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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求贤士秉节顾衡庐 退敌军卜龟得预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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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罗大老板听了这话,当然没有话说。到了次日,罗大老板果然接了几个电报,都说承派蓝某来,尊账已如数收楚。罗大老板因此感激蓝仙果是不待说,一家的人,简直把蓝仙果当天人看待。渐渐有些显宦,因闻蓝仙果的名,特地到醴陵拜访他,他并不拒绝。不过有些纠缠着他,要跟他学法的,他便用种种的言语推诿;只有醴陵的叶能珂,是一个学陆军的人,和他的交情独好。

这年南北战争的结果,张敬尧做了湖南督军,南军退到衡州以上驻扎。那时叶能珂在赵恒惕跟前当参谋长,因自家军队打了败仗,图谋报复的心思,十分急切,知道蓝仙果多神奇的法术,占卜更是异常灵验,遂与赵恒惕商量,要迎接蓝仙果到军中帮忙。

赵恒惕也久想见见这个异人,当下就派了一个副官,带了叶能珂亲笔写给蓝仙果的信,并极隆重的聘礼,到渌口来欢迎。

蓝仙果看了信对那副官笑道:“叶先生弄错了啊,我是一个山野之夫,疏散半生,懒惰成了习惯,如何能到他军队里面去呢?”

副官忙说道:“叶参谋长曾说过了,他知道蓝先生是修道清高的人,厌恶尘嚣,他已准备了几处房屋,都是极幽雅僻静的,听凭蓝先生的尊意,喜欢住哪处就住哪处。军队里面嘈杂不堪,怎敢留蓝先生住呢?”

蓝仙果道:“我从来是住在市镇之中的,尘嚣并不厌恶,我其所以说不能到军队里面去,是因为我疏散了半世,什么学问也没有,军队中哪有用得着我的事?我不曾读书,也不会写信,就请你口头回复叶先生,承他的好意提拔我,无奈我是福薄的人,不能受他的栽培抬举。郴州是我旧游之地,我若因私事到了郴州,必去看他。此时因此间未了的事尚多,委实不能奉命。”

那副官说了许多敦劝的话,都是枉然,结果连聘礼也不肯收受,副官只得扫兴而回。

叶能珂见派人聘请不动,仍不死心,亲自到渌口来,直到蓝仙果家里。蓝仙果好像预知叶能珂会亲自来接,先一日忽然吩咐同住的人说,出门须几个月才能回来,匆匆驮着一个包袱走了。

叶能珂到蓝家问知了这种情形,若是旁人必然又失望而去,叶能珂却心里明白蓝仙果是有意躲避,不肯随即离开蓝家。对蓝家的人说道:“我辛辛苦苦地跑到这里来,是为有要紧的事,非亲见蓝仙果先生不可,这回见不着,下次还是要来的。与其长途跋涉,来回的辛苦,不如索性借住在这里等他,这是他的家,他免不了要回的。好在我随身带了马弁,可以借这里的锅灶,自己办火食。”

蓝家的人认识叶能珂是蓝仙果的好友,又是醴陵的有名人物,不便推托不肯,于是叶能珂就占据了蓝仙果的住宅,作久居之计。连住了四日,蓝仙果似乎知道躲避不了,第五日仍驮了那包袱回来,进门见了叶能珂便说道:“你我既属要好的朋友,又何苦定要使我为难呢?”

叶能珂道:“于今北兵蹂躏湖南,全境土匪蜂起,我湖南的人民真是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不可终日。我们的军队,虽不敢夸口说是吊民伐罪的义师,然上自司令,下至兵卒,绝对不是因与北兵争地盘而出于一战。你是醴陵人,去年我醴陵所遭北兵焚杀掳掠的惨劫,是你亲眼所看见的,在你虽有道术,知道是天数注定了,应该受此魔劫;然不能因知道天数如此,便不尽人事以图挽救。圣贤仙佛何尝不知道凡事都有定数,然救世度人的念头,并不因之少歇。你是我湖南特出的人物,你却操着手,眼睁睁望着湖南人受北兵和土匪的蹂躏,不出来救援,我湖南三千万人民,不将死无葬身之地吗?”

蓝仙果见叶能珂说得这般慎重,即点头答道:“你的话不错,但我生不读书,既不知军事,复不知政治,你教我凭什么东西去救人于水火呢?”

叶能珂道:“你对我说这话,未免太欺我了!我千个门闾不下马,万个埠头不泊船,单单跑到你这里来,你还可以拿这些话来推诿么?老实对你说,你这回不同我到郴州去,我情愿先死在你面前,不忍心望着三千万同乡人日受屠戮之惨。”说时猛然从怀中拔出一杆手枪来,对准他自己的太阳穴,要扳机子。

蓝仙果忙伸手将手枪夺过来说道:“何必如此!我定同你去就是了,你以为我不肯同你去,是有意高蹈,殊不知我有很多的难处。我明白你定要拉我出来的意思,无非因为略懂得一点儿道法,以为可以利用这点儿道法,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暗助一阵;其实这是办不到的事。”

叶能珂听了,仿佛吃惊的神气问道:“何以是办不到的事呢?”蓝仙果道:“办不到的原因,不止一个,总而言之办不到就是了!庚子年的义和团,能枪炮不入,并不是骗人的话,西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这种枪炮不入的不近情理之谈,若不曾当面试验有效,岂肯轻易相信?至于端王他本人的拳脚功夫,是杨班侯传授的,在当时没有对手,义和团神拳之说,若不在端王面前试验有效,端王又不是一个乡下小孩子,何至于相信到那一步呢?八国联军所持的就是枪炮,义和团的人应该不怕,然其结果一般地被打得血肉纷飞,即此可知道法在平日尽管灵验,一到两军对垒的时候,便不能作用了。”

叶能珂道:“我们要借重你的地方很多,如果不能用道法助阵,不用就是了。”蓝仙果推辞不得,只好同叶能珂到郴州。

当时湘军中一班官长,对他无不推崇备至,但是问他吉凶休咎的话,他并不肯直说。只有刘建藩战死的这一次,事前他曾说了,这次战争可望胜利,只是须损一员大将。几个高级军官,知道他有飞剑杀人的本领,三番五次地诚恳要求他帮助一阵,他始终不肯答应。

一次北军由张怀芝带了两师人来攻攸、醴,赵恒惕迟疑不能决,遂亲自到蓝仙果的住处,将情形对蓝仙果说了,请他占一课,看是战的好呢,还是退的好?蓝仙果即时占了一课说道:“用不着退却,一战包可胜敌!”赵恒惕笑问道:“蓝先生能保险么?”蓝仙果正色答道:“若千万生命所系,岂敢儿戏?准备迎敌便了,一定打胜仗。”

赵恒惕因此才决心一战,立刻回司令部发号施令,分左右两翼应战,赵恒惕自当中路。湘军虽能奋勇,无奈子弹缺乏,两翼仅支持了一昼夜,就没了子弹,不能不溃退。两翼既退,中路如何能独支得住?把个赵恒惕急得什么似的,在无可奈何之际,便又到蓝仙果的住处说道:“蓝先生是主战的,说一定打胜仗;于今两翼都不能支持地退了,我们中路还是战的好呢,还是退的好呢?”

不知蓝仙果听了这话,如何回答,且俟第十六回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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