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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青雍豫颜门学案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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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在成周,格物、致知区分二派(格物为实验派,致知为穷理派),形上为道,形下为器(形而上者,指未有形之先言也;形而下者,指既有形之后言也。未有形者丽于虚,既有形者证于实。《乐记》曰:德成而上,艺成而下。德即道,艺即器也),周室既东,学术斯竞,儒家尚道(孔子视艺为甚轻,故游于艺在志于道后。又曰:吾不试故艺。子夏曰:小道君子不为。盖视艺甚卑。《大学》言:格物,不过以之为入学之门耳),墨家尚艺(如《备城门》、《备梯》、《备突》篇之讲兵学,《经》上下篇、《经说》上下篇之讲格致)。至于后世,扬儒黜墨,格物、致知,该以穷理,工艺之学儒者耻为,由是士有学而工无学。及蒙古宅夏,西士东来,布教而外,旁及历数、器象诸学,故刘秉忠、郭守敬之流,咸以治历明时著名史册。有明中叶,西教益昌(崇祯帝即信西教),士习其学(如徐光启诸公是),尊为西儒(观明季时,山左有张尔岐,扬州有孙兰、徐维祺,皆深信西学,即余姚黄氏、宣城梅氏亦习西法者也),故宣教之徒聚萃辇毂重地,以西法相授。

习斋先生生长博野,地迩燕京,吾意先生壮年必亲炙西士之门,备闻绪论,事虽失传,然证以先生所学,则礼、乐、射、御、书、数外,并及水、火、工、虞。夫水、火、工、虞,取名虽本于虞廷,引绪实基于晰种。水学之用在于审势辨形(辨地形之高下、水势之曲直,用测量之法宜之),徐氏著《水利新书》,其嚆矢也(程瑶田《水地小记》亦明此义);火学之用主于制器辅攻,南氏进红衣之炮,其实证也;工学者备物利用之学也,今大秦遗墟工执艺事奇技竞兴,固未艾也;虞学者入山刊木之名也,今扶桑三岛森林一科学列专门,犹可考也。先生生明代鼎革时,崇此四科,默契西法,用则施世,舍则传徒,律以古代学术,则道艺并重,近墨远儒。顾流俗昏迷,至理谁察,虽言之有物,易生异说之诽,故托言三物,旁饰儒书。此虽先生之慎词乎,毋亦时势使然欤。

及颜先生南游许、汴,李先生西入秦关,雍、豫儒生造门请业,旁及齐、晋,士多兴起,各探其性之所近,以一艺自鸣,由是次亭(上蔡王延祐)、颖生(鄢陵刘从先)肄习礼经,圣居(县鲁登阙)、介石(深泽李柱)登歌合乐,瑞生(西安蔡麟)、心衡(山东刘心衡)潜心射御,以及季荣肄书(华州古葵),野臣(河南谢在)通数,而代州冯氏敬南精谙众数,饰材辨器媲美白民,是岂可以奇技淫巧目之者哉。

盖南学蹈虚,北学崇实,蹈虚者多浮词,崇实者多实效。观南人肄颜学者,舍义理而外,惟知掇拾礼经,而六艺正传必归北人。岂非北人学术导绪西书,固与南人所学不同与(六艺之旨所该甚博,今新学亦不能出六艺之范围。知礼之当学,即知睦邻交际,从宜从俗,实为新王之礼制,知乐之当学,即知音乐设科,琴歌互答,不背古代之乐经;知射之当学,即知操演武器,崇尚兵操,为当今之急务;知御之当学,即知驾驶舟车,谙明汽学,为致用之实功;知书之当学,则卢之字、大秦之书,在所不废矣;知数之当学,则测量之法、代数之术,在所不遗矣)?因思元、明以来士趋实用,不以西法为耻言,故实学未沦。及雍正御宇,用李卫言,排革西教,焚书庐居,学士大夫悉承朝廷意旨,相习成风,黜斥新理,陷溺民心,至今未熄,而世之治实学者愈鲜矣。惟东原释经隐含旧教之旨(钱塘夏穗卿先生语予曰:《孟子字义疏证》中有天主教之言。予案:张尔岐《蒿庵杂志》解《月令》“昊天上帝”,已以西人天主之说解之),慎修治算,已开代数之先,此皆以西学缘饰旧籍者也。偶有所触,故即颜氏之学推论之。

[1] 录自《左盦外集》,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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