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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二百年曹操起汉室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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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

飒飒西风渭水,萧萧落叶长安。英雄回首北邙山,虎斗龙争过眼。闲看坝桥烟柳,凄凉露冷风寒。断蝉声里倚阑干,不觉斜阳又晚。

却说东汉光武崩,太子庄立,是为明帝。立马援之女贵人马氏为皇后。后好读书,尚谦肃,为汉室贤后。明帝幸辟雍,行大射礼。又行养老礼,以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礼毕,引桓荣及弟子升堂,上自为辩说,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缙绅之人环桥而观,听者盖亿万计。诣孔子室,亲御讲堂,命皇太子诸王说经,匈奴亦遣子入学。帝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至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来,一时王公贵人,独帝弟楚王英最先好之。英,光武第六子也,后以谋反自杀,穷治党羽至数千人。耿秉数请击匈奴,帝从之,令秉与窦固等分道并出,伐匈奴,固独有功。固使假司马班超与从事郭恂,俱使西域。超行至鄯善,鄯善王广奉诏,礼敬甚备,后忽懈怠,超谓其官属曰:“此必有北虏使来,明者睹于未萌,况已著耶?”

乃会其吏士三十六人,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因夜以攻虏使营,斩其使及从者三十级,余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召鄯善王广以虏首示之,一国震怖,广叩首愿属汉无二心,遂纳子为质。还白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上以超为军司马,令叙前功。固复使超使于寘,其王广德降,于是诸国皆遣子人侍。西域与汉绝六十五载,至是复通焉。窦固、耿秉击西域,平车师,复奏置西域都尉,及戊己校尉。益州刺吏朱黼,宣示汉威,德怀远夷,自汶山以西,前代所未至,正朔所未加,白狼、槃木等百余国,皆举首称臣奉贡,白狼王唐菆作诗三章,歌颂汉德,黼使译而献之。明帝遵奉建武制度,无所变更,后妃之家不得封侯与政。馆陶公主为子求郎,而不许,乃赐钱十万,谓群臣曰,“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苟非其人,则民受其殃,何可滥也。”是以吏得其人,民乐其业,远近畏服,户口滋殖焉。在位十三年崩,太子煜立,是为章帝。

章帝继明帝察之后,承之以宽大,奉承太后,尽心孝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体之以忠恕,文之以礼乐;谓之慈祥长者,为东汉贤君,不亦宜乎!然因窦后之谮而废太子,知后兄窦宪之恶,而不能罪,所少年略近优柔耳。在位十三年崩,太子肇立,是为和帝。

和帝年方十岁,窦太后临朝,窦宪当权用事。都乡侯刘畅,齐虎王刘縯之孙也,来吊国忧,太后数召见之。窦宪惧畅分宫省之礼,遣客杀之,而归罪于畅弟刚。尚书韩棱以为贼在京师,不宜舍近求远。何敞请独奏案之,具得其实。太后怒,窦宪惧诛,因自求北击匈奴以赎罪。时北匈奴饥乱,太后从之。

窦宪将行,公卿诣朝堂,上书谏,以为匈奴不犯边塞,无故劳师远伐,损费国用,非社稷计。袁安、任隗免冠固争,前后十上章,众皆危惧。安、隗正色自若。太后终听宪言,遣窦宪、耿秉将精兵万余,与北单于战于稽落山,大破之,降者前后八十一部,二十余万人。宪秉出塞三千余里,登燕然山,命中护军班固刻石勒功,纪汉威德而还。窦宪以北匈奴微弱,遂欲灭之,遣耿夔、任尚围于金微山,大破之,出塞五千余里而还,自汉出师所未尝至也。窦宪既立大功,威名益盛,父子兄弟充满朝廷,专权谋逆。帝以朝臣上下莫不附宪,独中常侍郑众谨敏有心机,遂与众定计诛宪。帝以太后故,不欲明诛宪,迫令自杀;班周似宪之宾客收捕,死狱中。固尝著《汉书》,尚未就。诏固女弟曹寿之妻昭踵而成之,所谓曹大家也。

初,梁贵人为窦后所谮,废死,宫省事秘,莫有知帝为深氏出者。及至窦太后崩,舞阴公主子梁邑奏记三府太尉张酺言状,帝感动良久,会贵人姊上书自讼,乃知贵人枉死之状。三公请贬窦太后尊号,不宜合葬先帝。帝手诏曰:“窦氏虽不遵法度,而太后常自减损,朕奉事十年,深惟大义。《礼》曰:臣子无贬尊上之文。恩不忍离,义不忍亏,其勿复议。”乃追尊母梁贵人为皇太后,封梁竦子三人为侯,竦之孙商二女俱为后梁氏自此盛矣。立邓禹女孙贵人邓氏为皇后,后性孝友,好读书,选入宫为贵人,恭肃小心,动有法度,虽宫人隶役,皆加恩惜,帝深嘉之。及为皇后,俭约谦逊,帝每欲官爵邓氏,后辄哀请退让,故兄骘终帝之世,不过中郎将。孝和幼冲即位,年十四岁,即能诛锄窦宪,自是大柄在手,威权不失。尊信儒术,友爱兄弟,优礼贤者,克纳嘉言,四夷希侵,中国绥靖,方之章帝,实为过之。在位十七年崩。长子有痼疾,少于隆始生百余日,迎立为太子,即位,是为殇帝。邓太后临朝,帝在位一年崩,太后迎立清河王庆之子祐入即位,是为安帝,太后犹临朝。夏旱,太后亲录囚徒。洛阳有囚,实未杀人,而被拷,自诬服,羸困与见,畏吏不敢言,将去,举头若欲自诉。太后呼还,问状,具得枉实,即收令抵罪。行未还宫,澍雨大降。

立贵人阎氏为皇后。皇太后邓氏崩,帝始亲政。

帝少称聪颖,故邓太后迎之。及长,多不德,不当太后意,故久不还政。时中常侍樊丰、刘安、陈达,及帝乳母王圣、圣女伯荣,煽动内外,竟为侈虐,出入宫掖,互通奸贿。司徒杨震上书切谏,帝不听,封王圣为野王君,太子保为济阴王。帝南巡,崩于叶,在位十九年。阎后与阎显等谋。济阴王保在内,恐公卿立之,乃伪云帝疾甚,徒御卧车驰归,四日至洛阳,乃发丧。阎后临朝,欲久专权,贪立幼子,与阎显等定策禁中,迎济北惠王子北乡侯懿为嗣,即皇帝位。济阴王保以废黜不得上殿,亲临梓宫,悲号不食,内外群臣莫不哀之。北乡侯懿立数月而崩,中常侍孙程、王康等十九人聚谋于阳德殿,迎故太子济阴王保即皇帝位,是为顺帝。时年十二,收阎显下狱诛之,迁太后于离宫,封孙程等皆为列侯,是为十九侯。帝朝太后于东宫,皇太后阎氏崩。帝生母李氏葬城北,帝初不知,至是左右白之,感悟悲泣,亲到葬所,更以礼殡葬恭陵北。帝征用处士樊英、杨厚等,天下想望其丰采。又李固、黄琼相继登用,虞栩、左雄直言时闻。立梁商之女梁贵人为后,虽以德进,梁商颇贤。商卒,而商之子梁异专权,实自此始。帝德十九之立己,而又恨阉宦之弄权,虽无甚失德,汉祚实由是而衰矣。帝遣杜乔、张纲等,分生州郡,表贤良,除贪污。乔等各之部,张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遂劾奏大将军梁冀及其弟河南尹梁不疑无君之心十五事,京师震悚。帝虽知纲言直,而不能用。梁冀恨张纲,思有以中伤之。

时广陵贼张婴寇乱扬、徐间,积十余年,二千石不能制,冀乃以纲为广陵太守。前二千石率多求兵马自卫,纲独单车就职,既到,径诣娶垒门。婴大惊,遂走闭垒。纲于门外罢遣吏兵,只留所亲者十余人,以书谕婴,请与相见。婴见纲至诚,乃出拜谒,延置上座。纲谕之曰:“前二千石多肆贪暴,故致公等怀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公等所为,亦非义也。今主上仁圣,欲以文德服叛人,故遣太守来,今诚转祸为福之时也。”婴闻,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乃相聚偷生,若鱼游釜中,知不可久。今闻明府之言,乃婴等更生之辰也。”乃辞还营。明日,率所部万余人归降。纲单车入婴垒,置酒为乐,散遣部众,南州安然。论功当封,冀遏之。纲在部一岁卒,婴等五百人,为之制服行丧,送到犍为,负土成坟而去。帝在位十九年崩,太子炳立,时方二岁,梁太后临朝,是为冲帝,在们一年崩。

时清河王蒜、渤海孝王子缵,皆章帝公孙。蒜为人凝重,运止有法度,公卿皆归为心焉。而缵年八岁,李固谓梁冀曰:“立帝宜择年长有德、可亲任政事者。愿将军详审之。”冀不从,与太后定策禁中,迎缵入南宫,即皇帝位,是为质帝。太后委政宰辅,李固所言,太后多从之,黄门宦官为恶者,一皆斥退,天下咸望治平。而梁冀深忌嫉之。帝少而慧聪,尝因朝会,目梁冀曰:“此跋扈将军也!”冀深恶之,使左右置毒于煮饼以进。帝苦烦甚,召李固,固入前问,帝曰:“食煮饼腹闷,得水尚可活。”冀曰:“恐吐,不可饮水。”语未绝而崩,在位一年。固伏尸号哭,推罪于侍医,议立嗣。李固、杜乔欲立清河王蒜。冀白太后,策免固,迎章帝曾孙蠡吾侯志入南宫即位,是为桓帝,时年十五,太后犹临朝听政。立太后之妹梁氏为后京师地震,杜乔以灾异策免,会清河刘文等谋立清河王蒜,事觉,蒜坐徙贬自杀。梁冀因诬李固、杜乔与文等交通。

太后素知乔忠,不允。冀遂收固下狱,死于狱中。冀使人胁杜乔曰:“早自引决,妻子可得全。”乔不肯,遂收系之,亦死狱中。四年正月,太后归政于帝,二月崩。至十年七月,皇后梁氏崩。八月,大将军梁冀伏诛。冀一门前后七侯、三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为卿将尹校者五十七人,冀专擅威柄二十年,天子拱手,不得与政,学不平之。又遣客刺杀议郎邴尊,并欲杀尊妻母宣。宣以女猛在宫为贵人,驰白帝。帝大怒,呼中常侍单超、徐璜,黄门令贝瑷,小黄门左悺、唐衡,定计诛之。瑷等请剑戟士千余人,共围冀第,收大将军印绶,冀与妻孙寿皆自杀。悉收梁氏、孙氏,无少长皆弃市,宾客故吏免黜者三百余人,百姓莫不称快。收冀财货,合三十余万万,以充王府之用,减天下税租之半;散其苑囿,以业穷民;封单超、徐璜等为列侯,世谓之五侯。梁冀新诛,用黄琼、陈蕃,琼辟范滂,蕃辟徐穉等,而海内翕然望治。立贵人窦氏为皇后,乃窦融之玄孙窦武女也。

时太学诸生三万人,郭泰及颍川贾彪为之冠,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于是中外承风,兑以臧否相尚,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河南张成善风角,推占当赦,教子杀人。司隶李膺督促收捕,既而逢宥获免,膺愈怀愤疾。

竟案杀之。张成素以方技交通宦官,帝亦颇信其占,宦官教成子弟牢修告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互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天子震怒。班卞郡国收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案经三府,大尉陈蕃却之曰:“今所案者,皆海内人誉,忧国忠公之臣,此等犹将十世宥也,岂有罪名不彰,而致收掠者乎?”不肯平署。帝愈怒,遂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其辞所连及,杜密、陈翔、陈实、范滂之徒二百余人,或逃遁不获,皆悬金购募,使者四出相望,陈实日:“吾不就狱,众无所恃。”乃自往请囚。范滂至狱,狱吏谓曰:“凡坐系者,皆祭皋陶。”滂曰:“皋陶古之直臣,知滂无罪,将理之于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陈蕃上书极谏,帝讳其言切,托言蕃辟召非其人,策免之。陈蕃既免,朝廷震栗,莫敢复为党人言者。贾彪曰:“吾不西行,大祸不解。”乃入洛阳,说窦武、霍谞等,使讼之。窦武上疏极谏,霍谞为之表情,帝意稍解,使中常侍主甫就狱讯党人。范滂等皆三木囊头,暴限阶下,甫以次辩,语曰:“卿等更相拔举,迭为唇齿,其意何如?”滂曰:“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滂欲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惟王政之所愿闻,不知更以为党。古之修善,自求多福,今之修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愿埋滂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李膺等又多引宦官子弟,宦官惧,请帝以天时宜赦,乃赦天下党人二百余人,放归田里,书名三府,禁锢终身。

桓帝在位二十一年崩,无子,窦后与窦武求宗室贤者。侍御史刘儵以章帝玄孙、渎亭侯苌之子宠对。武白窦后,迎立之,是为灵帝,时年十二岁,窦太后临朝。初,窦太后之立,陈蕃有力焉,及临朝,政无大小,皆委于蕃,蕃与窦武同心戮力以奖王室,征天下名贤,李膺、杜密、尹勋、刘瑜等皆列朝廷,天下之士莫不延颈想望太平。而中常侍曹节、王甫等共相朋结,谄事太后。太后信之,蕃、武疾焉。会有日食之变,蕃谓武曰:“昔萧望之困于一石显,况今石显数十辈乎。可因日食,罢斥宦官,以塞天变。”武乃白太后,请诛曹节等,太后犹豫未忍,曹节召尚书,胁使作诏板,拜王甫为黄门令,持节捕收武等。

陈蕃闻难,将官属诸生八十余人,并拔刀,突入尚书门,攘臂呼曰:“大将军忠以卫国,黄门反逆,何云安氏不道耶?”王甫使剑士收蕃,送北寺狱,即日杀之。时张奂征还,节等以奂新至,不知本谋,矫制使奂率五营士讨武。甫将千余人,出与奂合,围武,武自杀。遂迁太后于南宫,张奂迁大司农,封侯。

奂深病为节等所卖,固辞不受,于是群小得志,士大夫皆丧气。

宦官深恶李膺等,复申党人之禁,侯览怨张俭尤甚,诏捕俭及李膺、杜密、朱寓、荀昱、翟超、刘儒、范滂等,请下州郡考治。时上年十四,问曹节曰:“何以谓之钩党?”对曰:“钩党者,即党人也。”上日:“党人何恶,而欲诛之?”对曰:“欲为不轨。”上曰:“不轨欲何如?”对曰:“欲图社稷。”上乃可其奏。或谓膺曰:“可去矣?”对曰:“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汝南督邮吴道,受诏捕范滂,至征羌,抱诏书闭傅舍,伏床而泣,一县不知所为。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已,何敢以罪累君,及令老母流离乎?”其母就与之诀曰:“汝今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辞,凡党人死者百余人,妻子皆徙边,天下豪杰及儒学有行义者,宦官一切指为党人,其死徙废禁者,又六七百人。郭泰闻党人之死,私为之恸曰:“《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汉室灭矣。但未知瞻鸟爰止于谁之屋矣?”泰虽好臧否人物,而不为危言激论,故能处浊世而祸不及焉。张俭亡命,望门投止,所在重其名,莫不破家相容。夏馥闻之,叹曰:“孽自己作,空污良善,一人逃死,祸及万家,何以生为?”乃自剪须变形,入林虑山中,隐姓名为治家佣,人无知者,党禁未解而卒。及党禁解,张俭仍还乡里。

初,申屠蟠见范滂等非讦朝政,叹曰:“昔战国之时,处士横议,列国之王至为护拥,先驱,卒有焚书坑儒之祸。”

乃绝迹于梁、砀之间,因树为屋,自同佣人。二年,滂等果罹党锢之祸,惟蟠超然无事。初,中常侍张让父死,归葬颍川,虽一郡毕至,而名士无往者,让耻之。陈实独往吊焉。及诛党人,让以实故,多所全宥。立贵人何氏为皇后。后本南阳屠家,以色选入掖庭,生皇子辨,欲立之,征其兄何进为侍中。后王美人生皇子协,后鸠杀美人。帝怒,欲废后。中官固请,乃止。

开西邸卖官,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其县令随县份之大小为贵贱。又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时有青蛇见于御座上,又雌鸡化为雄,又有黑气堕温德殿庭中,气如龙,长十余丈,青虹见玉堂殿庭中。

巨鹿张角,奉祀黄老,以妖术教授,咒符水以治病,众共神之,徒众数十万,置为三十六方,名立渠帅,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以中常侍封谞、徐奉为内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角弟子唐周上书告之,诏捕角等。角敕诸方俱起,皆着黄巾为识,旬月之间,天下响应,京师震动。帝召群臣会议,北地太守皇甫嵩,以为宜开党禁。中常侍吕强亦曰:“党锢之积,人心怨愤,若不赦宥,转与张角谋,为变滋大。”而从之,乃赦天下党人。张让谮吕强“与党人共议朝廷,数读《霍光传》。”强自杀。遣中郎将卢植讨张角,皇甫嵩、朱隽讨颍川黄巾。朱隽与贼战败,会骑都尉曹操适至,嵩、曹与朱隽合军,更与贼战,大破之。时汝南许劭,好核论人物。操往造劭而问之,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操大笑而去。卢植破举角,随当拔之,宦官诬植抵罪,诏皇甫嵩讨角,嵩与角弟梁战,大破之,斩梁。角先以病死,剖腹戮尸,传首京师。

帝在位二十三年崩,皇子辨立,是为献帝。何太后临朝,封皇子协为陈留王。中军校尉袁绍,劝何进悉诛诸宦官,进白太后,太后不听。绍又为画策,多召四方猛将,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胁太后。进然之。主簿陈琳谏曰:“此事但可速发,行权立断,则天人顺之,若召外兵,则大兵聚会,强者为雄,只为乱阶耳!”不听,典军校尉曹操闻而笑曰:“宦官之祸,古今有之,但人主不当假之权宠耳。若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至纷纷召外兵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何进召并州牧董卓,使将兵诣京师,卓即时就道,上书曰:“中常侍张让等,幸承恩宠,浊乱海内,臣辄呜钟鼓如洛阳,请收让等,以清奸秽。”卓故意迟延不至,进为中常侍张让等矫诏所杀。袁绍闻进被害,乃勒兵捕诸宦者,无少长皆杀之。

张让困迫,遂将帝与陈留王协出谷门,让等见捕之急,悉投河而死。帝独乘一马,从雒舍南行,失传国玉玺。董卓闻乱急至,闻帝在北,迎于北邙阪下。卓与帝语,语不分明,乃更与陈留王语,语言明白,卓大喜,以王为贤,有废立之意。袁绍不可,卓按剑叱绍曰:“竖子敢然,天下事,岂不在我?”绍遂出奔冀州。

卓废少帝为宏农王,奉陈留王协即位,是为献帝。遂弑太后何氏,又弑宏农王。初,蔡邕因宦官之祸,亡命江海,积十二年,卓闻其名而辞之,称疾不就,卓怒詈曰:“我能族人。”

邕惧而应命,至则署为祭酒,甚见敬重,三日之间,周历三台,迁为侍中。董卓自为太尉,加节钺虎贲,吏封郿侯,又自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董卓购求袁绍甚急。袁术奔南阳,曹操变姓名,间行东归,至陈留,散财。合兵,得五千人,关东起兵讨卓,推袁绍为盟主。绍自号车骑将军,与河内太守王匡屯河内,曹操屯酸枣,袁术屯鲁阳,众各数万。

董卓以山东兵盛,欲迁都以避之,遂烧焚宗庙宫府,劫迁天子,弃洛阳,车驾入长安。初,灵帝时,会稽妖贼许生作乱,起句东,即今宁波府,称阳明皇帝。吴郡富春人孙坚,字文台,少为县吏。召募精勇,助州郡讨平之,又助朱隽讨黄巾有功,屡官至参军。又长沙贼区星作乱,拜孙坚为长沙太守,讨平之,封乌程侯,至是亦起兵讨董卓。至南阳,众已数万人,前到鲁阳,与袁术合兵,术由是得据南阳,表坚为破虏将军。孙坚进屯阳城,与董卓战,大破之。坚进至洛阳,扫除陵庙,祠以太牢,得传国玺于城南甄宫井中,分兵追卓,卓奔长安,坚遂军鲁阳。时关东州郡,务相兼并,袁绍、袁术亦白离贰,术遣孙坚击董卓未返,绍遣周昂袭夺坚阳城,坚叹曰:“同举义兵,以救社稷,逆贼未破,而各自若此,吾其谁与戮力乎?”引兵击昂,走之,袁术遣公孙越助坚攻昂,越为流矢所中而死。公孙瓒怒曰:“予弟死,祸起于绍。”遂出军屯磐河,数绍罪恶,进兵攻之,冀州诸城多叛从瓒。

北直涿郡刘备,字玄德,景帝子,中山靖王之后也。少孤贫,以贩履为业?有大志,少语言,喜怒不形于色。尝与瓒同师事卢植,因往依瓒。至是,瓒使与其将田楷巡青州有功,因以为平原相。备少与河东关公,讳羽,字云长,涿郡张飞,字翼德,友善,以关公、张飞为别部司马,公统部曲。备与二人寝则同床,恩若兄弟,而稠人广坐,则侍立终日,随备周旋,不避艰险。常山赵云为郡将,将兵诣瓒。刘备见而奇之,深加接纳,云遂从备至平原,为备主骑兵。刘表为荆州刺史,袁术使孙坚击表,表遣黄祖迎战,射坚杀之。

董卓凶恶日甚,选民间美女八百人为侍妾,车服僭拟天子。

司徒王允与司肃校尉黄琬、仆射士孙瑞密谋诛卓。中郎将吕布膂力过人,卓爱信之,拜为义子,出入护卫。王允有义女貂蝉,其颜色之美丽,冠绝一时,兼之聪明歌舞,巧会人意,而才更过之。允因设谋,以貂蝉先许吕布,后许董卓,竟送貂蝉归卓。

卓宠爱貂蝉,貂蝉复与布私,于中取事,使布与卓成仇隙。一日,吕布戏貂蝉于凤仪亭。卓见之,掷戟杀布,布避得免。允结布为内应。布曰:“如父子何?”允曰:“公自姓吕,本非骨肉,掷戟时,岂有父子情耶?”布遂许之。卓入朝,伏勇士于北掖门刺之,卓堕车,大呼:“吕布何在?”布曰:“有诏讨贼臣。”应声持矛刺卓,急斩之,出怀中诏板,令吏士曰:“诏讨卓耳,余皆不问。”吏士皆称万岁,百姓歌舞于道,暴卓尸于市。卓素肥,吏为火炷置卓脐中燃之,光达曙者数日。

卓既死,蔡邕在王允坐,闻之惊叹。允勃然怒曰:“董卓国之大贼,而君怀私恩,反相伤痛,岂欲共为逆耶?”即收付廷尉,遂死狱中。董卓部将李傕、郭汜、张济等,将兵在陕,遣使至长安求赦,王允不许。李傕、郭汜等举兵西向,收卓故部曲樊稠等,众至十余万,杀入长安城,收王允与黄琬杀之。

吕布自武关奔南阳,投袁术,术待之甚厚。士孙瑞归功不侯,故得免于难。李傕、郭汜争权,治兵相攻,傕迎帝幸其营,遂烧宫殿官府。杨奉、董承等将兵送乘舆东归,乘舆居荆棘中。

初,青州黄巾贼寇兖州,杀刺史刘岱。曹操部将陈宫谓操曰:“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纲纪,明府往牧之,资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业也。”宫因说济北相鲍信等,迎东郡太守曹操并兖州刺史进击黄巾,悉降之,得精兵三十余万。杨奉、韩暹奉车驾弃长安,还洛阳。时州郡各自分据土地,朝廷政令不行。又洛阳宫室前为董卓焚烧,百官披荆棘,依墙壁间。

曹操在许,谋迎天子而未决,荀彧曰:“昔晋文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挟大义以致英贤,大德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能为?”操遣曹洪西迎天子而不得入,议郎董昭作操书,结杨奉,值董承患韩暹矜功肆恣,因潜召操。操至,诛有罪,赏有功,矜死节,封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曹操问计于董昭,昭曰:“此中诸将,人殊意异,今留匡弼,事势不便,惟有移驾幸许都,夫行非常之事者,乃有非常之功。愿将军熟思之。”操曰:“此孤本志也。”乃奉车驾东迁,始立宗庙社稷于许,自是政归曹氏,天子惟守位而已。其后遂分为三国。欲得其详,下回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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