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英在石虎庄日得三宝,如虎生翼。谢过恩师,再奔前敌认祖归宗。
他骑马走了有十几里地,又下了马,缓步而行。忽然,听道边树林里有人长吁短叹:“唉!真是生有处、死有地呀,想不到我要死在这儿!我死倒没什么牵挂,只是没见我儿的面。儿啊,你上哪儿去了?夫君啊,若不是你死得早,孩子哪能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呀!”
杨宗英觉得奇怪。他顺声音观瞧:“前边是一片坟地,周围有几十棵松树。在一棵歪脖树下,站着个女人,挽好绳子扣,就要上吊。杨宗英拉着马紧走几步,到了近前。仔细一看:啊!正是母亲杜金娥。他急了,失口大喊:“娘,你不能死啊!”说完,“扑通”跪到杜金娥面前,抱住双腿,放声痛哭。杜金娥转身低头一看:“啊?!你是谁?”
杨宗英上次去宋营,是小老道的打扮。现在顶盔挂甲,是战将的穿着,她不认识了。杜金娥一问,杨宗英忙说:“娘,我是您儿杨宗英。换身衣服您就不认识了?”“啊?!是我儿?孩子,难道咱娘俩是在梦中相见?”“不!娘,是真的。您怎么上吊呢?”“孩子,娘对不起你呀!上次没认你,是脸面掬的。当初,我和你父亲成亲,老杨家谁也不知道。到宋营后,说我守的是女儿寡。生下你来,我怕人笑话,把你扔了。唉!叫儿你在外漂流了十几年。如今你认祖归宗,娘没认你,心里难过呀!你走之后,娘不思茶饭,时时痛哭。老太君看见了,再三逼问,我就说了实话。你奶奶深明大义,再三催我找你。我该上哪儿去找?大海捞针呀!娘我找来找去,也没见你的影子。我越想越伤心,才来这里寻短见。”“娘,那天不怪您,怪我没把血书带来。今天有了,您看。”说完,掏出来往前献上。杜金娥哆嗦着双手,打开一看:“是我亲手写的呀!忙把血书放好,母子抱头,放声痛哭。
正在这时,远处马蹄声响,母子二人抬头一瞧:见来了一员将官。杨宗英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了:“娘啊,是杨宗保。这个家伙才坏呢,说死说话不认我。”“嗯,叫他把我都气糊涂了。要不是他说话不好听,我早把你认下了。”“噢?!是他欺负您了?待我揍他。”
为什么杜金娥说这番话?其实呀,杜金娥和杨宗保,平时还真不错。宗保对七婶娘也很孝顺,就因那天他不会说话,惹得社金娥打了他个嘴巴,把事给僵住了,所以,孩子也没法认了。刚才这几句话,是在儿子面前转转脸;哪知道杨宗英可火了,二话没说,飞身上马,抬手把槍摘下来,“扑楞!”在掌中一顺,拦住了杨宗保的去路:“站住!”
宗保怎么来的呢?老太君打发杜金娥去找杨宗英,她也后悔了:孙子的去处咱都不知道,她该去哪儿找呢?一旦找不着,她心路一窄,这不是要出事吗?想到这儿,她着急了。天刚亮,就对宗保说:“你快找杨宗英和你七婶娘去。”杨宗保不敢怠慢,早晨他没吃没喝就出来了。正转悠呢,正好叫杨宗英看见了。
宗英一声断喝,宗保吓了一跳。他没认出是兄弟,还以为是劫道的呢,所以,抬手把槍一摘,眼珠一瞪:“干什么的?”杨宗英一看:啊?!我娘都认我了,你还不认我呀?冲这个,非教训教训你不可。想到此,上前答话:“我干什么的,你管不着。”“你姓什么,叫什么?凭什么拦住我的去路?”“凭什么?就凭这个。”说完,“啪啪啪”就是三槍。宗保吓得“腾”一点蹬,往旁边一闪,手中大槍“嘎巴”往回一挂,往里进招。杨宗英见他伸手了,心想:呀哈!你连个哥哥样都没有,还真拿槍扎我?好!咱俩没完。这杨宗英,性如雄师一样,拼命了。
杜金娥见真打起来,可害怕了。高喊:“宗英啊,住手!宗英——”杨宗英还听那套?猛冲猛战。宗保听见是婶娘在喊,明白了:哎呀,这是我兄弟呀!我可得罪不得。他再要跑了,奶奶可不答应。想到这里,他虚晃一槍,闪到杜金娥面前,说:“七婶娘,这是我兄弟?”“是呀!”宗英说:“娘,您甭管,我非揍他不可。谁让他欺负您呢?”“孩子,他没欺负我。”“怎么没有?要不是因为他,您能不认我吗?”“孩子,不怪他,都怪娘没说明白。”宗英听了,把槍撤回来,挂在得胜钩鸟翅环上,下了战马,说:“哼!杨宗保,这是我娘替你讲情。要不然,咱俩没完!”杨宗保乐了:知道他好开玩笑。另外?也觉得他在外飘流十几年,可怜呀!”兄弟呀,,怪哥哥不会说话,得罪了婶娘,也得罪了你。哥哥这里给你赔礼了!”“呀哈,你还会说这话呢?我这个人,硬的不怕,软的不欺。得了,拉倒吧!哥哥哎,兄弟给你磕头了。”说着,假装要跪下,宗保当真了:““好兄弟,快起来,起来。”宗英调皮地一笑:“谁跪了?你还用手来搀呢!”杜金娥见了,格外高兴,一手拉着宗保、一手拉着宗英:“你们哥俩要多亲多近哪!宗英还小,不懂事。宗保啊,你要多关照他。”“婶娘,你就放心吧!我兄弟的能耐呀,比我大多了。”宗英乐了:“你得了吧!我可不如你。哎,听说我嫂子穆桂英才真有能耐呢。”“她有什么能耐?她连解药都弄不来。上次派我找你师父求药,叫你给顶回来了。这回好了,你救咱叔叔吧。”“唉,我也不顶事呀!解药都叫姜飞熊偷去了。我师父说,现配也来不及了。”“你再想想别的办法。”杨宗英停了片刻,说:“有了!待我去会战姜飞熊,向他要解药。”“那能行吗?”“试试呗!”杜金娥接话茬了:“走!回营商量商量再说。”说着,三人回营盘。
来到营盘门口,有人往里送信。工夫不大,穆桂英、杨宗勉、孟良、焦赞等人,出来迎接,寇准也出来了。
寇准非常高兴,一看见杨宗英,乐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我说七夫人哪,都是你积的德,杨家后继有人哪!宗英,你要多多立功,为杨家争光。”宗英不认识他,问:“娘,他是谁?”“孩子,他是宰相寇准寇大人。他可是清宫,好人哪,快过去见礼。”“寇大人,我给你磕头了。”“起来,起来。”说着众人来到里边。
老太君、杨六郎、八王爷 也来了,宗英一一磕头行礼。桂英挺乐,见宗英风尘仆仆的,忙说:“宗英兄弟,一路上!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不!我得到前敌弄解药,好救我叔叔。”说完,他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听疆场上号炮连天。霎时间,营门外冲选一个探马蓝旗:“报!启禀元帅,两军阵前,来了北国的公主,报名叫姜翠屏,口口声声要与杨宗英阵前交 锋。再探再报。”“是!”众将都愣神了,纷纷议论:““他们怎么得知杨宗英到这儿呢?”
他们哪儿知道啊,杨宗英昨晚不是惹祸了吗?把人家的马都给偷来了。穆桂英有心派杨宗英出马,可又不好意思人家刚来呀!尤其是七奶奶,刚认下个宝贝疙瘩。两军阵前,有个好歹,对不起人家!所以,对众将说:“疆场有人要阵,谁愿讨令出征?”杨宗英挂不住了,心想:姜翠屏来了?好,正要找他们弄解药呢!”元帅,末将讨令。请给我一支人马,会战敌将。”穆桂英说:“你刚来,歇一歇再上阵吧。”“哎,不累。她不是点我的名吗?别人去也没用呀!”“要是这么说,也好。你可多加小心。宗保,你去观敌,焦、孟二将!”“在!”“你俩保着宗英出征。”“没错,走吧。”霎时间,外面点齐一千人马。炮声一响,杨宗英等人飞身上马,直奔疆场。
杨宗英来到疆场,闪目往迎面一看:见对面高挑云罗伞盖,伞盖下二十四名女兵,全都穿白戴素,每人背后背着双刀,众星捧月,当中拥着一人,生得小巧玲珑,身穿月白色的箭袖,外罩着月白色的斗篷,嵌着黑云彩边。那斑斑点点的黑云彩边,就好象大朵的白牡丹、落上几个黑蝴蝶一样,显得格外好看。
杨宗英催马来到队前,姜翠屏也来到疆场。她的马被宗英骑上了,今天换了匹红马。 姜翠屏看见杨宗英,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把牙咬得“咯蹦蹦”直响,浑身都哆嗦呀!这时,杨宗英好诙谐的劲头又上来了,心想,你生气,偏要气气你:“哎!姜小姐,你还有脸见我?”“这话你说错了,我应该问你,你还有脸见我?”“你哥哥抢人家的姑娘,姑娘没抢来,抢来我。正巧,咱俩见面了,还对我说了那么多好话。难道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吗?要是我呀,跺脚一走,去找个老山老峪、没人烟的地方,修行起来得了,免得把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哎哟,你敢羞人?”“怎么叫羞人呢?还不就那么回事?”“真气死我了!姓杨的,今天我跟你势不两立。”说完,就要动手,宗英急忙阻拦:““等等!好男不和女斗,我跟你也犯不上打仗。快把你哥哥唤来,我有话说。不管怎么地,我俩是师兄弟,你又是他妹妹,咱俩打起来,叫人家笑话。我有几句话要跟师兄讲。”“有话跟我讲。”“我说姜翠屏,你和我们一样,也是中原人哪!怎么胳膊肘朝外扭,保了肖太后呢?为这事,我师父生了大气,他命我收飞刀来了。你们要敢快交 出飞刀,献出解药,搭救受伤的将官,要不然,你可知道杨宗英的厉害。”“让我们交 飞刀,献解药?哼!你们老药家杀了我举家十几口啊,我们才伤了你两个人,还不够本呢!方才你又在营中偷了我的宝马,真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哎哎哎!姑娘,谁偷你的马了?那马不是你送给我做展记的吗?你舍得下手杀我呀?”“该死的,你胡说什么?”说完,姜翠屏的大刀搂头就剁。杨宗英正要迎战姜翠屏,可他这匹马不听使唤,它看见姜翠屏,着急了,心想:女将才是我的主人呢!那我身上这位是谁呀?不行!我得找主人去。这匹马冲着姜翠屏“唏留”一声暴叫,连跑带蹬,朝姜翠屏乱蹦达。杨宗英可真急了,忙拽缰绳,“吁——”战马还是乱蹦达。宗英用槍“啪!”一扫马,这匹马惊了,“唏留”一声,朝远处跑去。
姜翠屏一看杨宗英跑了,更来气了:一来是自己的宝马良驹叫杨宗英弄去了,二来是报仇心切。所以,她马上加鞭,随后就追。
此时,天色将晚。杨宗英在马上举目一看,眼前有个村镇,他急忙冲进去。本来他要穿庄而过,哪曾想马不听话,一拐就拐进胡 同了。杨宗英正急得热汗直流,突然“嘎哇”一下,马站住了。怎么?是个死胡 同,出不去。磨回去吧?听得远处传来马铃声和喊喝声:“哎——姓杨的!我看见了,这回你往哪儿走?”杨宗英吓坏了,心想:她来了!马又不听使唤,这可怎么办呢?要把我堵到这里,可就叫她抓活的了。他拢拢眼神一看:两旁是高大的院墙,迎面是个角门。杨宗英眼睛一亮,急忙下了马,上前推门。正好,角门没插,“吱扭”一声推开了。把马牵进去,随后“哗啦”一声,又把门插上。他进到院中,往前一看,是座花园,有假山石、荷花池,还有凉亭。他又往前走,哟!见前面的八角凉亭上,挂着两盏纱灯,灯下有人在说话呢。杨宗英怕叫人瞧见,他想牵马到一边躲起来。哪知道这匹马又“唏留”一声,亭子上的主人听见了。“谁?”“啊,是我。”宗英一想:别这样鬼鬼祟祟的,叫人家拿我当强盗可麻烦了!他急忙把马拴在旁边一棵小树上,大步来到亭子前,往前边一看:亭子上坐着老少三个人。中间是个老员外:他头戴古铜色员外巾,迎门按块美玉,身穿古铜色缀花外衣,白护领,白水袖,往脸上看,长得慈肩善目。左边坐着一位老夫人,右边坐着位千金小姐。
杨宗英眼睛好使,他一看可就认明白了:“老人家,请问,您是不是姓苗啊?”“啊!”老员外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啊呀,我要是没说错的话,您一定叫苗信啦。”“对呀!”“苗员外,您忘了吗?前些时,您家闹妖,来过个小老道?那就是我呀!”“啊?!啊呀,小恩人,你换了身衣服,我们不敢认了。我说秀英,这就是咱们的恩公呀!”苗秀英站起来,飘飘下拜:“法官爷,要不是你们师徒给降妖、送药,我的病体到现在也好不了呀!多谢你救命之恩。”杨宗英还不好意思呢:“小姐,快别这么说了,我不是什么法官,我叫杨宗英,乃是杨门之后。”“噢!”苗员外一听,更高兴了:“哎呀,原来是杨家的少爷,快请坐。”“苗员外,先别说这些,我求您来了。在两军阵前,马不听使唤,叫姜翠屏追赶到这儿。她现在就在门外。老员外,你想个什么办法,能把她给支走?”员外还没答话,苗秀英一皱眉头问:“杨将军,姜翠屏是不是姜北平呢?”“啊呀,这我可不知道。”“她有个哥哥叫姜德,你知道不?”“知道啊,姜德是我大师兄。上次有个妖精到这儿来抓你,那就是姜德的徒弟干的,是为了给姜德抢夫人。”苗秀英听了,脸一红:“啊,原来如此。不用问,这个姜翠屏就是姜北平。姜北平可不是外人哪,我和她是一师之徒。”杨宗英一听她俩是师姐妹,可乐了:“哎呀,苗小姐,那我求您了。现在宋营中杨兴、岳胜两个人,被毒药飞刀打中,谁也治不了。只有姜德和姜翠屏身上有解药,你无论如何得从她的身上弄出来,好解救宋将呀!”“好吧。”
就在这阵儿,就听外边有人“啪啪啪”,把门敲得直响。”开门哪,开门!”杨宗英一听:“姜翠屏来了,怎么办?”苗秀英一乐:“将军,只管放心,待我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