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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九 官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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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类书类,群书考索

钦定四库全书

羣书考索续集卷三十九

宋 章如愚 编

官制门

爵秩

汉封侯汉设爵二等曰王曰侯皇子而封为王者实古诸侯也故谓之诸侯王王子而封侯者故谓之诸侯羣臣异姓以功封者谓之彻侯大者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戸以为差降古者有分土无分民自汉始分民而诸侯王国皆连城数十逾于古制不特此也有以宦官而封侯者髙后八年封中谒者张释之为列侯是也有见任宰相而封侯者公孙?封平津侯是也有以妇人而封侯者萧何夫人同封酂侯樊哙妻吕须封临光侯是也有以方士而封侯者栾布封为乐通侯是也若是者皆无定制非复先王列爵分土之意也

食邑秦爵二十级惟彻侯乃得食县其次闗内侯本无食邑其有加异者与其闗内之邑食其租税髙帝即位之初其士大夫以上皆令食邑所以宠异于一时非常制其后论功封侯者凡百四十三人食邑者除租每戸一歳更输钱二百货殖传所谓千戸之君则二十万是也宣帝本始元年论定策功苏武刘德等六人爵皆闗内侯德武食邑葢特宠刘德苏武二人而加异之也然有累爵至列侯而未有食邑者樊哙是也有累赐食邑而后封侯者郦商是也

周爵禄司士以德诏爵以功诏禄以能诏事以久奠食司马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汉制除官试守满年然后为真若干名食全禄犹有古意汉爵汉爵二十级自一级以上至不更四等则比士大夫以上至五大夫五等则比大夫左庶长以上至大庶长九卿之人也闗内侯比古圻内之子男列侯比古列国之诸侯汉初因之凡爵一级直钱二千有赦则赐民爵一级有罪则许民买爵以赎罪公其服饰免复饰免复各以其爵之髙卑而为之剂量也以樊哙夏侯婴二传考之其迁转次第有不可紊者樊哙以舍人有斩首之功赐爵大夫已而加列大夫已而赐上闻已而赐五大夫已而爵号比封君已而赐重爵列侯累迁将军赐食邑夏侯婴以太仆常奉车有降敌之功赐爵五大夫已而赐执帛已而赐执圭已而得印匮已而封滕令已而赐食邑一级一纪截截有纪序间有超迁越转则又出于上所特恩而已

唐阶勲爵古者官无兼称亦无虚假惟周立三公以六卿兼之故周公以冢宰位太师是有兼称矣至汉以侍中左右曹诸吏散骑中常侍为加官加官则兼称之谓也然其所加自列侯将军至郎中亦必因其所加而责其职任是则有兼称而未尝有虚假也若唐所谓散官勲爵者亦加官之数而徒假以虚名无所当乎事实不亦赘乎曰阶者自开府仪同三司至将仕郎二十九为文散阶自骠骑将军至校尉凡四十五为武散阶以吏部郎主之曰勲者自上柱国为正二转至武骑尉为一转以司勲郎主之曰爵者以王公侯伯子男为九等以司封郎主之朝廷百官所以授其禄秩而谓之职事官者皆不系此是其所以为兼称者又其所以为虚称欤且所谓开府仪同三司者谓置府辟吏与三公同耳所谓五等封国皆南面臣人分茅建社令其为阶爵岂复有此是得谓之当其实乎且职居其一而为之加者至于再三既加其阶又加其勲又加其封求之于古安所取义陆贽言员外试官与勲散爵号同无俸禄之资无管摄之柄无见敬之实无免役之优但止于服色资防而已所谓假虚名而济实利者然而周汉之始初无所假亦足为治假之又假实不胜虚何以劝人凡唐制自勲阶进者叙以散官封公防叙明经出身亦以散官京官罢归亦以散官劳攷叙进亦以散官故未有职任而授者有已职任而加者有免职任而居者是不特虚假与试官殊科宋朝改官制始以唐散阶为寄禄官勲官遂已削去而封爵食邑犹存

古者世禄不世官桓五年天王使仍叔之子来聘胡氏云帝王不以私爱害公选故仕者世禄不世官任之必以其贤也使之必以其能也卿大夫子弟以父兄故而见使则非公选而政由是败矣昔者有自野耕渭钓擢居辅相而人莫不以为宜陟象贤复相大戊武公世美入为司徒不以世故疑之也伯鲧既殛禹作司空蔡叔已囚仲为卿士亦不以其父故而废之也惟其公而已及周之衰小人得政视官爵为己私援引亲党分据要途施及童稚贤者退处于荜门老身而不用春秋书仍叔之子云者示戒深矣 林勲云以德诏爵以功诏禄故世禄而不世官葢世禄则世子弟无失所之忧不世官则入仕之源清而官无冗员之滥其意若曰世类茍贤则食采自足而爵位可以自致焉不贤则均食先人之田禄不过数世自与庶人等矣此先王待遇贤臣重惜名器之善意 晦庵云世禄所谓有田以处其子孙也先王之世仕者之子孙则教之教之而成材则官之如不足用亦使之不失其禄葢其先常有功德于民报之宜如此忠厚之至也

古人以谷粟制禄吕氏云汉制三公号称万石其俸月各三百五十斛其称中二千石者月各百八十斛二千石者百二十斛比二千石者百斛六百石者七十斛百石以下有计食佐史之秩计食月俸十一斛佐史月俸八斛按范雎有计食以上之説吕不韦死其舍人六百石以上夺爵以此攷之则汉之禄秩大率皆秦制其间少有増损则不可知尔孟子论周室制禄自上农夫食九人积之孔子使原思为宰与之粟九百而孟子为齐卿其禄十万钟然则自古至于秦汉无不以谷粟制禄也荀绰晋百官表注载后汉延平中中二千石月俸钱九十米七十二斛真二千石月钱六千五百米三十六斛当殇帝之世百官俸禄犹米多钱少况于古乎汉禄秩汉吏禄赋于民上自三公而下至百石吏吏禄各有差其见于百官表之注者皆以谷计也至广律则谓丞相大将军俸钱月六万是则汉禄谷多而钱少如贡禹拜谏大夫秩八百石俸钱月九千二百又拜光禄大夫秩二千石俸钱万二千葢寛饶以大中大夫为司校尉俸钱月数千当时亦不以为厚加之节腊有赐士大夫足以养亷而无冒耻干利之态惟小官卑秩稍禄既薄而赏赐不及焉则不能以自奉宣帝悯小吏之勤事于是益吏百石以下俸十五哀帝又益吏二百石以下俸自是小吏稍稍优游至平帝时诸吏之初除者皆食半俸满一歳为真得食全俸比二千石以上致仕者三分故禄以一与之大抵亦髙爵厚禄者损之耳光武中兴其千石以上减于西京旧制六百石以下增于旧秩故西京千石月九十斛东京减为八十西京比六百石六十斛东京减为五十五则是光武之减吏禄乃所以益小吏之俸也宣帝哀帝増三百石以下光武减六十以上其损益之制不同要皆有补于小吏唐俸禄职田变而为地又未几而罢罢而又置职田公廨本钱有俸有料有赐或年给季给月给日给春秋给其后无事则增加军兴则半给其后愈増愈重天宝数倍于开元大厯数倍于天宝建中又倍于大厯大厯中权臣月俸有至九十万者刺史亦至十万自此以后大率外官俸禄重于内官有自方镇为八座至谓罢权有自左丞贬歙州刺史家人恨降之晩

宋朝祖宗留意养贤前代俸给未有实数也而今给以实数前代俸给未有实钱也而今给以实钱省官益俸见于开宝优禄养贤见于雍熈在祥符则加之在宝元则不减之其为士大夫虑至悉也然此皆天子意也非臣子自为身计也自元丰诸臣以省俸之名欺其君以增俸之实丰其身寄禄官有俸钱职事官又有职钱所以入者厚矣以元丰之制比之元祐最为优异而奚以省言也虽曰五品降为六品七品降为八品然此特章服尔议请减防及用旧品而又奚以省言也元祐稍减于元丰而绍圣复沿于元丰其切于已计如此哉然此犹未至于极也崇观奸臣自奉过度俸钱职钱之外又有食料等钱有言之者则以减俸非治世事之说止之噫古之制禄为天下公后之制禄为一己私竭膏血之私奉谿壑之欲君子为之寒心焉中兴以来一洗陋政其谓増损得其道矣然尝考之祖宗之制可为后世法非一而其大要有三一曰优小吏二曰优外臣三曰优故老选人之俸熈宁増之小官之俸绍兴又増之非优小吏乎小吏加优则亷节立矣均给外官职田见于庆厯按支外官供给见于绍兴非优外官乎外官加优则轻外之患去矣淳化中致仕给半俸景祐中致仕俸给如分司官非优故老乎故老加优则待贤之意笃而来者知劝矣虽然上之所以待我者厚矣我之所以自待者宜如何曰观頥观其自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以温饱为念而从事于囊帛匮金舍尔灵观我朶頥殆非所望于君子 所给俸劵请之于府在职奉使不肯廪给天下未始无郑公伊川也然不可谓皆郑公伊川也自出禄米以济贫民自分俸钱以赈荒饥天下未始无扈称王居白也然不可谓皆扈称王居白也

资格

宋朝堂除及资格国初官人之法文臣属中书武臣属枢密太宗分中书之权而置审官院神宗分枢密之权而置审官西院遂以文臣之审官为东焉于后合东西审官之权而归之左右尚书文臣之差注吏部若得专其责矣然监司郡守及御史省郎以上皆中书主之正将副将准备将以上皆枢密主之此堂除所以为重本也祖宗以来资格甚严其用某人也必曰尝厯其资也由守而宪由宪而漕由漕而三路使而三司副使至是方除待制焉由正将而边守州钤由边守州钤而边帅路钤由边帅路钤而都钤总管官至是方选管军为一资一级至不轻也自熈宁大臣引用新进有邑宰资序而为监司郡守者有选人未改官而亦预俊拔者官制既行资序止于吏部朝廷所除出于临时而文臣之资格壊矣自政和之官爵日滥而横行之任下及匪人边郡之除无异正任官制复行武臣直博皇城使虽枢臣莫之能改而武臣之资格壊矣夫待常才以资待非常之才以望如徒以资而已则盛德善行瑰竒伟隽之士或拘格而迟回然专舍贤用望则狂缪之流矫抗之士或以虚名进矣其用望之弊当有甚于资也且祖宗之朝闻有不次而举者有特防而授者毕士安以侍读学士两迁而正端揆宋琪以兵部员外三迁而居端揆王显阁门使也其正西府止于两迁王继英客省使也其知西府止于一迁此固非纯用资格者然资格终不可废也李定以资浅入台三舍人不奉诏武功大夫之转横行则绍兴廷臣深非之焉葢资格严则人望为足贵用望者多侥幸者至斯亦不足贵也已昔范文正公为百官图以进指其迁进迟速次序曰如此则为叙迁如此则为不次噫必有范公而后可以用资寇忠愍议擢指挥使吏以例籍进公曰用一牙官尚须检例安用我辈噫必有寇公而后可以用望否则资望俱失矣资格之弊孙洙论资格之弊以为今贤才之伏于下者资格拘之也职业之废于官者资格牵之也士之寡亷鲜耻者争于资格也民之困于虐政暴吏循资格之人众也万事之所以抗弊百吏之所以废弛法制所以頽烂决溃而不之救者皆资格之失也今小人累日而取贵仕君子侧身而困卑位爵不考德禄不授能故曰贤才之伏于下者资格拘之也才足以堪其任必拘歳月而妨之矣力不足以称其位累资考级而得之矣位不度才功不责实故曰职业之废于官者资格牵之也夫资格之法起于后魏崔亮而复行之于唐裴光庭且二子者其当世以罪之今资格之弊流漫根结踵为常法方且世世而遵行之矣为今之急诚宜大蠲弊法简校异能爵以功为先后用才为资序无以积勤累劳者为髙科无以深资久考者为髙选智愚一别善恶陈前而万事不治者后未之闻也

任子

古者官人以世成周之世下及列国皆官人以世周之刘单召甘晋之韩赵乐范齐之髙国陈鲍衞之孙甯孔石宋之华向皇乐郑之罕驷国游鲁之季孟臧展楚之鬭蒍申屈皆世不乏人与国终始

选择而后用盘庚之告羣臣曰人惟求旧器非求旧惟新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世选尔劳予不掩尔善观此则知是虽以其祖父旧劳王家之故犹必知之以选而非泛然録用若后世之无择也

任子保任之法任子之説起于刘向以父任为辇郎袁盎以兄任为郎中释者曰言为父兄所保任故得为郎也而眉山苏洵上书仁宗亦云所谓任子犹曰信其父兄而用其子弟云尔由是言之任者保任之谓保其可任不保其不可任者其后易保任之名为奏荐亦以论荐人才之义而已矣以赵括之与父异心而其母上书括不可将如有不称请无随坐是母之亲不敢保任其子也义纵少为羣盗有姊以医幸于太后太后欲官之姊曰有弟无行不可是以姊之亲不保其弟也夫保息者妇人女子之常情也以括之母犹不敢保其子以纵之姊犹不敢保其弟于以见古人保任之法葢如此其严也而况夫受国家之爵位号为人之父兄者曾一妇人女子之不若也昔衞子思有言曰武王之母弟八人五叔无官尚德故也公孙黒之将死请以其子为右师子产曰印也若才君当任之不才将朝夕从汝又何请焉是古之任子者有无为可否之明验也后世失古人保任之意惟其恩泽所及而已不计其贤愚也惟其格法所得而已不择其可否也于数子之中茍有一人雨露之未及则为没齿之遗憾视数小子之态固不独一张禹为然也是以上之人知有随其所巳任而予之矣异时不如所任不复诘也下之人知有挟其所得任而求之矣才德之堪任与否不暇顾也胡不观祖宗立国之初减斋郎驸马之目严防补考试之科恩郊荐不数数而予之也太祖在位十七年四行大礼尔太宗在位二十三年五讲郊礼尔葢有虽经奏荐而便殿引对尚有可否予夺之权行乎其间非可以断断而取必者也遗奏之恩告老之泽不泛以施之也惟视其平昔劳能之为轻重尔

汉奏防汉制二千石九卿得防子弟为郎其为虎贲诸郎者皆许父老子代或没于刺史守而名绩流着亦?恩典録其后嗣如汲黯张安世皆以父任而袁盎亦以其兄任其为郎一也而等有四议郎中郎侍郎郎中号三字郎而悉属于光禄勲以给天子宿衞独议郎不预便宜之数光禄勲歳以四行察其茂亷才迹优异始?选举铨居髙第然后出补长丞异时迁擢上而至于两府初无限格然考之于史贡禹以光禄勲大夫二千石秩惟有一子犹未得禄故以御史大夫卒始以特恩任其子为郎桑?羊为御史大夫自以为有功于国欲为子弟得官而武帝不与汉之奏防虽有定制而未始有常恩也

唐资防甚滥然其选轻昔汉世禄之法虽废而任子之科亦优凡朝之公卿子弟苟以父任兄任皆得为郎亦可以为优矣魏晋以中正取人其实纯以阀阅为尚然其立法本以德行为先反以门地相尚是为名实背违所以未为公论若唐之兴以儒科取士而资防自为一途然而议者多言其滥矣髙宗时刘祥道所言杂色入流者谓三衞番官亲事帐内品子杂掌兵部散官此则皆资防之流而谓之杂色抑不少矣所谓三衞者曰亲衞勲衞翊衞皆大臣之子孙为之分番宿衞而后授禄任所谓亲事帐内者文武三品以上乃给而以品官之子为之所谓品子者有纳课品子歳取庶臣之子上之兵部纳课十二歳而后试量文武授散官有捉钱品子日本属以簿附朝集使上之考功兵部满十歳量文武授官又有太庙社稷斋郎皆以武选而崇文?文及四门馆生又以文授凡此皆唐资防之目也然杨国忠以其子暄举明经不中授典举者达奚询闻之大惊遂置之髙第俄与询同列则当时权要子弟欲进身通显亦必托之儒科则任子之目虽众其选为轻而唐之得人于科目为盛故赖此耳惟李德裕以任子位宰相乃言朝廷显官须公卿子弟为之为史臣所诮宜哉

宋朝资防之滥任子之法宋初其严乎减斋郎进马之额立防补考试之科其入仕之路至艰也赵韩王以佐命之功出入将相二十余年而其子之为六宅使出于天子之特授其弟之为河南推官犹十年不赴调大臣之于子弟如此则当时之羣工百执事又安敢有所希觊哉葢自卢多逊之相其子起家郎任水部员外则其迁骤矣自吕?正为三弟求官虽止授其子京秩而其弟特注县主簿则其路广矣然犹未至于滥也祥符中録王超之子德用为忠佐超之建旄秉钺巳二十三年则是祖宗朝管军方镇未有奏防法也淳化中从魏咸信之请以其子为大理丞咸信以宰臣之孙为驸马都尉则是祖宗朝天子之女未有奏防法也太平兴国中以杜彦钧补东头供奉官彦钧以昭宪之侄从太祖几二十年则是祖宗朝贵戚妃后之家奏防之不滥也至于后日横恩四出诞节之恩起于至道其后至于推恩之滥入流増多矣郊禋之恩起于祥符其后至于一郊所奏且数百人矣国初无致仕之制官给事而致仕者其子同学究知制诰而致仕者其子试校书给事知制诰皆曰侍从且特恩也明道初员外郎致仕者其子试校书三丞致仕者其子为三丞郎是今之朝奉奉议皆得官其子矣又其甚也有易箦而请者有停服而请者致仕之恩何其滥也国初无遗表之制韩重斌之子为作坊副使刘幡之子为大理评事亦皆一时特恩也真宗以后丐请日繁其初已官者或止迁秩而后则尽补白丁矣又其甚者妻族外甥悉皆霑恩门客仆亦?甄録遗表之恩何其滥也未离襁褓已结缙绅不限贤愚槩居禄位此非孙沔之言乎承防既多受防已重行恩在已假奏为名此非裴明允之言乎弊而至此亦可叹也已今诞节之恩罢之久矣而三者之弊犹故也盍亦少加之察乎淳熈之志文臣员郎武臣副使终身止任一子正郎正使再遇大礼者増至于三遇郊者展至于再而遗表之恩致仕之恩皆为之品节今之制犹在也遵而行之则在今日

任子较试之法宋朝公卿子弟其未仕也则命之入学其既学也则严之较试既试矣又有覆试之制有引对之制覆试而三事失实坐其主司若奚璵王贻孙之贬是也引对而学业未精俾之再学若钱象中陈宗纪之黜是也考之既精察之既详可以例用矣而犹未也太祖朝防枢之子并授供奉官太宗朝大臣之子止为六宅使夫其处之右职艰其仕路宁不谓膏梁之族未能谙究吏事耶至其后也有同为相臣子而或授以郎官或处之右列者有武列之家授以文秩而文班之后命以武官者因其所能为之区别噫亦严矣葢自引对之法罢于天禧考试之法更于熈宁甚而有免试之制有陈乞之法不惟不对于便殿亦且不试于有司皂白不分廪赐无别此任子所以滥也厥今引对之制不可复矣祖宗覆试之制亦不必复矣惟铨试之制严而行之庶乎其可也

久任

久任汉制边吏三歳一更而其他官吏以至仓库之微初未尝有终更之限也夏侯婴自髙祖时为太仆至文帝世不易其职贡门厯三世不徙官此其在内然也有为京兆五年【张敞】有为刺史五年【何武】有为郡太守八年【黄霸】未尝不久任也王嘉谓文帝时吏居官者或长子孙以官为氏其二千石长吏亦安官乐职莫有苟且之意此足以见汉之任吏不轻易置也茍二千石治行课最则特玺书增秩赐金亦未遽迁擢以重斯民去思之心至其属吏则其太守察其亷污而进退之故郡丞虽老聋或以其亷而不欲数易【黄霸】曹吏书佐选其可用者而罢斥诸病吏【朱博】亦安有具员而终任者哉当是时惟长安最为难治而尹京兆者往往久不过三年近者数月一歳之毁伤失以罪过罢【张敞】则知汉之久任固以其吏之循良而贪污沓冗辈亦岂容久病民哉【钱制】

宋朝久任官守数易弊法也而将相之数易监司郡守之数易其弊为尤甚祖宗朝赵中令之相凡十一年王文正之相凡十二年向文简之相亦十年皇祐用相逺者五七年次者二三年而亟用亟罢何郯已切议之良以道揆之任非百官有司比任之则勿疑疑之则勿任祖宗朝郭进之守西山凡二十年李汉超之守闗南凡十七年董遵晦之守通逺凡十四年其余或九年或十年或十余年葢不可悉数夫阃外之任古人所重委之也专任之也久则可以责其成效擢之未几而迁之随至虽有颇牧何所用之祖宗朝朱博转运使河东凡十一年宋珰之知秦州凡六年蒋元振之知白州凡七八年在蜀者或至三任宰桐庐者或七年不迁而知沧州未半年而更三任授发运使未数日而又迁谏议则吴申力言之夫亲民之职不可屡易监司一易则扰一路令守一易则扰一州令宰一易则扰一县送故迎新劳扰万状五日京兆奸者侮之虽百龚黄何所容其技耶祖宗朝曰相曰将曰监司曰守令无一不久其职者正为是也不宁惟是张质之在枢密五十年王贻永为枢密十五年古之以司马为氏不过是也陈恕之在三司十二年李士衡之任筦记二十年古之以仓库为氏不过是也赵师民杨安国之在经筵或十余年或二十七年所以养君德者多矣司马光刘温叟之在台谏或五年或十二年所以格君心者久矣张师德九年在西掖章得象十二年在翰林所以出纳王命者当矣虽然亦视其才德如何宋琪自外郎歳中三迁为真相何敏中自外郎歳中三迁为真相向敏中自外郎百余日正西府可以速则速又不容以久任之法拘之

人才

人才呜呼天之爱人甚矣其有感于人事之变而迫于气数屈伸消息之不齐然后不得已而降咎也虽然是气之屈于此也则必有所信于彼其消于今也必有所息于后是以天将降非常之祸于此世则必为之预出非常之人以拟之使夫国家犹有所依以立而生民之类不至于糜烂泯灭而无余是则理势之必然而天之所以为天者其心固如此也故七国将变而已生亚夫以拟之矣新室将乱而已生二十八将以拟之矣天宝至德之运将厄而已生郭子仪李光弼李晟以拟之矣

节义

先汉有节义之实而亡其名仗节死义之士何世无之顾上之所以养之如何耳髙祖之初丁公不忠于项羽而戮之以徇众郑众不奉诏名籍而贷之以激世田横不肯归汉而自杀则壮其节而为之流涕鲁不下汉则叹其守节死义之国而不忍屠之所以培养气节保防风俗以为后世凭藉之计者不浅矣故其后士大夫皆知节自守不为势屈不疑之不肯解剑贡禹之不肯改官不受卒徒唾背如田延年不听两吏挟持如萧望之不拜大将军如汲黯不屈节于单于如苏武其凛凛英风使人激懦而増气以至田申贾人也责阳以义有烈士之风楼防侠徒也议论常依名节而听之皆竦其他可知矣惟汉世之君隂有以养其气不沮不挫而自有以销其犯上难制之气故其人亦不以节行自矜而无矫激之名忠而不讦刚而不暴有仗节死义之士而后世独以节义之名归之东京者葢东京以节义为尚故也惟其所尚者在是故士大夫相尚成风而未免有诡激之患要之东都尚节又不若西汉有其实而亡其名【钱制】

朋党

欧阳公朋党论呜呼始为朋党之论者谁欤甚乎作俑者也真可谓不仁之人也予尝至繁城读魏受禅碑见汉之羣臣称魏功德而大书深刻自列其姓名以夸耀于世又读唐实録见文蔚所为如此未尝不为之流涕也夫以国予人而自夸耀及遂相之此非小人孰能为之汉唐之末举朝皆小人也而君子何在焉当汉之亡也先以朋党禁锢天下贤人君子而立其朝者皆小人也然后汉从而亡及唐之亡也又先以朋党尽杀朝廷之士而其余存者皆庸懦不肖倾险之人也然后唐从而亡矣夫欲空人之国而去其君子者必进朋党之説欲孤人主之势而蔽其耳目者必进朋党之説欲夺国而与人者必进朋党之説夫为君子者固常寡过小人欲致之罪则有可诬有不可诬者不能徧及也至欲率天下之善求其类而尽去之惟指以为朋党尔故其亲戚故旧谓之朋党可也交游执友谓之朋党可也门生故吏谓之朋党可也是数者皆其类也皆善人也故曰欲空人之国而去君子者惟以朋党罪之则无免者矣夫善善之相乐以其理用皆自然之理也故闻善必相称誉称誉则谓之朋党得善者必相荐引荐引则谓之朋党使人闻善不敢称则人主之耳不闻有善于下矣见善不敢荐则人主之目不得见善人矣善人日逺小人日近则为人主者怅怅然谁与之图治安之计哉故曰欲孤人主之势而蔽其耳目者必用朋党之説也一君子在位小人虽众必有所忌而有所不敢为惟空国而无君子然后小人得肆志而无所不为则汉魏唐梁之际是也故曰欲夺国而予人者由其国无君子守国而无君子由以朋党而去之也呜呼朋党之説人主可不察哉传曰一言而可以丧邦者其是之谓欤可不监哉可不戒哉

汉党锢始于甘陵南北部成于陈蕃李膺与太学诸生终于张俭等 天下有道君子扬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无道君子括囊不言以避小人之祸而犹或不免党人生昏乱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横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浊扬清禁虺蛇之头践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淫刑祸及朋友士类言灭而国随以亡不亦悲乎【温公】 前汉之党指萧望之刘向张猛周堪而治之者元帝与恭显后汉之党指李膺范滂二百余人而治之者桓灵与侯览曹节辈也唐之党指独孤损崔逺等二十余人而治之者朱全忠柳粲李振也三党尽索宗社存亡其果君子耶抑小人耶 又君子之类或以道德以学术以气节以议论穷则相益达则相推可以名曰朋而不可谓之党小人之类或以才智以邪慝以恩知以势利穷则相踈达则可亲可以名之曰党而不可谓之朋【胡安定】

汉唐党不同八厨八俊之徒起于汉而憸人切齿于上八闗十六子之目起于唐而贤者扼腕于下均为朋党之失然而在汉而节义之风有补于汉在唐而鄙利之徒有损于唐此所当监也

唐党锢裴度相宪宗德裕相武宗皆有功烈为唐贤相德裕才优于度而德器不及也度为小人所倾无所不至危亦极矣而能以功名终德裕一失势斥死海上何者度不为党德裕为党故也自今观之牛僧孺李宗闵之党多小人德裕之党多君子然因私以害公挟势以报怨一也夫为天吏可以伐燕德裕自为朋党而欲破人之朋党此以燕伐燕也孔子曰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难矣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党德裕怨欲必行焉矜而不争羣而不党其能免乎【范淳夫】

宋朝朋党宋朝庆厯党时庆厯四年初吕夷简罢相夏竦受枢密使复合之以杜衍同时进用富弼韩琦在二府欧阳修等为谏官石介作庆厯圣德诗言进贤退不肖也奸葢斥竦也竦衔之而仲淹皆修所厚善修斯言畧不形迹顾忌竦因与其党造尚论目衍仲淹及修为党人修乃作朋党论上之其词云朋党之论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当时竦党至谤诬仲淹韩琦富弼有不臣之心仲淹等相继罢去石介几至斵棺元祐党绍圣以来贬责元祐臣僚至徽宗崇宁元年令有司考校官僚章疏言涉时者尽加责降寻又籍记元祐党人以司马为首凡三百九人刻名于石后有蔡党王党之目以至靖康之变原其所由实由元祐大臣初以兼容小人为寛大元祐八年大防欲用杨畏为谏议大夫范纯仁言党用邪人遂固争避位大防不悟竟用畏为礼部侍郎畏寻上疏乞讲求神宗法以成继述之道自是悉召用熈丰旧人实畏发之焉寻又有调停之説尽用小人卒使小人复胜而君子去尽故方其始也非惟排斥小人之党而君子亦自分党内自相攻如洛党程正叔为领袖朱光庭贾易等为羽翼川党以苏轼为领袖吕陶等为羽翼朔党以刘挚王岩叟刘安世为领袖羽翼尤众及其后也至绍圣初同以元祐党尽窜岭海之外可哀也已

羣书考索续集卷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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