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自徽宗和钦宗两个皇帝,都被金人掳(lu)去,中原地方,就属于金人的势力范围了。高宗逃避到浙江,即了帝位,保持着宋朝的名义,后人称为南宋。
南宋虽然是偏安的局面,然而文化很是发达,在中国的学术史上,很占了重要的位置,尤其是于儒家的道学,把微言妙义,很研究得详尽,承接了孔子、孟子的道统,为后代所尊崇;在这南宋的道学家,以朱熹为最重要。
朱熹(xi)的故乡,本是江西婺(wù)源县,当他生了才能说话的时候,他的父亲指着天上教他道:“这是天。”他便回问道:“天的上面,还有什么东西?”他的父亲竟被这初生小儿难着不能回答了。他幼时常和一些小孩在沙滩上游戏,他独端端正正地坐了,把指头在沙上乱画;他的父亲去看他所画的,尽是八卦。因此他的父亲很觉奇异,就令他去随从当时有名的学者求学。不久,他的父亲死了,而他还是少年,不能自立,家里又极贫穷,便往倚靠他的父亲的朋友过活。他虽然处着这种艰苦的境遇,但是不能挠折他的求学志向,他更刻苦奋励。这时罗从彦是有名的学者,和他相隔很远,他仰慕罗从彦的学问,步行几百里,去从罗从彦(yàn)求学。因此他的造就很深,更进而研究哲理的学问。他的求学大要,就是每遇一事一物,必要穷究其理,《大学》上所称的“格物致知”,就是这个意思。
中国儒家是以经书为最重要,所以自汉朝儒学大兴以后,历代的儒生都要研究经书;但是经书本是古代文字,后人多不容易懂得,要请博士先生加以讲授,因此历代名儒解释经书的著作很多。汉朝的儒家,研究经书是很有名的;东汉郑玄把《诗》《书》《易》《礼》《春秋》五经,都做了注解,在中国儒学界有很大的贡献,所以有“汉学”的名称;但是只就了字句间解释得详细,而于经书中的义理,却少发明。
朱熹怀着昌明儒学的大志,要矫正汉学的错误,便把经书中精微的义理,详细研究。原来经书中有四部书,是儒学义理的精华:一名《论语》,是孔子说的话;二名《孟子》,是孔子的私淑(shu)弟子孟子说的话;三名《大学》,说是孔子的弟子曾子传下的;四名《中庸》,说是孔子的孙儿子思传下的。这四部书,讲的都是人伦道德和各种精微的义理。朱熹对于这四部书,用尽很大的心力,发出许多的精义,而且把这四书,都从新加以注解,还对于《诗经》《书经》《易经》和古代圣贤的哲学,都有详细的研究和发挥心得的著作。因此朱熹的名誉,一天一天地高涨,负着大儒的盛名了。四方的学者,都来奉他为师。
他对于做官,是不大情愿的,朝廷虽然几次召他去做官,他常是很诚恳地辞让。他虽然家里贫穷,过着那箪瓢(dān piáo)陋巷的生活,倒觉得很快乐。他的一班学生,有许多是从远方来的,跟了他吃的是藜羹(lí gēng)豆饭,也不以为苦。他教学生的方法,并不是教做文章,而是教做人的道理。他常对学生说道:“古时圣人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做人罢了。又说道:“学了就要切实去做,不是只凭口里说得;若是不要去做,只凭口说,那末,从前七十子跟着孔子,只消孔子两天工夫就可说尽了,何必跟着孔子多年不去呢?”
朝廷因为他的名誉很大,几次召他去做官,他违拗不过,就应召做了几次不重要的官职。这时金人占据中原,势力很大,朝中大臣,只图苟安,主张与金人讲和。朱熹便上书皇帝,以为金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怨,应该亟谋备战,以图报仇雪耻,不宜讲和。又说皇帝宜屏(bing)除人欲,扩充天理,和许多治国的方法。当朱熹入朝的时候,有人对朱熹说道:“正心诚意之说,是当今皇帝所不愿听的,你不要发这种议论。”朱熹回说道:“我一生所学,就在这四个字,怎能隐默以欺君呢?”朱熹在朝,因为议论正大,很不为一班小人所悦服,于是被小人指为伪学。同时有人上书皇帝,说朱熹本无学问,不过拾了前人的绪余,自称道学,带了学生数十人,到处游历,妄学孔孟的周游列国,请办朱熹以虚伪的罪。幸而皇帝不肯深信,没有难为他。但是朱熹在朝不久,便自动辞职了。
朱熹辞职以后,名誉更其大了,四方的学者来从他学的,也愈加多了。他和学生们除了研究学问以外,还要议论当时的政治;因此更惹起朝中大臣的嫉恶。于是有附和朝里大臣的人,又上书皇帝,指伪学朱熹自辞官后,更为猖獗(jué),结成党羽,图谋反叛,请把朱熹斩首,以绝乱根。这个消息一出,就轰动了全社会,因为信仰朱熹的人很多,大家都恐怕受牵连的罪,其中胆怯的,就纷纷逃至他乡躲避;甚至有脱却儒者衣冠,故意走入市井中,作狎(xiá)邪的游戏,以表示脱离儒党的。只有朱熹还是和他的一班学生,讲学不止。有人劝他把学生解散;他笑了一笑,一句话也不回答。后来朝中有人替他辩护,他才得着安全。朱熹活到七十岁就死了,当办丧事的时候,四方学生都相约齐来会葬。朝中大臣以为学生们齐集了,又要议论朝政的得失,就下令禁止,不准学生集合,实行强力制止;这时学生的团结力不坚固,果然被朝廷的暴力压住了。
后来朝中的小人退去,才知道朱熹是真正大儒家,封他为徽国文公,以后历代加以尊崇,至称孔孟以后,朱熹接着儒家的正统。凡儿童上学,都要读朱熹所注的《四书》。一切经义,都要以朱熹的著作为依归,“宋学”的名义便因此而起,他的价值,也超过汉学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