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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欧洲十九世纪中,商战最剧之时,而大陆之东,支那之地,忽有不学无术,恃其天真烂馒之身以出,而与环球诸巨商战者。翳何人?翳何人?其惟我浙之胡雪岩乎!

君名光墉,世居浙江,雪岩其号也。由商而宦,保膺道员,以钦赐黄褂入朝。闻虽以一身兼商宦之间,而经营事业,仍占商家之地位为多。故其先后若曾文正、左文襄、李鸿章,或以谥传,或经海外新民之口而以名传,而惟君独以号传。以谥与名传者,犹有凭藉朝廷位望之意。而以号传者,乃能独立宇内,四顾无援,一本其商家之信义,使妇人女子,无上下老少,皆如探喉而出,名为某某焉者也。

夫以君之冒险进取,能见其大,使更加以学问,而又得国家保护之力,以从事于商战最剧之舞台,我中国若茶、若丝、若金银镑圆,商业之进步必大有可观,岂必一蹶不振,竟至于是乎?乃或始赖其力,终且背之,甚者更下石焉。于国家保护之力既不可得,而君亦争闲使气,不为文明之冒险,而近野蛮之冒险。论者或归罪于土木声妓,奢侈太过。而孰知奢侈报小,顽锢祸大乎?浙人士或有借门下食客之盛,曲摹其闲情别致,以传写生平者,而于中国商业社会上最大之影响,或略焉而未详,则是书亦乌足传也?

然于不足传之中,而读是传者,或得因其宫室之美、妻妾之奉穷乏之后,以想见其当年鼓动商会之机力。又安必竟见为不足传者?况谈言微中,如筹饷协赈,以及匪后难民之局,钱江义渡之捐,一切我浙诸善举之于今为烈,更自有可传者在乎。

嗟嗟!自君一败,而中国商业社会上之响绝音沉者几二十年,正不知受亏几何?纵偶有一二海上经商,略涉商学以问欧洲之津;然胆脆量狭,枝枝节节而为之。欲如君向之冒险直任,即集当今诸商董而问之,亦佥自谓勿如也。然则,胡雪岩之望亦重矣哉,其入人亦深矣哉。迄今雪岩之成而败、败而其后又渐兴,昭昭在人耳目,妇孺类能言之。独至商会之无力,有足令人抚髀长叹者。

中国梦梦,吴山沉沉。安得雪岩再生,鼓舞全浙,以大开商务学堂之实业也?叹未竞,有告于旁者,曰:“全浙无学,而独有安定学堂者,额虽少而具完全无缺之冀望。”令且兼设师范,以补前者蔡征君有志未逮之缺点。兹非其后人藻青部郎所创捐,而好义之种性且留贻未有艾欤?然则天道好还,积善余庆,大可为胡君家声继起之光。

后之人慎毋以雪岩之败为挥霍大戒,而危燕釜鱼,厚藏以赍盗粮,且终其身大惑不解也。是又见《胡雪岩外传》者所当盥漱三诵,自得言外之意也夫。光绪二十九年春,浙东市隐书于海上之寓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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