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国运当兴岂没因,邪虽胜正古来云。
公私两得君臣福,从此江山巩固新。
当时高君佩见张十灵如此说来,乃是一片无根据荒唐之语,岂得准信,非仇非敌何能下手,只不肯抽刀杀他。有十灵又催促一番,君佩只不忍闻,想一刻旋起位要告别,十灵急留,改口曰:“深悉小将军如此仁慈,不忍亲手杀山人,今无以为报,现有兵书相赠但求将军酬坐一刻,待吾取出相送。”
君佩信以为真,复见他转入内,君佩仍与李方闲叙多时,久不见十灵出,佩即问:“惟尊师何故许久不出?”李方潸然1泪下告曰:“讣此军师已飞化去,因将军仁心未泯,奉令不行,有误其登天时刻,故假说取书入内,必然自殪2,以便将军割取首级。”君佩听了一惊,即速催李方引入观看,果见十灵尸解去。有李方枕尸哭泣哀尽,一刻起来,请君佩速割首级。当时君佩亦从旁堕泪,悯他无辜受死,又默念他有此先知先见,所说必属无讹,况死不能复生,又何惜一头,只得忍心割来,刀甫下,即已身前与处并无点血,君佩诧异藏过,又赠些白金埋葬,李方叩谢,君佩又言成功时定请圣上追封尊师以酬他恩德助成破阵之功。李方感谢不已。君佩上马位别,两相洒泪,又命家丁一众同回不表。
再说杨延平奉了真人之令,要取杜女血。此日一离开,少不免要到花之寨,但地非曾游,路上逢人辄问,果然到了一所荒庄,适见农民布种,延平便在马上借问此是否花之寨?农民见问,将杨公子定目一观,即请他住马,一程飞奔而去,报知庄主。这寨中庄主非他人,乃是花解语,一美丽女英雄。
当时间报大喜,披挂上马前来,见询问之客果然一翩翩少年公子,银枪白马,白盔白甲白袍白旗,混身雪片一般,真有潘安宋玉之美,令佳人一见暗暗羡之。当时杨公子正等待庄主出来询问,意是男子汉,或老或少不等,岂知来了一位女将军,容光佼佼,真有沉鱼落雁之容,三寸金连,一双媚目,淡淡远山。公子想来,自己阅人不少,不见过此女容貌超群,好生可爱。只见女将双刀一摆,便问:“贵客到庄有甚缘由?姓甚名谁?”有杨延平先说出姓名,且说曰:“贵地既是花之寨,不知有无杜女其人否?”花女见问,已知延平来意,随意答曰:“此女诚有,但公子先与奴家比拼武艺一番,倘果系手段高强,始将此女献出,不然徒劳下问。”延平一想,此女要比较武艺,何难败之。一金钢铁汉尚不足惧,可笑不知利害丫头。当即承允。须臾,男女各人放马,刀枪相迎,叮当响拼,约战个辰刻,不分高下。花女暗暗赞羡好枪法。又战数合,拍马诈败而奔,延平拍马一催追杀,刚得赶上,忽一低下,连人带马跌在坑中而去。谁知此坑乃花小姐预先设立的,上用青草浮坑掩过,特地诈败,诱杨公子至此令其中什。延平一跌下,方欲翻身拨马,四下绳索一动即紧束了手足,牢牢系定,命庄丁几人挽上,又将马匹索上牵在大树旁系住,将延平推至一高堂大厦中。延平见座上有一妇人,年纪五旬上下,端肃庄严,面溜圆,双目澄清,厚重貌容,闻花女禀上:“有宋将一人,名杨延平,被女儿用计诱敌获下,待母亲与话。”语毕对公子媚目一瞧微笑
1潸(shān
,音山)然——流泪的样子。
2自殪(y ì,音益)——自杀。
进内。延平不知此女有何因由擒他,又不恶相待,想侧不透其中缘故。入内一刻,即卸下披甲,艳素雅装复出,更觉一种国色天香之美。但闻半老妇人曰:“美英雄被获来,畏死乎?”延平怒口:“汝这丫头战不过本公子,用此陷坑计本领,有何希罕,但大丈夫视,死如归,有何可畏。倘吾父山后杨令公,谁不知大名远振。若吾父及宋主闻知,尔一庄大小寸草不留,还要诛灭九族。”妇笑曰:“老身恃戏言耳,实欲仰攀屈将军为半子,以终残年倚靠,敢云相害。”延平一想,不料他来求婚。即曰:“婚姻两字,事关人伦之大者,主张自在严慈,小子何敢遵诺自专?”妇人曰:“言及此,足见杨公子年少老成,英雄行止,真令老身敬服,东床首选,舍公子那人可属。但老贱寡居,单生一女,曾在素珠圣母学法多年,颇得宗传手段,归家时又蒙圣母嘱咐下,言小女日后与后山老令公长子有宿世良缘,归身于彼,后享万钟贵爵,玉带横腰,万不可错为嘱,是至今闻驾到,姓字皆符,故小女敢于得罪。然老贱以强颜说合,贵贱悬珠,原不敢攀,但圣母嘱来,小女原与公子前缘有定,故老身敢于以母权作冰人为请耳。至于公子欲取杜女血,圣母预知,与小女说过,若非女儿相助,此事断不能取成也,愿公子参详自择。”
延平自语,原不识杜女是何等人,不知如何取法,况真人说明,花解语便是,岂不是求浼此女方能取得。又闻真人微笑言好事已成,公私两就,定然是婚姻之事。既然与花女前缘有定,况属又是圣母法门高弟,貌赛西施之美,且允其所请,取了杜女血回去奏闻圣上,谅亦无妨。主意已定,即说曰:“许结婚姻不难,必须待小将取了杜女血回城奏知朝廷,禀明父亲方敢完婚。”
老妇闻公子两得相宜权说,十分喜悦,即亲手上前松下索子,延平抖衣见礼,花小姐见此,反面红两颊,进入内厢。是夜治酒留款,延平见天色已晚,回关将有八十余里,且权过一宵,只得承他款酒。当晚延平在客位一席,命丫环酌酒,母女主位一桌远远相陪酒。谈叙中,延平说起破阵军令催速,今奉命取杜女血,小子究竟不明是人是物,真人只管遣差,数番动问,他又不明言,只说在宝寨中,小姐方知可办,花母冷笑曰:“此因由小女受师嘱托,方知其故,女儿可历情说知郎君。”小姐含笑曰:“公子怎得知此来由,圣母说明此女非凡,原是清风山妖洞中狐女所现,今元狐精已在南唐阵中,为佐妖阵,今狐女子前数年,或变化下山,混入流娼,媚人精血,若能迷得媚此大贵人百个,便尔成功为狐之上者,方今且采补将完,便有几分道气,但杀人过多,正于天怒其罪盈满贯,今已难逃杀身之祸,奴得承他罪恶而擒杀之。但此妖狐须藉人之手方易于收除,奴虽有灵符镇住,不能逃走,但以阴压阴,他心不怯怖,犹恐开刀时他略成些道行,恐妨借铁遁走脱,难以迹寻之,须藉公子开刀,方不能临形走脱,计须如此如此,可收除此妖了。”小姐说明此故,公子心中大喜,细想若非入赘此美佳人,怎能取得此妖狐,既不能缴令,又难以取用破阵,实乃天子洪福,国运当兴,至有此凑巧成功。
延平见大功将成,可缴令,是晚更觉开怀畅饮。有孟氏岳着令丫环频酌劝贤婿,不以粗馔为嫌,多食数盅。公子曰:“蒙岳娘不弃,结成姻缔,半子非外人也。今叨盛馔相款,更感情深,岂可见外之言是责。”当夜实乃母子情深,孟氏又暗中喜得佳婿,生来堂堂一表,真是女儿有此福厚,又为己身日后有靠,真乃:三生石上前盟在,吴越终虽是一家。
是夜延平开怀乐饮,用过晚膳,宿于寨中。不知明日除取杜女血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