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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回 解佛号高僧得白米 寄诗句和尚赠红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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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回 解佛号高僧得白米 寄诗句和尚赠红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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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周仁、周义将周信送进洞房,出来料理外事,突然新房里棉花包似的掼出一物件。周仁奇异不过,就将手旁的一支烛火取下,同周又一望,原来不是别人,就是小呆子褚彪。只见他两手揉住腿,支了一嘴的黄牙齿,酒气喷喷的嚷:“好的,好的,我不同旁人讲理,我明日清视三公、周仁两个人茶馆里吃碗茶,把这个理讲他一讲。周仁,你在这里说句直话,那日你同祝三公请我做媒人,我是怎样交代的?我本言明在先,说做媒则可,要照俗语上‘新人进了房,媒人撂过墙’这两句话待我媒人,我媒人是经不住撂的。那知你家这位弟媳好得很,他就同做过几回新娘的一般,真个熟识得很。走进门去也不曾做第二件事,下手就把个媒人搬着撂出来了。”周仁、周义看他跌得这样,委实过意不去,便招呼了一阵。褚彪忽然站起大笑道:“罢了,罢了,委实我还算卖着便宜呢。不过门里门外的应一应故典,假若真由墙这边撂到那边,那我小呆子真个要去见阎王老子了。”说罢又笑了一阵,自去房中睡觉不提,

但这褚彪因何送房的时候寻不着他,此时忽然由里面撂出来呢?列位有所不知,只因大众闹新房的时候,褚彪也走到房里,其时酒已吃得七跌八跌的,大众在那里闹新人,独他一个人走进帐幔里面。只见那大床旁边又挂了一条绿门帘,心中诧异道:这旁边还有暗房,多分是偷汉子的婆娘预备藏汉子的了,我倒要进去望一望呢。当下钩起门帘,走到里面,再一细看,原来没有别物,只有一个马桶。心里想道:可怜我褚彪堂堂的一个汉子,不如这只马桶。想他一成了模样,就姑娘、大娘的同他亲热不过,也不晓得他还是有些香,还是有些甜,我倒要调查调查呢。当下向地下一坐,就把那鼻子向马桶上去闻。不料他究竟有了酒了,才向马桶上一伏,忽然的鼾呼大睡。到了送房过后,祝三妹走近幔里,直觉得有人在里面打呼。心里就疑惑,怕有闹房的人酒醉睡在里面。祝三妹这样的女英雄,谅情绝不同做新娘的寻常妇女那样羞羞涩涩的形像了。当下就取了一支烛火走到帐面四处一望,并看不见一个什么人。及之再一细听,方知在马桶弄里。就此把门帘一消,只见一个人伏在马桶上面打呼。便轻轻伸了两指拈住那人的耳朵,把头拉了转过来一望,方知就是褚彪。褚彪被他一提,登时惊醒,晓得不能同这位姑太太违拗,便四手四脚的朝起一环。祝三妹暗道:这个果囚,倒很乖巧。就此提了他的一只耳朵,就同拎的一只黄泥猫一般,走到房门口,掀起门帘,“通”的向门外一掼。就此新郎新娘自然解衣就寝,夜间之话前书已经提明,不必再表。

到了第二日,自然回门、谢酒例行之事统统做过。周仁、周义、褚彪就要先行回营,去向济公商议。济公想道:如放他们同去,必有七日大难,反转于正事多费周折。但天机不便泄漏,便故意的装着怒气勃勃的道:“你们可是要走吗?俺晓得不是你们要走,是因为和尚天天在这里花钱费钞,有些舍不得了。”周仁道:“那有这样说法。”济公道:“既不是这样说法,你不许开口,候着俺那天叫你们走,你们再走是了。”周仁等那敢多言,只得安心适意专候圣僧命下。

直到腊月初八,江南俗例地腊节,和尚都到寺主家化斋,为叫打腊八。盘山谷这地方虽然是一处小村市,却有一个大丛林,名叫碧云寺。内有一方丈,法名爱田,委实苦心修炼,年已八十九岁,稍能通得禅机。这日带了两个徒弟,一个敲着铜铙,一个抗着禅杖,各家募化腊八。后面有一道人挑了一副箩担,人家布施米谷香钱都放在里面。却然挨户的走到了祝三公家化过缘,出外见对面大门上贴了一个剿匪营中营周公馆的门条。他以为祝家把两边宅子租了人家住的,遂带小和尚敲起法烧,领了进里,一直走上厅屋。看见两个少年在旁边下棋,一个和尚坐在上首桌上吃酒,面前摆了一大盘狗肉。和尚暗暗念了一句“善哉”,便走至济公前,施了一礼。济公把他一望,知是有点根抵的,便伸出钉把手,在桌上一顿画,向那和尚道:“俺桌上这八个字,你能参透出来,俺和尚助你一担白米。”那和尚就桌上一看,但见金光绽绽的八个字,说的是:

何谓如来?何谓观音?那和尚定一定神,说道:

“佛号非真有佛,儒经之理能融。

见宾承祭告仲弓,就是如来妙用。

谁是洛伽山外,岂真紫竹林中?

总云眼界是虚空,恕字终身为重。”那和尚说毕,济公拍手道:“妙呀,妙呀!你去罢,米已送到了。”和尚走到外面,见那道人果然挑了一担白米。和尚问道人道:“这米怎样来的?”道人道:“师父怎这样糊涂?你自己分了几次用衣袖笼得来,那里倒忘掉了吗?”和尚就闭目一想,也觉得自己就同是真个送了几趟到来似的。再把衣袖翻开一望,里面果然还有倒不尽的几粒白米。由此这和尚禅机大进,后传另有交代。

但济公圣僧自和尚去后,他自然照旧吃他的酒了。那知一块肉将要进嘴,忽然向桌上一落。济公晓得有事,就把灵光一按,知道马如飞同周礼又来探信,这时在吃食店里吃了点心,没有钱会帐,正然在那里受窘呢。暗想道:如让他们到来,那招访的公事必定是要拿出,这祝老头子生性的脾气是古怪不过;若听说官长行公事来访他,大约他情愿丢老命都不肯去,不是反转把事情弄差了吗?若叫到来不拿出公事给他看,他两个人怎样消差?心中想了一想,暗道:必须如此如此,方不泄机漏会。随向周仁要过六钱银子,又作了一个法,写了一封信,叫他二人就凭这信回令。列位不记得前回书中不是说的马如飞、周礼直到盘山谷下招访祝三公、祝善、祝慈、祝三妹的公事,顺访周仁等四人,不就是腊月初八地腊节的日期吗?但那马如飞、周礼得了济公的信,回了大营,将信呈上。

张钦差、杨魁看了济公的信,不免觉得他们把军务大事当为儿戏。也叫难星将至,二人便商议道:“皇上着我等统兵灭寇,军务功罪皆在我们两人身上。如圣僧同周氏弟兄帮同效力,不过一时间仗的义气,俗说叫作奉请不奉调,我等何能专候他们行止。如今守坐虚耗,早也破金光寨,晚也破金光寨,到了今日可算这金光寨不知什么形像。如今权奸当国,前日看宫门抄,报罢寇桢参知政事,大约秦、金二丞相又将起用。这二人本同忠正的人很过不来,假如他们得了信息,奏我们一个虚糜国币,懈玩军情,那处分不专在我们两人身上吗?”就此两人议论了一阵,却因小南海那水上机括十分厉害,真个无法可想,也只得急在心里罢了。

这时已是腊月天气,应派交冬数九,寒冷不堪。那知十一、十二这两日,天光忽然暴暖,同四五月里差不多。人人着的夹衣,还是浑身是汗。到了十三夜分,突然大风大雨,电雷交加。张钦差同杨魁议道:“这可算冬行夏令,主世上有非常之杀戮。如今金人据淮,草寇四起,也算是天时人事相维不忒。”说罢,便叹了一口气。杨魁道:“还算我等运会,狄小霞不惜资财,造了这一座坚固营盘,地势是高的,营房是多的,土圩是厚的,拱手便让了我来栖止。假如这样的大风大雨,还在那张家洼那营盘里面,这一夜鬼哭神号,倒不知怎样是好了。”说着只听那外面风声雨声越过越大,整整落了一日一夜。饶着这样的坚固营房,还倒了几处。到了十四、十五两日,暴雨虽是不落了,还是阴云四合,细雨霏霏,那天便转过冷了。张钦差同杨魁坐在帐上议论,把两次胜仗情形并束高阵亡应请的恤典,预备做一折子申奏出去。忽听营外有一人大喊着,似歌非歌,似唱非唱的,营前绕到营后,那嘴里说道:

膏药不卖钱,问与僧人可有缘?卖药不卖钞,专显我僧人真奥妙。有人吃我药一粒,七日之中可不吃。僧人普救世间人,莫叫无缘空饶舌。

就此营前营后统来绕去,嘴里只唱着这几句话。张钦差道:“听他嘴里僧人僧人的,一定是个和尚了。”随即着了一个帐前的小校到营外去查点。不上一刻,那小校回报道:“外面是一个游方的奤和尚,挑了一副高肩担子卖药,那担子上面绑了一个小小的香盘,盘里有十几颗丸药。末并想向他取一粒来给大帅同将军观看观看,那知他宝贝得同珍珠似的,再也不肯。末共同他商议至再,他说这丸药是个人个分的,少去一粒,便要多死一人。被末弁缠扰不过,他拿出一张仿单,叫末并给元帅、将军观看。”说毕,便将那仿单呈上。但见上写着是:

老齐水真人救世八保丹:

一保妖气不伤身,二保淫气不动心。

三保剑气不损命,四保寒气不冻人。

五保湿气不着体,六保勇气去敌兵。

七保疫气不生病,八保谷气可充饥。

张钦差、杨魁看毕,见他既不卖钱,冒着雨在此叫喊,又因仿单上所说的话与行军最有关合,晓得是位高人,不是无因到此。便着小校出营将那和尚请进大帐。小校领命出外,便向那和尚喊道:“卖药和尚,我家元帅、将军请你进帐买药呢!”那和尚掉头笑了一笑,突然不见。不知这和尚所往何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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