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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韩府中湘子过继 赛金桥幸遇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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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韩府中湘子过继 赛金桥幸遇神仙

诗曰:仙为凡子已非仙,凡遇仙师也不凡。

神仙本是凡人做,要洗凡根见性天。

话说老君驾前仙鹤,今投在韩家为子,天河岸上仙芦,今投在林家为女,此时仙变成凡。后来凡人定要成仙的,按下林英不提。且说湘子长至三岁不言语,忽一日开言,韩休欢喜,戏问道:“孩儿所爱何物?”湘子道:“爱的山水图,喜的芝兰室,更欲附龙飞,上天看红日。”韩休说道:“这样心灵口敏,我韩家有述爵之人矣。”

我自从生下湘子,閤家人个个欢欣。

想光阴如同射箭,不觉的就是三春。

只说是韩休喜幸,谁知他大病缠身。

你看他病越沉重,怕不久命要归阴。

把家人忙忙呼唤,你去请我弟大人。

那家人不敢迟慢,急到了文公衙门。

说我家老爷有请,请大人去把话云。

那文公听得兄命,忙走进卧房之门。

见了兄开言便问,你为何病体沉沉。

为弟的全然不晓,多有慢胞兄大人。

今唤弟有何言论,望兄长说与弟听。

那韩休见问回答,叫贤弟你听言因。

为兄的请你无别,来同坐细叙寒温。

想父母生我两个,未报答养育深恩。

不幸得双亲早逝,有你我两个后人。

立志气希图上进,望子孙永受皇恩。

蒙上苍欢喜保佑,生下了一个后人。

我韩家生有湘子,貌堂堂甚是超群。

可爱的眉清目秀,到日后定做大臣。

我不幸身染疾病,少在阳多半在阴。

诸般事我难承任,湘子儿望弟看成。

虽然是为兄生养,皆祖宗一脉传成。

抱在你膝下抚养,身长大岂忘恩情。

为兄的倘若亡故,死在那九泉甘心。

这句话刚才说了,不由的惨切昏沉。

那韩愈见兄悲痛,咽喉哽也痛伤情。

请宽心但愿兄好,那侄儿我自看成。

吕夫人听得此话,抱姣儿雨泪淋淋。

哽咽喉开言说道,叫弟婶请听言因。

你和我虽是妯娌,真过是姐妹同情。

为嫂的命运不幸,似凤凰半路失群。

皆因我夫妇行善,祖宗佑才有后成。

实指望同心抚养,那晓的今要离分。

你大伯倘归阴府,我湘子孤儿之身。

今托与叔婶抚养,到后来与你扫坟。

衣裳破浆洗裢补,饥寒病望婶心疼。

湘子儿小不知事,婶莫要与他认真。

说罢了将儿抱起,好一似乱箭穿心。

咽喉哽强说一句,含眼泪勉强开声。

儿休怪我无本事,也是儿命中生成。

到日后成人长大,切莫忘叔婶恩情。

杜夫人开言说道,劝嫂嫂你放宽心。

今将儿抱寄与我,为妹的自当看成。

教读书婚配应允,饥寒苦我自心疼。

衣龌龊我帮浆洗,破滥时我自缝成。

杜夫人说完此话,接湘子忙把手伸。

两伤心正然掉泪,韩老爷一命归阴。

想世人皆是一样,夫妻离莫不伤情。

话说韩进土,早知命尽归阴,故将湘子过继在胞弟韩愈膝下抚养,言谈之间,不由的痛心切骨,痰堵咽喉,气绝而亡。韩愈即命人备办衣衾棺椁,殡殓安葬,修砌坟墓不提。韩愈自从兄长身亡之后,有湘子侄儿过继在膝下抚养,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是四载。湘子已长成七岁,生得面如粉团,言行举止,出众超群,今日清闲无事,叫他出来,问他几句言词,看他志气如何!

韩大人即便呼唤,叫李万并同张千。

去书房把相公请,叫他来我有话言

家人听不敢迟慢,尊相公口叫连连。

说老爷堂前有请,相公去他有话言。

韩湘子听闻叔唤,急速的迈步向前。

到堂前当面见礼,拜礼毕跕在旁边。

尊叔父唤儿何干,韩愈说儿听的端。

想人生七十稀罕,误青春可惜难延。

你看这光阴似箭,催人老难转少年。

年轻人切莫学懒,入学堂去把书观。

你可知搢笏执简,臣待漏五更星寒。

男儿志平生不负,身可作朝中大官。

我说些古人你听,今比古广记心间。

十二岁甘罗承相,姜太公渭水钓竿。

窦燕山五子名显,断机杼孟子大贤。

有班超封侯受印,买臣苦中了状元。

他个个身登皇榜,做朝中一品大官。

这都是书中荣显,皇天佑有志奇男。

鸟纱帽头上顶戴,紫罗袍身上常穿。

八人轿玻璃照定,他骑着俊马金鞍。

扶持的前呼后拥,旗罗伞大闹喧天。

他十年寒窗辛苦,一时间光耀门庭。

韩湘子将言听罢,尊叔父请听儿言:

叔父恩深如山海,教这些儿记心间。

这古人儿皆记下,他们是有志儿男。

书本有黄金之贵,愿学堂去把书观。

从明师学习孔孟,讲究些典五坟三。

惟愿得儿登皇榜,一举成天下名传。

那韩愈听罢欢喜,快吩咐李万张千。

去请个名师回转,教相公诵读书篇。

那张千跟随李万,往城中就一溜烟。

寻东街到西街转,寻南街到北街前。

大小的街巷走遍,并不知名师哪边。

他二人心中埋怨,这桩事真果奇然。

这先生无名无姓,叫我们哪里寻专。

我二人不如同转,禀老爷另自行权。

话说韩愈要请先生,教训侄儿读书,即差张千李万,往城中访请明师,姓名又不说一个送他去,叫他往哪里去寻访,也是天使其然,其中必定有个缘故,张千李万只得回府中去。启禀老爷在上,小的二人,奉了老爷的命,去到长街访请明师,大街小巷,东西南北都寻过来,并无一个高明先生。小人们只听得一个教师,甚是出名,其余一切的相府王府中,俱是有名的先生。小人等不知道哪个才是明师,故此回来禀上老爷,另行定夺。

韩愈听罢一夕话,心中犹如似滚瓜。

且待明日朝王罢,慢慢商量事不差。

不说韩府家中话,且听天宫来分发。

钟吕二仙领了旨,拨开云头往下查。

韩愈要把先生请,心中不住来打划。

说他本是捲帘将,为偷仙酒贬凡家。

他侄侍坐老君下,白鹤童儿本是他。

只因思凡将他贬,传支接代在韩家。

我们前去将他度,看他心性花不花。

二仙这样来打算,奈何官高难进发。

口中不住来理论,忽然有计莫咨嗟。

等他朝王见过驾,赛金桥上去会他。

看来此事天机大,二位神仙主意佳。

话说次日早朝,韩愈朝罢君王退班,出了午门外,前呼后拥,好不热闹。听赞:

威风凛凛拜明君,朝罢出午门。文武相连里,果然人上人。排对往前走,喝道似雷鸣。好一似蓬莱仙岛洞府人。

话说韩愈来到赛金桥上,只见两个道人挡住马头,张千李万急忙回禀。老爷吩咐:与我拿下。二人上前,一把抓住道人说:“你如何挡住我家老爷的马头?特来拿你!”道人说:“你去对你家老爷讲,我们出家人,要奉请,拿不得!就是王爷也拿不得的!”二人又将言回禀:“他说出家人要奉请,拿他不得!”老爷道:“既然如此,待我看来!”即上前叫一声:“道人!你是何方游道?因何至此?”钟离说:“大人在上,贫道是汉朝人氏,姓钟离名权,那位道友是唐朝人氏,姓吕名喦,同住阆苑山,天下遍游。”老爷说:“我且问你,因何挡了马头?”钟离道:不消说,大人听贫道讲来:

你问贫道来哪边,贫道攻书五百年。

五车书史皆通晓,三略六韬般般全。

降龙伏虎我都会,颠倒乾坤咱不难。

闲来无事观花绽,师父赐俺一花篮。

内有八节长春景,四时不谢花更鲜。

上装天地共日月,下装九洲万国全。

还有多少玄妙处,好似一个散神仙。

洞宾道:大人升坐听贫道讲来:

贫道攻书三五天,无有经书不晓全。

文通孔孟知礼义,武达孙吴识兵权。

师父见我聪明好,赐个葫芦佩身边。

那日无事走进去,过了四十单九年。

方才跑出葫芦外,白发变黑转少年。

因此每日来游玩,做个长生不老仙。

噫!这两个道人,讲的一番疯话,又是一番佛语。说的一番训词,又是一番玄妙。我想钟离权,系汉朝一个将军。吕喦,系大唐名儒。请家中教训侄儿偃武修文,有何不可!便请二位道长到本衙吃斋何如?二仙满口应允,来到府中,分宾主坐下。茶罢礼毕,洞宾尊一声:“大人在上!膝下有几位令公子?”韩愈道:“只有一个小儿!”洞宾说:“如此请来相见。”老爷吩咐左右,叫你大相公出来,与二位道长见礼。

湘子后厅朦胧睡,梦见二位大罗仙。

鱼鼓简板拿在手,唱的先天与后天。

道的尽是无量佛,还说有缘遇有缘。

醒来横身都是汗,又听叔父把我传。

来到堂前用目看,二位道长貌不凡。

时才梦中得看见,然何又在这堂前。

想来此事真奇怪,令人难解这机关。

走上前来拿礼见,叔父叫儿有何言。

文公开言把话叹,湘子孩儿听的端。

叫儿出来无别件,有桩事情对儿言。

为叔今早朝王转,赛金桥上幸有缘。

二位明师来对面,问他来由阆苑山。

文通孔孟诗词好,武达孙吴兵法全。

我儿上前拿礼见,须要谦和莫乱言。

湘子闻言笑满面,暗想正凑我机缘。

上前便把礼来见,尊声道长请听言。

不知尊驾来到此,有失远迎望恕宽。

不嫌敝衙粗茶饭,请在衙中住几年。

二位细把湘子看,眉清目秀非等闲。

龙腰虎背令人羡,果是仙鹤降凡间。

洞宾当时开言道:大人在上听我言。

这样公子世稀罕,为卿为相想不难。

好比当年曹子建,后来文武定双全。

不嫌贫道才学浅,愿教令郎读书篇。

不过三年并五载,准许公子做高官。

文公听言心欢喜,哈哈大笑两三番。

忙叫家人摆酒宴,三人饮酒在堂前。

席前尽把古今叹,今宵且过待明天。

话说韩愈次早起来,吩咐张千李万,快去卧虎山上,打扫书房,送相公山中攻书。家人领命,来到山中。将书房收拾齐备,湘子与二位道长来到山中,抬头观看,但见得:

这座山真如卧虎,那山房有些妙玄。

东南上白云飘缈,西北下瑞霭冲天。

左边有松柏古干,右边有翠竹绕栏。

进山房层层直上,端然看正合机关。

那朝山原属正北,这坐处恰在正南。

论后天是为离坎,论先天又是坤乾。

这正是蓬莱仙境,今日里天凑奇缘。

呼吸间活灵活现,最清静正好希贤。

话说师徒来到卧虎山前,湘子禀上二位师父,今将何书指教于我?师父道:“我且问你,还是学功名吗?要学长生。”湘子问道:“功名长生四字怎样讲法?望师父一一指明,弟子方才知道。”师父道:“我讲来你静听:

讲功名,讲长生,讲来有段好道情。

功名不是长生路,长生之中有功名。

分层次,有根生,要人会认假与真。

无极初生为太极,一动一静互其根。

下重浊,上轻清,天尊地卑定乾坤。

在天成象地成形,变化无穷理幽深。

阴阳理,有五行,化生万物化生人。

这点真性由天命,各得所赋生又生。

号五常,健顺称,圆明清白最虚灵。

生阳生阴长动静,天地之数尽生成。

三才者,天地人,万物皆备在一身。

一人自有一个性,性本相近习远分。

越分远,越不明,分去分来变七情。

七情搅扰三心纵,心纵便伤神气精。

三家散,识神亲,酒色财气贪功名。

圣贤经典都读尽,劳神费力苦五更。

为功名,磨死人,诗赋文章细研精。

十载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闻。

居礼部,做大臣,如你叔父一般形。

官位大时权柄大,伴君如羊伴虎情。

虽荣耀,极淘神,一人之下万人尊。

有日冒犯君王怒,盖世功劳化灰尘。

有箕子,比干臣,一个囚奴一剐心。

韩信功高剑下死,曹操阿鼻苦呻吟。

读书人,理要明,得了功名莫糊行。

功名富贵能迷性,醉生梦死转回轮。

走六道,变四生,长生长死死长生。

要想断了生死路,拜访明师早修行。

玄关窍,不二门,三教圣人此中成。

出玄入牝勤修炼,炼精化气气化神。

还了虚,还无生,一动一静转法轮。

天地位育中和景,阴生阳生不住停。

补天地,功不轻,有关世道永传名,

长生之中功名大,功名长生不计春。

话说湘子听完,双膝跪下说道:“弟子愿学长生。”钟吕劝道:

诗书原本有黄金,劝你还须学功名。

试看满朝朱子贵,个个都是读书人。

湘子又说道:

黄金难买少年春,少年正好学长生。

此时少年不修炼,年老后悔悔不赢。

方才静听道情,眼看二位师尊。

一位脸红肚大,一位儒雅斯文。

弟子因人揣理,人真还是道真。

功名我实不学,长生决意奉行。

先从何处下手,伏望师尊指明。

钟离闻是说已,叫声弟子细听。

此是三教心法,朝闻夕死成真。

此是天地玄宗,三界内外独尊。

八万劫数已满,方才一泄东林。

要备上品供养,献上历代师尊。

献上三天佛圣,献上瑶池玉京。

三官紫府挂号,十殿地府抽丁。

要发雷霆誓愿,方指一贯玄门。

无愿不传佛印,妄泄招罪不轻。

一切铺排布置,你去办理调停。

顷刻备办齐整,请师哀告投呈。

钟离跪祝先师,檀香五次炉焚。

传受三皈五戒,指点率性功程。

才把天机泄了,叫声弟子遵行。

不可犯皈犯戒,得道定有考惩。

若你叔父魔你,总要拿定把凭。

逆考须要顺受,顺考莫起贪嗔。

道高龙降虎伏,德大鬼敬神钦。

果能体贴此话,许你莲台高登。

话说湘子得闻大道玄微,句句谨记心间,不甚欢喜之至,忽闻张千李万报道:“大夫人昨夜归天了,来请相公回去!”湘子听得此言,才说我命真个孤苦,三岁丧父,七岁丧母,遂一交倒在地上,半日方才甦醒转来,哭曰:

听此言恸伤悲咽喉哽了,换口气才说出珠泪滔滔。

想起父想起母心如刀搅,哀哀父哀哀母生我劬劳。

只说是生下儿长大防老,谁料得娘的寿定在今朝。

细想来我的娘恩如海岛,身怀儿好一似重担承挑。

幸喜得十月周祥光普照,儿奔生娘奔死两下开消。

三年中乳哺我费心不少,或提携或保抱日夜心焦。

怕儿饥怕儿寒时时理料,望只望儿长大才报恩膏。

谁知道三岁时父亲死了,到今日才七岁母奔阴曹。

娘去了叫孩儿何处哀告,有饥寒有病患怎样开交。

虽然是托叔婶将儿抚抱,哪里有养儿母心是一条。

从今后我湘子想把娘找,除非是半夜里梦魂一遭。

我的娘阴司路漫漫行倒,等你儿同一路哀告阴曹。

可怜我今七岁无有所靠,好比那孤雁儿拆落树梢。

苦命儿诉不尽双亲苦恼,痛心儿到何日放下眉梢。

从今后弃荣华一心学道,倘若是得上进才把亲超。

超九玄拔七祖尽忠报孝,证天宫享天爵万古名标。

这一回韩湘子把母殡葬,下回书三大人议婚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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