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丕显手持令箭,来个以假当真:“哼!胆大潘仁美,竟敢连误两卯。来人哪,速将老贼给我绑上!”“是!”战将石青、吴凯过来把潘贼帽子摘下,胳膊往后一拧,绑上了。
此时,潘仁美还没明白呢:“儿呀!你闹得也太过分了。快收回将令,放开老夫。”呼延丕显把小脸一绷:“住口!谁是你的儿子?我乃奉旨钦差,到此特来抓你。”众将官听了,多一半被弄得莫名其妙,潘仁美也丈二和尚一一摸不着头脑了。
正这时,岑林、柴干带军交 令:“禀钦差大人,潘龙、潘虎抓来归案。”说完,把他二人往当中一扔。接着,郎千、郎万押着潘昭、潘祥也来交 令。呼延丕显十分高兴:“众位将军辛苦了!等小王回朝,将此事转奏圣上,必有重赏。”
这阵,潘仁美醒过腔了。见他儿子、侄子被绑,吓得魂不附体,定定心神说:“钦差大人,我们父子法犯何律、罪在哪条,为何被绑?”呼延丕显眼睛一瞪,攥双拳喝道:“老贼!你私通北国、倒卖幽州、陷害忠良,杨郡马呈御状将你告下。我替父下边庭,特来抓你进京归案。”潘仁美听完,如高楼失脚、一步登空,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强作镇静说:“你乃黄口乳子,敢欺侮老夫?抓我有何为凭?”“现有万岁的诏书。”说着,取出圣旨,众将跪倒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郡马杨景,状告太师潘仁美陷害杨家将。特命靠山王呼延丕显到边关捉拿潘洪。望见诏归案,不得有误。望旨谢恩!”呼延圣显读完圣旨,对众将说:“此案与大家无关,望各位为国尽忠,镇守边关。”“谢钦差。”
潘家爷几个傻眼了。潘龙、潘虎恨他爹:都怪你拿这个小崽子当宝贝,打一辈子雁,还叫雁啄了眼。六十多岁的大老头子,叫小孩给糊弄了。潘仁美也打牙往肚子里咽:哎呀,我误斩黄龙,中计了。
这算叫他猜对了,因为有黄龙出谋献计,不好抓潘仁美。郎千、郎万才设下埋伏,在去校军场途中,让军兵暗里设下绊马索,把他绊倒,误了点卯。又多亏呼延丕显在潘贼面前添油加醋,黄龙终于被斩。他一死,去掉老贼的膀子,才把潘家爷几个抓住。
呼延丕显想:得把他们赶快押走,免得夜长梦多。忙说:“郎千、郎万,点齐五百精壮儿郎,速准备木笼囚车,把犯人押走。岑林、柴干,你二人临时为边关大帅。”不多时,从知府衙门借来囚车,把潘家五人装上。呼延丕显就要回京城,众将齐来相送,丕显辞别众人,登程上路,一路上,丕显传下命令,囚车不许停,免得被潘贼余党 劫走。推囚车的,押送犯人的,饿了买点吃食,边走边吃,困了,边走边打瞌睡。昼夜赶路,非止一日.这天,离京城不太远了,丕显叫呼延忠给城中送信。
八王听了,心中高兴,亲自率文武群臣奔十里长亭相迎。京中百姓也去看热闹,都想瞧瞧奸贼的下场、瞅瞅十二岁的英雄。一路之上,众人议论纷纷。
囚车快到了,十里长亭前,车水马龙。八王翘首张望: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由远而近。再一看,军卒高挑大旗,前边马上正是呼延丕显。到近前,呼延丕显下马给八王见礼。八王一看:见这孩子变样了,小脸瘦得只剩下一条条了,眼窝也塌下去了,白眼球布上了血丝,小嘴干巴巴的,真让人心疼。呼延丕显又见过文武群臣,这才过来看望父母。呼延赞、马太君老夫妻俩又高兴、又难过:“儿呀,你可回来了!”“娘,别哭。您看,囚车到了。”话音未落,只见郎千、郎万押着囚车走来。头辆就拉着潘仁美,老贼脑袋露在木笼外,不象在朝时那么威风了,现在蓬头垢面,胡 子都打卷了。呼延丕显忙命差人把他们送到大理寺收监。八王说:“丕显呀,跟我上殿交 旨。”
八王和呼延丕显去金殿面君,呼延丕显把拿获潘仁美归案事向上启奏。皇上大吃一惊,心想:潘仁美,你可不该回京呀!找不着你,官司就算完了,这一到案,我不管不成啦!他对丕显说:“小爱卿,胆量过人,智勇双全。好!回府歇息去吧。”“谢万岁。”丕显正要下殿,八王忙把他拦住,对皇上说:“万岁!丕显离京之前,您有言在先,抓住潘仁美,实受双王之职,今日一干贼人全部押到,皇叔该话复前言呀!”赵光义连连点头:“对!呼延小爱卿,肤封你为靠山王、敬山王双王之职。”“谢主龙恩。”丕显高兴,刚要下殿,八王说:“慢着!丕显劳苦功高,我赠你白银千两、黄金百两、绸缎十匹、御酒一桌,你休假一个月,再上朝伴君。”丕显又谢过八王,下殿回府。
次日,皇上要御审潘、杨案子,他登坐大宝:“来人!带潘仁美上殿。”老贼往上一瞧,半点也不害怕。因为昨晚上,他女儿打发太监到狱中传口信,不叫他招供。今天上金殿看见他姑爷,更觉得有理了,故意装副可怜像:“万岁,老臣冤枉!”说完,“扑通”跪倒在地。皇上见潘仁美一副狼狈祥,心里发酸,但脸上又不便带出来。“潘仁美,现有杨延昭告你私通北国、陷害忠良、按兵不动、逼死老令公、官报私仇、射死杨七郎,还不从实招来。”潘仁美心中暗想:是我失算,错用了岑林、柴干,这两人偷偷把杨景放了,要把杨六郎害死,哪有今天?不过,你有嘴,我也有舌头。想到此,忙说:“万岁!别人告我有情可原,唯有杨景,他告我何来?他父子三人,投降北国、倒卖幽州,若不是他们,我的兵马哪能退到边关?杨景陷害为臣,望我主明断。”太宗听完,连连点头:“潘仁美,可敢和杨景当殿对质?”“怎么不敢?为臣正想与他当面对质。”“带杨景上殿!”六郎上殿见驾已毕,赵光义说:“杨景!潘仁美要和你当殿对质,你有什么说的?”杨六郎扭头看见潘仁美,恨不能上去咬他两口,吃老儿肉、喝老儿血也不嫌腥。他这一着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潘仁美见了,急忙舌箭唇槍地说开了:“杨延昭,你有何脸面见老夫?千不该、万不该,你父子三人不该贪生怕死、临备阵脱逃、投降韩昌、倒卖幽州城,弄得老夫损兵折将,险些丧命。听说你在北国混得不错,肖太后收你为御儿干殿下,还封了都督。你今天又到京城来干什么?”潘仁美劈头盖脸一番话,把杨六郎气得浑身哆嗦,嘴更不好使了:“老贼你血口喷人!”潘仁美哈哈一阵狞笑:“杨景,我明白了,定是因为老夫镇守边塞、坚如磐石,大辽国明知强攻不成,才派你当好细入都。你想借万岁的刀,把我除掉,好勾引 辽兵长驱直入取汴梁,对不对?万岁请想,别人能反,我乃掌朝太师,又是国丈,你我是一条心呀,还能造反?”潘贼拿不是当理说,气得杨景面似黄表纸:“潘洪,休要倒打一耙,金沙滩一战我全家保圣上,你上哪儿去了?我七弟幽州解围,你为何逼他力杀四门?在军营你提前点卯,为何不告诉我父亲?我父子被困两狼山,你为何按兵不动?我七弟找你搬兵,为何将他乱箭穿身?老贼你心如蛇蝇、毒似豺狼,累累罪状,罄竹难书,今天你还有什么说的?”潘仁美听完六郎的话,急忙往上磕头:“万岁呀!杨景的话,漏洞百出。金沙滩一战,不是我们父子几人舍命杀敌,万岁能回京城吗?叫杨七郎力杀四门,是老夫成全他名垂千古。老令公误卯,难道不该打?那黄龙倒是我的门生,就因误卯,我还把他杀了呢!他爹被困两狼山,谁看见了?我射死杨延嗣,谁能作证了分明是他不怀好意,陷害老夫,求万岁作主!”老贼一番话,说的杨景不好回答,有心说“边关大将岑林、柴干、郎千、郎万可来作证”,又怕事后牵连了人家。所以,杨景干着急,没敢说。潘仁美一看,乐了“杨郡马,你说话呀?!怎么理屈词穷了?”杨景说:“此事铁鞭王呼延赞可作证。”潘仁美想:我已命人杀了呼延赞,难道是手下人撒谎,把他明杀暗放了?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呼延赞中途丢了粮草、畏罪潜逃,没杀他算他拣条命!他作什么证?”六郎说:“不对!是你叫军卒扮成山大王,抢走粮草,追杀呼王想要灭口。”潘仁美冷笑两声:“杨郡马,满朝官员,哪个不知你们两家父一辈、子一辈,交 情过命?你们合伙陷害我呀?!”潘仁美由被告变成原告了。
皇上听了半天,觉得潘洪有理,可又不能定案。心想:敷衍敷衍,交 三法司审案吧。“众家爱卿!此案事关重大,要细审细问。哪位讨旨去审潘、杨之案?”下边没人答茬,文武官员心中都有本账:一个是八王的御妹丈,一个是皇上的老丈人,我们审得了吗?弄不好,纱帽掉了是小事,连自己的性命和老婆孩子都得搭进去。皇上见无应声,又问了一遍。这时,听下边有人答言:“愿讨旨。”赵光义一看,是吏部天官刘天祥,乐了:这个人太合适了!
刘天祥和潘仁美是同乡,两个人很要好。他的官是潘仁美保举的,怎么也得向着点。天子点头:“爱卿,望你一碗水端平,一不向杨、二不向潘,秉公而断。”“遵旨。”
这刘天祥回到天官府,喝着叩碗茶琢磨:老太师为我的功名,没少费心,始终也没报答人家,这次借审潘、杨之机,得好好谢谢他,再说,他官司要打赢了,皇上、西宫娘娘都高兴,到那时,我就更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了。想着想着,不觉天已黄昏,他正要拿起杨景的状纸观看,忽然家人进来报信:“老爷!西宫娘娘的总管、大太监刘霸求见!”刘天祥“腾”就站起来了,他受宠 若惊:“你就说迎接不便,快快有请。
西宫娘娘身旁的太监怎么来得这么快呢?原来今天下朝,来到后宫楼前,内侍问:“万岁上哪个宫去?”皇上最宠 爱西宫御美人潘素蓉,每天下朝都到那儿。今天琢磨:我若再去西宫,必然惹人猜疑。刚想传旨到正宫,只见西宫娘娘潘素蓉打扮得花枝招展,带领宫娥、彩女迎接皇上来了。她一见万岁,飘飘下拜:“皇上,臣妾迎接来迟,请恕罪。宫中酒宴备齐,请万岁赴宴。”“梓童免礼,平身。朕今日不爽,就不去了!”潘素蓉小嘴一撇:“万岁!数日不见,如隔三秋。难道哪点得罪万岁?为何对臣妾如此冷淡?”说完,衣袖挡面,做了个要哭的神态。赵光义心软了:“好、好,到西宫院。”潘素蓉破啼为笑,同到西宫,二人双双用御膳。吃着吃着,潘素蓉哭了。皇上说:“美人又怎么了?”“万岁,臣妾在宫中享尽人间富贵,可我那年迈爹爹,被人诬告成反叛,做儿女的不能为父分忧解愁,想起来令人难过呀!”爱妃不必担忧。我已派吏部天官刘天祥审问此案。有他断案,你还不放心?”潘素蓉止住悲声:“此话当真?”“哪个哄你?”潘素蓉冲皇上一乐,这回她也没心思陪皇上吃饭了,乘宫女翩翩起舞之机,她悄悄转到另个屋子,叫来心腹太监、总管刘霸,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才转身又去陪皇上。刘霸依言而行,带两个小太监,抬着东西到在刘天官府。
刘天祥听刘霸来到府上,急忙到台阶上等着。刚见面,就迎上去说:“刘老伴伴,哪阵香风把您刮来了?”只见刘霸一只手掐着腰,另只手拿着蝇甩子,把眼睛一眯缝:“刘天祥呀,我把你个猴崽子,你当真不知道我干什么来了?”“下官不知,请老伴伴屋里坐。”刘霸边走边说:“你别跟我要滑头了!太师爷的案子落到你的衙门,你小子算走运了。娘娘知道你为官清廉,给你带来点东西。”说着,把礼单递过去。刘天祥打开礼单一瞧,脑袋“嗡”地一下子:礼物太重了,都是没见过的奇珍异宝,什么猫儿眼、金刚钻儿,珊珊树、珍珠串儿,玛瑙、翡翠、玉石儿,金银首饰十多件儿,刘天祥看得眼花燎乱。心说:我当好几年官了,大铠子、小锥子这么搂,也没搂到一件奇珍异宝。看来,要得真富贵,还得帝王家呀!想到这忙说:“老伴伴,咱们是自己人,干吗这么客气呀?”“得了!你小子也没见着过什么,这是开个头,案子审清了,还有赏。”“多谢老伴伴。”
次日清晨,刘天祥叫差人击鼓升堂。他头戴方翅乌纱,身穿蓝袍、腰横玉带、足蹬朝靴,往公案桌后边一坐,抬头移瞧,见听堂的人,簇聚而来,满满当当。
刘天祥抽出飞签,叫差人去捉潘仁美,又叫人给杨景送信。时辰不大,两人都到了。刘天祥传堂谕:“有请潘太师!”差人把潘仁美带上堂口,去掉刑具。老贼用眼角扫了扫,一看是刘天祥,放心了:“老夫参见大人。”“潘太师,免礼,兔礼。来人,看座。”“谢大人。”说完,老贼就四平八稳地坐在了椅子上。再看刘天祥,把脸沉下来了,说:“带杨景!”是!”时辰不大,杨六郎来到堂下。他往上一瞧,见潘仁美大模大样地坐着呢,心里“咯噔”一下子:我是原告,还被带到堂上,潘仁美是被告,怎么反倒坐下了?他心里正嘀咕,刘天祥“啪”一拍惊堂木,喊:“杨延昭!你可知‘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你私通北国,陷害潘太师,又到京城给大辽当内应。你罪恶滔天,要如实招来!”六郎不慌不忙,与刘天祥行了个礼,说道:“大人!我是原告,为何不问老贼,反来问我?”刘天祥把眼睛一瞪:“官断十条路,你管下官怎么问呢?”“虽然官断十条路,也不能把原告、被告弄混了。”“胆大杨景,你敢顶撞本官?来人,把他拉下去,重打五十大缸,煞煞他的威风。”“是!”差人把杨景按在大堂上,就要动刑。正这时,堂口一阵大乱,只见从下边闯上一人,大喝一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