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寇本良炸弹递于岳公,岳公接过一看,这两个炸子,用一条药线连在一处,每个有酒杯大,外面用黄铜叶包着,里边藏着钢子与炸药,那条药线,通在里边。岳公看完,对着本良说道:“兄长你做这个炸弹,怎么与我在美国看见那个不一样呢?”本良说:“怎么不一样?”岳公说:“那个无有这条药线。”本良说:“这是新出的样子,贤弟你不知道,我对你说上一说。”本良开言溃骸跋偷苣闶翘?禾崞鹫庹u??翟?br》令人惊。那一年日俄开仗首山抢,日本人屡次不能占上锋。到后来做出这种炸药弹,挑了那三千多个敢死兵。将炸弹每人胸前揣一个,将药线含在口中不放松。空着手首山以上降俄国,俄国人以为他们无改更。将他们个个领至大营内,一个个口中药线咬咯蹦。只听那炸子咔叉一齐响,伤了那俄国兵丁好几营。那三千余人也都丧了命,他国家由此可也把功成。这炸弹就是仿照日本样,想要用就得豁出活性命。药线也得含在口,炸子也得揣在胸。对着贼人用牙咬,自能犯火响咕咚。打准了的人必得死,打不准自己先丧命残生。贤弟你千万想一想,别拿着性命当非轻。”岳公他听罢本良一片话,你看他开言有语话从容:“兄长啊咱们国耻实难忍,要不刺伊藤心不平。豁出我这把生灵骨,探探那黄河几澄清。要是能将伊藤活刺死,也算是韩国人民福气生。纵就是事情不成我命死,我情愿一死方休照汗青。”本良说:“贤弟既然意已定,我还有几句言语向你明。做事情纵若时时加仔细,一漏泄机关就了不成。那时节事情不成还招祸,反倒使家中老幼不安宁。贤弟呀,这个事情非小可,别拿着这话当作耳傍风。”岳公说:“是,我记下了。”本良说:“你要记住就算行。”说话之间天色晚,岳公他拿着炸弹转家中。押下此事且不表,再说那统监名伊藤。话说伊藤自从将高丽审判权夺在手中,以后他就雇了些个高丽人,在外边打听韩国人民的形势。这一日有一个探子,从平壤回来说是:“平壤百姓气势很凶,那农夫妇女全都立会,与你国人作对,还有报纸鼓吹,现时有人立了宣讲所,天天在那劝化呢。”伊藤一听这个消息,暗自想道:“平壤民气如此凶猛,又有用报纸鼓吹的,有用宣讲所讲自治的,像这样他们那民智那有个不开化?他们那民智若都像平壤百姓那样,高丽国不是得不到了手了吗?我不如望平壤走一趟,一来探探那边的民气都是如何,二来将他那鼓动人民的那个人,与他消灭了。他们的民气若不凶,可就不怕啦。”主意一定,先与他国驻平壤的领事打一封电去,让他在那边安排公馆接待。这封电一发到他那领事那处,他那领事名唤振东三郎。当日接了这封电信,就在他领事衙门里安排下公馆,预备着好接伊藤。这个风声一传,就传到岳公的耳边,岳公一听,伊藤要上平壤来,暗自忖道:“我正愁刺他无隙可乘。今日他要望此处来,我何不在这南门外伺候他,等他以(一)过之间,我就将他刺死,岂不是解了我心头之恨吗?”于是又将这个事情告诉于寇本良得知。本良说:“这道(倒)很有(好)机会,你千万要小心。”岳公说:“那是自然。”这个时候侯元首也知道了,心中很不愿意,只怕事情不成,反惹下祸。那岳公的意思很坚,他也无可如何,只得听只他办去吧。由是岳公天天在南门外等着,这且不表。单说伊藤发电后,探了两天,就拾道(掇)拾道(掇),带着一千护卫军,坐上快车,可就扑奔平壤走下来了。这伊藤坐上快车出汉城,你看他前呼后拥好威风。出城来带领一千护卫队,分出了马队步队两路兵。头前里跑开三百快马队,后有那五百步队护军行。马队头兵丁拿着九音号,吹起来的答答甚可听。快车子四面玻璃照人眼,跑起来披答扒答马蹄声。步队兵左右前后把车护,好一似北辰高挂众星共。出汉城威威烈烈往前走,人与马饥餐渴饮不稍停论。走也得半个月,说书何用那些工?简断捷说来的快,这一日到了平壤地界中。振东三郎接出二十里,一齐的勾奔南门要进城。岳公他早在门里把他候,让过去马队上前就行凶。在嘴里药线用牙只一咬,那炸弹克叉一声了不成。三炸弹一齐暴裂望外打,先炸死行刺人儿名岳公。该着那伊藤博文命不尽,那弹子未曾伤着他身形。打死了护卫兵丁人九个,又炸死赶快车人儿一名。大伙儿一齐说是:“有刺客!”护卫队将车围个不透风。巡警慌忙望前跑,看见岳公死尸灵。将死尸抬到领事馆,伊藤也进了公馆中。振东三郎过来把惊道,又只见伊藤那边开了声。话说岳公见伊藤车子过来,他急忙将药线咬开,只诚(曾)想将伊藤炸死,那知道他那护卫军多,未曾伤着伊藤,他自己让炸子先崩死,真是可惜。后来伊藤到了公馆,命人验岳公的尸,看看他是用何物行刺。验尸之人,验了一会,回来言道:“那人是炸弹行刺,看他口中含有药线,并且他还是崩死的。”伊藤一听这话,暗自想道:“这人是姓甚名谁?并且他这炸弹,韩国人也不能会制,其中必有原故。再说此人,要想行刺,不能他一个人。我想要将此城中之鼓动百姓,与这个行刺的党徒可得,用个甚么法能知道?”寻思一会,忽然计上眉峰,说:“我何不雇此处的人,让他与我访听。要是有人打听着实据,我给他五百元钱,他国人见财就能替我办事。”主意已定,遂将这事告诉于振东三郎。振东三郎就雇了些高丽人,在外打听。这日来了一个二十岁的人见振东三郎振。东三郎领着见伊藤。伊藤命通事问他,说:“你姓甚名谁?将那刺客的原因,并他的党羽,一一的说来。”那人对着通事可就讲起来了。那个人站在那边开了声,尊了声:“通事老爷听分明:我小子姓关名字叫关富,有一个外号叫作一包脓。家住在南门以外东胡同,行刺那些事儿我知的清。他的家与我离不远,他的名字叫岳公。他师傅姓侯名元首,在云府教书诲童蒙。岳公的同学也有十几个,前几年一齐游学赴美京。侯元首他在家中开报馆,专讲究劝化百姓救生灵。今年里岳公游学回家转,还有那寇氏本良人几名。寇本良在这城中立宣讲,着(整)天里讲究自治瞎咕哝。岳公他一心要把统监刺,寇本良与他做了炸弹物一宗。这事情我寡知道人三个,就是那元首、本良与岳公。我怎么能知他们是同党,这里头有个原因在其中。侯元首有个使人叫李九,我二人本是八拜好宾朋。这事情全是李九对我讲,所以我才知内里那情形。这本是三三见九实情话,并无一句虚言来假告诵。五百元钱快快给我,我好与李九分赃饮刘伶。”那通事听罢关富一些话,他这才对这伊藤把话明。话说那通事听罢关富一片言语,遂对伊藤一说。伊藤又让通事问那关富,说:“那侯元首、寇本良现在那里?”通事又问关富,关富说:“在云在霄府前门房报馆望住着。”通事又对伊藤以(一)学,伊藤遂与关富五百元钱,遂派了十几名巡警,让关富领着,去上云府拿寇本良、侯元首二人。以外又多给关富十元钱,作为酬劳,关富得了钱,遂领着巡警上云府拿人,这且不表。再说这领事衙门,有一个茶童,名唤林中秀,本是韩国人,原先在侯弼报馆内当过茶童,皆因家贫,元首常周济他,后来因为别的原故,不在那处,就上日本领事衙门,与那振东三郎当茶童。当日听关富说元首与岳公是一党,他就知道伊藤一听这话,必不能干休,他偷着跑到元首报馆。这时候元首正与本良在那闲论伊藤这次来不知因为啥事,又见林中秀歇歇喘喘跑进来说:“你二人快逃命吧。”元首说:“因为甚么?”林中秀说:“伊藤自从岳公刺他以后,他就常常打听岳公的党羽。今天有一个关富,贪了五百元钱,说你二人与岳公一党,并把那做炸弹之事全都说了。我想日本人不久就要派人来拿你二人来了。要不速逃,恐怕性命难保。”本良说:“事到其逼,就得躲躲为妙。”元首说:“可也是。”遂急忙备上一匹马,也靡顾拾道(掇)煞(啥),元首骑马,本良步行,师徒逃难而去。那林中秀也不回领事衙门,自己去了。单说关富领着巡警,到了街口,撞着李九从那边来。关富说:“他二人在家没有?”李九说:“我早晨出来的,方才我迎着他二人,慌慌张张,望东北去了,你们快赶去吧,才走不远。”关富一听,可就领着巡警,扑奔东北赶下来了。这关富本是一个古董星,只为那五百元钱把坏生。对着那振东三郎把话讲,硬说是元首、本良要革命。贼关富领着巡警报馆去,要捉那元首、本良人二名。不是那林氏中秀把信送,他二人性命一个保不成。贼李九从中又把坏来使,关富他才领着巡警东北行。他二人方才出了北门外,又听的后边人马喊连声。他二人一见势不好,急忙忙往前跑个凶。该着元首命运尽,坐下马忽然跌倒地流平。众巡警后边开枪打,可惜元首一命归阴城。寇本良迈开大步望前跑,你看他一溜栽花影无踪。本良他逃命不知何处往,只剩下元首死尸卧道中。可怜他一腔豪气从今尽,可怜他满腹经纶今日倾。再不能鼓动学生游美国,再不能发行报纸化群生。韩国里今日死了侯元首,少一个保国图存大英雄。可叹他从小伶仃命运苦,可叹他心志坚固赴美京,可叹他教练农备操乡勇,可叹他奇峰山上打贼丁。可叹他保全重根母子命,可叹他飘零在外好几冬,可叹他降志辱身没(设)祖帐,可叹他巧言义说金有声。种种的忧国忧民苦心志,落了个枪穿肚腹血溅身形。数十年英名一旦附流水,到(倒)把那回天志气落场空。恨只恨贼子关富贪财贿,害的那元首义士好苦情。纵然是五百元钱将你买,也不该拿着仇人当恩公。这么人咱们中国也不少,要得着生吃他肉也不嫌腥。像这个狼心狗肺谁不恨,得到手就当把他性命坑。这些事咱们押下且不表,再把那关富贼子明一明。话说关富领着巡警,将侯元首打死,又去赶寇本良。那寇本良两条快腿,他们那能赶的上?用枪打也莫(没)打着,只得将元首尸首,交于振东三郎,关富自己去了。单说伊藤听说将侯弼害死,心中甚是快乐。遂将岳公、侯弼二人的尸首,用棺停盛殓了。说是此二人虽是刺我,到(倒)算你韩国两个志士,我不能不张大他二人的节义,这是伊藤邀买人心的法子。由着元首一死本良一逃,那平[壤]城里是宣讲所报馆全都无了,那伊藤越发的放心了。住了一个多月,就回了汉城不表。单说云府与岳家将他二人的棺椁领来,各人拉到各人家里。那侯元首的棺椁,云在霄接在府中,好好的祭奠祭奠。他那些门人朋友,都全来哭吊。后来选块吉地,埋葬起来。时人有诗赞侯元首曰:身悲国弱血心兢,无过韩人元首公。虽事未成身殒命,尚留忠义照韩京。话说云府将元首埋葬以后,归至家中。光阴茬苒,不觉过了新年,这日云老大人正在书房观书,只见家人呈上一封信来。要知此信是从哪里来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