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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临安伯因旧嫌构怨 状元郎奉新命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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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贾茂升了侍郎,贾兰升了阁学。谢过恩,到了任。逐日衙门办事,阖家欢喜。傍边却触起一个旧隙的人来。你道此人是谁?却是临安伯。当日求亲不遂,自游街日,心中已不舒服。山东藩司姨侄何腾蛟被论降职,更深夙怨。何腾蛟借临安伯力,数年营谋,现补了兵部武还司郎中。临安伯在朝知贾茂升兵部右堂,何腾蛟是他属员,心内不平。回府请何武选来,备述其事,要商议一策;使贾茂坐不稳这兵部,方才出气。二人商酌半日,因贾茂系椒房之戚,又诗才政治为上所知,一时急想不出法来。何腾蛟道:“且缓,再看机会。”临安伯道:“等我替你表叔郝中堂斟酌,定议一法,出我这气。”说罢,何武选版辞回去。

次日,临安伯在朝房迎着郝大人,将前事备细说了一遍。郝中堂说:“此时有一机会,容我办成再说。兄台自管放心。”临安伯大喜。朝散各回。

原来自暹罗二国使来,高丽封王一事,廷臣集议,欲推二人充正副使,副使已议定翰林院编修罗廷伦,惟正使须得二品晋宫保衔,方合体制。彼此瞻循,久而未定。郝中堂听了临安伯的话,便不与众人商酌,竟暗暗上了一本,说:“高丽封王,事关钜典。必得文望素优,品行特著的人,方称厥使。兹查兵部右侍郎贾茂,鳌头独步,翰苑腾声。位厕卿贰之班,才居马班之右。理合晋衔太子少保,克充正使。翰林院编修罗廷伦,才长年富,合充副使。实能驰名梅域,增耀天朝”等语。疏奏才上去。谁知高丽又以内乱,所言幼主不安其位。边臣有折奏闻,不便遣使敕封。此本遂留中未发。廷臣皆不得知。郝大人见此议不行,与临安伯另图别策。把何腾蛟推升了山西巡道,也是郝公之力。

那时正值初夏,忽暹罗国王谢世,世子嗣封。广东制台奏到,请派大臣前往,以彰国体,以恤海邦。批交部议。此非紧要事件,部议准行。即覆奏,着各大人保荐。倏已数月,已在八月中旬,公议了礼部左侍郎夏霁初,仍与编修罗廷伦。才要入奏,夏侍郎丁了内艰。郝中堂便说:“贾兵侍才博望重,可膺此选。”众人不肯驳中堂意,遂公举了贾茂,加太子少保衔,充为正使;罗廷伦加学士衔,充为副使。疏人,有何不准。

第二日,即准行下来。此信早有人报人荣府,。贾政因系国家大事,尚不形诸词色。王夫人、宝钗得了此信,知是越渡重洋,封王海外。这一惊吃得不小,由不的流下泪来。转是史湘云早已料定,走来劝道:“太太与嫂子,,急也无益。芝哥儿为人臣子,既奉朝廷之命,如何推诿?况不经盘措,无以别利器。此正芝哥儿秉受通灵宝玉,扬名海表,方是光耀家门的时候。吉人天佑,此行虽越海洋,管保一无他虞。太太若是这班光景,倒叫芝哥儿悬怀两地,何以为国尽心?嫂嫂当劝太太,不可做此无益之急。”宝钗听了这话有理,遂同劝王夫人,替芝哥预备行装,不必过于悬切。

贾茂奉了此旨,等候着翰林院撰拟敕命;礼部做文书,备办赏赐;兵部知会沿途,伺应夫马,赍发勘合。转因王夫人、宝钗意思,时常在膝下依依。外面事,贾琏、贾兰代为酬谢。但此番诸大臣公举,贾政虽知是郝中堂所为,而不知其故。周侯爷与中堂谢大人最好,细细访问,缘临安伯转托。临安伯求亲一节,事已多年,贾政不复记忆,何巡道又补山西外任,这个情节更无可查。转疑芝哥年幼,或有开罪临安伯处。贾茂道:“孙儿与临安伯从不谋面,何能得罪?况此事关朝廷重任,人臣皆应办的。借此以泄其忿,亦觉无谓。”贾政听了,也只好付之一笑。

不一日,诸事齐备,贾茂、罗廷伦请过圣训,领了敕书、勘合,钦天监择吉,在九月十八日卯时起身。贾茂头一日在宗祠行了礼。临起身,时,替贾政、王夫人磕了头。宝钗处也磕了头。李纨、平儿拉住。连日嘱咐月娥:在家承颜慰色,代尽子职。各亲友皆辞过行,这日皆在城外候送。到了卯时,不敢稍停,即上轿出门而去。跟随的人,惟叶忠、包勇、林天锡;锄药系讨了去的,又派了六个人押着行李。各骑上马。贾政送到大门外,吩咐贾茂许多话,又叫他坐上轿,看他起身,方回府去。”贾茂到十里外,有座古刹,旁有别院—所,前进大门正厅五间,后屋两所,备各官在此迎送。这一天,周侯爷、甄嘉言、曹紫庭、周巧姑爷、薛蝌、薛尚义、李光绪、蔡念典、李云龙、贾府各叔侄弟兄,皆备了酒席,为贾茂送行。贾琏、贾兰再三力辞,才议定公进三杯,以壮行色。说着,贾茂轿就到了。大家接下厅来,齐说道:“此行为王事驰驱,我辈聊备便酌,稍壮荣行。”贾茂连忙打躬道:“茂不职,奉此重任,恐不称使。承诸尊亲大人如此厚爱,何以克当。”说着,周侯爷把盏,甄巡制便举壶来。众人同用手一举道:“请晋此爵。”贾茂急忙接了,饮于此钟。谢了众人,便要让坐。

罗副使也到了,罗副使有许多亲友接着,另席送行。周侯爷说:“何不移在一处,岂不亲热?”众人齐都说好,也敬了罗副使一杯,便叙位坐了。二使臣东首专席,各送行的无论长幼,皆在西边相陪。正饮着,贾、罗二使臣同寅相好的各备了席,在外一层房里摆下相候。仍是周侯爷说:“诸位皆同朝之雅,何不将席地移了一处,岂不甚便!”贾茂、罗廷伦说:“有理”走到外边,各饮了一杯酒,便将席挪到前厅,大家同饮。时交午错,二使臣起席,谢别众位,皆坐轿长行去了。

不言送行人回城。

且说贾茂二人,由直隶、山东,到江南界,换了船,到苏州境。山东臬司闵鹏骞已升任江苏藩司,早知派了此差。远远差人在镇江接了。这日得信,禀明抚院,自己坐了船,迎出境来。二人既系同年,更属至好,见面时彼此畅叙别后事情,及奉差封王之命。闵藩司差人用帖到候罗副使。不多时,到苏州接官的处所。抚院同臬司各府道皆在此接钦差,请圣安。

闵藩司于未到码头时,先辞了去,随着抚院在公所迎接。正使船到,放炮相迎。副使船也就同泊在彩亭前。二位钦差下了船,到接官棚内,朝上站定。抚院率众官,请过圣安后,才行礼相见。说不多几句话,就坐上轿,进城来拜众官。抚院留在署内吃了饭,首县们送下程,备夫纤,皆用手本禀过。闵藩司送了许多吃食及船上应用之物,皆解己囊,并非县中替办的。贾茂亦将都内人事送了好些。

盘桓五六日,吃了三日戏酒,便开船往杭州去。未到境,浙闽制台周大人早差人请安,送了应用的干鲜物事,具说“巡边在外,不得到浙江来面会。”董巡道升了广东臬司,金华端木公已得温州府知府,亦差人先请安,说在省相候。贾茂皆一一应覆。船便到了杭州,端木楷派办此差,相见甚是浃洽。留在西湖,同浙抚及各司道游赏,吃了一日酒。

贾茂不敢多延,与副使连夜渡过江去。换了夫马,往广东境来。督抚照前迎接。董臬司至亲,加意款待。在广东省内住了十余天,备好了海船,择吉上船。出海口放炮相送。正副二使,同船开行。

这海船形如粽子,上下三层,阔三丈二尺,长十八丈,高二丈三尺。桅舱左右二门,中官厅,次房;舱后立天妃堂,船后设戏台。桅杆众木凑合,高十八丈,俱用铁裹,杆头有斗,可容数人观风嘹望。船内有水井二口,设官以司启闭。船底用石铺压。上层列炮十六位,中层列大炮八尊。但舵必铁梨木所制方好。彼时有红毛进贡,请兵船数只,已回,留三只沿泊海上,因而购得。此舵亦是不易有的。

向来琉球封敕,则在闽省出海,由林浦罗星塔人大洋。稍东则粤东境,暹罗梯航渡海,皆由广省,海道不同故也。

贾茂二使臣于十一月内出海,广督拨水师守备陆祚昌、魏文耀,千总施循、陈升,兵丁二百五十余名,从都随路。太医院医官赵凝之、熊耀昆二位,天文生李光猷,又设传宣二员,通事二员,管船管罗镜二员,书役门皂轿伞役百有余人,吹手十六名,舵工二十余名,水手六十余名,船上老板一名,副老板一名。

海口祭了神,候风二日,通城各官辞去,才把船开人大海中来。天色大异,深青大蓝。老板说:“人大洋了。”顷之,有白水一线,横亘南北。老板又说:“过分水洋了。此天之界中外也。”浪急风猛,水飞如立,颠覆不定。副使及舟中人皆呕逆呻吟。副使上了卧榻,任其簸扬,稍为心定。

贾茂正了性,将通灵宝玉带在胸前。举目四望,忽见群鱼振鬣而至,有人立者,有飞舞水面者,有相攒游戏者,皆傍海船周围旋绕。老板说:“水族闻封舟过海,欢忭来朝。此祥征也。”烟波苍茫,水天一色。日出则海水皆红,月出则碧天如洗。

行了约半月有余,亦不知过了多少海屿。忽见一山横于前面,老板说:“此非山,乃巨鱼也。可急鸣金鼓震之,彼自逝去。”不一刻,其鱼渐沉,与水相埒,犹似沙屿芦苇,至晚潜消,乃始放船前进。在梅花所泊船,取了水。老板守定罗镜,不错铢黍,向暹罗国海道而行。

那日,舟抵一海屿,乃安南外境。屿名华封,通事郑必振道:“好了!这是安南东北界。过安南,抵南境,便是暹罗北境。”众皆大喜。贾茂吩咐依屿暂歇,同罗廷伦上岸。瞩目此屿,四望皆石,突出海底。层峦叠岫,千百其形。怪松古柏,离奇盘闲于石隙中。错骨露筋,以起山之高。玲珑断续,不可悬拟,不可方物。二使臣爱玩不舍。通事禀说:“此地多海寇,不宜久停。”因归舟起行,遂浮舟此屿内,四日乃出。风云日睫,变幻无端。每到山穷海窄处,或疑梗塞不可通,良久乃见一境。山尽,仍复浪浸汪洋,莫测潮汐。取途时值北风陡作,海舟甚快,远见东北一山,形若覆盂,四无人趾,惟通鸟境。众皆疑之。

又行了一日,望一山如长蛇,蜿蜒水面。将抵山下,忽一口门倏见。风云四起,突有二龙悬排,尾棱俱张,荡扬摇曳。舟中人无不骇怖。恍惚晦冥,又似有天吴、海童奔逸左右。老板及通事郑必振说:“这定是暹罗界口,皇宣远降绝域,此地海神来接。当出免朝牌,示之自退。”悬其牌,仍然如故。贾茂道:“取牌来!”亲书朱笔“免朝”,一挂鹊首,一投水内。顷之,天渐开,云渐散。二龙已失所在,风仍大作。老板说:“此是龙潭,当避之。”遂泊舟于山之右。

天晓,居民见舟,惊走避人深山。贾茂因差守备陆祚昌、通事黎昂上山探问,回来禀知,此山名为象山,暹罗北境。东界日本,北界安南,向西边海之岸,则云南境。二使臣听说甚喜,便命通事知会地方官。不一时,镇守此处官,——如中国参游等职的,名叫坤司吝塔瓦喳,来舟访问。贾茂因将礼部知照着通事解他听了,他亦欢忭,向北磕个头,忙回去。不多时,就备了许多水薪送来。他向通事说:“天使请暂歇,我已请我王的示下去了。:通事因问岸上居民:“东北那座山是何名?”居民道:“那是尤家山埠琉璜山也,北去日本,东去则东洋矣。”

不说贾茂住等暹罗国接诏。再言贾政,自贾琏等送芝哥儿回来,每日仍赴衙门办事,倒还不觉。惟王夫人最疼贾茂,今日远涉重洋,出封外域,不知何日才归。那日与宝钗闲话,念及芝哥儿,时常落泪。宝钗已自难受,见王夫人如此,转自多方开释。灯前饭后,也不止于一次。

节交冬至,薛姨妈犯了病,着床不起。王夫人同宝钗看过数回,请王太医用药不效。那日薛蟠从南回家,心中一喜,略觉好些。过了年,感了春气,渐渐沉重。宝琴到家看了,与宝钗说:“这病势想不能就痊,当和哥哥说,预备才是。”宝钗哭着说:“何尝不是。”因向薛蟠兄弟商办衣衾、棺木。富足人家,凡事易为,立即办就。

一月十二日,薛姨妈叫薛蟠哥儿们,同宝钗姊妹、妯娌,皆到跟前,说道:“我年逾古稀,此生丰衣足食。你弟兄姊妹,·诸事孝顺,我真无憾。惟当铺存荣府这项银子,趁我在时还了,我就无一点记念了。”薛蝌道:“这事容易。待孩儿过去,算明本利,交与姨丈就是。”宝钗说:“也不忙在一时。”薛姨妈道:“还是蝌儿说得好,你就去说明,我才欢喜。”

薛蝌遂到贾政这边,将薛姨妈的话细细说明了。贾政道:“现在令婶母欠安,此项有帐可算,何用如此着急?”薛蝌说:“早晚一样结帐。容侄儿到铺将帐合清,再来回话。”薛蝌即走至当铺,将这项本利一算。八厘起息,原不见多,但此利荣府并未支用。岁月既久,本利合着三万六千金。”

薛蝌便在两当铺内凑了两张银票,一张两万金,一张一万六千金拿回。先将此票给薛姨妈看了,并将说的话又回明了。彼时薛姨妈在炕上点了点头,薛蝌就将银票拿过来,面交于贾政。——原来贾政已将此事向王夫人商酌定了。贾政说:“我这银子,生出这些利息,皆老侄经营所取。将这三万两我权收下,再为计议。六千金,我与汝姨娘送给老侄附手,也不负数年替我经营之意。”薛蝌那里肯要?再三说了,方才应允。谢了回家,又把此话禀了薛姨妈,也只点了点头。渐不能够说话。

王夫人才过来瞧姐姐,看那光景不好,着实心酸。忽见周瑞家的忙忙走来,禀道:“东府邢太太痰厥,一时就没了气。请太太快回去,老爷已到东府去了。”王夫人才要动身,薛姨妈痰往上涌,也就不可救了。薛蟠、薛蝌就都大哭,抢地呼天。王夫人只得带着丫环仆妇,替薛姨妈穿衣服,安灵床。宝钗忽哭得晕去,叫人忙着救醒。

尚未尽妥,东府邢太太也逝世了。贾政着人又请。遂哭了一场,忙回来到东府去。进门哭奠,行了礼,问贾琏。诸事备办得体。同薛府择日开了吊。禁城内不许停柩,到三七头,遍报亲友,发了殡,将棺仍停在铁槛寺内。出丧仪注,送殡车马,也不过如《红楼梦》中出秦氏的样子。薛姨妈处也开了七日吊,暂移在城外一个庵内,再议送回南去。。贾琏在铁槛寺守了七七的日子灵才回来,东府贾大爷珍的病,忽见觉重起来。禀了贾政,又替贾珍备办后事。四月中旬忽又病逝。此时贾蓉已升了阳城县知县,将贾珍殡殓后,未及开吊,先把丁忧文书报明吏部。一切丧仪,贾政叫从厚办理。贾琏也诸事尽心,较之邢太太事,“有盈无绌。五月间,也移在铁槛寺暂停。候贾蓉回来,连贾赦、邢太太,一同送南,归葬祖坟。

荣宁府连出两件事,贾政心中甚是不快。因薛蝌交了三万银子,便与贾琏商议,要用一万金将铁槛寺停柩,秋后送回南去。贾琏道:“老爷所见甚是。此事何不与薛蟠兄弟相商,得同伴去,船上更有照应。”贾政说:“你何不过去谈谈。就我们多费些,得完他一件事,也无不可。”贾琏过薛宅,把贾政的意思说了。薛蟠即将薛蝌找来商议,甚是情愿。又回覆了贾政。只候贾蓉一到,便定行期。

却说贾茂正副二使臣在象山住着,候暹罗接诏。约有半月多,忽见前日那员官来船上说:“我国王差大臣前来迎接天使,就到了。”不一刻,只见数十只海船——比坐来船小些,却甚轻便。旗帜招展,鼓乐喧鸣,奔了象山右首,在山嘴上湾了。那员官连忙回去。又有一员官同着前头那官,带许多从人,往天使船来。通事郑必振上岸去接,见面时却认得,原来是那年进贡的通事坤思吝塔披彩。彼此一见,、甚属亲热。说了几句话,要礼部行咨,不上船,仍旧回去。

忽见彩旗前导,金鼓开行,一员官骑着只象,到船边来。通事传言:彼国大臣,如中国宰相相似的,名绅孛述列瓦提。郑通事禀知,贾茂、罗廷伦二位天使出舱,站在船头祗候,那员官到了船边,下了象,有许多带刀护卫跟上船来。彼此说话,皆不懂得。亏两处通事,代述其说,方才让进舱内。又说一回,那官不肯喝这边茶,大约说的是:感戴皇恩,又劳大臣远涉,下邦着实欢忭。奉王命,请天使换船,到他国去好接诏。贾茂这边话也是郑通事代言:皇上远念贵邦臣顺,今闻嗣王新立,用遣重臣,来颁册封新诏。今既来迎,即照向例,祗候可也。那员官谢了,就出船去。登了岸,骑着象,众人金鼓旗仗,簇拥而去。

黎通事禀贾茂说:“来而不往,非礼。二位大人礼应回拜才是。”贾茂叫人备轿,亦用旗伞金鼓,着通事先替说了。天使轿到彼处,通事再回,辞谢不敢当。贾茂二位也就回船。不多时,那大臣着通事送了水薪米烛,鸡鸭猪羊,芋头番粟几十担过来。通事说:这向例是要收的。贾茂赏了来人十数个洋钱,将礼收了。那送礼人从未见此厚礼,皆抱头跳跃而去。

到次日,贾茂将原坐海船留在象山,派兵百名,千总施循并老板、水手,皆泊此处伺候。自家同副使及二位守备,一位千总,二员通事,跟随家人,并百十余名兵丁,皆换了船,向彼国来。那大臣及通事,着实欢悦。往日使臣到此,多疑有不肯换船,每每生出别事。贾茂此回推诚相示,慨然上了彼处船。他国的人所以心悦诚服。便引进出了南口,不走大洋,就偏右的一条小溪行去。虽说小溪,也与那扬子江面相似。一路花鼓互奏,蛮歌相闻。

行有八九日,沿路彼国官络绎不绝,两岸多有赤足,或男或妇,看着船,皆欢阗跳舞,亦不知其何意。那日到了国都外郊,其嗣王备龙亭、仪仗、鼓乐,敬迎敕命。二位天使坐了轿,通事、武职各官皆骑了马,兵丁簇拥,便迤逦人其国来。在馆驿中暂歇,择了吉日,行册封礼。欲知如何宣赏受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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