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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恃孤忠乘危血战 仗侠孝结友除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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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恃孤忠乘危血战 仗侠孝结友除凶

时危兵甲满天涯,载道流离起怨咨。

山折不周谁柱石,血浑溟海尽苍黎。

平戎不见将军令,雪恨唯搴孝子旗。

俯仰令人生景注,节旄真也愧须眉。

不遇盘根错节,无以别利器;不值时危国乱,无以识忠孝。国事之败,只缘推委者多,担当者少;贪婪者多,忠义者少。居尊位者,以地方之事,委之下寮。为下寮者,又道官卑职小,事不由已,于是多方规避,苟且应命。古人有云:不敢以贼遗君父。其谁知之?为文官者则云:我职在簿书,期会而已,戎马之事,我何与焉。为武将者则云:武夫力战而殉诸原,儒生操笔而议其后,功罪低昂,不核其实,徒令英雄气短耳,朝廷误人,何苦以身为殉。古人有云: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则天下太平。又谁知之?”至于共履行间,同趋上命,或奋勇前驱,或恫怯退缩;明为犄角之势,实怀观望之情。一人有功,则云我实牵制某营。故某进薄其隘,我实分贼之势,故某得捣贼之虚,全师取胜。万一不幸,众寡不敌,覆师亡躯,则云某人不度波己,孤军深入,以致丧身辱国,惟我知难而退,得以保全。把那丧败,一肩卸在死者身上;自家失援不救之罪,都瞒过了。又有全躯保妻子的文臣,媒孽其短,以自解其御将不严,攻取无术之责。文武如此,寇盗如何平,百姓如何宁?要太平,除是不论官之尊卑,人怀必死之心。被害的,都有报仇雪耻之志,贼自易除了。故古来偏有黄金横带,不能为国捐躯;而临难不屈,反出一卑官。高牙大纛,不能出奇灭贼;而殪敌擒将,反出一孝子也。可为当时规避恫怯之臣,发一愧耻。据史传所传,明朝太祖高皇帝,削平伪汉,剪灭伪吴,北取中原,劲兵强将,日在行间。其余新定州县,只有些守御官兵;兼几个文官,也只混帐而已。这也是初定天下,照管不及之故。以此处处尚有贼寇。江西有桃源诸山,各有山洞。贼众盘踞其中,或时窥伺州县,或时剽掠乡村。罗源县有两个贼头,一个叫做陈伯祥,一个叫做王善,最为凶狠。部下有张破四一干剧贼,横行无忌。其时有个连江巡检刘浚,意气英爽,颇有才略,是要为国家干一分事的人。有个儿子,唤名刘琏,为人有胆有智,熟习弓马,好结交豪杰。随父在任。凡地方有些才识的,都倾心结纳,弓兵中有膂力机变的,都收为腹心,也要思量为国家干一分事。但其时国家制度未定,文官未免图私,征税增耗,问事罚赎,一味揸钱。城池坍颓,人心涣散,也不甚顾惜。武官恃著重武时,又未免横肆了一分。兵不整练,器不精锐,也不甚在心上。正所谓:

贪婪镂肺腑,赢弱中膏肓。厝火当薪积,啾啾燕处堂。

那刘巡检看了这些光景,与他中心不合。惟□□□或有疏虞,却甚是认真。申严保甲,使那为匪作歹的,先是不容。禁赌博游手,道是人穷必为盗贼。禁妓,道他是娼妓,乃盗贼寓家。又在自己部下,老弱尽情汰去,道他不任训练,生事指贼诈人,养贼分赃的,都察访重处,所以镇上盗贼肃清。部下虽不多,都人人敢勇。上下也都笑他,道这官想是要望行取了。不知:

官有卑尊异,输忠谊则同。抱关击柝者,亦有圉圉功。

部下有个弓兵姚虎,平日与一木匠妻通奸,夜去明来,碍着这木匠。

一日,邻家失盗,遗下梯子一条,却是木匠做了要卖与人的。到官起赃,家里床下,起出埋藏铜锡器数件,却是失单上所载。妻子到官,始初抵赖,后来认说,俱是丈夫盗来,他埋藏的。但木匠苦称其夜在人家上梁,伙伴凿凿可据。巡检疑心里面有弊,又见妇人要答应时,俱侧著脸看那弓兵。弓兵喝“还不招来”,妇人便死咬定丈夫。巡检叫且带在门外,再拘邻佑究问他平日为人。妇人与丈夫带在门外,却叫姚虎道:“我衙门虽小,也有体统。你怎在我跟前弄法,惊吓妇人!”大发恼,打了十下,定要捕了。却带妇人进来道:“你与弓兵做得好事,排陷丈夫!他已招了,你从实说来!”惊得这妇人呵:疑是属垣耳,神人暗底窥。半晌出口不来。巡检叫取拶子。这木匠急扒上来道:“爷爷,小人情愿招。偷也是我,埋也是我,与妻子无干。”巡检道:“痴奴才,你倒为他,他不怜你哩。”妇人见巡检说话,是个知情,真道弓兵已招了,只得说出梯子是弓兵背去的,铜锡器也是弓兵背来,与妇人同埋的。巡检道:“怎么弓兵与你熟?”妇人道:“是表兄。”巡检道:“毕竟还有缘故。”又要拶。妇人只得又将平日通奸,怪他碍眼,欲行害他缘故供出。木匠方才叩头道:“青天老爷!不是老爷,小的性命几乎被他害了,还道他是好人。适才打点衙门,还与他八百铜钱。”正是:

谁料衾裯共,玄黄战欲腥。若非炳秦镜,那得见妖形?

巡检又叫取弓兵出来,巡检道:“妇人已招了。你奸人害人,为盗诬盗,怎么说!”姚虎也闭口无言。姚虎、妇人其情虽重,但姚虎律止从盗拟徒,妇人和奸拟杖。木匠发放宁家。一镇都道神明。又一日,府间差他协同应捕拿强盗,恰是一个染铺,一个银铺,也搜出些首饰衣服。巡检看他饰无重制,衣无重色,把与他家人穿,俱与身相称。巡检力辩他非盗,不肯起解。上司殊不以为然。未几,真盗已得,人都服他明白。不知明白人也有的,以卑官能如此执持,却是少有。真是:

不仅澄心明如月,还钦强骨劲如山。

其时恰也为人所忌。忽一日,行省有牌来,道王善等猖獗,著巡检刘浚,会同守御千户所正千户周章、副千户徐玉,前往剿捕。刘浚道:“这干武官,要他则甚”胜则争功,败则先溃,反致坏事。但上司差来,还须与他同往,壮一壮观。”点了一百弓兵,一百乡兵,前往会齐。却值这两个千户领兵已到。巡检注目一看,却也好笑:

请缨强半是终童,荷戟偏多善饭翁。介胄不胜行偃蹇,屈身疑似不弦弓。

看他带来军器,更是稀奇:

枪折已无锐,刀钢不见锋。二三柳木棒,虫蛀欲将空。

两千户要巡检行属官礼。巡检道:“文武官不相统辖。”彼此以宾客见了,商议进兵。周千户道:“我闻贼势甚大,山又险峻,陈、王二贼,足智多谋。若还与战,一挫锐气,后便难振。如今不若顿兵山下,截其樵汲,软困此贼。此贼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不降则死,这却事出万全。”徐千户道:“这山极大,我兵甚少,如何截得他住?还是杀到山口,胡乱得他几颗首级,回报上司。不然,旷日持久,上司见怪。”刘巡检道:“兵法:兵多则大征。堂堂正正,先谕令归降,后剿其不服。兵少则雕剿。出其不意,直捣贼巢。今止得兵千余,说不得围他截他,听其自毙。出兵一番,也不得图几颗首级,混杀良民。为今之计,莫若先差人谕降,以懈其心。一面火速进杀,掩其未备。擒杀这两个渠魁,永绝地方后患。”周千户道:“依我只软困为上。”徐千户道:“依我只扬兵耀武一番,等他后边不敢出来为是。”总为:才庸怯敢战,力怯喜逗留。筑室临衢路,纷争正不休。

刘巡检道:“软困耀兵,终无结局,我闻二贼,陈伯祥最悍,蟠踞老寨。我如今一面诱降王善,一面轻兵深入,掩取伯祥。擒取此贼,他贼胆落。”周千户道:“自古战为险著。”徐玉道:“如刘巡检要去,大家且试一试看。”议定进兵。探得陈伯祥老寨在山北,王善在山南。东西小路,各有小寨把守。刘巡检道:“陈伯祥老巢在山北,倚山南为屏翰,东西为羽翼,必不十分提防。东山小寨,山路险峻,毕竟他欺我兵不能前进。不若乘夜先拔东寨,直薄山北。老寨一破,众自溃散。”刘巡检率本部为头敌,徐玉为二敌,俱向山东;周章向山南,牵制王善。且著人于山西张旗放炮,以为虚声。一个文官侃侃议论要战,两个千户也只得唯唯。他也只办:胜则分功,败则自守。岂敢茅前,甘为 后。

五鼓发兵。巡检父子率领部下,攀藤涉险,直取贼寨。果然贼恃险不防,被他父子当先砍入,杀死贼人无数。刘巡检叫把寨焚了:“一来使外边知我已破贼寨,二来使各路贼知东寨已破,先寒其心。”又率士卒,直向老营。

甲染寒溪雾,戈挑峻岭云。誓将驱虎士,一战剪孤群。

沿路又放铳炮,以作虚声。刘巡检仍旧当先。不期老寨闻得东寨喊声大作,知是官军掩袭,急发兵来救应,恰好迎著。两边砍扑,杀做一处。刘巡检兵虽少,却都精勇,杀个相当,只期徐千户兵来接应。又不料徐千户见了东寨许多金帛子女,委弃在彼,且叫将士搬送回营,不急前进。周千户在山南,也只摇望著山寨,摇旗呐喊而已。以此南寨知他无能为,分一半拒守,一半来救老寨。联合西寨,共是两枝生力兵,又加东寨溃兵,一齐围裹上来。眼见得刘巡检已在垓心,不得出了。

楚歌声遍野,垓下已重围。力尽骓难逝,英雄气力微。

此时,部下战死十之四五,巡检犹叫奋力杀贼。贼也怯他死战,却远远围著,以矢石来逼。巡检正战时,不堤防刺斜里飞一箭来,正中左颊,坠下马来。刘琏急来扶起时,贼已争向前来拥住。贼众蜂攒蚁聚,将他父子及几个带伤军士,送入寨来。两上贼人,早已坐在上面。陈伯祥道:“你是甚么官儿,敢来捣我寨栅?”巡检道:“我奉命讨贼,惜无同心戮力的,为你所擒,只有速死。”陈伯祥道:“如今迟速也由不得你了。只你甚么大官,有甚大力量,来撩虎须?”巡检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问甚官之尊卑!可惜后军不至,若来,汝辈已成齑粉矣。”王善道:“只怕我还齑粉你!且监下。”巡检骂道:“你这伙叛逆贼奴,我可杀,断不受辱。可速杀我!”千贼万贼这样骂,恼了这贼头目张破四,道:“我们在此攻城掠地,不损一人,他自来杀我弟兄百余人,断容他不得了。”刘琏见光景不好,道:“我父亲朝廷命官,你们不可杀他取罪,我情愿代死。”抱定不放。巡检道:“我断无生还之理。你去报与上司,叫他作急进兵,剿除此贼。”张破四道:“这厮留他无用,我且砍了你,看你上司如何来剿除我!””也不待陈伯祥吩咐,将刘巡检一刀砍死。

愁云四野生,碧血洒 蘅。习习松风起,犹传骂贼声。

此时刘琏哭晕在地,也将贼人大骂,愿同死。张破四也还要砍他。亏了数个贼人道:“既害忠臣,不得又害孝子。”刘琏与几个被掳部曲,将刘巡检藁葬在山中。刘琏就要在彼守墓。倒是乡兵一个头目吴健、弓兵中一个陈力道:“公子,如今外边全不知老爷死节消息。公子在此,也急切不能报仇,不若依老爷吩咐,见上司讨兵复仇。我等在此作内应,以报老爷、公子抬举之恩。”三个人又附耳低声,说了一会。

义重心无异,仇深意不平。卧薪期雪恨,探穴斩鲵鲸。

当日计议已定,第二日竟见王善、陈伯祥道:“我父已死,愿与同死,断不偷生于此。”王善对陈伯祥道:“此人留在此无用,出去料不能为害,饶他去罢。”以此就不拘管他。刘琏又与这两人商议定了,向父亲葬处,痛哭了一场,道:“父亲有灵,当使孩儿得复此仇,与棺木同归乡里。”

无缘荐一卮,洒有千行泪。不晦孝子心,艰危期必遂。

刘琏出山。那两个千户,早已申文:巡检刘浚,贪功违令,轻入贼巢,未卜存亡。本所军丁单弱,乞撤回以图再举。行省信了,准令回所。刘琏先见本府。知府道:“你父亲轻进取败,如今据你说,不降死事,可以自赎。报仇一事,自似私事。我这里怎敢为你起兵?”次日,又去恳求。知府道:“兵凶战危,我断不敢挑衅取祸。我这里助几两搬丧银子,与你回去罢。”刘琏道:“不孝只愿报仇,岂敢借亲为利?”

罔极亲恩重,千金一掷轻。肯教共帡覆,泉下目犹瞪。

再去,知府不理。恳不过,再打合两千户,出些折祭助丧。把个孝子题目,都认差了。刘琏只得又向行省控理。行省道:“刘浚损威误国,我这里正要题参,如今姑不究罢。”一片火意,遇着水了。刘琏道:“父亲已破东寨,后军若继,可以捣灭老巢。止因无援,以致死节。”行省道:“这也是你一面之词。”刘琏再求发兵。行省道:“出兵一事非细,怎可以千百人性命,徇你一人私情!”哭恳不已,也只得一个“该府查议”。一议一覆,便停数日,这事竟阁起了。

遇民如狼吞,见事若龟缩。如此当事何,辜负秦庭哭。

刘琏道:“看此光景,我父亲仇便干休罢!”只得又到连江,哭诉与这平日相交豪杰。果是平日认得人真,所以都义气勃发道:“这些盲官老军,料也做不事来。若与他同事,反受牵制。只我们在此,务要与公子报仇雪恨,碎剐这干贼奴!”

气吴日月昏,孝感天地动。尽扫鲸鲵穴,以雪神鬼痛。

孝子倒身在地,拜谢众人。各各暗里结聚,待期举发。

那厢陈伯祥、王善,自杀了刘巡检,看得官军如儿戏,料道不敢正眼看他,放心劫掠。陈力、吴健,都投顺了。陈力从了陈伯祥,吴健从了王善,都效了些小勤劳,做了腹心,拨引他道:“近村百姓贫苦,不若乘官兵退去,分投抢掠远地水陆营贩客商。得来货物,便与近村百姓平价交易。使近地百姓,都成为我耳目,外边消息,我都知得。”两人倒说他有识见,所以时时差遣心腹贼目,带人远掠;招集附近百姓,许他来买卖生理。刘琏先著吴、陈两家亲族,扮作商人,入山与吴健、陈力潜通音信。正是:

商贾皆精卒,舟中伏白衣。笑伊狐鼠辈,何计脱重围。

此时十月秋成时候,两贼腹心,并有勇力的,分路出劫,营内空虚。陈伯祥新得了一个美女,正在快乐。张破四是刘琏定了计,著几个有力量的,多载货物,投他作主,央他发换,看了他门户。其余相助刘琏人,各于竹笼中带有硝黄利刃,分投四山寨左右。到了相期这日,刘琏与几个豪杰,扎缚停当,各挎短刀,仍由东路。刘琏竟奔张破四家中;这边分奔陈伯祥、王善大寨。只听约莫二更,一片喊起,四山皆应。各稻堆、竹房、草屋,火光齐起。

浓烟昏月窟,密焰皆霞光。顷刻貔貅地,皆为瓦砾场。

张破四听得喊起,忙起来唤众人同救大寨。刚启大门,刘琏喝道:“泼贼那里走!”一刀搠著,倒在地下。众人正来协助。刘琏道“要留活的””,众人自抢入他家。不期先在他家安宿客商,已将他妻、子杀尽。这是:

往复皆天道,凶徒只自灾。更遗千载臭,碎骨有谁哀。

陈伯祥在寨中,正捧着美人酣睡,被陈力从梦中捆起。王善急披衣将出寨前,只见数人持著刀扑进来,急转寨后,见吴健立在火光中,急叫:“救我,救我!”吴健道:“我来救你。”赶近前来,劈头一把,将王善摔倒地下。后边人赶到,也捆缚了。吴健与陈力大叫:“寨中多是胁掳良民,不要混杀!”却也杀死三分之天明,刘公子叫将陈伯祥、王善两个贼头,听这干豪杰与陈力、吴健将去请功。金帛子女器械,将来上册解官。各寨尽行焚毁,以断后人啸聚。只有张破四,刘琏将来藁葬父亲处,剖腹剜心,祭献了。

尽泄生前愤,以安泉下魂。鞭尸夸伍氏,千载诵无谖。

又做一口大棺木,将父亲盛了。自己斩衰,各友人皆缌服发丧。载出山中,拜谢众人。得他同心怜悯,复了父仇。众人要他同见行省,他道:“我的事已尽了,更见他做甚!””竟自回乡。倒是众人,将他前日父亲死节,与近日刘琏设谋擒贼,写了呈子,申呈本府。本府前日不敢挑衅,到此敢于居功。就出文书转申,带一句“又得本府夙练乡勇协力”,扯在自己身上。行省具题,也带句道:“本省严饬守御,贼已潜处山林,不敢猖獗。”后边道:“此皆圣上天威,诸臣发纵,而该府县训练之功,亦不可没也。”这也是积套。

血战驱士伍,论功皆大僚。英雄难一命,庸懦易金貂。

当时明朝太祖高皇帝,赏罚最严明。奉圣旨,将刘浚赠了同知,所在立祠致祭。刘琏授知县。其余县佐、巡检,爵赏有差。行省、本府,因他平日不能剿除,只因人成事,不准叙功,还加训敕。周章、徐玉,临阵退缩,致陷刘浚,具行勘正法。陈伯祥、王善,谋叛杀官,即会官处决。可见:

误国无轻贷,忠贞有必伸。日星明法戒,为语各求仁。

就此节看来,为臣的舍得死,虽不能保全身命,终久有光史册。为子的舍得死,终能报仇雪耻,那怕海宇不宁。总为人爱惜躯命,反不得躯命;惜身家,反不保身家。若使当时为官的,平日才望服人,临难不惜一己,自然破得贼,守得城。百姓轻财好施,彼此相结,同心合力,也毕竟杀得贼,保全得家资。只是明季做官的,朝庭增一分,他便乘势增加一分;朝庭征五分,他便加征十分。带征加征,预征火耗,夹打得人心怨愤。又有大户加三加五,盘利准人,只图利己,所以穷民安往不得穷?还要贼来,得以乘机图利。贼未到先乱了。若能个个谋勇效忠如刘巡检,武将又协力相助;人人如刘孝子,破家报仇,结客灭贼,贼人又何难殄灭哉。只是有榜样,人不肯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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