒,提剑欲砍。江氏即遮隔言曰:“小童有一事,欲启圣上得知。”文广亦怒曰:“砍便砍,何必做那般形状。”又见那婆子称圣上、小童,复大笑焉。江氏曰:“此子乃杨府子弟,莫若留之以配飞云。圣上酌量何如?”大登遂抛了剑,向前笑曰:“贤婿休惊。”时天将晚,大登也不问他肯不肯,释了其缚,只管教飞云出来拜告天地。飞云既出,大登命其下拜。文广不拜,大登按倒其头令拜。文广暗忖:“此来被阴魂迷了,连连遭此缠害。前被锦姑玷我之璧,今若不顺,他仍不放。莫若姑顺了也罢。”遂下拜焉。拜毕,与飞云同入洞房,颠鸾倒凤,不胜欢乐。

次日,文广告大登曰:“蒙岳丈厚恩,谨当趋侍左右,但小婿领圣旨进香,恐违钦限,只得拜违前去。酬了复命,庶几罪不及于九族。”大登曰:“自古为臣尽忠,理合奉行。但汝媳妇如何?”文广曰:“复命之后,即遣人来取。”大登曰:“我自送至,但小女无瑕之玉,被汝点破,端期白发相守,慎毋见弃可也。”文广曰:“小婿非薄行之人,决无是为。”大登目;“亦须进房一辞而别。”文广遂进房辞飞云。飞云半晌不语,长吁一声。文广曰:“子何愁闷之深?”飞云曰:“早知郎君离别早,何似当初不遇高。”文广曰:“非也,上命差遣,由不得我。我岂肯轻离别乎!”飞云曰:“妾跟郎君同去何如?”文广曰:“不可。此去进香,要洁身诚敬,以奉神明。敢带妇女!”飞云曰:“似此奈何?”文广曰:“待回汴京,差人来接便了。”飞云曰:“妾之娇姿,未惯风雨,郎君知之怜之,幸勿丢于脑后。”文广曰:“某萌此念,天厌天厌。”飞云曰:“妾当远送一程。”遂与文广同出庭前,告父曰:“妾欲送杨郎一程回来。”大登曰:“儿去即回,彼行程紧急,莫去误他。”言罢,文广拜别大登、江氏,与飞云同行。出至寨外,两泪如倾。文广见之,亦不觉泪下,言曰:“一宵恩爱遽尔离分,心岂忍乎。倘后我无音来,汝不肯忘而来相与,当会同焦山杜月英、宜都窦锦姑,一同入京,访问金水河边无佞府,乃我之家。汝等直投入来。”飞云曰:“恐郎君他去,家人不容奈何?”文广乃取下金簪一根,言曰:“设或不在,以此递进,无有不容。”飞云曰:“妾去会时,恐被二人不信,何如?”文广又解下鸳鸯绣袋一个,付与飞云言曰:“此乃月英亲手泽也。持此前往,再无异说。请子回步,恐误去程。我与汝既结夫妇,后会有期。”飞云不胜悲怆,遂于岐路再拜而别。有诗为证:

昨日相逢今别离,忽闻钏落泪交颐。

心中无限伤情话,握手叮咛嘱路岐。

文广别了飞云,回到军营,将成亲事情告知魏化。魏化言曰:“此乃天缘奇遇,将军前生结下来的。纵仇敌之家,亦必成就。”言罢,文广号令诸军起行。不数日,到了东岳。文广谓魏化曰:“众军俱屯止山下,吾与汝斋戒沐浴,手捧此三件宝物,拜到圣帝面前献上,才见诚敬。”次日,文广、魏化沐浴毕,捧着宝物,一步一拜,直到大帝面前,挂了灯,安置了签筒。文广曰:“素珠须挂在大帝手上方好。”遂亲登案,揭开罗帐挂之。遂礼拜上香。已罢,同魏化绕廊观看,叹曰:“灵山胜景,真个无穷佳趣。”有诗为证:

百折千回叠嶂岭,崆峒遥出翠微深。

青天白日烟霞结,不受尘埃半点侵。

文广往各房游耍,只见道士个个丰神秀雅,飘飘然若当世之神仙。乃言曰:“吾辈持戟负戈,吃惊受恐,有甚好处!倒不如此辈宠辱无惊,理乱不闻,优游自得,恍洋自适,却不知天之高,地之下也。”有诗为证:

悟彻三千与大千,上人不为利名牵。

烟霞深隐诸缘寂,水月光汲一性圆。

顽石点头时听法,清风拂座夜谈玄。

闲来拟结陶潜会,共醉芳樽对白莲。

文广叹罢,道官来请进膳。膳毕,文广曰:“汝众道官各退,我等遍观景致一番,亦不枉到此处。”言罢,众道官各散去了。

文广与魏化步到一峰,峭拔壁立,其高冠绝诸峰,有诗为证:

风光天下已无双,万里云山尽树降。

一笑风雷生足下,钧天路去不多长。

文广既到其峰,只见有一石殿,殿门上书着“天下第一高峰。”忽然云暗,似有雨之状。魏化曰:“雨来,那里去避?”文广曰:“推开这石殿之门,进去躲避一会何如?”魏化向前推之,半毫不动。乃曰:“却推不开。”文广曰:“用些力气推之。”魏化用尽平生之力,又推不开。文广曰:“待我试之,看推得开否。”遂用一只手略推,只听里面环响。谓魏化曰:“我推得开。”魏化曰:‘难也,将军试推之。”文广遂将两只手向门上一推,滑喇一声,如山崩地裂,霹雳雷震一般。其门开了。吓得魏化胆战心惊,手脚慌乱。文广笑曰:“你怎么的?”魏化曰:“好怕人也。今观将军,乃天神也。岂凡俗侪乎!”文广举步欲进,忽内有两个武士执戟立于两旁,大喝曰:“甚么人,这等胆大!推开禁门,步入里来。”文广曰:“圣朝差进香的。”言未毕,忽内有一员官出来,请曰:“圣帝宣将军入后殿一话。”文广随他进到后殿,俯伏在地言曰:“小臣杨文广是也。今同魏化领旨进香,游玩至此,因欲避雨,妄推禁门,乞赦死罪。”帝曰:“赦尔无罪,卿等平身。”赐坐于侧。命侍臣献茶,红桃二枚。文广、魏化领受不食。帝曰:“此桃甚难得,食其味极佳。昔王母献武帝之桃,即此一种。卿试尝之。”二人遂食之。香甜无比。茶罢,复赐酒,各饮一杯毕。帝言曰:“杨卿可惜路逢佳偶,点破好景。不然为一全真,无复临凡受奔竞矣。但此一前缘,不可麾却者也。魏化特一凡胎,但见为主忠贞,故今日亦因杨卿而同饮大丹头矣。此非小可之益,自今以后,随意变化飞腾。今劳卿进香,赐此以答诚心。回去幸勿泄漏。”二人拜辞出殿,行至门外,文广曰:“帝言随意变化,我化个鹤飞过前山去了。”等候多时,魏化不来,复飞转看之,只见魏化飞起三尺,又坠于地。文广飞下问曰:“你缘何不飞起来?”魏化曰:“不知因何飞起又坠。”文广日“饮食一般,你缘何又飞不起来?敢怕那仙桃核子你不曾吞下?”魏比曰:“我是不曾吞之,欲带此核回去布种。”文广曰:“帝说汝是凡胎,今看起来,你的心也是凡心,安能超脱飞升!汝快去吞之。”魏化曰:“吞之恐怕咽死了我。”文广曰:“人生在世,无百年长在躯体,缘何这等怕死!”魏化遂强吞之。文广大喝一声,一手带起魏化,齐齐飞过山前,并下立定。化曰:“吾生怕坠落跌死于地。”文广曰:“怕死贪生,为凡心之最。人所以难学道者,有凡心故耳。汝急急去之,日后我与汝同归大罗,毋自迷失真性。”言罢,只见道官来迎歇息。次日,文广拜别圣帝,相辞道官,下山引军望汴京而回。

不一日,到了汴京。文广入奏仁宗。仁宗见奏大喜,下命重修天波滴水楼,封杨宗保为无敌大元帅宣国公。杨文广为无敌大将军忠烈侯。宣娘为鲁国夫人,魏化为殿前都指挥使。文武各升有差。又命文广与长善公主毕婚不题。

却说狄青终日恨宗保,又见全家受封,乃曰:“老贼!今日封公封侯,吾之冤仇何时可报!”遂唤心腹家丁名师金者,谓之曰:“吾昔日征蛮,被宗保老贼耻辱。今欲诛之,以雪其忿。汝有何策?”师金曰:“宗保朝廷倚任重臣,老爷害之,岂无后患?此事断不可为。”狄青听罢,拿起铁锤赶打,咬牙大叫:“打死你这奴才。”一竟赶进后花园内而去。师金暗忖:“莫若慌他,不然今日活打死了。”既至后园,遂生一计,跪下告曰:“老爷息怒,听小人告禀。”狄青曰:“奴才,禀甚么!养军千日,用在一朝。你倒说这等话,长他人之威风,而不忠心以事我。”师金曰:“常言机事不密,祸先行。老爷向堂上大声说这等话,只恐有人走漏消息,报知杨府。杨府一本,论老爷挟私谋害,满朝文武保奏他的甚多,那时老爷悔之晚矣。为此小人激怒老爷,引至此处才好说话。”狄青大喜曰:“我的儿,说得甚有理。我且问你,怎生计较,害他父子性命?”师金曰:“今老爷已说要打死小人,待小人走进房去,只做寻不见,着家丁遍搜逐出,不容在府,小人竟去投杨府,俟方便处将宗保刺死。又泯其迹,仇杀而祸远,方是全谋。”狄青曰:“妙计妙计。”遂令师金起去。须臾时,又赶转庭堂上来,大骂奴才可恨,令家丁搜寻,逐出府门,饶他一死。众人将师金推出于府门之外,师金即投入杨府而去。

是时,无佞府中大排筵宴,花烛荧煌,嘉宾骈集,庆贺文广与长善公主毕婚。尽皆欢饮,沉醉如泥。师金悄地进到宣国公房中,伏于梁上。宣国公与诸客饮罢,进房取下冠帽,仰卧床上。只见一人伏于梁上,乃曰:“粱上君子,你有甚事?或要钱物或要杀我,请下来商议。”师金闻说,遂跌落于地,跪下告曰:“小人狄太师家丁,师金是也。太师令来做刺客。”宣国公听罢,就枕言曰:“汝取我头去。”师金曰:“蒙老爷不杀小人,小人又敢作背义之事乎!”遂将狄青谋害之话,与己不肯之意,一一告知。“乞老爷假做个计策,一则以活小人之命,二则以寝狄爷谋害之心。”宣国公曰:“吾即诈死,汝归事主。则彼此两全矣。”师金领计,星夜逃回,报知狄青。说杨府今晚成亲,宣国公醉了,被我刺死于床。狄青大喜曰:“已报一冤,俟后再图文广。”不题。

却说宣国公那日饮多了些酒,到半夜时,身体不快,忙唤文广入嘱后事。文广疾走卧榻之前,问曰:“爹爹如何一旦不安?”宣国公令文广屏退左右,言曰:“适狄青遣一家奴名唤师金来刺我,我令他砍首,师金号泣说不敢,但求个生路。我即以诈被刺死之计告之。师金拜辞而去。我就寝,忽梦帝命武士斩我,我乃惊醒。今想此数难逃,欲生不可得矣。狄青怀忿,将后必来害汝,须防之。”言罢疯痰顿生,须臾而卒。次日,表奏朝廷。朝廷令敕葬,令文武祭奠送殡毕。有诗为证:

无复公来佐太平,一天风雨折台星。

四方闻讣俱惊骇,默默无言泪暗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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