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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胡海、娄梦侠、谢名仁三同志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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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五日,为中国旧历“端阳节”。承一位难友的好意,送给我四样菜,作为“过节”。我商得看守所长的同意(仍为那位难友从旁关说之力居多),拿这四样菜与刘、王、曹同志等同吃,主要的是要借此与他们当面畅谈一次。自从敌人强迫的将我移入这阔人们居住的优待号后,我就失掉了与他们经常面谈的机会,感着十分寂寞。因我与优待号的先生们,除一二人外,其余都是格格不相入的。

菜摆好之后,刘同志忽说:

“叫娄梦侠同志来,他说过今晚要同我们吃饭的。”

“娄梦侠同志是谁?”我问他。我简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中央派去中央苏区做保卫局工作的,他被捕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刘说。

“好好,请他来。胡海同志也请他来。”我说,我早就知道胡海同志来此一月余了。

“胡海同志吃过饭了,不必请他。”王同志说。

待一会,娄同志过来了,他是一个强壮的青年,面上带着笑容。我问了他几句话,我们就一块吃饭了。几个党的斗争干部,落在敌人牢狱中,吃“端阳”饭,我心里发生了一种深沉的伤感。

四样菜中,有一个未切开的“清炖鸡”,大家都用筷子去撕。娄同志先撕下一只腿,送到刘的饭碗里。刘说:“你吃你吃。”娄说:“你吃,你只有一只手。”接着他又撕下一只腿,送到曹的饭碗里,曹说:“你吃你吃。”他说:“你吃,你也只有一只手。”(曹负伤的左手,至今未愈。)我撕下一块翅膀连头颈一起,即送到他的饭碗里,他说:“你吃,我自己来。”马上用筷子夹起要递还我,我用筷子按下去,并说:“同志,你吃了吧!”我知道,敌人对于我们做保卫局工作的同志,是杀无赦的。经我手送给他的一块鸡,怕算是最后的一次了。

饭后,我在栊门口站着,胡海同志刚就站在栊门外。他是矮小的人,满面的麻子。他自入狱后,即患肠炎症,卧在栊门外竹床上有二十余天。他因这一场重病,黄瘦得不像人相。这次,他未被病折磨而死,大概因他是农民出身,体质素强吧。他穿的衣看去十分污秽,乃是无法换洗(无衣无水)。我隔着栊塞子与他谈了十几句话。他表示愿意坚决就死。

随后,我与刘、王、曹同志放谈一切(派来监视我们谈话的看守班长,已交成了朋友),直到十点钟“收栊”的时候,我才与他们分别回来。

第三天,敌人就将娄梦侠同志提出去枪毙了!提出的时间很早,在早晨五点钟左右,我还在睡着(我每晚都要到十二时以后才睡)。过后,看守兵告诉我,才知道的。

接着娄同志死难的第二天,我才起床,就看到有八个卫兵,手持着枪,都上了刺刀,知道法西斯蒂又要杀人了。我以为是枪毙我们四个,赶快将一些零碎文稿捡好,塞入壁上脱开的裱纸里(我曾与一个人约定,我若突然被提出枪毙,他就会来此处拿取的),准备他们来提。后听到叫胡海同志的名字,知道是他临难的日子了!随即看见押着两人出去,一个是胡海同志,一个不认识,脸上也是黄瘦不成人形,并长了一嘴巴的短胡子(无钱剃头)。他们都很从容地走出去。一刻钟之后,他们就被敌人的枪弹,断绝了生命!

看守兵马上跑来告诉我:“今天枪毙的,又是你们那边的两个:一个是胡海,一个是谢名仁!”

这三位同志的生平事迹,我很不清楚(除胡海同志是苏维埃中央政府的土地部长,我早知道外,后经查问,才知道娄梦侠同志是江西省保卫局长,谢名仁同志是中区兴国县委书记)。但他们临难不屈,悲壮就死,不愧为无产阶级的先锋队。

我们对这三同志的牺牲,除沉痛的哀悼外,并应认识下列两点:

(一)法西斯蒂国民党,早已疯狂地屠杀了我们成千成万的同志,与我们是势不并存!有敌无我,有我无敌,我们若不努力奋斗,迅速消灭它的统治,中国将被它卖完,同志和工农群众,将被它更大批的残忍的屠杀!

(二)这三同志的被捕,和我们一样,是有其错误原因的,如群众工作不够,没有与群众打成一片,取得群众有力的掩护;警戒敌人的疏忽,受着敌人的掩袭;肃清藏在身侧的敌人奸细和反动派,做得不彻底,使他们得以消息报告敌军等等。这些都足以为我们血的教训!

错误是遭受损失的主要根源!错误的结果,必要流我们的血!只有坚决执行党的正确路线,不懈怠的努力工作,才能取得不断的胜利。全国同志们!一致努力吧!消灭万恶国民党统治,为成千成万的被杀同志复仇!!

六月二十三日上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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