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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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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叶八白易传卷五     明 叶山 撰

随元亨利贞无咎何也叶子曰王者往也天下之所归往也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而已矣其次得天下之英材而教育之乎亦君子之三乐也然而君天下有道益之戒于舜曰罔失法度罔游于佚罔淫于乐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是故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熙熙皥皥而百姓忘于帝力者帝王抚衆统物之大权也师天下有德周公之戒于商子曰无以学术祸天下无以功利炽人心无以刑名乱四海无以权谋术数扰人人是故礼义以养其心威仪以淑其质忠信以崇其德礼法以道其行精一以严其轨圣贤以要其归光明正大而开来学以善道者君子成德达材之正常也不然则诡随而阿比矣而可以不慎乎昔者容成问于木子曰三王五霸之治民何如木子曰三王以佚道使民以生道杀民五霸以死道役民秦氏以死道养民而後世以死道戏其民矣陶弘景谓注易误不至杀人注本草误则有不得其死者而唐子西驳之曰注本草误其祸疾而小注六经误其祸迟而大前世儒士引经误国其祸至于伏屍百万流血千里学术不明之故也然则有君师之责者非尧舜孔孟诚不足以当之矣汉之治也杂霸唐之治也杂夷仲淹有其才而未得其道退之循其名而未责其实降是焉可知已易曰随元亨利贞无咎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何也叶子曰就有道而正焉者君子好学之功因不失而可宗者君子择交之志然则诚不恶于变其心以求友亦惟贵于谨其始以虑终焉耳蔡没入楚垂二百年不同中国之会盟不向桓文之信义郑成公不背楚德临终而谓其羣臣曰弃力与言人谁昵我免寡人惟二三子其臣子驷不听诸大夫之从晋而固曰官命未改騑也受其咎君子初不以其恒久不变为尽善也陈成公既为鷄泽之会而卒则曾子以为变于夏曰改于尸未晚也吾何求哉牺牲玉帛待于二竟以待强者而庇民必于惟强与有礼者是从而不敢有异志君子亦不以非郑之二三其德而外之也然则君子不病于事人之有更而特贵于正人之是与如其道事之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朝从而暮易又何负于义哉朱子初从刘屏山继事胡籍溪刘白水而晚师李延平君子不病其有变程子门人一闻伪学之禁而絶口不言其师甚至改事他师以图进用则去陈相无几何矣虽然从正固矣而闻见不广交游不衆亦非多闻多见之资也指引者师之功严惮切磋者友之益虽朱子之学而犹有吕张诸公之助况其他乎孟子所以贵尚友也易曰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

六二系小子失丈夫何也叶子曰昵于昵则远者不麾而自退从于邪则正者不间而自疎出此入彼之机一定而不容发者也故羿用寒浞则弃武罗伯因熊髠尨圉曹乘轩者三百人则不用僖负覊酆舒恃隽才而昵羣小则弃仲章弃贤保佞狂瞽之所从来久矣岂特陈相闻许行之言尽弃其学而学之卒为圣世之乱民治国之蟊蠧以负天下之大义哉善乎诚斋之说曰薳子冯初嬖八人而申叔退避以远罪郭子仪初信张昙而幕僚相率以求去而况不为薳郭者乎虽然尤有可憾者焉盖勲为京兆尹左将军皇甫嵩将兵三万屯扶风勲密与嵩谋讨董卓卓素怨嵩徵为城门校尉欲因杀之嵩将行长史梁衍说之曰卓寇掠京邑废立从意今徵将军大则危祸小则困辱今卓在洛阳天子来西以将军之衆迎接至尊奉令讨逆袁氏廹其东将军廹其西此成擒也嵩不从而就徵卒为董卓所辱陶谦与诸守相共奏记推朱?为太师因移檄牧伯欲以同讨李傕奉迎天子会李傕用尚书贾诩策徵?入朝?乃辞谦议而就徵复为太仆後愤懑发病死范蔚宗曰皇甫嵩朱?并以上将之畧当仓卒之时而舍格天之大业蹈鄙夫之小谅卒狼狈虎口为智士笑岂天之长斯乱也何智勇之不终易曰系小子失丈夫

六三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何也叶子曰善与恶为仇邪与正相敌入芝兰之室则腥膻之气自不能近友直谅多闻之士则便佞善柔之类自不为亲亲道德功名之上臣则庸碌卑鄙之下流岂不在所舍乎薳子冯亲申叔而退八人管夷吾登隰朋而谢竖刀联其巨而散其细君子之致为则然也虽然大人者爵禄束帛之所擅也上交者言听谏行之所由也昔者楚文王谓申侯曰惟我知女予取予求不女瑕疵邓禹杖策谒刘秀秀曰生远来宁欲仕乎我得专封拜则君子之贵游而达仕也不曰随有获而求得之者乎嗟夫求也者请也古之人重请又何言乎重请人之所以为人者让也请道去让也则是舍其所以为人也而可以不重乎是以春秋讥来求车言上不得干取于其下也书杀成虎言下不得怀宠于其上也故古之为上者必昭俭德以照临百官古之为下者必执清修以励介节然後上下辨而民志定各安其分而天下治矣不然侈心一动莫为防制必至抗不衷官失德廉耻道丧宠赂日章沦于危亡而後止可不戒乎是以古之有道者得之不得曰有命其道之将行曰命也其道之将废曰命也因所依而窃之以利幸冯所附而假之以足欲不为也故孔子之主贞子不以其陈侯周之可以通也其主蘧伯玉不以其灵夫人之可以言也君子其亦安于义宁道之不行听于天宁功之不立守乎已宁泯泯没没以终其身焉可矣奚以匄人为哉虽然士则不可求矣为宗子之家相擅诏王之大权乃不行士道而顾使求其道之行不已过乎周公下白屋勤吐哺以见天下之士不苟然也若王子明使张师德两及其门韩魏公使客求见以希用而为程子之所责师德与客固不足论其为二公之累大臣之歉亦已多矣虽然尤有主政不纲知人不哲使之可以罔而求与求之不得方且使之得以怒而报若晋魏錡求为公族未得而怒赵旃求为卿未得而怒非惟不能平其志而又俾之使于楚召楚盟卒致邲之大败其为国家之祸可胜言哉易曰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

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何也叶子曰树功立业以光荣富贵乎一世者君子之福也致福有基得君道焉耳孚嘉信志以顺听俯从乎一人者人臣之祸也转祸有道不及其君焉耳何则在昔贤者之未遭遇也图事揆策则君不用其谋陈见悃诚则上不然其信进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耕于鼎俎太公困于鼓刀百里自鬻甯子饭牛离此患也及其遇明主遭圣君也运筹合上意谏诤即见听进退得关其忠任职得行其术去卑辱奥渫而升本朝离疏释蹻而享膏粱剖符锡壤而光祖考传之子孙以资游士建德树功以华当年立身扬名以显後世所得不既多乎噫多则多矣而非人臣之福也挟震主之威者负不赏之罪位极人臣而功盖天下者起芒刺之机宰相之有权怏怏非少主臣果非人臣之福也虽然监于日月星辰之行者得迟留顺逆之序明乎消息盈虚之运者谂进退存亡之几君臣上下之际岂尽祸败死亡之会哉子曰下之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俭以求役仁信让以求役礼不自尚其事不自有其功尊其身俭于位而寡于欲让于贤卑已而尊人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诗曰莫莫?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谓欤然则以忠信不欺为主本以鞠躬尽瘁为当然以明哲保身为顺事则履信思顺而自天佑之吉无不利矣伊尹放太甲于桐太甲贤乃勤勤恳恳陈戒于德而申诰于王终之拜手稽首以率于训曰既往背师保之训弗克于厥初尚赖匡救之德图惟厥终武王崩成王幼不能践阼周公践阼而治管叔及其羣弟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诛武庚杀管叔而蔡蔡叔天下震恐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于是成王涕泣以言曰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亲迎我国家礼亦宜之诸?武侯身都将相手握重兵出入二十余年既而临终顾命受遗作相刘后授之无疑心武侯受之无惧色继体纳之无贰情百姓信之无异辞君臣之际良可咏矣郭汾阳校中书令考凡二十四月入俸钱二万缗私产不在焉府库珍货山积家人三千人八子七壻皆为显官然身拥重兵诏书以一纸徵之无不即日就道故程元振鱼朝恩谗毁百端终不能行天下以其身为安危者殆三十年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衆不疾裴晋公出将入相威望远达四夷亦以其身系国家轻重如子仪者二十余年而考终令後今古罕及李听为河中节度使文宗尝叹曰付之兵柄不疑置之散地不怨惟听为可以然嗟乎彼二圣四贤岂不遭人臣之极哉而卒之諐咎不及其身盖必有不道之道不言之辨德休乎道之所为而言休乎知之所不知者矣夫岂苟然而已哉霍子孟拥昭立宣朝野倚望非不伟然高且显也而不学无术去徐偃王无几矣肉未寒而族无噍类不亦可哀也哉易曰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九五孚于嘉吉何也叶子曰激楚扬阿至妙之容台妆者之所贪飞兔騕褭絶足奔放良乐之所急百里之才超乘之喆明君之所契何也刘向有言浮江湖者托于船致远道者托于乘欲霸王者托于贤伊尹吕尚管夷吾百里奚此霸王之船乘也释父兄子弟非疏之也任庖人屠钓与仇讐仆虏非阿之也持社稷立功名之道不得不然也信于善而不迁听于君子而不惑上智以为谋不使诈参焉大勇以为断不使怒间焉至仁以为施不使贪贰焉以纯心任纯德夫然後其位高而不危存而不亡治而不乱安而无强通于道约于事佚于已劳乎人永昌于天下此尧舜所以三代都俞吁咈于一堂之上而治隆俗美非後世之所及也孔明先主其殆庶几焉汉昭帝年十四而识上官桀之诈知霍光之忠燕主慕容暐年十二而知慕容恪之忠辩慕舆根之诈此亦天资之近者矣若蜀欲攻吴吴人或言诸?瑾别遣亲人与汉相闻者孙权曰孤与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负孤犹孤之不负子瑜也昔孔明至吴孤尝与子瑜曰卿与孔明同产何不留之子瑜言亮已委质于人义无二心弟之不留犹瑾之不往也其言已贯神明非外言所能间蜀败于吴之後黄权降魏有司请收权妻子先主曰孤负权权不负孤也待之如初後魏人或言汉已除权妻子丕令?丧权曰臣与刘?推诚相与明臣本心窃疑未实後得审问吴曦反豪杰付之抚髀太息惟四川转运安丙周旋其间计图诛曦方反书之上朝论大震宁宗与羣臣计事咸谓无出安公右赐书勉以图曦书未至而丙诛曦之捷闻夫诏书下颁露布上腾以其时考之盖项背相属于道地之相去若此其远而君臣一心如合符节可谓相信之深而孚契之笃矣唐禄山之乱河朔二十四郡独有一顔真卿而玄宗乃不知其作何状李克用破王行瑜欲遂取李茂贞昭宗以为茂贞复灭则沙陀太盛朝廷危矣下诏止之及欲入朝而盖寓以为天子还未安席人心尚危若引兵渡渭都惊骇郡邑迤归镇而茂贞遂骄横不可支卒致犯阙播迁之祸夫克用于三镇非有父兄之怨特为王室雪耻故仗义而来昭宗不仗君臣之大义而任术数终疑克用而党茂贞自取困殆之辱而克用兵方强盛义声宏振亦不能以义扶主挺身入觐力陈不可不除之义或径自剿灭以明安社稷利国家之义释此不为乃坐致唐祚移而晋阳危不亦君臣胥失之乎何也信小人易信君子难是故用贤如转石去佞如拔山世主之通患也姜公辅言朱泚必反萧复言凤翔必乱何其明也而德宗略不以为意虽暂使为相不旋踵而斥之卢?以百口保泚而泚反请遣大臣宣谕而吴淑没又悮援军奉天益危谋国乖刺如此其人可知矣而至死且以为贤李晟浑瑊马燧忠勇刚正有大功于国德宗不之信任反猜忌焉使其惧不保朝夕至于张延赏之谗言一?则疎晟不终日吐蕃归马弇之奸谋一闻则恶马燧若响应夷狄憸夫则推诚而信之元老柱石则百虑而疑忌下至石敬瑭为杨光远而出桑维翰为杜重威而出刘知远夫契丹之事翰远任之有余者而委任不专设施不久使他日契丹入寇维翰无权而知远顾望盖晋祖使然也若之何其不败乎易曰孚于嘉吉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何也叶子曰白头如新语相贰也交虽极久而无所要其终倾盖如旧语相投也始虽不戒而未可卜诸久其惟择而交久而敬不以富贵贫贱易其情不以利害祸福褫其气不以存亡变故移其心为左杜为管鲍为陈雷以死相从而不解然後为友道之全也故曰圣人之与人结约也上观其事君也内观其事亲也必有可知之理然後结约结约而不袭于理後必相倍故曰不重之结虽固必解是故不择而交则为戎夷之苟谬戎夷违齐如鲁天大寒与弟子宿郭外谓其弟子曰子与我衣我活也我与子衣子活也我国士也为天下惜死子不肖人不足爱也子与我子之衣弟子曰夫不肖人也又乌能与国士并衣哉夷叹曰嗟哉道其不济夫解衣与弟子夜半而死择而不久则为管华之薰莸管宁少时与华歆为友尝与歆共锄菜见地上有金宁挥锄不顾歆捉而掷之人以是知其优劣矣宁则终身不仕而歆为魏逼汉恶不可言神鬼诛戮万世不宥矣友道可易言哉呜呼吾有伤于燕之左伯桃羊角哀焉二人相为友也闻楚平王善待士乃同入楚值雨雪山道阻絶粮少桃度不能俱生乃并衣食与哀令往事楚自饿死空树中哀至楚为上大夫乃言于平王备礼以葬伯桃毕自杀下从之呜呼推其情岂可一日而异处此之谓上不愧皇天下可望四岳易曰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何也叶子曰君臣一心治可久寻上下之情两隔而不通则有处堂之势而莫之或知君臣一德治道无惑上下之才两弱而不立则有絫卵之危而莫知所措天下之事积弊而坏者其势然也虽然不乱不治不坏不知所有事多难所以开国无患足以丧邦故曰齐有无知之祸而桓公以兴晋有骊姬之难而文公用霸祸乱之作天所以开圣人也又曰屈伸之数隐而昭有仍之困复夏之萌也鼎雉之异兴殷之符也邵宫之难隆周之应也会稽之栖霸越之机也子哙之乱强燕之徵也盈虚消息天岂苟然而已哉虽然乱不自治治之有纲坏不自起起之有方胡五峯曰欲拨乱兴治者当正大纲知大纲然後本可正而末可定大纲不知虽或善于条目有一时之功终以大纲不正而生乱然大纲无定体各随其时事故鲁庄之大纲在于复讐卫国之大纲在于正名也讐不复名不正虽有仲尼之德不能听鲁卫之政矣然则治秦之坏以恩泽治汉之坏以法治唐之坏以辨华夷治宋之坏以惩退怯君子慎其所有事而已是故天下之事不能无败也而不可弃其败也当救败以为新因其终而谋乎始务使为可大之规则後事因之而起其端而曷至于大倾覆乎天下之事今始有成也而不可恃其成也当虑败于其成永乎终而知其敝务使为可久之业则前事因之而弭其失而奚至于遽倾坏乎此因中寓夫革革而可常因者也革中寓夫因因而不必革者也循天运之自然验盈虚消息之一定其武王周公之事乎反商政政由旧因而因者因而革者也百世之利其一世之利乎立周政命周官革而革者革而因者也一世之利其万世之利乎噫非聪明圣智神武而不杀者其孰能与于此故程子曰善救则前弊可革善备则後利可久此古之圣王所以新天下而垂後世也後世不明此义故劳于救世而乱不革功未及成弊已生矣至哉言乎易曰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

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何也叶子曰君子所以乐夫後之有人者为其昌增光前烈之志也君子所以贵于前之能光者为其持忧勤惕厉之心也书曰尔尚盖前人之愆甯殖出其君临死谓其子曰若能掩之则吾子也故蔡叔以仲免郤芮以缺免公孙敖以文伯惠叔而得书其奔卒与丧归子之善父之善也岂惟是哉穆姜弃位而姣者也而其女伯姬以共妇显沈充叛臣也而其子劲以守节着李义府奸臣也而其子湛以忠义闻谯周卖国其子居巴西为成太守马脱所杀其子登诣刘弘请复仇弘表登为梓潼内史攻脱斩之食其肝遂据涪城成人攻之三年无一人离叛城陷见获成主雄欲宥之登辞气不屈乃杀之史弘肇之子德珫颇读书尝不乐父之所为有举人呼噪于贡院门苏逢吉命执送侍卫司欲其痛笞而黜之德珫言于父曰书生无礼自有台府治之非军务也此乃欲彰大人之过乎弘肇即破械遣之嗟夫此类犹不失有子也况其他乎夫父之諐尚可以盖家之坏犹可以图则夫魁人杰士以道德勲业啓之于前而後生小子以刻厉淬磨承之于後使其家声赫奕久而益昌若虞之元凯周之召尹汉之袁杨其庆当何如哉不然若齐桓公征楚而孝公与之盟于国齐桓公攘夷而孝公与之盟于邢书曰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厥父基厥子乃弗肯堂其为先德之累亦既多矣叔孙昭子曰忠为令德其子弗能任罪犹及之难不慎也丧夫人之力弃德旷宗以及其身不亦害乎故先縠之累友轸越椒之累子文歆之累向?之累奕其去李陵几何哉而况栾郤狐庆之後者抑又不足言矣故曰以功名相付者谓之世济以富贵相承者谓之世禄金张许史重侯累将穷富极贵不足为世轻重而六龙三凤之流联飞并骛垂芳于无穷而唐袁利贞族祖谊为苏州刺史自以其先世宋太尉淑以来尽忠帝室琅琊王氏导虽奕世台鼎而为历代佐命耻与为比常曰所贵于名家者为其世笃忠贞才行相继故也彼鬻婚姻执利禄者又乌足数乎噫此类诚足嘉矣虽然干之固矣干之而少不克慎焉未有不遗天下之大患者唐代宗优宠宦官奉使四方还问其所得颇少则以为轻我命由是中使所至公求赂遗重载而归德宗素知其弊遣中使邵光超赐李希烈旌节希烈赠之仆马及缣七百段上怒杖光超而流之于是中使之未归者皆潜弃所得于山谷虽与之莫敢受夫德宗矫代之失而深惩宦者之蠧可谓明也已矣然其终也举不信羣臣而惟宦官之从至委以禁兵而其後人主废置遂出于其手则其为害有甚于代矣何哉不知明王改其先过之道而乘之以轻锐之气不能守之以忠信诚慤之心而出之以率意妄动之情夫是以初年之矫所失愚人以为喜而明哲以为忧也孔子曰三年无改於父之道可谓孝矣有以哉易曰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何也叶子曰父之坏常也母之坏天下之大变也治父之坏可守常也治母之坏而不通天下之变可乎吕后死而平勃诛诸吕以安刘吕后则无及矣武曌之祸古所未有也张柬之等第知反正废主而不能以大义处非常之变为唐室讨罪人君子安得而不谓其胶常守故不学无术而无以善其终始乎是故处天下之大变者不可不执天下之大义知天下之大义者然後不泥天下之大常不泥天下之大常者然後为得天下之大中故文姜与弑鲁桓庄公即位外之不能复父之仇内之不能禁母之淫复使会于禚会于师享于祝丘再次如莒公卿大臣不能使之讨齐车马仆从不能使之不出鲁此不过匹夫之行而非达孝之道也是故观于夫子春秋所书文姜哀姜而干母之大权可以得之矣易曰干母之蛊不可贞

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何也叶子曰弊之当革也则革之革之而不力则有赵拚之过然虽革其所当革也革之而过焉则有熙丰之祸君子可无慎乎是故有拨乱反正之盛心者常存观变察几之智抱有能有为之大略者当知从容顺应之常不然悔吝生而过责归矣向戍来聘且寻盟见孟献子尤其室曰子有令名而美其室非所望也对曰我在晋吾兄为之毁之重劳且不敢闻夫献子于兄之所为无大过焉者宁居之不改如是则鲁文公之必毁泉台者宜春秋之所讥也昔者唐宣宗初立时君臣务反会昌之政至僧尼之弊皆复其旧熙宁之法病民者将二十年司马君实起而为政毅然以天下自任开言路进贤才凡新法之害民者一切取而更张之海内之民欢欣鼔舞甚于更生一变而为嘉佑治平之治君子称其有旋乾转坤之功矣然而法相因则事成无渐则民病范纯仁言之而不听不几于激天下之乱耶特其情虽过而心则无尤气虽张而理则不拂君子于是乎有通论焉耳不然见天下之弊不胜其忿一决而去之此其祸不为晁错则为景延广可胜悔哉噫能刚能柔不过不激吾于管仲之定襄王子房之安太子仁杰之反唐祚有取焉易曰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何也叶子曰拯溺者不俟河之涸救焚者不需雨之落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者不俟时日之良故曰天之方难无然宪宪天之方蹶无然泄泄不然板荡之祸夫岂纡徐迂濶者之济乎赵盾辅灵公继襄业以大芘中夏正当力攘荆楚急扼其始横而大宣其威力可也顾于狼渊之举方且视为泛常而诸大夫之会缓不及事师及郑而楚已囚公子去矣悼敬之难子朝之乱霸者所当亟辨邪正戮力靖之而二年之後晋始使士景伯莅问周故辞子朝之使又踰年赵鞅激于太叔嫠妇恤纬之言感于瓶罄惟垒之耻始为黄父之会以期明年之师不求急难缨冠之义而姑问揖让周旋之礼是岂拯溺救焚之道哉楚子闻宋杀申无畏也投袂而起屦及于窒皇劒及于寝门之外车及于蒲胥之市蛮貊之敏于猾夏如此而盾则怠缓鞅则坐视春秋安得不讥之乎故曰救郑不及楚师卿不书缓也以惩不恪又曰王室之乱五年而未平伤天下之无霸也呜呼军旅之事夫子以为未学而春秋所书战伐之事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独于救兵皇皇汲汲如此不可以知拯难之义乎故胡文定曰凡书救者未有不善之者也救在京师则罪列国子突救卫是也救在夷狄则罪诸侯狄救齐吴救陈是也救在远国则罪四邻晋阳处父帅师伐楚以救江是也救而不速救者则书所次以罪其慢叔孙豹救晋次于雍榆是也救而不能救者则书所至以罪其怯齐侯伐我北鄙围成公救成至遇是也书法若此圣人之情见矣若夫狄以闵之元年伐邢後二年而邢始迁于夷仪狄以闵之二年灭卫後二年而齐始封卫于楚丘则是长人之乱而以张吾之惠多宼之虐而以明吾之勲以千万人之命而易吾一身之名尤为圣人之所恶矣故东莱之说曰王者之所忧霸者之所喜也夫不经桀之暴则民不知有汤不经纣之恶则民不知有武功因乱而立名因功而生要非圣人之本心也若霸者则异是乱不极则功不大功不大则名不高故将隆其名则必张其功将张其功则必养其乱养其乱而使社稷已倾都邑已颓屠戮已酷流亡已衆然後徐起而收之拔之于危蹙颠困之中致之于丰乐太平之地则深仁重施力大而名赫矣呜呼是诚何心岂非圣人之所深恶而痛絶者哉甚至楚围宋而告急于晋伯宗以为天方授楚未可与争不敢出师却使解扬如宋使无降楚则又鼠之行而贼之心刘曜逼长安琅琊初无救援之意及闻长安不守则姑出师露次移檄四方假漕运稽期斩督运使淳于伯及刘隗上言其寃不过引咎自责则秦人之肥瘠而越人之视田令孜遣朱玫李昌符攻河中李克用救之进逼京城僖宗奔凤翔明年田令孜劫帝如宝鷄宰相朝臣皆不知翰林承旨杜让能独追及之乃有太子太保孔纬等数人继至纬令百官赴行在辞以无袍笏纬召三院御史泣谓曰布衣亲旧有急犹当赴之岂有天子蒙尘而臣子屡召不往耶御史请办行装数日而行则又坐观其至亲骨肉之溺而谈笑以道之者呜呼其罪尚可得而胜诛也哉易曰裕父之蛊往见吝

六五干父之蛊用誉何也叶子曰饬治振起者英君自奋之志左右奔走者羣雄并翼之功昔者桓公在位管仲见立有间有二鸿飞而过之桓公叹曰仲父今彼鸿鹄有时而南有时而北有时而往有时而来四方之远所欲至而至焉非有羽翼之故是以能通其意于天下乎寡人之有仲父也犹飞鸿之有羽翼也若济大水之有舟楫也然则以羣材之干而支大厦之倾则支之也若张盖以多骥之力而起广车之偾则起之也若反掌矣高宗之梦卜傅说而嘉靖殷邦宣王之锡命樊侯而王猷允塞晋文公之得五人而归为霸主燕昭王之贤士归往而顿复齐仇汉光武之延揽英雄而恢复故物业所从来久矣岂庸常浅陋之所能与哉彼宋襄公有一子鱼而不能听鲁昭公有一子家驹而不能用汉灵帝有一陈蕃而斥且免唐文宗有一裴度方将屏弃而不録夫何为哉易曰干父之蛊用誉

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何也叶子曰天下不可无此等人亦不可无彼等人天下不可无此等事亦不可无彼等事与君偕出孰与立节与我偕遯孰与拨乱十八侯司其事矣四皓可与紫芝而同老二十八将成其能矣严光可与富春而同归是故王者有事事者则不待吾事衆人无尚事者吾安得不尚吾事乎此其志盖将立天下之人极建世道之纲维者欤何其义也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信乎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何也叶子曰权盛则动而如意势昌则为无不成君子能进而凌逼于物矣而其志有不行哉所贵者壮而能正健而能说决而能和不于頄而于心不于气而于理焉耳惟舜之去四凶为能诛而不怒惟周公之去三监为能怒而不撃惟孔子之去少正卯为能撃而不恣阳球磔王甫之屍未尝不快也而识者早知祸机之已伏石介庆夏竦之去未尝不幸也而君子先谂祸本之已存宋哲宗幼冲嗣位太后高氏临朝任用贤相政事修举国内大治号曰女中尧舜太后崩熙丰党人得志横行追贬元佑正人殆无虚日卒致祸乱内变外寇乘衅而起中原卒不支矣权之盛势之昌夫岂易处乎虽然此人事也有天道焉极盛者则必衰极昌者则必萎君子知必至之天运而委曲周旋以图之庶几自保之道矣人事以速乱而天运适遭其所穷岂知祸之所终哉此常安民所以有薛季昶之虑也易曰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

初九咸临贞吉何也叶子曰君子之居世也时不遇而道废焉则无以斩豺狼之当道遇其时而身屈焉亦无以问狐狸之野嘷有其时居其位矣凡有小人何者不在其凌逼之中乎子路初仕卫不敢委曰小臣不问大事也其质之孔子也不敢忌曰下官无侵上职也方堕郈又堕费既堕费又堕成必欲公家之强而私室之弱岂敢安乎其位一事置之不问哉若曰事之不济则天也吾如彼何哉殚其心而竭其力率以正而臧其谋神其机而妙其?此则君子之所自尽也不然则志邪而意肆矣君子为之乎易曰咸临贞吉

九二咸临吉无不利何也叶子曰未尝不欲凌小人者君子之心也欲凌之而卒不能凌者所遇之不同也有其位矣而德不足则衅生李怀光欲诛卢?赵赞白志贞之奸而卒为所图陷身为贼君子之所憾也有其德矣而权不侔则说费刘蕡论宦官之祸而废于唐陈东欧阳澈极言黄潜善汪伯彦之奸而废于宋君子之所痛也其惟司马君实乎放李定贬范渊窜惠卿免蔡确去一时之小人而活万人之命罢数十年之患政而兴一时之利以其德实而才充位尊而望重耳不然能无困蹶之患乎故曰去河北贼易去中原朋党难易曰咸临吉无不利

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何也叶子曰罔拂百姓以从己之欲者君子悦以先民之道也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者君子悦以利贞之戒也不以正而以邪天生民而树之君之意固若是乎使司牧之无失其性其道固如是乎君子不由也曷之何其弗禁焉荀子曰顺州里定?宅养六畜间树艺劝教化趋孝弟以时顺修使百姓顺命安乐处乡乡师之事也论礼乐正身行广教化美风俗兼覆而调一之辟公之事也垂事养民抚循之唲呕之冬日则为之饘粥夏日则与之瓜瓞以偷取少顷之誉焉是偷道也可以少顷得奸民之誉然而非长久之道也事必不就功必不立是奸治者也呜呼此五霸之道易盈易涸终不足以语于仲尼之门有由然哉下此而假君之惠以济其民窃上之宠以和其下若阳生之入而不敢言语栾孺子而皆泣陈氏厚施于国宋鲍礼于国人季氏世修其勤是谓并其守国之器而窃之于以遂其终身之诈而成其滔天之恶而不容于尧舜三代之世者矣况以之而制小人乎以肉饲虎终为所吞以蜜喂蜂必为所螫光明正大之道不如是也易曰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

六四至临无咎何也叶子曰君子之治民也以平易安静为极功而其制小人也以必咨于周为切务汉章帝之诏曰夫俗吏矫饰外貌似是而非朕甚厌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余如襄城令刘方吏民同声谓之不烦虽未有他异斯亦殆近之矣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德以重为威四者或兴则下有怨心章帝此诏意何为哉俗吏之为患甚矣其可恶也以办事为功以称职为能以刻为威以察为明以政化为高论以风俗为迂濶当其初也百姓畏其威令行禁止所求者遂所欲者得有所任使不避剧易皆能成功故朝廷之上翕然以为能而天下之士争慕效之翕然成风民心离散国体破坏元气消丧而风俗自然耗矣彼岂知善人君子安静不扰悃愊无华其政闷闷若不足以快人意而岂弟慈祥寛宏广大不自知其感化民心扶植教德薰蒸和气与一世共跻于仁夀之域其功之至极孰有加于此哉若夫其制小人也则不然未始以疏视之也识到计到以折其奸心未始以慢治之也威到力到以摇其厉气未始泄泄沓沓以加之也谋到听到以专其成事然後小人得而去之矣视之以疏则彼得以玩我迂治之以慢则彼得以格我怯加之泄沓则彼得以间我漏夫可苟焉而已哉唐敬宗遣中使赐朱克融时服克融以为疎恶执留勑使奏以春衣不足乞度支给三十万端疋又奏欲将兵马及丁匠五千助修东都敬宗患之欲遣使臣宣慰仍索勑使裴度对曰克融无礼已甚殆将毙矣譬如猛兽自于山林中咆哮跳踉久当自困必不敢辄离巢穴愿勿遣宣慰亦勿索勑使旬日之余徐赐诏书云闻中官至彼稍失去就俟还朕自有处分时服有司制造不谨朕甚欲知之已令区处其将士春服非朕所爱但素无此例不可独与所称助修工匠皆是虚语若欲直挫其奸则云丁匠宜速遣来若欲且示含容则云不假丁匠远来如是而已不足劳圣虑也不二月幽州军乱杀克融并其子昭义节度使刘从谏卒其子稹自为留後武宗欲讨之宰相谏官多不可李德裕以泽潞事体与河朔三镇不同独请讨之武宗问计对曰稹所恃者三镇但得镇魏不与之同则稹无能为也若遣重臣往谕王元逵何弘敬得其听命不从旁阻挠官军则成擒矣遂决意讨稹羣臣之言不复入矣二镇果听命德裕又恐刘悟有功稹未可亟诛上曰悟廹于救死耳非素心狥国也借使有功父子为将相二十余年国家报之足矣先是河北诸镇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吊祭赠使宣慰使继往商榷然後用兵故常及半岁军中得以为备至是宰相亦欲遣使上即下诏讨之稹使牙将薛茂卿抜河阳科斗寨距怀州十余里议者鼎沸以为泽潞不可取上亦疑之德裕曰小小进退兵家之常愿陛下勿听则成功矣上乃谓宰相曰为我语朝士有上疏阻议者我必于贼境上斩之议者乃止及洺州刺史李恬以书与从弟石云稹愿举族归命石以闻德裕言今官军四合贼势穷蹙故伪输诚欵冀以缓师宜诏石答恬书云前书未敢闻奏若郎君诚能悔过面缚境上则石当往受降护送归阙若虚为诚欵则石诚不敢以百口保人仍望诏诸道乘其上下离心速进兵攻讨上皆从之稹果擒斩此皆老臣知周万物而道济天下无所不用其极者也以是而制小人小人其有不去者乎高骈使僧景仙说骠信冯宝使妻洗氏使李迁仕致其溺而怠啓其信而惊亦庶几切计极务者矣易曰至临无咎

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何也叶子曰治天下有要道也达者知之衆人昧焉何也淮南子曰古者法设而不犯刑措而不用非可以刑而不刑也百工惟时庶绩咸熙礼义修而任贤德也故举天下之高以为三公一国之高以为九卿一县之高以为二十七大夫一乡之高以为八十一元士故知过万人者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豪十人者谓之杰英俊豪杰各以小大之才处其位得其宜由本流末以重制轻上唱而民和上动而下随四海之内一心同归背贪鄙而向义理其于化民也若风之摇草无之而不靡传曰先王之宰天下也律天时因地利协人和如此而已矣是故知天之道者拜以为师矣知地之道者进以为友矣知人之道者任以为臣矣燮理隂阳而四时以叙知天道也经畧刚柔而庶土以平知地道也啓沃仁义而五品以逊知人道也雨阳愆期寒暑无节郊焉而天神有弗格则师赞之考其道如此而不复其常则免其官曰官天之命也山冢崒崩川流不蹟社焉而地只有弗歆则友助之修其德如此而不复其常则削其禄曰禄地之产也教化晦塞风俗不美庙焉而神鬼有弗享则臣诏之省其功如此而不复其常则褫其服曰服人之章也三才有定职也三事有成能也此先王所以不劳而成治也故曰上必无为而用天下下必有为为天下用昔者舜明四目达四聪咨十二牧盖舍己从人乐取诸人以为善此舜之所以为大智也何也以天下之目为视则何所不明以天下之耳为听则何所不闻以天下之心为思则何所不得苟不集人之衆而惟任己之独则必有遗视遗听与遗思矣是岂帝王之高致哉故曰去听以无闻则聪去视以无见则明去知以无知则公三者不任则治三者任则乱是以舜恭己而正南面神而明之以成至治非天下之大知其孰能与于此降而知是道者周公也记曰笃仁而好学多闻而道慎天子疑则问应而不穷者谓之道道者尊天子以道者也常立乎前是周公也诚立而敢断辅善而相义者谓之充充者充天子之志者也常立于左是太公也廉洁而切直匡过而谏邪者谓之弼弼者拂天子之过者也常立于右是召公也博闻强记佞给而善对者谓之承承者承天子之遗忘者也常立于後是史佚也故成王中立而听朝则四圣维之是以虑无失计而举无过事然则人君而独任其知其斯以为不知乎故管子曰明主不用其知而用衆人之知不用其力而任衆人之力故以衆人之知思虑者无不知也以衆人之力起事者无不成也能自去而用天下之知力则身佚而福多独用其知而不用衆人之知独用其力而不用衆人之力则身劳而祸多故曰独任之国劳而多祸故曰雷霆草木人不能为之舟车陶冶天亦不能为之也威福玉食人臣不当为之簿书期会君亦不当为之也又曰无代马走反尽其力无代鸟飞反蔽其翼夫万机庶务皆当不自用而任人况制小人乎唐宪宗用杜黄裳之独对任高崇文讨蜀卒枭刘辟之首威行两河用武元衡之壮谋任王锷讨吴卒斩李錡父子藩镇惕息用裴度之独断任李愬讨淮西卒擒吴元济于蔡州天下震慴虽以李吉甫故罢裴垍学士然宠信弥厚未几复擢为相谓之曰以太宗玄宗犹藉辅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每有军国大事必与诸学士谋之嘉翰林学士崔群谠直命学士自今奏事必取群连署然後奏之故再用李绦之谋未敢轻动河北而魏博果乱推田兴为留後率衆听命复用绦谋遣裴度宣慰魏博颁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军士受赏欢声如雷成德兖郓使者数辈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郓蔡恒遣游客间说多方兴终不听李师道使人谓韩弘曰我世与田氏约相保援今兴非其族又首变两河事公之所恶也我与成德合军讨之弘曰我不知利害知奉诏行事所临如是其知不亦大乎不然将不免于谭忠之所窥矣田季安闻吐突承瓘讨王承宗聚其徒曰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伐赵赵虏魏亦虏矣为之奈何其将有超伍而言者曰愿借骑五千以纾君忧季安欲从之牙将谭忠使魏知其谋入谓季安曰如某之计是引天下之兵也往年王师取蜀取吴筭不一失是皆相臣之谋今王师越魏伐赵不使耆臣宿将而专付中臣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谁为之谋此乃天子自为之谋欲将夸服于臣下也若师未叩赵而先碎于魏是上之谋反不如下能不耻且怒乎既耻且怒必任知士画长策伏猛将练精兵毕力再举鉴前之败必不越魏而伐赵较罪轻重必不先赵而後魏矣季安曰然则若之何忠曰王师入魏君厚犒之而悉甲压境号曰伐赵隂遗赵书使解陴障遗魏城持以奏捷则魏之霸基安矣季安曰善遂隂与赵计得其堂阳呜呼若是而几何不为人之所愚弄乎易曰知临大君之宜吉

上六敦临吉无咎何也叶子曰君子之抱道守贞也有险夷不易之心其忧国爱民也有死生不变之节则其与小人固不容一日比以至终其身而不能少间与之合者况当国家之任系天下之故而临之有不厚且长乎史鱼之于子瑕死且不置必以尸而斥去之宋璟之于二张虽君父之意有不恤终不可得而少假焉可谓处小人之上而临之终始如一矣魏元忠再相之後依阿取容任三思之恶而不言元稹一经挫折不克固守後遂自毁与贤人君子为仇敌焉李晟以盃酒间遂释张延赏之怨而且求其女与子为婚裴度令狐楚郑覃受李训之豢而不知辞避则不克有终矣君子志在洁身而贞行保国而和民者不免若是二三其德也而可乎易曰敦临吉无咎

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何也叶子曰君者人则也是故其仪不忒而後可以正是四国也君者非则人者也是故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管子之言曰民不可稍而掌也可井而牧也不可暴而杀也可麾而致也衆不可户说也可举而示也然则举天下而示之则奈之何其轻且苟哉书曰惟几惟康其难其慎诗曰敬慎威仪惟民之则礼曰王者中心无为以守至正传曰洗心以退藏于密齐戒以神明其德不轻于自用不果于有为不苟于?设夫然不失正是四国之道下观而化之则也不有以立君道之准乎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又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又曰人主之术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清浄而不动一度而不揺因循而任下责成而不劳又曰桥梓直立而不动俛仰取则焉人主静默而不躁百官得修焉又曰上无事而民自试抱独不言而庙堂既修鸿鹄锵锵惟民歌之济济多士殷民化之是所以为示天下之道乎是故观诸天下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是也观诸其国顔渊为政而由赐无所施其能是也观诸其家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是也呜呼其可以易言乎易曰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

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何也叶子曰童子观画知其备五采耳杂山川草木人物焉耳而不知其图古蹟也童子观戏知其备词曲耳杂喜怒悲欢离合耳而不知其示忠孝也是故知其通变之利知圣人服民之心而不知其神道之教百姓日用而不知童眸蒙?而无见也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吾何尤焉若夫老子之言曰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知天道管子曰行其田野视其耕耘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知也行其山泽观其桑麻计其六畜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入国邑视宫室观车马衣服而侈俭之国可知也课凶饥计师役观台榭量国费而虚实之国可知也入州里观习俗听民之所以化其上而治乱之国可知也入朝廷观左右求本朝之臣论上下之所贵贱者而强弱之国可知也置法出令临衆用民计其威严寛惠行于其民与不行于其民可知也计敌与量上意察国本观民产之所有余不足而存亡之国可知也本其着知其微察其迹得其几君子之秉哲达人之通观也蒙蒙昧昧短见而瞽窥斯十九年而有童心矣亦可鄙之甚乎易曰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

六二闚观利女贞何也叶子曰以门外为等闲不出户而无攸遂此女子之道也大丈夫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畏天命而悲人穷吾分内事矣内之为女贞可乎哉是故观文明之盛而不思啓天下于文明仰康乐之安而不思跻天下于康乐享和平之福而不思纳天下于和平深入门庭而不出偷鄙之极矣昔者天王使刘定公劳赵孟于颍馆于洛汭刘子曰美哉禹功明德远矣微禹吾其鱼乎子盍亦远绩禹功而大庇民乎对曰老夫罪戾是惧焉能恤远吾侪偷食朝不谋夕何其长也刘子归以语王曰谚所谓老将至而耄及之者其赵孟之谓乎为晋正卿以主诸侯而侪于隶人朝不谋夕弃神人矣穆叔至自会见孟孝伯语之曰赵孟死为政者其韩子乎吾子曷与季孙言之可以树善孝伯曰人生几何谁能无偷朝不及夕将焉用树呜呼此食租衣税止愿为太平之民者之所为而君子为之不亦浅之乎其为丈夫乎易曰闚观利女贞

六三观我生进退何也叶子曰不顾其身而必进趾之壮者也是谓忘其身不顾其君而必退节之苦者也是谓忘其君二者则有间矣以言乎失道则均焉是故士君子怀才抱器未尝不欲行道济时致君泽民为心然才器虽已有而道之通塞则系于天用舍行藏尤在于时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安于所遇俾身名俱全斯为处世之善矣不然若汉末陈蕃李膺范滂诸贤始履虎尾之危幸脱虎口之厄复捋虎须之险卒抉虎吻之噬不亦可悲也哉虽然不为数子而饰伪以要誉钓奇以惊俗不食君禄而争屠沽之利不受小官而规卿相之位名与实反心与迹违斯又圣王之所必诛而不足与于士林之列矣尚何出处之为道哉善乎李固之劝黄琼欲其一雪当世之议也易曰观我生进退

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何也叶子曰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则伯夷太公不忍居三纲絶人道忘则逢萌为之挂冠梅福为之去乱然则礼乐文明之炳曜纪纲法度之昭彰大明在上圣化光扬君子岂固为蒙泽之叟岩壑之弃也耶傅说对扬天子之休命箕子亲近天子之耿光山东之民愿少须臾无死以观汉室德化之成感于时也故曰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隂又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呜呼世不丧道而道不丧世如此君子其能不为之一庆哉易曰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何也叶子曰元筮以自审者人君比天下之道皇建其有极者人君立成王之孚传曰诗云岂弟君子民之父母君子为民父母何如曰君子者貌恭而行肆身俭而施博故不肖者不能逮也殖尽于已而区畧于人故可尽身而事也笃爱而不夺厚施而不伐见人有善欣然乐之见人不善惕然掩之有其过而兼包之授衣以最授食以多法下易由事寡易为是以中立而为人父母也是故君子之行也记曰在朝廷则道仁义礼知之序燕处则听雅颂之音行步则有环佩之声升车则有鸾和之音居处有礼进退有度百官得其宜万事得其序诗曰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此之谓也淮南子曰人主之居也如日月之明也天下之所同侧耳而听延颈举踵而望也是故非澹泊无以明德非宁静无以致远非寛大无以兼覆非燕厚无以怀衆非平正无以断制是君子之行也有是君子之行以临其兆民庶几其不疚乎舍尧舜三代不足以与此宋祖之言曰洞开重门正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其亦庶几于此易曰观我生君子无咎

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何也叶子曰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爵不在而齿在则天下之所让年也为天下所让年而徒以其年可乎齿不在而德在则天下之所尊道也为天下所尊道而不以其道可乎是故居事外而有事之志不可忘不为观而反观之心不容己何也爵者政之所出而齿德也者俗之所趋也故曰观政在朝观俗在野又曰政之所及者浅而俗之所得者深善政未必遽移薄俗而美俗则足以救恶政昔者闵公之难齐使仲孙湫省焉湫归而桓公问曰鲁可取乎对曰犹秉周礼未可动也夫闵公为君生甫八岁哀姜君母弃位而奸庆父大臣弑逆而贼周礼大禁举皆犯之而湫曰云云则不于其政而于其俗也呜呼俗其可以苟焉而已哉为天下风流之所趋而民俗之所效者又可以轻忽云乎哉是故子贱之治单父而入其郛者见弃鱼之俗鲁恭之治中牟而履其郊者见驯雉之风有由然矣其分弥尊其节弥厉其身弥退其道弥高其事弥闲其德弥盛其位弥远其行弥坚振其清穆之风以养礼义之俗敦其一时之行以为百世之师此君子之所不容懈者也古之君子子思之在鲁子夏之在西河之上子方之在魏严子陵之在富春裴晋公之在绿野与夫洛社耆英之在洛陕也若之何其为观哉而若之何其自考哉故曰舟车盐铁何如采蕨期会簿书莫忘采薇易曰观其生君子无咎

叶八白易传卷五

<经部,易类,叶八白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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