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士奇在书房里听得外面震天地一声响,慌忙赶到前厅来看,却是打倒了中门,一群的家人往四下里乱奔,外面两个人直打入来。士奇看见,忙喝令家人们住手,一面向那两人招呼。接着两人的背后,又走进一个人来,大笑着说道:“杨先生真好自在,咱们倒来惊扰你了!”这时厅上灯烛辉明,士奇从灯光中看出说话那人的面貌,不觉大吃一惊,要待上前行礼,那人一把抱住士奇的右手笑道:“咱们自己人,用不着客套的。”士奇会意,吩咐家人们把大门关起来,又令将门外聚集的闲人驱散了。目适才相府里的仆人鸣锣,附近的居民疑是盗警,所以纷纷地赶来。正要帮着动手,忽见士奇亲自出来,把家人喝住,大家弄得莫名其妙,就是府中的仆人也一个个面面相觑,只得劝散众人,将中门收拾好了,各自走散。士奇邀三人到了里面,向说话的那个人叩头请安。原来三人之中,两个是伴驾武官:一名是张英,一叫吕成;还有一个便是当今的宣宗皇帝。当时士奇顿首说道:“陛下是万乘之尊,怎地深夜轻出?”宣宗笑道:“太平时世,朕效法宋太祖访赵普的故事,有甚要紧。”士奇忙谢道:“陛下有太祖之圣,只是臣无赵普之才就是了。”说着,令家人排上酒宴,君臣四人谈笑对饮,直吃到三更,宣宗才带醉回宫。一路上由张英、吕成扶持着,进了西苑门,走到浮香榭的前面,忽听得有女子声音在那里哭泣。宣宗乘着酒兴,命那张英、吕成退去,自己便轻轻地蹑进浮香榭的东轩,那哭声越觉清楚,好似就在宝月阁里。又听着一个女子的说话,却在那里劝慰。那女子一头哭,口里呜呜咽咽地说道:“她现在做了皇后,就这般地威风起来,只请问她那个皇后是怎样得来的。倘没这个假太子,怕也不见得这般容易。”
旁边劝慰的女子忙把手掩住她的口道:“你不要这般地胡说,皇后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一时生气,不管是什么人,连皇上也要让她三分,何况是你了。”那女子忍住了泪,恨恨地说道:“俺偏不怕她,看俺性发时,把那件事替她在宫前宫后宣传一下子,看她拿俺怎样,看她有甚脸儿做皇后。”那劝慰的女子听了,只冷笑几声,竟自去了。
宣宗在外面听得明白,从窗隙里望进去,灯光下认得那啼哭的女子是孙皇后孙贵妃册立宫里的宫侍小娥。宣宗因听得假太子三个字,心上起了一种狐疑,想去盘问她的究竟,便咳嗽了一声,放重着脚步走进宝月阁来,自有阁中的内监出来接驾。那小娥不及走避,也杂众人里面跪接。宣宗令太监等一齐退出阁外,单携了小娥的手,同进宝月阁的西厢。
那里是两楹偏舍,绿竹映窗,明月入帘,平时是宣宗午酣的所在地,地方非常地清幽,宣宗御题匾额,叫做“绿云清芬”。那小娥随着宣宗到了“绿云清芬”里面,芳心中又喜又惊。看宣宗坐下了,小娥重又行礼起身,很小心地侍立在一边。只见宣宗满脸堆笑地问道:“你这才和谁斗气?好好地说出来,决不罪你。”小娥吃了一惊,不由地怀着鬼胎,战兢兢地答道:“婢子不曾和谁斗气。”宣宗笑道:“你不要隐瞒,还是老实说的为是。方才你不在宝月阁啼哭吗?朕已亲耳朵听得了,不必狡赖吧!”
小娥听说,一味地推诿。宣宗盘她不出,顿时变下脸来带怒喝道:“你若不肯实讲,朕便叫侍卫打死你。”
小娥吓得啼哭起来道:“婢子受了皇后的责打,不过自己怨恨自己,不曾敢说诽谤的话。”宣宗冷笑一声道:“你说什么做了皇后,假太子不假太子的,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小娥知道隔墙有耳,真个给他听得了,谅也瞒不到底,便索性直说道:“那可不干婢子的事,都是赵总管一个人干的。”于是孙贵妃当初怎样谋夺中宫,怎样和赵总管商议,孙贵妃怎样地设计,后来生下了女儿,怎样地她令王太监运出去,赵总管怎样地抱了男孩进宫,怎样地拿孩子放在木盘里,从御沟中浮进来的,又说自己去捞起那个孩子,乘夜抱进孙贵妃宫里,便是现在的太子。余下的事,都一概不知道了。
宣宗不听犹可,听了这一片话,不禁无名火起,直透顶门。
面上却装着笑容,仍携着小娥的手走出“绿水清芬”,经过宝月阁的西厢,宣宗四面望了望,见内监都躲在南轩下打盹,宣宗忽问小娥道:“你啼哭时劝你的是谁?”小娥道:“那也是孙娘娘宫中的侍女香儿。”宣宗说道:“她也知道这件事吗?”小娥答道:“香儿只帮着接一接木盘罢了。”宣宗点头微笑道:“你话不打谎吗?如其果然不差,将来必定重重地封赏你。”小娥忙跪下谢恩,宣宗一把拖住她的玉臂,仰望着天说道:“今天的月色,怎么昏黑得很?”小娥也昂着脖子瞧看着,不提防宣宗飞起一脚,正踢在小娥的小肚子上,但听得哎呀的一声,袅袅婷婷的一位姑娘儿,经得起这一靴脚的么,自然是香消玉殒了。那南轩里的太监,都被小娥的惨叫声惊觉,便和那值日的侍卫飞般地赶到宝月阁里,见皇上独立在西厢的空场上,慌得他们忙过来见驾,因要紧向前,不曾留心到地上,脚下给小娥的尸体一绊,为首的两个太监先跌倒下去,后面的一群好似放木排般地,人绊人也绊倒了。宣宗眼看着他们,心里忍不住地好笑。那一班太监和值日的侍卫深怕见责,七手八脚地爬起来请罪,也顾不得地上睡着的人。宣宗并不动怒,只微笑着指着小娥的尸首道:“那宫人想是急病,忽然地死了,你们赶紧把尸身移去了。”太监侍卫们听说,才敢回头去看,见直挺挺地躺着一个宫女,大家才想着刚才的跌交,还是给那宫女绊倒的。
当下由为首的太监指挥着,把小娥的死尸舁着,往千秋鉴中自去盛殓了。四个值日的侍卫也仍退回南轩。
这里宣宗闲立了一会,慢慢地踱回原路,转到清凉殿中,便令内侍传进司礼监赵忠来,宣宗也屏去了侍监,勃然大怒道:“朕倒信任了你,你却干得好事。”赵忠想回答时,宣宗又喝道:“孙贵妃的那事发觉了,你可知道吗?”赵忠听了,好像冷水浇头,到底是老奸巨滑,他心里虽寒,神色依旧很镇定地说道:“陛下所说的是什么事?奴才一点也不明白。”宣宗冷冷地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就会忘了吗?”说着去殿上抽下一口龙泉,亲自来砍赵忠,吓得赵忠面如土色,在阶下不住地叩头道:“这事是孙娘娘的主意,奴才不过代觅了一个孩子进宫,化去四十两银子,也是孙娘娘拿出来给与杨村农家的,现还有见证在那里。”
宣宗见赵忠实供,那换太子的事是千真万真了,不觉把牙恨得痒痒地道:“这都是你们几个阉奴瞒着朕做的事,还去图赖它什么。”于是唤过内监来,命锦衣卫把赵忠带去,并捕了王永,一并系在天牢里,再行发落。当宣宗责问赵忠时,早有内侍悄悄地去通知孙皇后。孙皇后听说赵忠被谴,不知为着什么事,心里自然有些惴惴不安,一面又私嘱那个内侍再去细细地探听了,立刻来报知。那里晓得内侍才走,宣宗已进宫来了。
这时孙皇后已迁居在西苑的宝凤楼中,楼凡大小五楹,建筑十分华丽。在胡皇后未废时,宣宗常常同着孙皇后来游西苑。孙后爱那宝凤楼精致,便和宣宗说了,即日就搬过来。
宣宗其时对于孙皇后正在宠爱的当儿,为了孙后住在宝凤楼的缘故,御驾也时时临幸。后来索性也驻跸西苑,每天就在西苑的宝华殿上临朝。待到退朝下来,便来和孙皇后并乘着銮车同游各处。孙皇后还把这个假太子拥抱在膝上和他调笑。那假太子大约有些儿福分的,所以倒也活泼得很能讨人欢喜。宣宗对着美后娇子,觉得心满意足,不免感想到太后身上里,究属性关母子,便把张太后也接到西苑,住在宁清官。只苦了那贤淑的胡皇后,冷清清地禁在深宫里参佛。偏偏天理昭彰,孙后换子夺嫡的事竟会泄漏出来。
当下宣宗踱进了宝凤楼,孙皇后领着宫侍香儿忙来接驾。
宣宗不露声色,把方才的事绝不提起。孙皇后见皇上颜色开霁,心先放了一半,便放出她平日狐媚的手段,竭力奉迎着宣宗;宣宗这番却不比往时了,处处留神察看,觉孙后的待人色笑,处处是假的,又见她那种妖冶的形状,和胡皇后的稳重自持,两下里相较起来,愈显得佻荡轻浮,正是同初宠孙后时,厌弃胡皇后一般景象了。那宫侍香儿进上宝玉膏来,宣宗吃着问:“太子怎样了?”孙后回说:“已和保姆睡去了。”宣宗点点头,笑着对孙皇后道:“朕今夜觉着高兴,和卿去太液池赏月去。”孙后笑道:“陛下记差了,今日是月晦,那里来的明月呢?”宣宗大笑道:“朕倒真个忘了,这样就在澄渊亭上吧!”孙后不敢违拗,即传谕出去,令在澄渊亭上设宴。
孙后一面重整铅华,领了香儿,陪着宣宗到澄渊亭上来。这个澄渊亭的地方,四围是水,只有一条石梁横跨着,下面的河流,由玉泉山引入,经过太液池环绕皇城,再转入沟渠,慢慢地流入海中。在亭上远远地望去,堤岸上一带,绿柳成荫,老槐盈盈,若在暑秀到亭上来游时,真是清风袅袅,胸襟为畅。
但一过了夏天就不足玩了。那时恰交秋老冬初,金风阵阵,玉露清寒,那澄亭上四面是水,比各处要差两三个月天气,宫里的宫人内监们早去躲在抱膝轩中了,谁到这种地方来吸西北风。以是一至冬天,澄渊亭周围半亩余的地方,竟鬼也没有一个,连守亭的小监知道皇上不会来游幸的了,偷懒往暖热的所在去了。
这天晚上,宣宗皇帝却拣这样清冷的地方去设宴,不是明明作梗吗?还有那些太监宫人,见皇上驾临,不好不去侍候着。
孙后同了宣宗到得澄渊亭前,孙后才上石梁,已连连打了两个寒噤。宣宗回顾笑道:“你敢是怕冷吗?快叫她们去取鹅氅来御夜寒。”香儿应声去了,这里宫监们燃起银灯,摆上酒馔,宣宗和孙后对坐了,一杯杯地豪饮起来。不一刻香儿把鹅氅取来了。但见华光灿烂,五色缤纷。原来这袭鹅氅是朝鲜皇后的遗物,朝鲜要结好明朝,便把这袭鹅氅作了进贡之物。讲到鹅氅的好处,无论大寒天,只要披在身上,任你走到冰窖雪谷中去,也不觉一点儿寒冷。氅的上下完全是火鹅绒毛所织成,又温软又轻盈,里面还衬着一层的火浣布,四襟镶着鲛纱,倘在月光下瞧时,光彩射开来,简直是睁不开眼睛呢。据使臣说,照这样的氅衣,全天下不过一件半。怎么有半件头呢?因织那衣服的人,中年忽地死了,一件已完了工,一件只织就得一半,她一生为人,唯织这两件氅衣,别人是续不下去的。朝鲜国王听知,出三万多银子,把那一件半氅衣买来,整件地赐给皇后,剩下的半件国王便把来改作小衣。到了严冬,朝中文武大臣,御了皮衣还嫌冷,国王却只穿件薄薄的夹衣,觉得常常汗流满头。朝鲜的气候本来和别处不同些,然而由此可知那鹅氅的宝贵了。这样说来鹅氅实是件无价之宝,织氅衣的后人不肖,三万多两银子便卖了。
至那朝鲜国王把这宝贝进贡明朝,也有一个缘故,因国王的皇后世称朝鲜第一美人,不幸夭亡,国王十分伤感,一见了皇后的遗物便要哭得死去活来。于是由朝臣设法,将皇后的遗物潜自移去,那件氅衣也是皇后的遗物,又是件宝贝。内中有个大臣提议道:“皇后的遗物,留着徒给国王伤心,不如把氅衣充中国的贡物,也可以藉此结好明朝。”众人听了都十分赞成,当即派了使臣,星夜进贡明朝。宣宗看了,也知道它是一件宝物。别的不必说它,只瞧那氅衣的光芒射人,就可断它不是件凡衣了。那时宣宗爱孙贵妃不过,便把这件氅衣赐与她。这天,宣宗和孙后在渊亭上开筵,怕孙后凉,便吩咐那香儿去取来。其时孙后三杯下肚,脸泛桃花,额上已香汗盈盈,也不觉着寒冷了。只把氅衣往旁边一摔,一面仍和宣宗饮酒谈笑。宣宗渐渐地有了醉意,酒入腹中心事上头,竟屏去了内监宫人,令那宫侍香儿去抱了那太子来。孙后忙阻拦道:“夜寒侵人,太子年稚,恐受不起这冷气,还是不去抱吧!”宣宗带醉笑道:“朕要抱他来,看看相貌和朕怎样?”孙后听了,顿觉刺着隐事,面色不禁有些改变。只得勉强说道:“那是陛下的龙种,自和陛下一般。”宣宗冷笑道:“那怕未必吧!”孙后见宣宗话说有异,方要拿言语话来支吾,忽见宣宗霍地立起身来道:“你说没有月色,那不是月光吗?”
说着走出澄渊亭外,孙后也跟了出来。宣宗乘她不备,提起来就是一脚,孙后一个翻身,扑通跌入河中去了。
可怜,似孙后那样的娇弱身体,跌在水里几个翻身已是一命呜呼了。待那香儿同了保姆来时,宣宗吩咐保姆仍把太子抱去,那香儿不见了孙后,正在诧异,宣宗猛然说道:“皇后在那里等着你,快去侍候。”香儿忙走出亭外。宣宗也照孙后的法子,将香儿一样地踢下河去。这时夜静更深,又是很冷静的地方,孙后和香儿生生地淹死在河中,竟一个人不曾知道。宣宗见心事已了,叫内侍上亭,收拾了杯盘之类,自己便带醉去临幸宫嫔去了。
第二天上,宫中不见了孙后和宫侍香儿、小娥,内务总管姚正忙令宫中内侍们向宫内四外查看,不一会千秋鉴的太监来报,宫侍小娥倒毙在宝月阁,验得身受致命重伤,现已收殓。
又有西苑的内监来报道:“孙皇后和宫侍香儿,在澄渊亭前湖中浮着。”姚正听说,不觉大惊道:“宫中出了大乱子了!”
于是七跌八撞地来奏知宣宗。宣宗故意惊道:“哪有这等事!”当下命驾幸澄渊亭,亲自去察勘了一遍,传谕用贵妃礼殓了孙后,赐葬金山。宫侍香儿,送往千秋鉴收殓。一面吩咐姚正留心察访凶手。这样的一场大事,只轻轻地掩饰了过去。那姚正等见皇上淡淡的,对于孙后投河的事不加根究,大家自然也懈怠下来。后来孙后的这件事始终成了疑案,这事暂且不提。
再说宣宗杀了孙后又恨那总管赵忠、内监王永,助着孙后作奸,便暗饬锦衣卫赍了鸩酒到天牢中,把赵忠和王永毒死在狱中。是年的十一月里,是张太后五十万寿。宣宗下谕,到万寿的那天,群臣须一例锦衣入朝,并叩贺皇太后万寿。群臣得了谕旨,自然格外地踊跃,文的由太师杨溥为首,武的是英国公张辅为首,各掏私囊去制些奇珍异玩,准备万寿的那天进呈皇太后赏玩。
那时宣宗正在盛世,各国及海外附属的岛国也纷纷筹备进贡的物件。在张皇太后万寿的三天之前,京中著名使馆巨驿,都被一班使臣占得满坑满谷。各国的贡车和各省文武官员贡献寿仪的车儿络绎道上,绵亘二百余里。到了张太后万寿的正日,宣宗皇帝戴冕冠,衣衮龙袍,白圭朱舄,亲赴太庙致祭列祖列宗。祭祀既毕,銮驾仪卫直进东华门。一面命排起张太后的仪仗,龙旌、凤帜、白旄、赤节、红杖、青炉、金斧、银钺、立瓜、卧瓜、雉扇、曲盖、黄伞、赤伞、方伞、紫盖、骨朵、响节、团扇、锦幡、仪刀、金吾仗、金节、小雉扇、大雉扇、日月旌、六龙旗、北斗七星旗、五行旗、寿龙白虎旗、朱雀玄武旗、八卦真武旗,御前卫士、锦前卫士、锦衣卫、校卫、侍卫、御林军、禁军,白纛、大钺、银旄、女侍宫娥、绣衣卫、金踏脚、金盂、金壶、金交椅、金水罐、金炉、金脂盒、金香盒、拂子、方扇、黄麾、戟、纱灯、弓弩、班剑、掌扇、方扇、天旌、地麾、锦幡、香柄、黄龙扇一对对地在前过去,后面是皇太后的凤舆,张太后戴着双凤翔龙冠、金绣龙凤锦披,穿着大袖龙凤真红绣袍、金龙霞帔,髻上龙凤饰,金玉珠宝钏镯,翡翠大珮,红罗长裙,望上去真是威仪堂皇。张太后端坐在辇中,脸上微微带着笑容。又把辇上的珠帘高卷,自乾清门起驾,往东西华门游行了一周,由宣宗皇帝亲自迎接太后的凤舆,直上万岁山受文武百官的朝贺。宣宗又替太后称觞上寿,百官齐呼:“万岁!”“皇太后万寿无疆!”这时国外岛国的使臣以及各省进献仪的官吏,纷纷呈献贡物,什么真珠宝玩,玉石金银,器具杂物,食品酒醴,种种奇花异样,争胜斗丽,说不尽的五光十色,叫人眼也看花了。
宣宗便奉着太后,登皇殿亲检寿仪。又传谕文武大臣,在华盖殿赐宴,又命杨溥等接待外邦使臣在交泰殿赐宴。各省来京贡仪和祝寿的官吏,着在宁安殿、仁寿殿、怀仁殿、育德殿等四处赐宴。张太后在皇极殿上,目睹着许多奇珍异宝,只是嘻开着嘴,笑得合不拢来。不知这些寿仪怎样安插,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