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头虎贾明正在饭馆吃饭,可巧遇上采一花 一婬一贼高双青。贾明一看是他,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现在正找他,害怕的是自己武艺有限,怕抓不住他,再把命搭上。幸亏来了个四十来岁的人,这个人挺好,又有能耐,又愿助贾明一臂之力。这金头虎把胆子壮了壮,把草包肚子一腆,小辫一晃,迈大步从雅座闯了出去。“悠”的一声就蹦到高双青的桌子前面,扯开嗓子喊道:“呀——呔!我说小子,今儿个咱爷俩又遇上了,我看你今天往哪跑?”
就这一嗓子,好悬没把高双青吓死。本来这小子就是惊弓之鸟,怕的就是这一手,这会儿包子在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呢!让贾明这一嗓子一吓,正好卡到嗓子眼上,差点没把他噎死。高双青紧摇晃脑袋才把包子咽下去。抬头一看,呀!正是贾明。其实他并不怕贾明,知道他是个窝囊废,二百五,他怕的是胜英。心说有贾明就有胜英啊。这小子急中生智把八仙桌子抄起来,“咣”,连碟带盘子,连清汤带饭筷,奔贾明就砸下来了。贾明把草包肚子一腆,躲到旁边,这一下桌子就砸空了,高双青利用这个机会把刀就拽出来了,双手捧刀便刺,贾明可是一下没躲,刀就扎到草包肚子上。高双青这个乐呀,心说这一下非扎你个大透膛不可,哪知道“砰”一声,把刀给崩回来了,没扎透!他忘了贾明会“金钟罩铁布衫”了。
金头虎“嘿嘿”一笑:“小子,你那刀不快,没磨吧?看杵!”说着抡杵就砸。他们俩这一伸手,把吃饭的可吓坏了,一个个夺路而逃,弄得桌椅板凳“稀里哗啦”翻的翻,倒的倒,账房先生也跑了,掌柜的也钻到桌子下面去了,伙计也没影了。
高双青一看不好,抖身刚要跑,那个四十多岁的人从里屋出来,横身把高双青拦住:“站住,别走了!”玉面豺狼一看,不认识,好像个庄稼人,心想管你是谁呢,碰上我就死,挨上我就亡,抡刀就剁。那位一转身把刀躲过,朝高双青就是一巴掌,两个手指正打到他肩头上,把这小子疼得“妈呀”一声,骨头差点没折了。高双青会打暗器,朝这个人就是一镖,那人一闪身,高双青就从窗户跳出去了。那个人跟着追上来,他回手又是一飞镖,那个人一低头的工夫,高双青就跑出去两丈多远,连头也不敢回,“悠悠”紧跑。
贾明一跺脚,埋怨那人道:“全怪你,你倒帮了倒忙了,没你,我就把他抓住了,叫你一捣乱,还把人给放跑了,害得爷爷还得追他。”
贾明甩开罗圈腿,在后边就追。这回可便宜了,他吃了个酒足饭饱,连一个大钱也没花,这一仗把饭钱还给砸黄了。贾明越想越高兴,因为他爱占小便宜,另外他这顿饭吃得特别饱,肚子里热乎乎的,浑身上下全是劲儿,因此跑起来也就不累了。
再说高双青急急忙忙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天上去。这小子心想我往哪去呢?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他朝西北方向的岔道奔下去了。贾明不舍,在后边紧追。高双青跑着跑着,回头一看就贾明一个人追,心里踏实多了,没有胜英我就不怕。这小子利用此机会喘喘气,停身站住了,手握钢刀,摆好了决战的架势。
这时贾明就追上了,贾明一看高双青站住了,吓了一跳,赶紧也站住了。问高双青:“你怎么不跑了呢?”
高双青一想,这是个什么东西,还盼着我跑哇?“哈哈哈,我说丑鬼,你这是何必呢,爷爷不亏你的,不欠你的,咱俩无怨无恨。我采一花 盗柳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没害着你们家里人么,你为何紧追不舍,苦苦与某家作对?贾明,如果你小子网开一面,放某家逃命,我姓高的是有心人,早晚必报此恩,你看怎么样?”
贾明把母狗眼一翻,坏水就冒上来了。
“我这个人哪,可是土命人——心实。你说报我的恩,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必须现在得到,你现在就给我好处,咱还有个商量。”
高双青一看有门儿呀,闹了半天胜英手下的人也不是一尘不染哪,看这丑鬼贪心还挺大的呢。“好吧!”他为了摆脱困境,手往兜里一摸,拿出一对金镯子来,这是前几天“采一花 ”时得到的,心里还有点舍不得,但是又一想,能把命保住比什么都强。他把金镯子在手中掂了掂,说道:“贾明,看见没,这对镯子能有六两重,你就是挣一年钱也买不起这付镯子,拿去,一交一 个朋友吧!”
“唰”!他把镯子扔给贾明。金头虎把镯子拿过来,看了看成色,果然是十足赤金,掂了掂分量,贾明把镯子揣到兜里,把小母狗眼一翻说:“就这么点呀,你还得回回手。”
高双青一听不够哇?又硬着头皮在兜里一摸,掏出四十多两银子,一想我还得留下点做路费呀,便拨出二十两,“悠”的一声给贾明扔过来。
“朋友,我可就这么多了,你要是再要我可就不客气了。”
贾明把银子掂了掂,一想这回行了,这要吃馒头和老豆腐,也够吃一年的。在镖局子开的工钱正好存起来。他的小账算得还不错。贾明乐呵呵地把银子揣好。
“行行行,够意思,我是个一交一 朋友的人,咱说话得算数,来吧。”
高双青就是一愣:“来什么?”“拿绳子把你捆起来呀,把你送一交一 官府治罪呀,这不,你又给我镯子又给我钱,打算雇我当小工吗?”“啊!”高双青气得直打哆嗦,心说这小子可够损的,把我的金银财宝骗过去还是不饶我。“好哇,丑鬼,我高某也不是好惹的,拿命来,看刀。”便跟贾明战在一处。贾明的招数虽然平常,但是他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护身,高双青砍不动他,想扎眼睛,但他又不让扎。贾明一边打还一边喊:“来人哪,采一花 贼在这呢,三大爷快来呀,黄三哥快来呀,贼在这呢!”他这一喊把高双青吓得魂飞魄散,一想我认倒霉吧,还接着跑吧,虚晃一刀跳出圈外,抹身就跑,贾明不舍,在后边就追,边追边喊:
“哎,站住,咱俩这买卖还可以商议,你多少再给我搭点我就放了你。”
“休得一胡一 言,小子,你等着我的。”高双青恨得牙根都痒痒,直奔小孤峰。这儿离小孤峰四十里地,加上高双青心急脚快,跑了一个半时辰就到了。回头一看把贾明甩远了,刚到小孤峰山口,就听见锣响,从石砬子和树后转二十多人来,一个个手中拿着刀槍棍棒,把道路横住。高双青一看赶紧拱手:“各位老大辛苦,不要误会,都是自己人。”
喽兵看了看他问道:“你口称自己人,你认识我们是谁?”
“我借光问一声,你们小孤峰有没有一位叫赛纯孝于尘皑的?”
喽兵们一听,于尘皑是小孤峰巡山的寨主哇,那怎不认识。
“你是谁呀?”
“在下我姓高,名叫高双青,人送绰号玉面豺狼,我跟你家于寨主是好朋友,烦劳各位通禀一声!”
“等一会吧!”其中有个小头目,冲两旁的人一使眼色,“哗”一声把高双青给围住了,小头目到里边送信去了。
时间不大,赛纯孝于尘皑从里边出来了。他伸着脖子一看,便喊道:“兄弟,哪阵风把你刮到这来了?闪闪,闪闪,都是自己人。”喽罗兵一听都是自己人,“呼啦”往两旁一闪。
高双青过来跪倒就磕头。“哥哥快救救我吧,小弟我来投靠哥哥,无论如何您要把我收留下呀!”
“兄弟快起来,起来,怎么啦?是谁把你欺负到这步田地?”
“唉,一言难尽那!”
高双青也不隐瞒,把以往的经过说了一遍,道:“我把别人得罪了倒也好办,我把胜手昆仑侠胜英给得罪了,他如今领着一帮徒弟在后边穷追不舍,追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万般无奈我想起哥哥来了,望哥哥把我收留。”
“啊,是这么回事呀,兄弟你这就对了,咱们自己弟兄还有什么说的,你到了我这就是到了家了。别看我不是山上的大寨主,可我也当半个家,快跟我进来吧。”说着话两个人拉着手进山去了。高双青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
“大哥,我后边可有追兵啊,有个丑鬼金头虎贾明正追我呢,你们可得注意点啊!”
“没关系,来一个抓一个,来俩抓一双,准保叫他们有来无回,弟兄们!大伙都精神着点儿,山口有事快给我打招呼。”
“哎,是!”
喽兵们做好准备,于尘皑领着高双青直奔小孤峰金斗寨聚义分赃厅。高双青一看,嚄!这座山寨可不小哇,里罗城,外罗城好几道寨墙,又高大、又坚固,喽兵也不少,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心说这么坚固的寨墙,这么多弟兄,即使胜英他们来了,也不能得逞。
这时候于尘皑站住了:“贤弟呀,你在这等会儿,容我禀明三位寨主。”
说完话于尘皑走进聚义厅。那位说,三位寨主都是谁呀?头把金一交一 椅是飞天蜈蚣秦天龙,第二个寨主是金头蜈蚣秦天虎,三寨主叫双头蜈蚣秦天祥。这个姓于的是个巡山的小寨主,真正的寨主全在这呢。这秦氏弟兄是谁呀?就是胜英磕头的老八银面鬼秦天豹的几位亲兄弟。这事可就麻烦了。且说于尘皑,见着三位寨主一抱拳道:
“寨主爷,我有个好朋友,此人叫高双青,因受老匹夫胜英迫害,无立足之地,愿进山入伙,我已把他带来了,不知三位寨主爷肯收留否?”
“喔,兄弟,你的朋友不就是我们的朋友吗?不过这个人可靠吗?”
“三位哥哥,这个人万无一失,如果哥哥信不过高双青,小弟愿以人头担保。”
“那好吧,叫他进来!”
于尘皑把高双青叫进来,高双青赶快理帽子、抖衣服,双腿一软就跪下了:
“小人给三位寨主爷叩头。”
“起来吧。”秦天龙抱着肩膀看看高双青,一看这小伙子长得倒不错。
“叫什么名字?”
“高双青。”
“什么绰号。”
“玉面豺狼。”
“嗯,你师傅是哪一位?”
“我师傅就是入地昆仑,名叫丘连。”
“丘连!他是上三门的人哪,跟胜英是好朋友哇,专门跟我们绿林人为仇作对,你要是他徒弟我可不能收!”
于尘皑赶忙过来解释:“寨主息怒,他的话还没说完呢。不错,他是丘连的徒弟,还是他干儿子,但是他爷俩不和,他早就想退出上三门,加入咱们绿林道。平日没少跟我讲,故此我才把他引荐来。另外,还跟您说,老匹夫胜英、丘连,还有一帮爪牙正在后边追赶他,他没地方跑了,故此来到金斗寨。他是个遇难的人,还望寨主爷高抬贵手,赏他碗饭吃。”
“嗯,你反对胜英?”
“是,我们俩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好唻,就冲这一点咱们就是朋友。”二寨主秦天虎说,“好吧,你暂时在金斗寨安身,将来再给你安排个差事。”
“多谢寨主爷。”
这阵儿高双青还能争地位吗?他想到能给我碗饭吃,能把我留在这避风,这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所以他谢过三位寨主。大寨主秦天龙命人搬把椅子让高双青落座。高双青的屁一股还没坐稳呢,就见喽罗兵撒脚如飞跑进来了:
“报——报各位寨主,可了不得了,山口外来了个矬鬼,手中拎着镔铁杵,见人就打,打伤咱们弟兄多人,已闯入头道山口,口口声声说捉拿高双青。”
这下可把高双青吓坏了,赶紧站起来:“各位寨主,我倒霉就倒到这小子身上了,他是胜英的走狗,可不能让他跑了。他要一露面,胜英肯定在后头。”
“哼,双青,你就放心呆着,别一惊一乍的,这块儿的天地我说了算,我伸手五支令就要他的命,瞪眼就宰活人。老匹夫胜英到了我的小孤峰,管叫他有来无回!来人,把寨门打开,不必拦挡,把丑鬼给我放进来!”
“是。”
“寨主爷有令,不要拦挡,把那丑鬼放进来!”
一个传一个,一直传到山外,就见小孤峰的喽罗兵“呼啦”往两边一闪,金头虎贾明晃着小辫就进来了。等他进了大厅一看哪,把他吓了一跳。这哪是大厅啊?分明是到了鬼王庙,正中央三张桌三把椅子,后边坐着三位,这难看劲就甭提了。正中央的就是飞天蜈蚣秦天龙,左面是金头蜈蚣秦天虎,右面是双头蜈蚣秦天祥。在秦氏弟兄背后还站着五位,一个个阔口咧腮,面目狰狞,正是花面鬼崔祥、大头鬼崔勇、夜游鬼崔顺、吊死鬼崔刚、催命鬼崔成。
书中代言:当初一龙五鬼闹茂州,把胜英的胞弟杀了,吓死胜英的父亲,血染胜家寨,就是这几个小子干的。贾明看了倒吸了口冷气,“哎哟”,我怎么迷迷糊糊地跑这来了。又一想对了,我不是抓高双青吗,高双青这小子在哪呢?他一看旁边有个座,姓高的正在这坐着呢。贾明一见眼睛都红了。
“好小子,你跑到这装蒜来了,哪里走!”晃铁杵往上就闯。
高双青不敢还手,一闪身躲在秦氏弟兄身后说道:“三位寨主爷,这小子就叫贾明,是胜英的走狗,可别留着他,如若不然,必是后患。”
再看秦氏弟兄像木雕泥塑的一般,连动也没动,就是脸上有点表情,六只眼睛盯在贾明身上:
“哈哈哈哈,你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敢跑到这抓人来!你耍什么威风,今天本寨主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来人哪,把他拿下!”
一言未尽,巡山寨主于尘皑飞身形就过来了。贾明一看有人扑自己,赶紧用杵往下就砸,于尘皑身形转动跟贾明就战在了一起。咱没说嘛,这贾明唬人行,没真能耐,你看他诈唬得倒挺凶,一到真格的就完了,被于尘皑上边一晃,底下一个连环腿,“啪!”就趴下了。还没等他起来呢,喽罗兵往上一闯,把贾明绳捆活拿。
高双青喜出望外:“多谢寨主,你们算积了德了。寨主爷可不能留他,赶快把他处死,留着就是个祸害!”
“好吧,就听你的。来人,把他给我乱刃分一尸一!”
过来两个喽罗兵把单刀举起来,照着贾明的头部和腰“咔咔”就是几刀。砍完了一看,没事!把喽罗兵也吓傻了。
“妈呀,这怎么砍不动呢,简直跟石头相似。”闹了半天贾明又用上了“金钟罩”了,刀槍不入。秦氏哥仨一看,这小子还有这么两下,怪不得如此猖狂呢,心说你唬别人行,可唬不了我们,金钟罩、铁布衫就怕火烧。
“来人,架起干柴给我烧!”
贾明一听这才害怕了:“哎呀,快来人哪,救命啊!贾大爷性命要没了,三大爷呀!黄三哥呀!”
这一喊还真有作用,没等他喊了几嗓子,就听见山口外一阵大乱,前后闯来四个人,为首的是漂亮小伙,非是旁人正是锦衣韦驮黄三太。在黄三太身后是李昱、张七、还有赛时迁杨香武。
前文中咱们曾经说了,胜英为了救人地昆仑丘连就顾不得高双青了,贾明追下去之后,胜英不放心,让黄三太带着杨香武、张七、李昱在后边追贾明。这哥几个领命出了丘家寨,再找贾明连影子都没了。他们可费了劲了,一边走一边打听,走了不少瞎道,总算还不错,后来终于赶上了,眼瞅着贾明奔山口进去了,黄三太在后边喊了几嗓子,贾明没听见,所以他们迟来了一步,到了山口喽罗兵一拦挡,黄三太就急了,一晃单刀就杀上来了,把喽罗兵砍得东倒西歪,故此山口外才一阵大乱。秦氏弟兄一看今儿个山上可够热闹的,最好是胜英能来,他要来了,好给我三弟报仇雪恨!想到这传下命令,仍然把道路闪开,不准阻拦,来一个放一个,放进不放出。喽兵们一闪,黄三太他们没费吹灰之力就闯到了聚义分赃厅。等到了院子,三太闪目一瞧,贾明被人家抓住了,院里有几个喽兵正抱柴禾准备用火烧呢,知道这里要收拾贾明。黄三太大怒,大喊一声:
“尔等休要猖狂,黄某在此。”
“张某在此。”
“李某在此。”
“杨某在此。”
这四个人一字排开,拉开阵式,往院中央一站,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这时秦氏哥仨从桌子后边就站起来了,后边跟着崔家五鬼和高双青等人,从大厅出来站在廊檐之下。贾明一看可来了救星了,拼命地喊道:
“黄三哥快来救我,我要归位了,他们要火烤贾明啊!”
黄三太一听又气又乐,心说我这傻兄弟可讨人喜欢了,又没能耐又爱惹事,幸亏我早来一步,不然他的性命就难保了,忙说了声:
“兄弟,有愚兄几人在此,保你平安无事。”
杨香武平时跟贾明老逗笑话,他俩没事就抬杠玩。这时香武咯咯一笑:“兄弟不要害怕,一会把你烤了才好呢。”
“干巴鸡你可损透了呀,要把贾明大爷给弄死了,我变成鬼也得先掐死你。”
黄三太一听,这是什么时候你俩还逗口。
再表秦天龙紧走几步来在黄三太的近前,把嘴一撇,喝道:
“你是谁,叫什么名?”
“浙一江一 绍兴府,黄三太是也,我的老恩师就是胜手昆仑侠胜英。”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了,秦氏弟兄特别恨胜英,一听黄三太是他的得意高徒,简直成了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哇呀呀呀,好小子,胜英没来,你成了他的替死鬼了。弟兄们,哪个过去,将他给我拿下!”
言还未尽,从后面跳出一人,正是花面鬼崔祥。
“大哥,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小弟负其劳,把姓黄的一交一 给我了。”他一压鬼头刀直奔黄三太。在他心里认为,黄三太是个俏皮小伙,像你这模样的写字念书还行,还能打得了仗吗?你呀,也就是只瓷猫——样子货,抓不了耗子。想到这花面鬼抡起鬼头刀就剁,三太往旁边一闪身,用掌中刀一拨他的刀,“嘡啷啷”把刀给压住了。黄三太一看这人长得这么凶,脸上青一道、蓝一道、紫一道,简直跟花脸似的,看年纪在四十四五岁,三太就问:
“来者何人,报名再战。”
“嘿嘿,我乃是一江一 下五鬼头之一,花面鬼崔祥,你崔大爷是也。你还记得吧,当年跟着我秦大哥赶奔直隶茂州古城村,血洗胜家寨,把胜英的胞弟胜雄一刀斩了,又杀了他家十二条人命,其中就有大爷我一个。”
黄三太一听眼都红了,心说那件事把我师傅都要疼死了,一病病了三个月,后来经大夫一精一心调治,才渐渐复元,至今大仇未报哇,闹了半天凶手就在眼前。我受师傅栽培多年,无以为报,今天正好替我师傅报仇雪恨。黄三太把掌中刀施展开跟崔样就战在一处。
别看崔祥觉着不在乎,等一交一 手一看,才吓了一跳,黄三太真不愧是胜英的得意门生,未来的掌门人,一看黄三太使用的八卦万胜金刀,真下了功夫了。上下翻飞,寒光闪烁,抬胳膊动腿非常的轻松利便。崔祥这会儿就有些后悔了,心说我不应该过来,看此情况我绝不是黄三太的对手。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干脆换旁人吧!崔祥想到这,要拉败式逃走。黄三太看出他的用意来了,“啪啪啪”使了个盖顶三刀,崔祥往上一招架,可上了当了,就见三太把刀锋一压,身子一转,刀随身转“唰”这一刀,叫“拦腰锁玉带”,正好砍到崔祥腰上,耳轮中就听“噗”一声,崔祥就变成了两段,上身甩出去五尺多远,屁一股和腿在地上戳着,肚子里那点零碎都出来了,鲜血迸流顿时就死了。
黄三太打垫步跳出圈外,抬靴子底儿把血迹揩净,高声喊喝:
“你们哪一个还来?!”
“哗——”聚义厅大院就开了锅了,群贼无不摇头咋舌。
“这小白脸真厉害!”有几名喽罗兵把崔祥的一尸一体拉到旁边,把地上的血迹擦净。
常言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崔祥这一死可疼坏了他的四个弟弟。第二个大头鬼崔勇,晃着大脑袋就上来了。
“哥哥,你死得太惨了,在天之灵莫散,看小弟给你报仇了哇——看刀!”照着三太就是一刀。黄三太跟他一伸手,战了十几个回合,使了个“扫地撩一陰一刀”,刀刃冲上,刀背朝下,刀尖朝前,刀把朝后,黄三太身子一转个,刀从底下往上兜,大头鬼没躲开,正在裆里给开开了,把崔勇劈了两半。黄三太跳出去把刀上的血迹擦净,身上连个血点都没沾,高喊道:“哪个还来?”
贾明虽被捆着,心里这个痛快劲就甭提了:“你这能耐真不错,跟我贾明差不多少。三哥呀,再使点劲儿,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照样再砍他十个八个的,就把他们全宰光了。”
有两个喽兵过来,“啪啪”给贾明两个嘴巴。贾明一点没在乎,把喽兵震得手掌子都发麻了。心说这小子脸蛋子可真硬啊!按下他们不说,单表第三鬼——夜游鬼崔顺,捧刀就过去了,朝黄三太腰里就扎。黄三太把他的刀架住,朗声问道:
“来者为谁?”
“我乃夜游鬼崔顺是也,看刀吧!”
“叮噹,叮噹”,两人战在一处,杀了个难解难分。黄三太一看这小子身大力不亏,比方才那两个都强,因为他个儿大呀。三太一想,战长了恐怕我体力不支,今天这场仗不定打到什么时候呢,我得留点后劲才是!三太想到这飞身就往外走。看那意思要跑,夜游鬼崔顺那能容他,“小子,你跑不了!”压刀就追。
哪知道黄三太这是虚招,就见他“唰啦”一声把刀一交一 到左手,探右手在百宝囊中拿出一只银镖。黄三太打镖是跟胜英学的,受过师傅的真传,二五更的工夫,吃了不少苦头,虽不敢说百发百中也差不了多少。
就见黄三太冷不丁转回身,一抖手,说了声“着!”只见一点寒光直奔夜游鬼。崔顺哪知道还有这么一手,一抬头,这只镖正好钉中咽喉。这小子连声都没吭,顿时栽倒在地,手刨脚蹬,黄三太奔过去把镖拔出来,然后“咔”一刀将人头砍下。黄三太一口气力胜三阵,杀死三鬼。现在还剩下一个吊死鬼崔刚,一个催命鬼崔成了。两小子一看,仨哥哥死得太惨了,真是心如刀绞哇。
“哥哥,你们死得好苦哇,在天之灵别散,我人哥俩给你们报仇了。”
“噌,噌”两个人两把刀,前后夹击,把黄三太困在当中。黄三太真不含一胡一 ,毫不畏惧,一口单刀上下翻飞,力敌二人,三个人打得跟走马灯相似。咱们单说旁边观战的李昱、张七和杨香武,他三人想,咱三人干什么来了?哪能光叫师兄出力呀。
“哥哥。”
“兄弟。”
“上!上!”三弟兄各拉单刀往上就闯,加上黄三太四个人力战二鬼,这二鬼能耐再大也打不过四个人哪。再看杨香武把掌中一尺二寸长小片刀一晃,小脑袋紧扑楞:“好小子我看你们往哪跑,看刀,眼睛、鼻子、嘴。”其实他喊上边,刀可往下头砍。吊死鬼崔刚一个没注意,“咔嚓”脚面上挨了一刀,这小子疼得“哎哟”一声往下一低头,杨香武刀尖朝上,使了个“冲天一炷香”,喊了声:“看这儿吧小子。”小刀在下巴颏就给扎进去了,“噗!”刀往外一拽,一股鲜血就喷出来了,崔刚当时摔倒,杨香武又一刀结果了他的狗命。现在就剩下一个催命鬼崔成了。这小子一看心可没底了,被张七一刀在后心就给扎进去了,刀尖从前边穿了出来,这小子惨叫一声,也立即死了。四小战五鬼,把这五鬼全给报销了,真是一场凶杀恶斗哇。
单表秦氏弟兄,正在台阶上观战,顷刻间见五鬼毙命,不由得火往上撞,吩咐一声:
“来呀,抬某的双钩!”这哥仨是六把钧,刚要下去动手,巡山寨主赛纯孝于尘皑就过来了,拱手道:
“三位哥哥,把这几个小辈一交一 给兄弟我吧!”
三人点头。
他在兵刃架上一伸手,绰起一条大槊,抡槊就往上闯,直奔黄三太。他这一伸手,三太就看出来了,这家伙真厉害,力猛槊沉,不愧绰号叫赛纯孝。这个勇劲儿不次于隋唐年间的十三太保李纯孝李元霸呀!于尘皑两臂一晃千斤的力量,掌中的这条大槊“呼呼”挂风。黄三太招架不住,不小心,单刀正好碰到槊上。“嘡——悠——”就被磕飞了。
“啊!”黄三太一看不好,刚要拿镖,人家的大槊奔双腿就打来了,三太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大槊挂着风走空了,三太双脚刚一沾地,“忽”一声大槊又回来了,这回黄三太没躲利索,叫槊尖把腿肚子碰了一下,黄三太站立不稳,一个跟头摔出去一丈多远,喽罗兵往上一闯,生擒活捉。黄三太一被捉,那哥仨心里都没底了。李昱、张七打算把三太抢救回来,被于尘皑的大槊把兵刃砸飞,两个人也被活捉了,现在就剩下赛时迁杨香武了。杨香武急得小脑袋瓜直扑楞,心说完了、完了,这算完了,我可怎么办呢?救人吧,我没那能耐;跑吧,我也跑不掉,干脆我也不跑了。他把小片刀往地上一扔:
“行了,行了,把我也捆上得了,我算认输了。”
这位多干净,一招没打,就自动服绑了,这回小哥五个都成了俘虏。秦氏弟兄余怒未消,哥仨一商议想了个办法。
“来人哪,在聚义厅给我摆下灵堂。”
这灵堂不光祭奠死去的五鬼,还包括当年的秦天豹。再看中央有个牌位,是秦天豹的灵牌,喽兵们还把五鬼的胳膊腿拣回来,用针线缝到一块,用芦席卷起来,先放到门扇上。然后准备了香蜡烧纸,五供蜡千。但见聚义厅里香烟缭绕,素蜡高烧,秦氏弟兄往桌前头一站,眼望着秦天豹的灵牌,顿足痛哭:
“兄弟!”
“哥哥!”
“你死得好惨哪——!想当初是你瞎了眼,一交一 了个人面兽心的胜英,哪知道老匹夫吃里扒外一镖将你打死,拆散了咱们弟兄手足。虽然事过多年,我们仍记忆犹新,兄弟你在天之灵别散,今天我们要杀这五个人,给你祭灵了。”
说完之后,又冲着崔氏五鬼说:
“好兄弟,你是我秦家的好朋友,为了我秦家都死于非命,我们哥几个铭刻肺腑,绝不会忘记,你们几位也安息了吧,我们要给你们报仇了!来呀,把他们五个开膛摘心!”
喽兵们把小哥五个绑到分赃厅的明柱上,头一个绑的就是黄三太,第二个李昱、第三个杨香武、第四个就是张七,最后是金头虎贾明。这贾明紧靠着门边。有几个喽兵,他们是专干这手活的,平常经过这种训练,活干得非常干净。再看这几个喽兵扎好了围裙,戴好白套袖,用水洗干净手,拿出个小包来,往哥五个面前一放。把小包打开一看,里边装的是小刀子,小剪子、小钩子。带尖的、带刃的、带环的、带链的,什么家什都有,反正都是收拾活人的。旁边还有两把锋利匕首刀,一把是独刃,另一把是两面带刃的。都用白布缠着,那刀口的快劲就甭提了。就见喽兵把两面带刃的匕首拿了出来,抬鞋底蹭了两下,然后往嘴里一叼,另外的一个喽兵拎进一桶凉水,往这哥五个面前一站,先朝黄三太下手,因为他最狠,方才杀的人最多。喽兵抓住黄三太的衣服刚想往下撕,你说怪事不怪事,无缘无故的那个供桌活动起来了,在地上乱转,把这帮贼全吓坏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桌子成一精一了,怎么会跑?”
那年头的人都迷信,有不少人把眼睛闭上了,心说这是崔氏五鬼灵魂不散,显灵了,一看要杀这几个人,他们高兴了,故此这桌子才活动。
可有些人不这么想,好像桌子底下有人,就见这桌子转来转去,转去转来就转到门口了,“奔儿”一下蹦到院去了。在院里还转,上供的东西全倒了,秦家哥几个不信这套,心说桌子底下肯定有人。这是谁呀?难道是胜英吗?想到这打垫步就追出来了,连于尘皑拉着槊也追出来了。一时之间群贼都伸着脖子往院里看,院里挺黑,桌子直奔墙角。于尘皑等冲到近前把桌子摁住,又把桌围子撕下来,再往桌下观瞧,什么也没有。“哎呀”真他娘的闹鬼了?你说没人,这桌子自己怎么跑呢?群贼正发愣呢,突然有人喊道:
“可了不得了,有人把黄三太他们救跑了!”
群贼甩脸往大厅观瞧,可不是吗,就见四人不翼而飞,光剩下个金头虎贾明。
那位问这是怎回事?闹了半天桌下果然有个人,这人功夫真高,故意使用这种绝技把群贼全调出去,利用天黑便于掩护,把桌子转到墙角,然后他飞身形上了墙,从后窗户跳进大厅,救了黄三太、张七、李昱和杨香武。他怎么不救贾明呢?因为他恨贾明,心说他皮糙肉厚,留他一会儿也没事,我先把这四小救了,回来再救贾明也不晚。这人什么模样,谁也没看见,秦氏弟兄一看真闹了鬼了,这是谁干的呢?他们站到院里头,破口大骂:
“我说你小子是谁?有种的你露露面,你若贼头贼脑不敢露面,你就不是你娘养的!”
金头虎贾明在屋说话了:
“我是看见了,那人有鼻子有眼,一人多高,把他们哥几个都救了。”
“为什么没救你?”
“爷爷我不爱走,在这多舒服哇,往这一呆有多眼亮,我要瞅瞅高人怎么收拾你们,你们说这多有意思。”
“好兔崽子,到现在你他娘的嘴还硬,走!收拾这个小子。”他们直奔贾明就来了,贾明一听害怕了。
“来人哪,我要归位哪!”他又叫唤开了。正在这时候,“咔叭”,后窗户突然开了,进来一个人,这人一抬腿坐到窗户台上。贾明借灯光一看可乐了,是谁呢?就是在饭馆遇上的那个人,四十多岁,头上戴着毡帽子,身上穿一身蓝布裤褂,补钉摞补钉,钱褡子在肩头挎着,腰里系根绳子,多少有点驼背,笑呵呵的。贾明知道他有能耐:“哎哟,我说朋友,我就知道咱俩有一交一 情吗,在饭馆你吃了我的饭,不能白吃。礼尚往来嘛,你来报恩来了对不对?快点救我的命。”
“哈哈哈,明儿不要担惊,我这一来是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秦天龙、秦天虎、秦天祥、于尘皑、高双青,你们一个也走不了,可知道某家的厉害!”
高双青吓得一缩脖子:“三位寨主爷,这小子可厉害,在饭馆他曾经抓我来的,他也是胜英的走狗,可别叫他跑了。”
于尘皑闻听此言,晃大槊直扑此人。再看这位二郎腿一搭,一点也不着急。在于尘皑奔他来的时候,他在兜里摸呀摸呀,摸出一个大铜钱来。这铜钱比烧饼小不了多少,是青铜制造的,也不知使用多少年了,锃明刷亮。这大铜钱周围磨得飞薄飞薄的,正面上有四个字“康熙至宝”,反面有两个满文,中间有个四方眼儿,这种大钱的分量足有一两重。再看他把大钱儿在手中一掐,还没等于尘皑到眼前,他把手一抖,“悠”的一下,大钱就飞过去了。于尘皑这可惨了,一个没注意被大钱儿正好打到鼻子头上,把鼻子给豁开了,把这小子疼得“嗷”一声就跳到院中去了。往地上一蹲两手捂着鼻子狼哭鬼嚎。秦氏弟兄一瞅,哎哟!这家伙打的是一种特殊的暗器。
“我说朋友你是谁!有名姓没有,有种的报名再战?”
这人又从兜里拿出几个大钱来,掂了掂,哗啦哗啦直响,嘿嘿一笑:“既然要问我,在下有名有姓。我姓一胡一 叫一胡一 景春,江湖诨号一粒洒金钱。”
要提起一胡一 景春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乃甘肃人,他父亲叫十二金钱一胡一 中飞,一胡一 景春这一露面是要血战群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