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齊主聞壽陽陷,頗以爲憂。其嬖臣穆提婆曰:“本是彼物,從其取去。假使國家盡失黃河以南,猶可作一龜茲國。
更可憐人生如寄,誰當行樂,何用愁爲?”左右嬖幸共贊和之。
齊主大喜,因置邊事於度外,陳人悉複其故疆,而齊不復爭。
先是王琳傳首建康,詔懸其首於市,人莫敢顧。其故吏朱瑒上書于仆射徐陵曰:竊以典午將滅,徐廣爲晉家遺老,當塗已謝,馬季稱魏室忠臣。梁故建寧公琳,當離亂之辰,總方伯之任,天厭梁德,尚思匡繼。徒蘊包胥之志,終遘萇宏之眚,至使身沒九泉,頭行千里。伏惟聖恩博厚,明詔愛發,赦王經之哭,許田橫之葬。
不使壽春城下,唯傳報葛之人;滄洲島上獨有悲田之客。
陵得書,爲之請於帝,乃詔琳首還其親屬。瑒奉其首,葬之於八公山側。義故會葬者數千人,皆痛哭拜奠。尋有壽陽義士毛智勝等五人,密送其柩於鄴。贈曰“武忠王”,給轀輬車在葬之。今且按下不表。
卻說宣帝廣選嬪禦,後宮多內寵,生四十二男。長太子,柳皇后生,次始興王叔陵,又次長沙王叔堅,及下諸王,皆衆妃所出。叔陵少機辨,徇聲名,爲帝鍾愛,然性強梁不羈,恃寵使氣,王公大臣多畏之。年十六,出爲江州刺史,嚴刻馭下,部民畏懼。歷任湘、衡、桂、武四州,諸州鎮聞其至,皆股粟震恐。而叔陵日益暴橫,徵求役吏,無有紀極。又夜間不臥,燒燭達曉,召賓客嬖人,爭說民間細事,以相戲謔。自旦至午,方始寢寐。其曹局文案,非奉呼喚,不得上呈。瀟、湘以南,詞人文士,皆通爲左右侍從,其中脫有逃竄,輒殺其家屬妻子。
民家妻女微有色貌者,皆逼而納之府中。州縣莫敢上言,以故帝弗之知。俄而召入,命治東府事務,兼察台剩凡執事之司,承意順旨者,即諷上用之,厚加爵位,微致違忤,必抵以大罪,重者至死。又好飾虛名,每入朝,常于車中馬上,執卷讀書,高聲長誦,揚揚自若。歸至室內,或自執斧斤,爲沐猴百戲。
又好遊家墓間,見有塋表爲當世知名者,輒令左右發掘,取其石志古器,並骸骨肘脛,持爲玩弄之物。郭外有梅嶺,晉世王公貴人多葬其間。叔陵生母彭妃死,啓請梅嶺葬之。乃發謝太傅安石墓,棄去其柩,以葬母相。初喪之日,僞爲哀毀,自稱齋戒,將刺臂上血,爲母寫《涅斮經》。未及十日,庖廚擊鮮,日進甘膳。私召左右妻女與之宣淫,其行事類如此。
又有新安王者,名伯團,文帝子,性嗜酒,用度無節,所得俸祿,每不足於用,酣醉時,常乞丐于諸王。帝聞而憐之,特加賞賜,後出爲徐州刺史。在州不理政事,日出田獵,或乘眠輿,至於草間,輒呼百姓婦女同遊,動至旬日,所捕麝鹿等物,相與共用。帝知其不法,召至京,將廢棄之。而伯固善嘲虐,工餡媚,與叔陵相親押,以故得帝歡,每宴集,必引之侍飲。又怕固性好射雉,叔陵好發古塚,出遊野外,必與偕行。
一日,兩人對飲,既酣,叔陵謂曰:“主上若崩,吾不能爲太子下矣。”伯固曰:“殿下雄才大略,豈太子所及?他日主天下者,非殿下而誰?吾雖不敏,當爲殿下助一臂之力。”彼此大笑。於是情好大洽,遂謀不軌。伯固侍禁中,每有密語,必報叔陵。
是時諸王皆畏叔陵,單有長沙王叔堅,每與相抗,不肯下之。先是叔堅母,本吳中酒家女,宣帝微時,常飲其肆,遂與之通。及貴,召拜淑儀,生叔堅。叔堅性傑黠,有勇力,善騎射,帝亦愛之。嘗與叔陵爭寵,彼此相忌。每朝會鹵簿,不肯爲先後,必分道而趨。左右或爭道而鬥,至有死者。帝於二子皆所鍾愛,故稍加責讓,仍置酒和解之。由是二人益無顧忌。
一日,帝方視朝,忽報周已滅齊,大懼,謂群臣曰:“周人得志於東,必復辟地于南,如此江淮必受其害。吾欲遣使於周,以修舊好,兼覘其動靜,諸臣以爲誰可使者?”衆推憲審,帝即命憲入關。憲至周,周亦厚相接待。既成禮,遂還建康,複命於帝曰:“周雖滅齊,其勢可畏。然自周武死後,天元繼統,國政日亂,內外皆歸心丞相楊堅。臣料天元死後,堅必篡周。內務未遑,何暇外圖?只恐堅既得志,必有併吞江南之意。
他日之憂,正勞聖慮也。”帝曰:“堅亦何能遽代周家?”遂不以爲意。未幾隋果代周,帝聞之,懼而謂憲曰:“卿料事如神,他日之憂,正不可以不防。”憲曰:“陛下能念及此,兢兢業業,隋亦無如我何也!”於是飭邊事,修武備,以爲自強之計。時大建十三年也。
明年春,帝有疾,詔太子及始興王叔陵、長沙王叔堅,並入侍疾。叔陵見帝病將危,陰懷異志,命典藥吏曰:“切藥刀甚鈍,可礪之。”蓋舊制諸王入宮,不許帶寸刃,故叔陵欲礪銼藥刀,以行逆也。甲寅帝崩,倉猝之際,合宮驚慌,而叔陵命左右於外取劍。左右弗悟其旨,取朝服所佩木劍以進,叔陵頓足大怒。叔堅在側見之,知其有變,乃密伺所爲。俄兩太子哀哭俯伏,叔堅偶如廁,叔陵較起,於旁抽切藥刀斬太子,中項,太子悶絕于地。柳後大呼救之,叔陵又斫後數下。乳媼吳氏自後制其肘,太子浴血而起,叔陵持太子衣,太子奮身得脫。
叔堅行至殿廊,聞內有喊聲,急即奔入見叔陵行兇,遂從後益之,奪去其刃,李之就柱,以其摺袖縛之。時吳媼已扶太子避賊,叔堅求太子所在,欲受生殺之命。叔陵乘間奮力掙縛,縛解脫走,突出雲龍門,馳車還東府,使左右斷青溪道,放東城囚以充戰士。又遣人往新林,迫其所部兵,躬自被甲,戴白布帽,登城西門,招募百姓,散金帛以賞士卒,遍召請王將帥,莫有至者。獨新安王伯固單馬赴之,助其指揮。聚兵千人,據城自守。時衆軍並出防江,台內空虛,人心驚亂。叔堅忙召蕭摩訶入內,使受敕討叔陵。摩訶受命出宮,即率馬步數百,直趣東府。叔陵惶恐,遣人送鼓吹與摩訶,謂之曰:“事捷,必以公爲台鼎。”摩訶誘之曰:“須王心膂自來,方敢從命。”
叔陵乃遣所親戴溫、譚麒麟,來見摩訶,摩訶執以送台,斬其首以徇東城。叔陵歎曰:“事不成矣。”遂入內,呼其妻妾十人,盡沈于井,身率步騎數百,開城走,欲趣新林,而後乘舟奔隋。行至白楊路,爲台軍所邀。伯固奔避入巷,叔陵馳騎拔刃追之,呼曰:“爾欲求克耶?我先殺汝。”伯固不得已複還。
部下多棄甲潰去。訶摩刺叔陵仆地,其將陳仲華就斬其首。伯固亦爲亂兵所殺。自寅至已,其亂乃定。叔陵諸子皆賜死。時太子創甚,臥承香殿,太后居伯梁殿,百司衆務,皆決于叔堅。
丁已,太子創愈,群臣奉璽綬,即位於太極殿。改元至德,大赦天下,是爲後主。以長沙王爲司空、驃騎大將軍,蕭摩訶爲車騎大將軍,封綬遠公,叔陵家金帛累巨萬,悉賜二人。
且說長沙王既定內亂,自以有救護大功,驕縱日甚,群臣忌之。都官尚書孔范、中書告人施文慶皆有寵於帝,而惡叔堅所爲,日夜求其短,構之於帝。帝遂疏之,以江總爲吏部尚書,奪其權。叔堅既失恩,心不自安,乃爲厭媚,酷日月以求福。
或上書告其事,驗之有實,帝乃四叔堅于內剩將殺之,令內侍宣敕數其罪,叔堅對曰:“臣之本心,非有他故,但欲求親於主上耳。今既犯天憲,罪固當死,但臣死地下必見叔陵,願宣明詔責之於九泉之下。”帝感其言,遂赦之,免官歸第。今且按下不表。
卻說陳自武帝開國,綱紀粗備,天下漸安。繼以文宣承統,勤勞庶政,節己愛人,府庫充足,民食有餘,故大建之末,江南號稱富庶。後主即位,蒙業而安,天下欣欣望治。然性耽詩酒,專喜聲色。始初,尚有二、三大臣。輔以正道,軍國之務,稍爲留心。繼則佞幸日進,諛言盈耳,內寵外嬖,共爲蠱惑,而君志日荒矣。
再表後宮有一美人,姓張名麗華,本兵家之女,父兄以織席爲業。後主爲太子時,被選入宮,撥爲東宮侍婢。時後主已得龔、孔二妃,花容月貌,皆稱絕色,並承寵愛,而于孔妃尤篤。嘗謂妃曰:“古稱王嬙、西子之美,自吾視之,卿美當不弱耳。”及麗華入宮,年才十歲,爲孔妃給使,後主未之見也。
一日,與孔妃小夥,麗華捧(甯毛)以進,。後主一見大驚,端視良久,謂妃曰:“此國色也。卿何藏此佳麗,而不令我見?
”孔妃曰:“妾謂殿下此時見之,猶嫌其早。”後主問何故,對曰:“其年尚幼,恐微葩嫩蕊,不足以受殿下采折耳。”後主微笑,心雖愛之,憐其幼弱,不忍強與交歡。因作小詞以寄情,其詞曰:海棠初試胭脂嫩,翠佩葳蕤,弱態難支。不許金風用力吹。
新桃時樣慵梳掠,淡淡蛾眉,雲鬢雙垂,欲護蘭芽不自持。
後主作完是詞,以金花箋書付麗華,麗華叩謝。孔妃相顧而笑曰:“殿下何多情也?”原來麗華年雖幼小,天性聰明,吹彈歌舞,一見便會,詩詞歌賦,寓目即曉。又善伺人顔色,雖孔妃亦甚愛之。年交十三,出落得輕盈姻娜,進止閒雅,容包益麗。每一盻睞,光彩照映左右。後主雖未臨幸,常抱置膝上,撫摩其體。此時麗華芳心已動,雲情而意,盈盈欲露,引得後主益發動情,那能再緩佳期。一夜風景融和,月明如水,酒闌之後,遂挽之同寢。麗華初承雨露,嬌啼宛轉,不勝羞澀,而後主曲盡溫存,方堪承受。直至靈犀一透,彼此歡樂無限。
明日起身,後主滿心喜悅,遂作一詞以示麗華。其詞曰:明月映珠簾,依約小闌幹側。昨夜笑蓉帳底,占幾分春色。
憨癡未請雨雲情,嬌羞更無力。爲問溫柔滋味,有誰人消得?
麗華亦依韻和之。詞曰:
喜氣上眉梢,鬥轉月輪初側。直雨露恩濃天上,愧好花顔色。柳條枝弱不堪攀,春風借微力。繡帳夜闌情緒,許姮娥知得。
詞後書“恭賀禦制元韻。”後主看了此詞,歡喜不已,贊道:“你小小年紀,清詞麗句,乃能如此,結句帶著孔娘娘,尤見靈心四映,真才女也。”從此兩情膠漆,如魚得水,寵倖更出龔、孔之上。
未幾,宣帝崩,後主即位,拜爲貴妃。當叔陵作逆時,後主受傷,臥承香殿中養病,諸妃皆不得侍,獨麗華待左右,進湯藥,衣不解帶者數夜。及愈,益愛幸之。又內空庭院雖廣,而武帝以來,皆尚簡樸。後主嫌其居處不華,未足爲藏嬌之所,乃於臨光殿前,起臨春、結綺、望仙三閣。高數十丈,並數十間,窮土木之奇,極人工之巧。凡窗牖牆壁欄檻之類,皆以沈檀木爲之,飾以金玉,間以珠翠。外施珠簾,內設寶床寶帳。
服玩珍奇,器物瑰麗,皆近古未有。閣下積石爲山,引水爲池,植以奇樹,雜以名花。每微風暫至,香聞數裏。朝日初照,光映後庭。月明之夜,恍如仙界。後主自居臨春閣,張貴妃居結綺閣,龔、孔二貴嬪,居望仙閣,並複道往來。又有王、季二美人,張、薛二淑媛,袁昭儀、何捷妤、江修容等七人,並以才色見幸,得遊其上。麗華嘗於閣上靚妝,或臨軒獨坐,或倚欄遙望,見者皆疑嫦娥出世,仙子臨凡,儼在縹緲峰頭,令人可望不可即。
於是外延臣工,率以迎合爲事。有尚書顧總,字總持,博學多文,尤工五言七言,溺於浮靡。後主寵之,日與遊宴,多作豔詩。好事者抄傳諷玩,爭相效尤,詩體一新。又有山陰人孔范,字法盲,容止都雅,文章贍麗,亦爲主後親愛。後主惡聞過失,范必曲爲文飾,稱揚讚美。又與孔貴妃結爲兄妹。寵遇優渥,言聽計從,公卿多畏之。嘗語後主曰:“外間諸將起自行伍,匹夫耳。深謀遠慮,非其所知。”自是將帥微有過失,即奪其兵,分配文吏。邊備之弛,皆範爲之。時朝廷有狎客十人,顧總爲首,孔範次之。王瑳、施交慶、沈客卿等,又次之,皆得出入禁中,傳宴內庭。
一日,後主退朝之暇,正與諸臣飲酒賦詩,內侍呈上短章一道,乃貴妃麗華所奏。其略雲:妾聞陰陽無二理,男女本同揆。朝廷之上,不乏文人;閨閣之中,豈無才女?大家續《漢》成一代之良史;蘇氏回文倡千秋之絕調。斯圍巾幗增輝,鬚眉短氣者也,自古有之,今豈無偶?然空閨自蔽,美玉韞於櫝中;繡戶深藏,麗珠埋於澗底;胸羅錦繡未著勞聲;筆聚雲煙,難邀明鑒。蛾眉爲之痛心,脂粉因之減價。伏惟陛下,睿思煥發,聖藻繽紛。俾旁求之典,兼及紅裙;征避之加,不遺綠鬢,庶三千粉黛,爭抒風雅之才;與八百衣冠共佐文明之治。
後主覽表大悅,遍示諸臣,皆勸宜允所請。於是發詔四方,采選淑女,不論士庶貴賤,凡有才色可觀者,皆要報名送進,州郡爭迎上意,各各遵行。不上數月,選得女子數千,送至都下,齊集午門。後主遂與張、孔二妃並坐內殿,一一引見。先試其才,徐別其貌。有才色兼備者十餘人,賜爲女學土。才有餘而色不及者,命爲女校書,供筆墨之職。色甚都面才不足者,命充內府,習歌舞之事。真個豔冶滿前,笙策聒耳。每遇飲宴,使諸妃嬪及女學士,與狎客雜坐聯吟,互相贈答,采其尤豔麗者,被以新聲,命宮女千余人,習而歌之。其曲有《玉樹後庭花》、《臨春樂》等。內有雲:“璧月夜夜滿,瓊樹朝朝新”,最稱絕唱。大略皆美諸妃之容色。君臣酣歌,自夕達旦,以此爲常。把軍國政事,皆置不問。百司啓奏。並因宦者蔡蛻兒、李善慶以進,後主置麗華於膝上共決之,李、蔡所不能記者,麗華並爲條疏,無所遺脫。因參訪外事,人間有一言一事,麗華必先知之。由是益加寵異,冠絕後庭。宦官近習,內外連結,賣官鬻獄,貨賂公行,大臣執政,皆從風謅附,以故上下解體,國事日壞。
時有中書舍人博縡,負才使氣,嬖幸多怨之,日進讒言,後主怒,收縡下獄。縡乃於獄中上書曰:臣問君人者恭事上帝,子愛下民,省嗜欲,遠謅佞,未明求農,日旰忘食,是以澤被區夏,慶流子孫。陛下頃來,酒色過度,不虔郊廟大神,專事淫昏之鬼。小人在側,宦侍弄權,惡忠直若仇仇,視小民如草芥。後宮曳給繡,廄馬餘菽粟,而百姓饑寒,流離蔽野,神怒民怨,衆叛親離。若不改弦易轍,臣恐東南王氣自斯而盡。
書奏,後主大怒。頃之,意稍解,遣使謂之曰:“我欲赦卿,卿能改過否?”對曰:“臣心如面,臣面可改,則臣心亦可改。”使者複命,後主益怒,遂賜死獄中。從此直臣鉗口,弼士噤聲,君志益侈,民生日蹙。
消息傳入長安,正值隋文開皇之年,本有削平四海之志,於是隋之群臣,爭勸其主伐陳,以救江南百姓。隋主曰:“吾爲民父母,豈可限一衣帶水不拯之乎?”乃下詔數後主二十大罪,散寫詔書二十萬紙,遍諭江外。或謂兵行宜密,隋主曰:“若彼懼而改過,朕又何求?否則顯行天罰可也,奚事詭計爲!
”於是大治戰艦,陳師誓衆,命皇子晉王廣、秦王竣清河公楊素爲行軍元帥,總管韓擒虎、賀若弼等,率兵分道四出。凡總管九十,兵五十余萬,皆受晉王節度。以左仆射高熲爲晉王元帥長史,軍中事鹹取決焉。其兵東接滄海,西距巴蜀,旌旗舟楫,橫亙數千里,無不奮勇爭先,盡欲滅此朝食。正是:全軍壓境山河震,大敵臨江神鬼驚。未識陳國若何禦之,且聽下回分解。
宣帝溺愛叔陵,嫡庶幾於無別。良善者尚或生心,況叔陵之兇悍性生者乎?宴駕之間,以藥刀行弑,自取滅亡,皆宣帝貽謀之不善也。後主性格風流,青官時已然,宣帝不知選正人以輔之,任其狂蕩,一朝繼統,爲所得爲,窮奢極欲,至於滅亡。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