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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一丈青单捉王矮虎 宋公明二打祝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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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批

:吾幼见陈思镜背八字,顺逆伸缩,皆成二句,叹以为妙。稍长,读苏氏织锦回文,而后知天下又有如是化工肖物之才也。幼见希夷方圆二图,参伍错综,悉有定象,以为大奇。稍长,闻诸葛八阵图法,而后知天下又有如是纵横神变之道也。今观耐庵二打祝家一篇,亦犹是矣:以墨为兵,以笔为马,以纸为疆场,以心为将令。我试读其文,真乃墨无停兵,笔无住马,纸几穿于蹂躏,心已绝于磨旗者也。欧鹏救矮虎,三娘便战欧鹏;邓飞助欧鹏奔三娘,祝龙便助三娘取宋江;马麟为宋江迎祝龙,邓飞便弃欧鹏保宋江;宋江呼秦明替马麟,秦明便舞狼牙取祝龙;马麟得秦明便夺矮虎,三娘却撇欧鹏战马麟;廷玉助祝龙取秦明,欧鹏便撇三娘接廷玉;邓飞舍宋江救欧鹏,廷玉却撇邓飞诱秦明;邓飞救秦明赶廷玉,马麟便撇三娘保宋江。此是第一阵。

此军落荒正走,忽然添出穆弘、杨雄、石秀、花荣三路人马。彼军亦添出小郎君祝彪。虽李俊、张横、张顺下水不得,而戴宗、白胜亦在对岸助喊。此是第二阵。第一阵,妙于我以四将战彼三将,而我四将中前后转换,必用一将保护宋江,则亦以三将战三将,而迭跃挥霍写来,便有千万军马之势。第二阵妙于借秦明过第一拨中,却借第三拨花荣、穆弘作第二拨前来策救,真写出一时临敌应变,不必死守宋江成令;而末又补出戴宗、白胜隔港呐喊,以见不漏一人也。然又有奇之尤奇者:于鸣金收军之后,忽然变出三娘独赶宋江,而手足无措之际,却跳出一李逵。吾不怪其至此又作奇峰,正怪其前文如何藏过。乃一之为甚,而岂意跳出李逵之后,尚藏过一林冲。盖此第三阵尤为绝笔矣!

如此一篇血战文字,却以王矮虎做光起头,遂使读者胸中只谓儿戏之事,而一变便作轰雷激电之状,直是惊吓绝人。

矮虎、三娘本夫妻二人,而未入此回,则夫在此,妻在彼;既过此回,即妻在此,夫在彼。一篇以捉其夫去始,以捉其妻来终,皆属耐庵才子戏笔。」

话说当下宋江在马上看时,四下里都有埋伏军马,且教小喽啰只往大路杀将去,只听得三军屯塞住了。众人都叫起苦起。宋江问道:“怎么叫苦?”众军都道:“前面都是盘陀路,走了一遭,又转到这里。”宋江道:“教军马望火把亮处有房屋人家取路山去。”又走不多时,只见前军又发起喊来,叫道:“甫能望火把亮亮处取路,又有苦竹签铁蒺藜,遍地撒满鹿角,都塞了路口!”宋江道:“莫非天丧我也!”

正在慌急之际,只听得左军中间,穆弘队里闹动,「写来令人又吃一吓,笔法淋漓突兀之极。」报来说道:“石秀来了!”「只一石秀来,写得淋漓突兀至此。」宋江看时,见石秀捻著口刀,奔到马前,道:“哥哥休慌,兄弟已知路了!暗传下将令,教三军只看有白杨树便转弯走去,不要管他路阔路狭!”宋江催趱人马只看有白杨树便转。约走过五六里路,只见前面人马越添得多了。「笔笔写来,淋漓骇绝。」宋江疑忌,便唤石秀,问道:“兄弟,怎么前面贼兵众广?”石秀道:“他有灯烛为号。”花荣在马上看见,「忽然记得将军神箭,笔笔生龙活虎。」把手指与宋江,道:“哥哥,你看见那树影里这碗烛灯么?只看我等投东,他便把那烛灯望东扯;若是我们投西,他便把烛灯望西扯。只那些儿,想来便是号令。”「如此写出祝彪英灵,真有不烦一刀,不费一矢之略。」宋江道:“怎地奈何得他那碗灯?”花荣道:“有何难哉!”便拈弓搭箭,纵马向前,望著影中只一箭,不端不正,恰好把那碗红灯射将下来。「若写祝家赶杀,便是俗笔。若写山寨血战,亦是俗笔。看他写祝家只是一碗灯,写宋江只是一枝箭,战阵之事,写来全是仙笔,亦大奇也。」四下里埋伏军兵,不见了那碗红灯,便都自乱撺起来。「妙。」宋江叫石秀引路,且杀出村口去。只听得前山喊声连天,一带火把纵横撩乱。宋江教前军扎住,「写来令人又吃一吓,笔笔淋漓突兀之极。」且使石秀领路去探。石多时,回来报道:“是山寨中第二拨马军到了,「石秀来作一吓,第二拨到又作一吓,其用笔之奇至此。」接应杀散伏兵!”宋江听罢,进兵夹攻,夺路奔出村口。祝家庄人马四散去了。

会合著林冲、秦明等众人军马同在村口驻札,却好天明,去高阜处下了寨栅,整点人马,数内不见了镇三山黄信。宋江大惊,询问缘故。有昨夜跟去的军人见的来说道:“黄头领听著哥哥将令,前去探路,不堤防芦苇丛中舒出两把挠钩,拖翻马脚,被五七个人活捉去了,救护不得。”宋江听罢,大怒,要杀随行军汉,如何不早报来。林冲、花荣劝住宋江。众人纳闷道:“庄又不曾打得,倒折了两个兄弟。似此怎生奈何!”杨雄道:「石秀既有探路之功,便让杨雄说出李应。」“此间有三个村坊结并。所有东村李大官人前日已被祝彪那厮射了一箭,见今在庄上养病。哥哥何不去与他计议?”宋江道:“我正忘了也。他便知本处地理虚实。”分付教取一对缎匹羊酒,选一骑好马并鞍辔,亲自上门去求见。林冲,秦明权守栅寨。

宋江带同花荣、杨雄、石秀「一个护身,两个介绍。」上了马,随行三百马军,取路投李家庄来。到得庄前,早见门楼紧闭,吊桥高拽起了;墙里摆列著许多庄兵人马,门楼上早擂起鼓来。宋江在马上叫道:“俺是梁山泊义士宋江,特来谒见大官人,别无他意,休要堤备。”庄门上杜兴看见有杨雄、石秀在彼,「好。」慌忙开了庄门,放只小船过来,与宋江声喏。宋江慌忙下马来答礼。杨雄、石秀近前禀道:「好。」“这位兄弟便是引小弟两个见大官人的,唤做鬼脸儿杜兴。”宋江道:“原来是杜主管。相烦足下对李大官人说:俺梁山泊宋江久闻大官人大名,无缘不曾拜会。今因祝家庄要和俺们做对头,经过此间,特献彩缎名马羊酒薄礼,只求一见,别无他意。”杜兴领了言语,再渡过庄来,直到厅前。李应带伤披被坐在床上。杜兴把宋江要求见的言语说了。李应道:“他是梁山泊造反的人,我如何与他厮见?无私有意。你可回他话道:只说我卧病在床,动止不得,难以相见;改日得拜会;所赐礼物,不敢祗受。”杜兴再渡过来见宋江,禀道:“俺东人再三拜上头领;本欲亲身迎迓,奈缘中伤,患躯在床,不能相见,改日专当拜会。适来所赐礼物并不敢受。”宋江道:“我知你东人的意了;我因打祝家庄失利,欲求相见则个;他恐祝家庄见怪,不肯出来相见。”杜兴道:“非是如此,委实患病。「只一句截住。」小人虽是中山人氏,到此多年了,颇知此间虚实事情。「何必见李应,见杜兴犹见李应矣,用笔何等净便之极。」中间是祝家庄,东是俺李家庄,西是扈家庄:这三村庄上誓愿结生死之交,有事互相救应。今番恶了俺东人,自不去救应。「只一句便放倒一边,皆耐庵匠心所运也。」只恐西村扈家庄上要来相助;他庄上别的不打紧;只有一个女将,唤做一丈青扈三娘,使两口日月刀,好生了得。「详。○又即引动下文。」是祝家庄第三子祝彪定为妻室,早晚要娶。若是将军要打祝家庄时,不须堤备东边,只要紧防西路。「特特折笔写到李家,只为要提出此句也。得此一笔,下文便好注意只写西边,此所谓耐庵匠心之笔也。」祝家庄上前后有两座庄门:「详。」一座在独龙冈前,一座在独龙冈后。若打前门,却不济事;须是两面夹攻,方可破得。「详。」前门打紧路杂难认,一遭都是盘陀路径,阔狭不等。但有白杨树便可转弯,方是活路;如无此树便是死路。”「详。○此虽石秀已知,然在杜兴口中,不得不写一过。」石秀道:“他如今都把白杨树斫伐去了,将何为记?”「前并不见此事,忽然口中问出,虚实互用,笔法妙绝。」杜兴道:“虽然斫伐了树,如何起得根尽?也须有树根在彼。「作书不过弄笔之事也,乃写来便若真有其事而亲临其地者,真正才子,谁其匹之。」只宜白日进兵攻打,黑夜不可进去。”「详。」

宋江听罢,谢了杜兴,一行人马却回寨里来。「足矣,此行可谓不虚。」林冲等接著,都到大寨里坐下。宋江把李应不肯出见并杜兴说的话对众头领说了。李逵便插口道:“好意送礼与他,那厮不肯出来迎接哥哥;我自引三百人去打开鸟庄,脑揪这厮出来拜见哥哥!”宋江道:“兄弟,你不省的:他是富贵良民,惧怕官府,如何造次肯与我们相见?”李逵笑道:“那厮想是个小孩子,怕见!”众人一齐都笑起来。宋江道:“虽然如此说了,两个兄弟陷了,不知性命存亡。你众兄弟可竭力向前,跟我再去打祝家庄。”众人都起身说道:“哥哥将令,谁敢不听。不知教谁前去?”黑旋风李逵说道:「定是大哥,暗中亦猜得着。」“你们怕小孩子,我便前去!”宋江道:“你做先锋不利,今番用你不著。”「此篇每以闲笔写李逵气闷,令读者绝倒。」李逵低了头忍气。宋江便点马麟、邓飞、欧鹏、王矮虎四个,“跟我亲自做先锋去。”第二点戴宗、秦明、杨雄、石秀、李俊、张顺、张横、白胜准备下水路用人;第三点林冲、花荣、穆弘、李逵分作两路策应。众军标拨已定,都饱食了,披挂上马。

且说宋江亲自要去做先锋,攻打头阵;前面打著一面大红“帅”字旗,「一面红旗,引出两面白旗。」引著四个头领,一百五十骑马军,一千步军,杀奔祝家庄来,直到独龙冈前。宋江勒马,看那祝家庄上,起两面白旗,旗上明明绣著十四个字,道:“填平水泊擒晁盖,踏破梁山捉宋江!”「极写祝彪可人。」当下宋江在马上心中大怒,设誓道:“我若打不得祝家庄,永不回梁山泊!”众头领看了,一齐都怒起来。宋江听得后面人马都到了,留下第二拨头领攻打前门。「写得明画。」宋江自引了前部人马转过独龙冈后面来看祝家庄时,后面都是铜墙铁壁,把得严整。

正看之时,只见直西一彪军队,呐著喊,从后杀来。「三庄相联,殊难布笔,先以一段按下李应,次作一番先写扈家,是皆耐庵匠心运成、非易构之笔也。」宋江留下马麟、邓飞把住祝家庄后门;「写得明画。」自带了欧鹏、王矮虎分一半人马前来迎接。山坡下来军约有二三十骑马军,当中簇拥著一员女将,正是扈家庄女将一丈青扈三娘;一骑青马上,「加一青字,便觉青极。」轮两口日月双刀,引著三五百庄客,前来祝家庄策应。宋江道:“刚说扈家庄有个女将,好生了得,想来正是此人。谁敢与他迎敌?”说犹未了,只见这王矮虎是个好色之徒,「亲迎则得妻,不亲迎则不得妻,必亲迎乎?」听得说是个女将,指望一合便捉得过来;当时喊了一声,骤马向前,挺手中枪便出迎敌。两军呐喊。那扈三娘拍马舞刀来战王矮虎。一个双刀的熟闲,一个单枪的出众。「忽作戏论。」两个敌十数合之上,宋江在马上看时,见王矮虎枪法架隔不住。原来王矮虎初见一丈青,恨不得便捉过来;谁想斗过十合之上,看看的手颤脚麻,枪法便都乱了。不是两个性命相扑时,王矮虎却要做光起来!「绝倒。」那一丈青是个乖觉的人,心中道:“这厮无理!”便将两把双刀直上直下砍将入来。这王矮虎如何敌得过,拨回马待要走;被一丈青纵马赶上,把右手刀挂了,轻舒粉臂,将王矮虎提脱雕鞍,众庄客齐上,横拖倒拽,活捉去了。

欧鹏见捉了王英,「疾接出欧鹏。」「眉批:欧鹏。」便挺枪来救。一丈青纵马跨刀,接著欧鹏,两个便斗。原来欧鹏是军班子弟出身,使得好一条铁枪。「如此忙又有闲笔,写欧鹏武艺。」宋江看了,暗暗的喝采。恁的欧鹏枪法精熟,也敌不得那女将半点便宜!邓飞在远远

处「忽插出邓飞。」看见捉了王矮虎,欧鹏又战那女将不下,跑著马,舞起一条铁链,大发喊赶将来。「邓飞本欲助欧鹏战三娘,却因祝龙来取宋江,便疾退转保护,此发喊赶来,乃在半道,写得迅疾骇人。」祝家庄上已看多时,诚恐一丈青有失,慌忙放下吊桥,开了庄门。祝龙「彼军添出祝龙。」亲自引了三百余人,骤马提来捉宋江。「不说助三娘,却说捉宋江,迅疾骇人。」马麟看见,「疾接出马麟。」「眉批:马麟。」一骑马使起双刀来迎住祝龙厮杀。「亦不说救宋江,却说战祝龙,马麟迎住祝龙,面邓飞疾回保护,笔笔迅疾骇人。」邓飞恐宋江有失,「疾掣转邓飞。」不离左右。看他两边厮杀,喊声迭起。宋江见马麟斗祝龙不过,「马麟、祝龙一对。」欧鹏斗一丈青不下,「欧鹏、三娘一对。」正慌哩,只见一彪军马从刺斜里杀将来。宋江看时,大喜;却是霹雳火秦明,「忽转出秦明。」「眉批:秦明。」听得庄后厮杀,前来救应。宋江大叫:“秦统制,你可替马麟!”秦明明个急性的人,更兼祝家庄捉了他徒弟黄信,正好没气,「如此忙又有闲笔写秦明心事。」拍马飞起狼牙棍,便来直取祝龙。祝龙也挺枪来敌秦明。马麟引了人却夺王矮虎。那一丈青看见了马麟来夺人,便撇了欧鹏,却是接住马麟厮杀。两个都会使双刀,马上相迎著,正如风飘玉屑,雪撒琼花。宋江看得眼也花了。「秦明直取祝龙,便已替下马麟;乃马麟偏不归阵,却去救夺矮虎;三娘见来夺人,便反撇了欧鹏,来战马麟。一番接换,忽变出四口刀来,迅疾骇人,不独宋江眼花也。」

这边秦明和祝龙斗到十合之上,祝龙如何敌得秦明过。庄门里面那教师栾廷玉,「彼军添出栾廷玉。」带了铁锤,上马挺枪,杀将出来。欧鹏便来迎住栾廷玉厮杀。「三娘方撇欧鹏,欧鹏恰迎廷玉,迅疾骇人。」栾廷玉也不来交马,带住枪时,刺斜里便走。欧鹏赶将去,被栾廷玉一飞锤,正打著,「写廷玉亦极迅疾。」翻筋斗攧下马去。邓飞大叫:“孩儿们!救人!”「疾接入邓飞。」舞著铁链迳奔栾廷玉。宋江急唤小喽啰救得欧鹏上马。「邓飞舍宋江,奔廷玉,宋江便得救欧鹏,迅疾骇人之极。」那祝龙当敌秦明不住,拍马便走。栾廷玉也撇了邓飞,却来战秦明。「邓飞舍宋江,奔廷玉,廷玉却撇邓飞,战秦明,笔笔迅疾骇人,不曾有点墨少停。」两个了一二十合,不分胜败。栾廷玉卖个破绽,落荒即走。秦明舞棍迳赶将去。栾廷玉便望荒草之中,跑马入去。

秦明不知是计,也追入去。原来祝家庄那等去处都有人埋伏;见秦明马到,拽起马索来,连人和马都绊翻了,发声,捉住了秦明。「写秦明被捉,亦极迅疾。」邓飞见秦明坠马,「疾赶上邓飞。」慌忙来救时,见绊马索起,待回身,两下里叫声“著,”挠钩似乱麻一般搭来,就马上活捉了去。「写邓飞补捉,又极迅疾。○看廷玉撇了邓飞,却战秦明,及捉得秦明,便并捉得邓飞,笔笔跳掷而去,非五指之所得搦定也。」宋江看见,只叫得苦,止救得欧鹏上马。

马麟撇了一丈青,急奔来保护宋江,「疾掣回马麟。○以上一番血战,骤读之,疑谓此以四人战彼三人,及细读之,而始知此四人者,段段除出一人,保护宋江,实止三人出战也。真正才子,真正奇文。」望南而走。背后栾廷玉祝龙一丈青分投赶将来。看看没路,正待受缚,只见正南上一个好汉飞马而来;「疾。」背后随从约有五百人马。宋江看时,乃是没遮拦穆弘,「忽飞出穆弘。」「眉批:

穆弘。」东南上也有三百余人,两个好汉飞奔前来;「疾。」一个是病关索杨雄,一个是拚命三郎石秀。「又飞出杨雄、石秀。」「眉批:杨雄、石秀。」东北上又一个好汉,高声大叫:“留下人著!”「疾。」宋江看时,乃是小李广花荣。「又飞出花荣。○行文固有水穷云起之法,不图此处水到极穷,云起极变也。使我读之,头目岑岑矣。」「眉批:」花容。三路人马一齐都到。宋江心下大喜,一发并力来战栾廷玉祝龙。庄上望见,恐怕两个吃亏,且教祝虎守把住庄门,「如此忙又有闲笔,顿此一句。」小郎君祝彪骑一匹劣马,使一条长枪,自引五百余人马从庄后杀将出来,「彼军又添出祝彪。」一齐混战。庄前李俊

、张横、张顺「又回顾到李俊、张横、张顺。」下水过来,被庄上乱箭射来,不能下手。戴宗、白胜「又补出戴宗、白胜。」「眉批:李俊、张横、张顺、戴宗、白胜。」只在对岸呐喊。「只补写二段,亦复天摇地震。」宋江见天色已晚了,急叫马麟先保护欧鹏出村山去。「如此忙用笔偏如此周折。」宋江又叫小喽啰筛锣,聚拢众好汉,且战且走。宋江自拍马到处寻了看,只恐兄弟们迷了路。「上来如此一篇奇文,真是天崩地塌,山摇海啸,非复目光所照,心魂所知矣。读至此句,方图少得休息,不意下文一转,忽然兴精作怪,重出奇情。才子之笔,千载无两。」

正行之间,只见一丈青飞马赶来。「迅疾骇人。」宋江措手不及,便拍马望东而走。「迅疾骇人。」背后一丈青紧追著,八个马蹄翻盏撒钹相似,「迅疾骇人。」赶投深村处来。一丈青正赶上宋江,待要下手,「迅疾骇人。」只听得山坡上有人大叫道:“那鸟婆娘赶我哥哥那里去!”宋江看时,却是黑旋风李逵「无数好汉莫不各出死力,血战至深,乃至戴宗、白胜,亦复收拾已毕。却于不意中,独漏一李逵,至此忽然跳出,奇情奇文,不知其先构局、后下笔,先下笔、后变局也。」「眉批:

李逵。」轮两把板斧,引著七八十个小喽啰,大踏步赶将来。「连日闷闷,此得一吐。」一丈青便勒转马,望这树林边去。宋江也勒住马看时,只见树林边转出十数骑马军来,当先簇拥著一个壮士,正是豹子头林冲,「收拾众人已毕,忽然漏一李逵,已属意外之事,不谓还有一林冲也。才子奇情,我直无以测之矣。」「眉批:林冲。」在马上大喝道:“兀那婆娘走那里去!”一丈青飞刀纵马,直奔林冲。林冲挺丈八蛇矛迎敌。两个斗不到十合,林冲卖个破绽,放一丈青两口刀砍入来,林冲把蛇矛逼个住,两口刀逼斜了,赶拢去,轻舒猿臂,款扭狼腰,把一丈青只一拽,活挟过马来。「头上活捉矮虎过去,尾上活捉三娘过来,是役也,只是夫妻二人交易而退,为之失笑。」宋江看见,喝声采,不知高低。林冲叫军士绑了,骤马向前道:“不曾伤犯哥哥么?”宋江道:“不曾伤著。”便叫李逵快走村中接应众好汉,“且教来村口商议,天色已晚,不可恋战。”黑旋风领本部人马去了。林冲保护宋江,押著一丈青在马上,取路出村口来。当晚众头领不得便宜,急急都赶出村口来。祝家庄人马也收回庄上去了。满村中杀死的人不计其数。祝龙教把捉到的人都将来陷车囚了,一发拿住宋江,解上东京去请功。扈家庄已把王矮虎解送到祝家庄去了。

且说宋江收回大队人马,到村口下了寨栅,先教将一丈青过来,「先教妙。」唤二十个老成的小喽啰,「老成妙。」著四个头目,骑四匹快马,「快马妙。」把一丈青拴了双手,也骑了一匹马,“连夜与我送上梁山泊去,「连夜妙。」交与我父亲宋太公收管,「交太公妙。」便来回话,「便回话妙。」待我回山寨,自有发落。”「待我妙。○字字都成妙语。」众头领都只道宋江自要这个女子,尽皆小心送去。「妙,绝倒。○一篇天摇地震文字之后,忽作此风致煞尾,奇笔妙笔,总出常人意外。」先把一辆车儿教欧鹏上山去将息。「细匝。」一行人都领了将令,连夜去了。宋江其夜在帐中纳闷,一夜不睡,坐而待旦。

次日,只见探事人报来说:“军师吴学究引将三阮头领并吕方、郭盛带五百人马到来!”宋江听了,出寨迎接了军师吴用,到中军帐中坐下。吴学究带将酒食来与宋江把盏贺喜,「何喜可贺,下文又未及详,遂令读者无不疑为一丈青也。」一面犒赏三军众将。吴用道:“山寨里晁头领多听得哥哥先次进兵不利,特地使将吴用并五个头领来助战,不知近日胜败如何?”宋江道:“一言难尽!叵耐祝家那厮,他庄门上立两面白旗,写道:‘填平水泊擒晁盖,踏破梁山捉宋江!’这厮无礼!先一遭进兵攻打,因为失其地利,折了杨林

、黄信;夜来进兵,又被一丈青捉了王矮虎,栾廷玉打伤了欧鹏,绊马索拖翻捉了秦明、邓飞,如此失利,若不得林教头活捉得一丈青时,折尽锐气!今来似此如之奈何!若是宋江打不得破祝家庄,救不得这几个兄弟来,情愿自死于此地;也无面目回去见得晁盖哥哥!”吴学究笑道:“这个祝家庄也是合当天败;恰好有这个机会,吴用想来,事在旦夕可破。”宋江听罢,十分惊喜,连忙问道:“这祝家庄如何旦夕可破?机会自何而来?”吴学究笑著,不慌不忙,叠两个指头,说出这个机会来。正是:

空中伸出拿云手,救出天罗地网人。

毕竟军师吴用说出甚么机会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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