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上常时愁怕尚成欢,犹想芳闺近玉颜;一自连朝发觉后,美人常当夜叉看。
长叹介近来在床前打铺,气儿不敢粗喘,苦哉苦哉!爹娘听的还说是该。咳,那里去诉冤苦!这是俺不安本分惹的,这也罢了。且是他又不依东移西转,好闷人也!
[银纽丝]床头上不是个女娇也么娃,分明卧着个母夜叉!见了他,浑身的筋软骨也麻!进了娘娘庙,娘娘貌如花,教人拜倒寒毛乍。心里不知是怎么,到他跟前百事差。我的天,高骂人,他将人高骂。
我想江城他合满城姊妹二个最相好,我往别家去他就嗔,每遭往葛家去,他还没嗔。今日闷极,不敢更访他人,去找葛天民骂骂也好。行介细细的思量苦哀也么哉,终朝长在血魂台!命里该,癣在心头怎么捱?不敢挪一步,他就胡歪揣,长坐监跳不出圈儿外。森人毛长在桃腮,柳眉都带些杀气来!我的天,愁坏人,真把人愁坏!下葛天民笑上云峡山有个呆瓜,呆瓜家中有个夜叉,夜叉若是开了赌打,我还打他俩仨。争奈见了他,浑身怪发麻。自家葛天民,是那樊满城的汉子,绰号槌被石。我问人怎么是槌被石?哦,说是老婆棒槌常常挂打的。哈哈!这个号儿响的紧,好令人人都知道我是槌被石,把葛天民这名儿竟呜呼了。这怕老婆的合县里无其大数,就选着做了行头。那官娘子着出来要棒槌,着我陪钱。如今好了,这行头有了替的意思,俺那小姨子嫁了高家那小长命子,他还比我赛头哩。往后再有差使,我就顶上他。他人家大,就要金子的,银子的,他还答应的起。听说昨天他痒痒了,吃了横亏,我待去瞧他瞧。嗯!那江城利害,看招了祸来了。公子上呀!我那贴户儿来了。请坐,有什么贵干?公子说敬来探望。
[耍孩儿]连日来热难当,不敢出门汗似浆,今日清凉把你望。约有一月不相见,丰范肥泽更异常,腰带粗大容颜胖。槌被石擦磨光净,你看那边背皆光。
葛天民说我正寻你,思把这行头替给你把,你还有赂垫的。公子说不必,这班缺好出来,我重重的帮你帮你便是。天民说真果么?若是出来班缺,我这头儿还有使顶手。不给你,不给你!这合县里怕老婆的,仔说一个人帮我一个钱,只怕比那那十分钱粮还多,我不就富了么?公子说还有个喜信对你说:官府昨日说,宅里白黑的事体,或也烦多,着你打那粉头家的课税钱。你当着两丫头,不便宜你么?天民说我的才短,宁自我还当着我的,让你这个缺罢。
小长命说话差,把个肥缺却让给咱,姐夫方才答应下。一来是你模样好,二来高宅是大家,立下个根基好加纳。强似那宗师下道,把四等大抹大叉。
公子说你这就怕学道哩?天民说怎么?
槌被石不用愁,不用挂牌一笔勾,学道要给你一个点儿受。卖了秀才还嫌少,要把行头课税抽,你可提防着割你的肉!自然贪赃学道,搜寻这忘八流头。
天民说到如今空磨舌头,咱还吃杯酒。拿酒来。酒到,满城悄悄的来窗外听他,天民说他三姨我只见了他一次,一眼看见,几乎把我晕杀!昨夜梦见他,可就晕的我学不的了。
那江城眉儿弯,点点一对小金莲,笑一笑把人魂引断。昨宵梦里梦见他,还叫了一声俏心肝,我只待央你把媳妇换。你若是许了交易,我许上两吊皮钱。
咱换了罢。公子说嗤!干给也不要就是了。
两道眉三指宽,一双眼似灯盏,一口牙总似蒜八瓣。还该削削那额髅盖,还该斫斫那小金莲,着咱丈人再把他变一变。你给我我就留下,还给你两吊高钱。
天民说混账物诮嗄哩?谁说你的不俊来?不俊着就怕的那!公子说这倒未必,我是怕俊;一般也有丑的还怕的,这不奇么?似仙子下瑶台,着他打下还应该,原是心里把他爱。就有模样丑似鬼,一揸长短大花鞋,汉子怕的比我赛。却不知他是为嗄?这才是奇哉怪哉!
满城听到这里,气的战哈哈的说好贼欺心的忘八!我到怜惜他,他可这么诮撇人,说的俺就像个人了i气杀我!急仔江城每待打他,我就替他效效劳罢。捞了个棒槌来,喝的声眺出来,那天民唬的咬着指头颠了,公子就跑,满城说那走!一棒槌打倒,打了四五十下子,里头出来了个老婆子,才拉着说够了三姨夫的了,饶了他罢!
骂一声小囚根,浅嘴薄舌谓撇人!天下就是你狗脸俊1进门流水款待你,倒被你贬扯到如今,扯上来还该打一顿。若不是别人解劝,定把你剥皮抽筋!
满城说便宜他,便宜他!老婆给公子勒上头,捶呀捷呀的出门说哎哟!打折腰也!打折腿也!其势不能到家,王子平家不远,暂且投宿再处。
诗:行步艰难带血痕,腰中酸楚腿瘤疼;
如今才识江城好,巴掌留心棍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