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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奉诏书画成大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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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清风阁上画慈云,惨淡经营日向曛。但愿前是星耀彩,更祈少海瑞氤氲。

话说郦丞相一到十四这夜间,就整顿入朝销假。那心中烦闷也说不出口,惟听那五鼓敲响,随即起身冠带。

明堂假满要趋朝,五鼓抬身不惮劳。戴上了,平翅乌纱金扑帽。穿上了,团云飞蟒紫罗袍。靴端足,带垂腰,端坐华堂用饭肴。茶罢一声传着轿,小亲随,当阶单膝跪相邀。

启相爷得知:朝马已动,禁门早开,人夫们传候整齐,请相爷就此登轿。

一声禀请不迟挨,郦丞相,随即抽身出外来。庭院前,闪闪两边明绛烛;高厅上,三次扣云牌。堂候官,森严侍从东西站;司阍等,次第传呼远近排。威凛凛,平顶鱼轩初坐上;荡悠悠,黄罗宝盖已飘开。离相府,出官街,拥护人员凑更挨。荣发亲随骑顶马,一声喊,高呼夫役好生抬。

啊,人夫们小心呀!相爷疾病初痊,大轿须当抬稳。

一声吩咐应齐齐,小亲随,加上三鞭马便飞。威凛凛,掖着罗袍乘坐骑。气昂昂,撒开锦辔纵行蹄。穿夹道,走通衢,直向朝门拜衮衣。但见那,碧天如水渐黎明,处处鸡啼落晓星。露滴宫槐初动乌,风吹檐铎早摧人。大道内,高车大转趋金殿;两夹边,布幌招牌启店门。将近东华仍未到,忽来了,乌鸦几只乱纷纷。并翅过,接声鸣,飞得迟来叫得勤。郦相轩中抬头看,瞧了瞧,群鸦竟对自家鸣。心大骇,意殊惊,一蹙芝眉不喜欣。

啊,且住!这鸦儿叫得好生奇怪!

今日趋廷把假消,莫非有甚恶波涛?真怪异,实蹊跷,乌鸦如何报祸苗?我若早知无好兆,也不该,十天销假就临朝。

咳!好生惆怅!也不知我家内的母亲有什么长和短,所以这样一阵鸦鸣。

郦相登时心乱猜,坐在那,青纱轿内似痴呆。方拟想,正思裁,荣发前边骂起来。

呀啐!哪里来的这些碰枪尖撞罗网的怪鸟?可惜俺没有弹弓在此,不然,打尔几个肉烂毛飞!

荣发言完催马蹄,早望见,东华门耸并天高。忙纵体,急撩袍,跳下雕鞍跪地邀。

启相爷得知:这是东华门了,请相爷下轿。

郦相巍然下了轩,整一整,乌纱蟒服步当先。眉半蹙,胆微寒,也自低眸回首言。

啊,家人们,尔等照着我进了朝房,可就在内阁前等候。我见过了圣驾,即刻便到衙门。是。

一声答应两边分,亮堂堂,红灯高燃照华门。郦相从容朝里走,惊动了,朝房待曙各官们。窥烛影,听靴声,知是风流元宰临。一个个,把按乌纱朝外接;一人人,飞扬玉向前迎。有几位,呵腰问好叫丞相;有几位,垂手称安叫大人。真个是,礼法森森尊宰铺,衣冠济济敬廷臣。排次序,列班阶,大小官员合口云:

啊保和大人临朝了,恭贺相台的贵恙痊愈了。

郦相闻听面带欢,一抬紫袖谢诸臣。叨福庇,得粗安,贱恙如今算是痊。多谢诸君常问讯,改期回拜到尊潭。明堂言讫前头走,众文武,随入朝房碌碌然。又见那,龙图学士大臣们,座上齐齐立起身。这一位,拱手上前称失接;那一位,正冠施礼问安宁。方叙话,正开声,又到王公侯伯们。交抹朝冠珠映额,彩飘飘,团云龙服挂披身。摇韵,响靴声,引道登登次第临。郦相一观忙接见,众王公,齐齐举手叫先生。

啊,郦先生,保和相,你贵恙痊愈了?

年少三公欠欠腰,应声假满始来朝。叨福庇,感恩光,今日粗安疾病消。武宪王爷忙走过,也见了,保和学士叙心苗。言未毕,鼓齐敲,万岁皇爷坐早朝。这一闻听真紧急,金銮殿,三呼齐拜赭黄袍。

话说元天子圣驾临朝,众文武官员一齐朝见,真正是盛世的衣冠齐楚,太平的盛世繁华。

斜抱着,雕花象简奏龙颜,

臣保和学士郦君玉病痊销假。

朝廷一见小三台,不由的,大悦龙颜笑口开。双展龙眉生喜气,半凝凤目动怜心。抬御体,对金阶,传旨明堂上殿来。

啊郦相,先生来了?好好好!平身上殿。宫娥们看会,内侍递茶。

一声传旨应哄然,郦相平身近圣颜。行礼毕,谢恩完,盘坐龙须席上边。一盏御茶传到了,元天子,亲身相迎少年官。

啊,郦先生饮茶。

大喜贤臣病竟消,十天假满就赴朝。甘尽力,不辞劳,赤胆忠心办事条。相国虽然才病愈,又何妨,在家再过两三天。

咳!先生的面貌果然薄减了好些。

初若溶溶雪映霞,今朝竟,春风浅淡似梨花。可知王事辛勤故,累贤卿,尽力劳神为国家。

唷!真真地过意不去!要贤卿们这样辅助寡人。啊郦保和,尔既然病疾初痊,精神未复,何苦得五更待漏又进朝纲?

这样心中没主裁,岂不要,疏防弄出事情来。真老实,如痴呆,假满何妨捱一捱。虽是朝端荒废了,也到底,自家珍重免招灾。

咳!郦相国呀,来得失检点了!

天子言完暗着忙,满心要,泄机指示郦明堂。难以讲,不愿扬,只好微微点破将。郦相一时猜未透,倒说声,为臣效力理应当。

话说这位郦丞相,他并非聪明一世,懵懂一时的呀。他心内原恐怕皇亲府内有什么举动,天子用什么机关,并孟府夫人有什么的长短,总只不过愁的是这几桩的事情的呀。哪里想到皇后与太后通同,要把他脱靴验看?

当时一听起身来,紫袖双垂说是该。告假已经期满矣,偷安越发可羞哉。当赴阙,合趋阶,陛下何言且暂捱?

咳!皇上的天恩,臣是杀身难报。

明堂言讫一撩袍,跪谢朝廷圣泽高。天子慌忙拉紫袖,弄得个,难分难说皱眉梢。顾了顾,上宫内监旁边等;观了观,下面朝臣众目瞧。又不便,附耳相通机密事;又恐防,脱靴试出女多姣。龙意乱,圣心焦,打点登时又散朝。走过一名凌内侍,急忙忙,倒身三叩奏根苗。

启万岁爷得知:太后娘娘久闻郦丞相书法精工,要宣入宫中画一尊观音大士圣像。请皇爷就此出谕,着郦保和早早进宫。

内官言讫叩头连,年少君王心不悦。一皱龙眉回御颜,就向着,保和学士带愁言。

啊,郦先生,太后娘娘要召你进宫画一尊大士,贤卿你方才病好,只怕没有心思。

若然委实少精神,你不妨,当殿明言告寡人。待朕述知皇太后,另叫个,丹青之手画观音。况兼卿,身中病疾方才愈;免得你,画上功夫又用心。如若先生言可以,就同着,这名内监进宫门。朝廷说罢含糊语,郦丞相,低声踌躇应一声。

啊,吾王陛下,太后要宣微臣,是不敢不奉召的。

但是嵬嵬禁御严,外臣难入内宫门。片时趋拜还犹可,这一件,描写观音要半天。太后娘娘如若画,倒不如,待臣且到自家门。斋戒过,秉诚虔,薰沐画描敬佛尊。水墨丹青传谕下,完工后,裱成一轴献宫前。若然就此相描写,只恐怕,亵渎神明意不虔。乞命官宫回太后,微臣到,家中画好送来观。保和学士言方毕,凌内监,着急忙忙跪近銮

啊,万岁爷,太后要画的是水墨观音,不消得许多时。况且太后娘娘还有圣谕,意欲问郦保和。若然画好了送来的,那倒不中意了。

伏乞皇爷谕一声,着他早早进宫门。掖廷太后亲相等,岂不要,等得心烦责内臣?凌瑞说声连叩首,元天子,万分无奈降纶音。

呀,也罢!朕呢,且在朝前与众大臣议事,郦先生呢,你进宫去便了。

画得来时竟画之,若无心力不妨辞。十天养病方才愈,可休要,勉强支来勉强持。

啊,宫官凌瑞引道,郦丞相进宫朝见万寿宫太后。是。

一声答应不迟延,凌内监,站起身来跑在先。郦相明堂辞不脱,只得个,跪辞圣驾进宫闱。那一边,君王尚把朝端议;这一边,相国来向太后参。静沉沉,直入金门和玉路;深远远,曲穿绿榭与红栏。见几个,龙楼隐约明黄瓦;见几处,凤阁嵬峨耸碧天。真个是,内地繁华同阆苑。真个是,皇家富贵异人间。看不尽,名花夹道风光美;说不尽,瑞彩盘空气象严。走过了,玉石花砖无数路;行到了,龙飞凤舞许多关。遥仰望,远相瞻,已到皇宫万寿前。郦相一观忙立住,凌内监,锦袍飞展报珠帘。

启太后娘娘得知:郦丞相召到宫门了。

一声通报入帘中,喜坏了,太后娘娘并正宫。顷刻间,万叠春风生两颊;登时里,千重喜色上三峰。就犹如,连城美玉投怀内;就犹如,斗大明珠落掌中。老娘娘,慈面堆欢开笑口;皇甫后,芳心大悦动花容。忙似箭,急如风,一命飞传召宰公。

嗯!昭容们传谕,快宣郦丞相进来。领旨。

一声答应闪神仙,两位昭容要出帘。皇甫娘娘忙叫住,附着耳,低低嘱了两三声。

啊,昭容呀!你少停传拜时,可不必说出本宫在此,只叫参拜太后娘娘便了。是,领旨。

昭容答应出深廊,整整齐齐站两旁。一摆鸾绡开绛口,说了声,快宣丞相郦明堂。

嗯!太后娘娘有旨,宣郦丞相帘外行参。领旨。

宫官答应接声高,郦相闻听急整袍。响锵锵,玉飘风趋禁御;行急急,乌靴踏地进宫寮。横象笏,整朝袍,未上阶时先曲腰。一跪礼完三叩首,早听得,昭容女子叫声娇。

啊,郦丞相免礼升阶,珠帘外参太后。

一声传谕似莺啼,郦丞相,举袖平身退复趋。近帘时,把按乌纱金翅帽。行礼处,飘扬绣蟒紫罗衣。参圣驾,挽朝衣,再拜称臣俯伏身。

臣保和殿大学士郦君玉奉召恭参,愿太后娘娘慈帏万寿。

帘前拜倒郦明堂,殿内的,太后中宫喜气扬。皇甫娘娘初见面,这一看,大惊大骇暗夸张。

啊唷,真真奇绝了!我久闻郦相风流,只说与胞弟芝田等一般罢了。

竟还比,我弟姿容分外高。哪里是,绝世无双奇男子;分明是,如花似月女多娇。何必验,不须瞧,这已知其就里苗。

咳!他有了如此之才,如此之貌,自然要拿腔做调,自贵自尊了。这也怪不得。

娘娘时下好生欢,斜对珠帘向外观。太后坐中心大悦,一回头,就呼内侍快传言。

啊,内侍们传谕昭容知道:着郦丞相平身免礼,赐坐帘前。

一声吩咐应哄然,廊下昭容接口传。郦相谢恩忙退步,整了整,紫罗袍袖坐西边。声寂寂,貌严严,象简斜横候圣宣。一道御茶吞过了,只听得,上官太后自开言。

啊!郦丞相,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本太后是刻刻存念的。

闻得贤卿体欠强,十天假满进朝纲。皆因国事辛勤苦,累你们,尽心劳力为帝皇。

咳!如今是痊愈了,可喜可喜。

相召贤卿一件情,本太后,欲描送子一观音。久闻相国精于画,必然能,极尽工夫极尽神。倒不消,要用丹青图好看;竟只用,挥毫水墨仿天真。怀抱子,足登云,不必莲台紫竹林。

啊,郦丞相,为什么要这等画呢?我不过盼个皇孙。

目下年华已暮衰,惟望膝下抱孙孩。官家子媳偏迟晚,所幸者,皇后中宫怀了胎。画位白衣灵大士,取一个,吉祥佳兆送孙来。

啊,郦丞相,所以不消得那白鹦鹉紫竹林的点缀呢,只要他一个清秀的小娃儿便了。

十九观音得道时,本太后,拈香秉烛要敬之。贤卿你可依言画,不用把,脂粉调和另费思。

啊,宫官过来,把这幅粉白绫子与郦相。你引他到本太后纳凉的所在,明月池中清风阁上,画完了观音大士,我再着人相送。宫娥:领旨。

太后娘娘吩咐完,内官应话不迟延。擎白绢,出珠帘,就请明堂往阁间。郦相正思推托句,已听得,里边宫女一声传。

咳!保和丞相听者:太后驾已进寝宫了。你可不必行礼,不必拜辞,就此往水阁中去描大士。

明堂一听大惊呆,没奈何,倒退朝靴退下阶。顷刻愁从眉上起,登时惧向胆中来。私忖度,自疑猜,暗暗心中叫怪哉。

呀,怪哉!奇极了!我望入帘中,隐隐的皇太后还坐于位上,怎么说已进寝宫去了,不许我回奏一言?

这倒真真事可疑,不知就里有何机?幸亏水墨还容易,我只好,早画观音早脱离。郦相暗思无可奈,就随着,奉差内监入仙居。

话说那位皇太后是最爱清凉畏炎热的,一到了三伏之期,就每常要园亭避暑。久已天子依随母意,就在那万寿宫近边左右,开了一个明月池,明月池中造了一座清风阁。

那阁犹如一画船,两头伏宝石栏杆。周回临水消烦暑,前后开窗绝午炎。又是那,翠幕遮阴墙外柳;又是那,红衣含露满池莲。真妙景,最佳观,太后乘凉意乐然。当下明堂行到了,内侍们,向前一指就开言。

啊,郦相爷,你看那清风阁就是太后娘娘纳凉的,可有些好景致么?

郦相闻听一举眸,果然那,皇宫佳景赛瀛洲。红馥馥,莲袍映岸香初袭;碧澄澄,水影连天静不流。上边是,杰阁风消三伏暑;下边是,平池月满一轮秋。遥望处,绿杨阴里遮朱槛;近边是,青草丛中见白鸥。好景无边真美丽,上了那,长桥一道出池头。

话说郦丞相且观且走,已随着那众内侍进了清风阁中。那头一间是没有什么铺设的,只不过雕梁画栋而已,气象繁华,石榻云屏,风光清影。

一临第二若中舱,那里边,摆设真真不比常。云母榻安傍首侧,水晶屏隔里间房。书幌外,连阴柳树遥分影;胆瓶中,并蒂荷花远散香。烟袅袅,金兽小陈青玉案;亮堂堂,朱楹大敞碧纱窗。真正是,瑶台月殿韶光丽;真正是,水府龙宫夏日凉。郦相一观心大快,众内监,齐齐站立候明堂。

啊,郦大人,你就在这边窗下坐吧,甚是凉爽,又极亮明。俺们替你展开绢,磨起墨来。

内监言完碌碌然,你顽我耍笑声喧。移玉砚,滴香泉,白绢铺开压住边。拉过一张金角椅,叫了声,保和丞相坐中间。少年元宰临书案,随即就,遣退身边众内臣。

啊,内监们,尔等到外面顽顽去吧,好待我心静些儿。

一众宫官答应高,丢下了,保和丞相把画描。有的去,莲花池内寻菱;有的去,芳草堤边折柳条。一个个,嬉耍喧哗乘意兴;一个个,高歌低唱乐心苗。明堂独坐清风阁,遣退了,大众宫官静静描。

话说郦丞相打发了众人出去,随即调开墨水,运动神毫,用天机巧到之功,落文采风流之手,慢慢地把观音大士的圣像,就摩揣描写出来。

少年元宰坐临窗,展绢提毫润墨香。净沉沉,玉案斜侵花气满;清冷冷,纱窗直透水风凉。雕槛外,千枝绿柳遮阴暗;书阁下,一色红莲拂面香。真个是,上是幽清烦暑绝;真个是,仙居雅洁俗缘忘。保和丞相心欢悦,提着笔,一一描来一一妆。先画了,云内慈悲灵大士;后画个,怀中襁褓小儿郎。又添上,善才龙女随身立;又添了,宝盖长幡引道行。不用那,莲座海潮粗点缀;不用那,竹林鹦鹉但铺张。辰初起手刚交未,这明堂,一幅观音已画将。

话说郦丞相在那水阁中描写送子观音,一到午牌时分,已领过皇太后赐的一餐御膳,所以腹中并不饥饿,自辰初起来,至未刻完工。

当下描成观了观,早已是,水风吹透墨痕干。无用缓,不须言,尽可呈于太后前。随即唤齐诸内侍,收拾了,霜毫玉研一同还。慢言郦相来回命,且把那,万寿宫中表一番。

话说皇太后与中宫在那边等候,天子散朝之后,也坐辇往万寿宫来。

一闻郦相受牢笼,急得个,万虑千愁在满胸。不住地,凤目微凝靴顿顿;不住地,龙眉紧锁叹重重。无笑语,少欢容,只是呆呆坐椅中。皇甫娘娘相请问,假说为,别方荒旱想心中。朝廷正在愁烦处,忽报声,郦相明堂画成功。

启太后娘娘得知:郦相画好观音,特在宫回覆。

一声启奏在深廊,天子龙心更着忙。太后娘娘开笑口,说了声,快宣丞相郦明堂。

啊,守宫内侍,就传本后的懿旨,召郦丞相仍到帘前。领旨。

守门内监应声跑,就把那,懿旨飞传喊得高。倒是那,郦相一闻重召见,又惊又骇又心焦。

咳!且住。既然已画好观音,何必又要重新召见?也罢,我领过了御膳,总要进去谢恩的。且到那帘前,看是如何光景。

明堂想罢放开怀,步踏朝靴上玉阶。先把画图传递上,然后又,袍拖玉跪尘埃。

启太后娘娘的圣驾,臣郦君玉覆命来宫了,谢天恩赐膳,将画像呈上。

送子观音已画成,恭贺我,上宫太后得皇孙。指日里,前星象现昭阳殿;指日里,少海恩沾文武臣。绕膝之欢非远矣,皇太后,慈躬万寿享遐龄。明堂言讫三稽首,里面的,圣母娘娘大喜欣。

啊,嘻妙啊!多谢贤卿的好话。

你且消停坐半边,待我把,画图看过再传言。观音圣像如其好,本太后,原要酬劳赏一番。里面说完呼赐坐,廊下的,昭容女子叫行参。

啊,郦丞相,万岁的圣驾也在这边。

少年元宰一闻听,慌忙地,举袖行参跪在尘。宫内朝廷情咏咏,叫了声,先生免礼快平身。外边丞相端然坐,皇太后,展卷忙瞧观世音。但见那,两名宫女一扯开,现出观音圣像来。慧眼含神明法界,慈悲带笑绝尘埃。笼袖立,驾云来,斜抱娃娃一小孩。真正是,美玉明珠无价宝;真正是,龙眉凤目不凡胎。又画着,捧瓶在手仙姣女;又画着,合掌当胸小幼孩。描得那,风月飘飘真屈绝;描得那,烟云冉冉好奇哉。精有法,妙无偕,压倒丹青第一才。太后看完图上像,只喜得,春风满面笑颜开。

啊唷,妙啊!真真画得好,画得妙!这怀抱的小孩儿,不但丰姿秀丽,并且还有几分相像官家的。啊,君王,你过来看看,真真是我的小皇孙了。

天子闻呼开笑颜,就同着,昭阳皇后一齐观。瞧画上,看图端,大贺神功真不凡。国母娘娘性情急,就催太后莫迟延。

啊,太后娘娘,早些儿赏他酒吃吧。

太后含欢应了声,一边收画暗沉吟。难决断,费调停,这事如今怎样成。官家是,意内思防相验出;皇媳妇,心中务要试分明。将依天子偏和愿,送了昭阳拜恳情。如若竟听皇媳妇,未免我,亲生之子亦心疼。从哪个?顺谁人?这倒真真没处分。

咳,罢了!那忠孝王卧病在床,早等着这番消息。

我既应承做主张,没有个,今朝放走郦明堂。三杯御酒终须赐,依不得,自己亲生在位皇。

咳!我想那郦丞相若果是忠孝王原聘,倒是才容双绝的裙衩,智慧两全的女子了。

这亦真真盖世无,哪里有,当朝宰辅是姣娥?别情好处休提了,就看这,一幅花容也着魔。

啊唷,真真是可爱!那郦丞相如果非男子,我就把她承继了当个女儿。

留在身边伴两天,饱饱地,看她几日好容颜。那时如若难相舍,索性把,驸马招将进里边。

啊唷,妙呀!我太后又无公主,只生得一个君王,若把丞相继作螟蛉,那倒是极好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孤疑不决?

太后娘娘一想完,只喜得,慈眉大放圣心欢。开口笑,动欢颜,收起观音把命传。

啊,行走的宫宫们何在?尔等到御厨房速速传旨:着他们整治几色肴馔,并要摆设几个茶食果,一个小小宴儿,谢劳保和学士。领旨。

宫官答应急忙弛,直向天厨去示知。郦相一闻呼备席,忙忙地,紫袍拖地跪相辞。

啊,太后娘娘在上,微臣的疾病初痊,不能饮酒,荣叨赏宴,心领天恩了。

郦相言完跪在旁,元天子,满心疼惜里边帮。呼圣母,叫娘娘,委实明堂病始康。乍起之人无气力,若遇着,隔年好酒更难当。不如今日休相强,且待他,大健身躯再赐将。

啊,母后呀!这酒并非好物呀!

不但名贤戒此物,并且那,古来还有醉亡人。保和酒量虽然好,他现在,病体初痊力不胜。如若有些差失处,就害了,少年才干我朝廷。君王言讫龙眉皱,老太后,回首低低问一声:

啊!皇媳妇,尔听见官家说么,酒是会醉死人的。

郦相而今病始康,难道竟,放心赐彼两三杯?平常水酒还犹可,这又是,新制南薰出外邦。健者尚然能醉倒,而况且,病身初起郦明堂。神未复,气暗伤,一饭三杯怎样当?这件事情我倒怕,中宫你,自有忖度自思量。仁慈圣母言乎此,皇甫后,答应连声道不妨。

啊,圣母娘娘放心,这件事不须多虑。

古时虽有醉亡人,那个是,狂饮豪呼几斗吞。近代量深男女辈,只不过,一人吃上十来斤。焉损命?岂丧身?醉亦无非片刻辰。若说玉红春厉害,温妃是,已经吃过第三杯。

啊,太后娘娘不妨赐酒,这件事有臣媳妇担当。

国母言完不肯从,务必要,玉红新酒赐三盅。仁慈太后虽相拂,只得又,隔着珠帘叫宰公。

啊,郦丞相,你说疾病初痊而不能饮酒么?这也本该准奏,但是要你辛辛苦苦地画了这么半日,难道本太后竟不赏劳赏劳?也罢,本太后亦不叫你多饮,就叫你将此甜酒饮了三杯罢。

那是宫中制造成,色红味美长精神。贤卿病起身虽弱,像这等,甜酒三杯也好吞。

啊,宫官过来,郦丞相画好了观音大士圣像,再没有不谢劳的。可抬过桌儿,设张交椅,摆在院内的慢帐下,叫郦保和坐饮三杯。是,领旨。

宫官答应不迟挨,乱乱哄哄下玉阶。有几个,急速上前先设椅,有几个,招呼大小共相抬。忙打点,急安排,设坐完时请相台。年少三公辞不脱,只得个,谢恩三叩下庭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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